白天-地道 外景
一个瘦弱的戴着墨镜的盲老头弓着背坐在小马扎上,紧贴着地道的一侧;他的右手握着一根细长的竹竿耷拉在两腿的中间,右脚的前侧方放着一个旧糖罐,里面零零乱乱的躺着一些硬币,旁边竖起的白色塑料板上用深黑色马克笔写着:金魚5元一条。这个空间里唯一让人能感觉到动弹的也只有红盆子里那些游来游去的金鱼了;唯一的声音来自鱼盆旁边的老式收音机。
收音机(女教师的声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惟孤寡不毂,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告诉我们,道是独一无二的,道本身包含阴阳……好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欢迎大家下次收听。
一个黑影从高处渐渐淹没了盲老头,他慢慢扭头转向来者的方向。从远处可以模糊的看到黑子捧着一个快递盒,头戴耳机挺立在盲者的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入了旧糖罐。盲者伸出的手摸索着将钱拿到面前用鼻子嗅了一下,然后把它揣入内侧衣的口袋中。
盲者:还是只要一条。
黑子:嗯。
黑子看着盲者抽动了一下耳朵,将它调整到面向鱼盆的方向,手中的网兜在水里漂来漂去,好像他能听到鱼的样子;黑子见他舀上来两条鱼。
黑子:你多舀了一条。
盲者(微动着脑袋像在跳机械舞):我越来越老了,眼睛瞎,耳朵也开始变的不好使。
黑子看着盲者把鱼放回去一条,然后拿起身边的透明塑料袋,将另外一条鱼放进去,把袋口扎住递给他。
夜晚-黑子家客厅(鱼缸) 内景
特写(慢镜头):一条金鱼由上而下自由落体坠入鱼缸,惹得其它的金鱼四散逃去,黑子透过鱼缸的玻璃壁注视着里面那些游来游去的金鱼,从旁边的袋子里捏出一把鱼食撒落在鱼缸内,那群金鱼又瞬间蜂拥而上。
黑子旁白:我是黑子,
白天-黑子家客厅、车内 外景
黑子旁白:供职于本市最贵的一家快递公司,只要偶尔送出一件快递就会赚到足够养活自己的钱,公司合约是严格保密的,而且是死约,违约只有一个结果,用命来抵,所以如果还不想死的话,我就必须得做到心思缜密、万无一失。
黑子在房门一侧的镜子面前带上白手套、墨镜,从身后到餐桌上顺手拿起一个精致的黑色快递盒走出屋外,黑子开车行驶在路上,透过车前玻璃我们可以看到两侧马路上来去匆匆的人群。过了几条街黑子最终将车停在了一栋楼房前的空车位上,出车门后径直朝小区走去。(出演职员字幕)
白天-路人甲楼下 外景
镜头转到黑子拿着快递盒在楼底下按门铃。
门铃传来屋主的声音:谁啊?
黑子:快递。
门锁“噹啷”一声自动弹开,黑子走上楼去。找到房间302,屋主为他留出来一个门缝,房门是开着的。
白天-路人甲客厅 内景
听到男屋主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茉莉啊,我们俩的事,你不用太担心,他不会知道的,(停顿了会)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听到电话那头的唠叨声,男屋主原先缓和的口气变的有些不耐烦了,这个时候黑子刚好走进门来,男屋主扭头看到了黑子。
男屋主(见他手上捧着快递):行了,行了,我先收个快递,等下跟你讲。
男屋主上下打量着黑子并走到了他的面前,面对戴着一幅墨镜冷峻无色的黑子,男屋主用晃动着的身子克制来自潜意识里那种莫名的不安。
黑子(递上来一只笔,指着快递单):签这里。
趁着男屋主正低头签字的时候,黑子从快递盒下面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下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地,经过了短暂的挣扎之后,男屋主在地面上乱蹬的双脚开始慢慢刹了车。
黑子半蹲在死者的头部一侧扭头对着身后的摄像机镜头。
黑子:现在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夺命快递,(黑站起身来)每次杀人后我必须想办法制造出一种死者自杀的现场,所以尽量不能使用刀、或者枪(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因为那样会搞得鲜血乱溅,打扫血迹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黑子环顾了一圈这个一眼就可以横扫的小公寓,找到了一根可以挂绳子的横梁,将绳子挂在上面打了个结,搬来一张椅子放倒在绳子的正下方,为了制造出一种真实感,黑子特意比划好了绳子与凳子的对应位置,并模仿了凳子被踹倒的样子,然后把死者挂在绳子上面,整个一上吊自杀的样子。黑子从口袋里掏出拍立得拍照,晃动相纸确保渐显出来的影子是清晰的之后就离开了。
白天-黑子家楼道 外景
黑子一手托着快递盒,另一只手提着盲者处买来的金鱼,走到楼道处打开信箱,看到信箱里是空的;黑子关好信箱走上楼去。
黑子旁白: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打开一次信箱看一下有没有新的任务,这是我与上头唯一的联络方式;我们是被一个隐藏在地下的杀手组织领养的孤儿,经过特殊训练之后,会被分散在城里的不同角落,彼此没有联系,甚至面对面也不会认出对方,直到完成契约里的100次任务,才可以赎回自己的命,自由离去。
夜晚-黑子家客厅(写字台) 内景
鱼缸里的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透过这些鱼可以看到坐在写字台前的黑子打开一侧的抽屉,把前面拍好的死者相片放了进去(里面还有很多其他死者的照片),然后拿下挂在对面墙上的黑皮子日记本,放在桌面上翻开,日记本的一页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一页字:心思缜密、万无一失,忍耐是获得自由的唯一途径。黑子翻到新的一页,在上面用笔不停的写着。
黑子旁白:我一直渴望能有一个朋友,跟他分享我的故事,可是作为一个杀手,只能自己跟自己做朋友;每完成一次任务,我就会买一条金鱼,鱼缸里的鱼越来越多,活着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我的生命也就越来越接近自由(抬头看向贴在墙上的一幅大草原的图画),也许那个时候我会不再是一个人。
夜晚-黑子家阳台、卧室 内景
黑子走到鱼缸前撒了一些鱼饵到水里,金鱼们都朝着鱼饵的地方汇集,然后黑子走到窗户边将几株向日葵搬回到室内,把窗帘拉上;黑子走到床边躺下,伸手将不远处的台灯拉灭后入睡。
白天-黑子家卧室 内景
特写:床头柜上的闹铃声响起,黑子被急促的“叮铃”声惊醒后将它关掉,天已经亮了。黑起床后先将窗帘拉开把向日葵放回到窗外,用水喷壶滋一些水,然后回到卧室做一些仰卧起坐、俯卧撑来锻炼身体,去浴室冲一个澡,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入餐桌上的水杯里,把面包牛奶吃掉后。再走回到写字台拉出椅子坐下,从墙上取下挂着的黑皮日记本,翻开后在里面写上。
黑子旁白:昨晚我又梦到自己来到了草原,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地方,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我好像也不乐意要走出去。中间有一条弯弯的河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水,它的源头连着天际,我兴奋的跑到河边,然后一头扎了进去,变成了一条鱼,透过清水仰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在河里自由自在的畅游着;这个时候突然被一支鱼网给揪了上去,我拼命的呼吸,呼吸,快要憋死的时候又被扔到了一支红色的水盆里,提着水盆的人好像卖金鱼的瞎子。
黑子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草原图画,低下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
黑子旁白:完成契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一趟图里的这个地方,(黑闭上眼睛冥想)我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画里的声音(配草原放牧的声音),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就来自于那里。
写完日记合上本子将它挂回到墙上,像往常一样在镜子前戴好白手套,拿上桌子上的快递盒,黑子便出门了。
日-街道 外景
黑子走在路上,约过红绿灯,继续穿过几条人行道。
黑旁白:如果你安份一点,不去泡别人的老婆,不去加入帮派,不要偷抢拐骗,你就不会收到夺命快递;假设仇家帮你买了我们的服务,是不可以中断的,除非快递员为你以命相抵,但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日-路人乙房间 内景
黑子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四处检查,将一个个窗户挨个关上。最后把客厅里那个昏迷中的男子抬靠在椅子上,黑子带上氧气面罩走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灶上的开关。最后站回到昏迷男子的面前,直到看着他一点点失去气息。
黑子旁白:我们这一行的高手是不用枪的,在我之前的任务中一直保持着这个纪录。
日、夜交替-楼道、小区门口、电梯、客厅鱼缸 内、外景
黑子捧着快递盒按响了一个小区楼下的门铃,楼上传来声音。
陌生人:哪位?
黑子:快递。
楼下门锁发出“砰”的一声后自动解开。
黑子走上楼梯,;黑子在一个门口环顾四周后离开;黑子走出电梯;不断的有一条一条的金鱼被扔进鱼缸。
日-医院 内景
一个全身被白绷带包裹着的病人不能动弹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能看到他露出的两只眼睛;他看到黑子走进来之后好像一下子安详了很多;黑子把一束鲜花放在他的床头,然后仔细的看了他一眼,他闭上眼睛提前默许了黑子接下来的行动。黑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针管跟药瓶,然后把药抽进针管,再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那个痛苦的路人丙后,用针头插入输液管将药物注射了进去,不一会儿路人丙突然睁大了眼睛开始抽搐,嘴里含含糊糊的喊叫着,但是谁也听不清他的台词,直到他挣扎着死去。
黑子旁白:拼命的赚钱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到最后却要用赚来的那些钱结束自己的生命。人在临死的一霎那,求生欲望是极强的,即使他是一个活够了要自杀的人,最后咽气的那几秒也必定是后悔的,但不管怎样,都已经来不及了。
黑子乘电梯离开。
出字幕:两个月后
白天-黑子家客厅(写字台) 内景
抽针拍摄鱼缸里的鱼来回游动,时光好像飞走了很多,黑子坐在写字台前写日记。
黑子旁白:日子过的真快,距离上一次杀死那个自买快递的病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上头派的任务了;今天早上起来我特意数了一遍鱼缸里的金鱼,一共99条,我强烈的期待着自己的最后一次任务。
出片名:最后一次任务
白天-黑子家楼道 外景
黑子提着一袋超市买回来的食物,在小区与迎面走来的一个刻意用衣服遮挡自己的男子擦肩而过,黑子眼睛直愣的注视着那个人,那个人反倒立马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去;黑子愣过神来快速走到楼道下的信箱处。黑子打开信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里面,很遗憾仍然是空的。黑子失落的一步步攀登着楼梯,也许这最后一次任务会让他等到猴年马月;待他打房门一只黑色的皮箱进入画面,皮箱上面放着一朵黑玫瑰还有一封信,黑子关上门回头后才看到它。
黑子旁白:信封,黑玫瑰,为什么会放在这里,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怎么进来的。
白天-客厅(写字台) 内景
黑子坐在写字台上撕开了信封,里面一个银色的U盘滑落了出来,黑子打开电脑将U盘插上,聚精会神的点开里面的视频。视频里跳出来一条声道波线,里面传来了上头的命令。
经过处理的声音(压着嗓子):黑子,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箱子里的人暂时在你这里待几天;直到收到任务之前,你要先确保她是安全的,我们并不想伤害她,只是她的父亲是个老顽固,跟我们有些瓜葛,我想也许她的女儿可以让他有所改变。这是你的最后一次任务,记住:心思缜密,万无一失。
听完录音,黑子慢慢合上电脑转头盯着客厅里那个黑色的箱子。然后走过去将它打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连衣裙的清秀女子,眼睛被蒙着黑布卷缩在里面。黑子从背后掏出手枪指着箱子里的女子犹豫着要不要开抢杀死她(凌芝雅)。
黑子旁白:不能伤害她。
白天-黑子家客厅 内景
凌芝雅被绑在了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黑子手里拿着枪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看着她,也许是凌芝雅身体中的麻药开始消退了,她渐渐苏醒了过来,试着用耳朵倾听周边的动静,黑子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凌芝雅:我知道你在旁边,我耳朵听得到。
黑子先是对这个女孩子优秀的耳朵感到有些吃惊,然后仍旧没有动弹。
凌芝雅:十点钟方向,你在十点钟方向对不对?
黑子见她知道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正要起身走开,凌芝雅喊住了他。
凌芝雅:我可以去个洗手间吗?(黑子侧回身子看着凌芝雅,然后扭头看向厕所门口)只是去个洗手间而已,我不想尿裤子。
黑子扶着凌芝雅朝厕所走去,走到厕所门口后凌芝雅开门进入厕所转身扶着门框正对着门外的黑子。
凌芝雅:你们蒙不蒙着我的眼睛都是一样的,我本来就看不见。
黑子愣愣的抬头看着凌芝雅并没有讲话。
凌芝雅(转身面向厕所内):能告诉我马桶的位置吗?
黑子挤进厕所抓住凌芝雅前倾着摸索的手,帮她摸到马桶盖子,然后将洗手台上的纸巾盒递到了她的手里。
凌芝雅:谢谢。
凌芝雅推着黑子的后背确保他离开了洗手间,然后将厕所门关上并从里面反锁。
黑子站在厕所门口听到里面凌芝雅传来的声音。
凌芝雅:看的出来你人并不坏,为什么要绑架我。
黑子背靠在墙上并没有回答,恐怕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做。
黑子:你真的看不见。
凌芝雅:我倒希望是骗你的。你可以走远一点吗,你在附近我会不适应。
黑子默默走开。
白天-黑子家客厅(沙发) 内景
黑子在坐沙发上写日记。
黑子旁白:她真的看不见吗?为什么要绑架一个看不见的女孩子?他们会决定杀死她吗?
白天-黑子家楼下 外景
黑子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从超市门口走出来。黑子穿过马路走进小区,一直到楼下的信箱处,打开后发现是空的,黑子环顾一下四周后离开。
黑旁白:空的;奇怪,好像我希望它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