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8-A-03266】

　　儿童  老人  吸毒

　　准确地说，这部剧并不具有商业价值，但却有令人唏嘘的亮点和卖点。当然，它还有另一个显著的特点——小成本。
　　毒品的危害尽人皆知，但这部戏没有直接写吸毒者的狼狈，没有写公安人员的英勇，却从吸毒者的女儿切入。芳芳不是一个义正严辞的正面形象，也不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卑微形象，她谎话连篇，看人下菜，敢爱敢恨，敢耍无赖。在别人眼中，她命贱如蚁，但她渴望玩伴，渴望父母温情，她渴望种好多罂粟花，让父母不再受人欺凌。她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只凭自己的直觉讨好着爷奶、父母和稍微对她好一点点的人……最后，为保护母亲摔断双腿，依然没有逃脱被父母卖掉的命运。
　　我们控诉毒品的危害，未必要直写毒品的可恶，正如摄影家拍摄战争，捕捉到炮火下躲在角落里的可怜的孩子的那帧，才是名作。

　　1．马路旁 日 春
　　
　　这是一个普通的北方城市。
　　喧嚣嘈杂的马路上，杂乱的车辆在镜头前川流不息——从货车、普通轿车、摩的到电动车、自行车，仅从车辆即可看出，这是旧城一条与“繁华”二字相去甚远的街道。
　　车辆渐稀。
　　马路对面，镜头摇过各种招牌、广告下的门市——墙漆涂料店、水果店、男女性爱用品店、茶叶店、理发店、网吧、手机卡充值店、彩票售卖店等等。
　　一辆城管执法车沿着马路缓缓过来，店主们慌着把门口摆放的样品、物件收进店内。
　　一家门面店前平坦的空地上，几个学龄前女孩子穿着旱冰鞋在玩耍。
　　城管执法车缓慢驶过。行人来往穿梭。没有人注意她们。
　　一张龌龊的小脸儿木然地注视着镜头。
　　一个初学旱冰的小女孩儿踉跄几下，难以维持平衡，摔倒，她娇滴滴地哭了起来。
　　镜头前，龌龊的小脸儿生动地皱了皱。
　　小女孩儿爬起来，渐渐收起咧着的哭相，又开始快乐滑行，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
　　生动的小脏脸儿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镜头拉开，六岁的芳芳站在不远处，艳羡地望着滑旱冰的女孩子们。她情不自禁地踮动着双脚跟，学着小女孩儿溜旱冰的模样，舒展胳膊，胸脯向前一拱一拱的，脚也开始“滑行”，两只露了脚趾的帆布胶底鞋在地上划着优美的曲线——抬——落——抬——落。她“滑”入她们中间，与她们一同“飞翔”。她脸上不太干净，一头短发乱蓬蓬的，两根橡皮筋儿只揪住很少的头发，小辫子是几天前梳的，已经不成样子。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她的快乐。
　　那个初学旱冰的小女孩儿小心滑行，冷不防被芳芳伸出的腿重重绊倒，小女孩儿爬起来，芳芳已经离去，她在空中朝她踢了她一脚，再次摔倒，哭着爬起来，滑走了。
　　芳芳毫无知觉，依旧专注地飘然“飞翔”。
　　店老板们又开始把招揽生意的样品、物件摆到门口。
　　门面店里，一个在电脑前玩游戏的男人听小女孩儿哭诉，大怒，扎着膀子虎视眈眈出来，吼：“芳芳！你个鳖孙！”
　　芳芳蓦然站住，不知怎么回事，茫然地看着他。
　　男人凶神恶煞般扑向镜头。
　　芳芳意识到他的愤怒可能与自己有关，无辜地望着他，欲跑未跑，犹豫不定。突然明白将要受到的威胁，本能地拔腿就窜。
　　
　　2．胳膊肘儿巷 日 春
　　
　　芳芳兔子一般窜到一个小十字路口，拐进巷子。
　　路边道路指示标牌：胳膊肘儿巷。
　　芳芳顺着街边一溜门面小店向镜头深处奔跑。
　　巷内是粮油批发零售区，其间也有小饭店、小理发店、日杂土产店等。
　　一家粮油店店主闲得无聊，看见她跑过来，跺脚喝斥：“鬼撵你嘞？”
　　芳芳跑过时，顺手在他摆放到门口的米袋里抓了一把，向他撒去。
　　店主动怒，骂着追了两步：“你个鳖孙！作死嘞！”
　　芳芳逃窜的背影。
　　芳芳跑出很远才渐渐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在一家关闭的小店门口站住。小店原是搞货物托运的，门头上的字迹还在。店前有棵腰粗的大杨树，芳芳躲在杨树后面，吸溜一下鼻涕，稳住神，回头望了望，见没有危险，靠着杨树，喘息着歇了一会儿，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扭身从店旁两家山墙中间一条陡峭而狭长的铁梯上去。
　　
　　3．芳芳家平台 日 春
　　
　　平台上搭了两间房子，砖墙裸露着。房子不是很高，窗及屋门都不宽畅，窗棱门户已经斑驳起皮，雨浸风蚀的痕迹印在上面，依稀能看出原来的绿色。
　　芳芳的头渐渐在楼梯口冒出。
　　门半开着，屋里一个老女人（芳芳奶奶）正在唠叨（画外音）：“恁几天都没来个人问问。上星期一，那个女的非要五百一个月，哪有那价钱？都不是诚心说事嘞。还说，恁破的房，还要七百五，我叫她去对面问问，那儿的房新，一千五嘞。你也得租得起。”
　　芳芳闻声想下去，又觉不妥，轻手轻脚地走过屋门，来到膝盖高的花砖墙前，跪趴在那里，俯瞰整条街。
　　芳芳家这排房及其身后是一片等待开发的六十年代的破房子，有颜色不一的废弃的旧砖瓦搭建的，也有生土和旧砖混建的。一眼望去，瓦房顶上用来遮雨漏的石棉瓦、油毡铺了一层又一层，被风吹日晒得没了颜色。他们这排临街房全都租赁出去，给一些小生意人开店经营粮油、土产、百货。很多家在房上接了阁楼自己住，房上及平台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儿。
　　芳芳家的马路对面，是新开发的楼房，一楼商铺只租赁出去一家开网吧，不时有年轻人进进出出。一扇崭新的卷轴门上贴着已经发白的红纸黑字的招商广告。门前宽畅的空地上，停放着大大小小等活儿的货车。
　　几个司机悠闲地蹲坐在车后面的台阶上打扑克。
　　这条巷子不宽畅，深处大概是货运站之类，画外不时有火车进站出站的汽笛声。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货车居多。
　　芳芳无聊地望着镜头。
　　芳芳摊开小手，手里还沾有几粒米。她把手在砖墙上轻轻磕了两下，米掉到砖墙上。她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杨树。
　　杨穗挂满了枝头，几只鸟儿在上面啼鸣栖息。
　　芳芳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月都花了三百二十六块四了，再不把房子赁出去，下个月——唉！我还说，得给芳芳买双鞋嘞。”
　　陡峭而狭长的铁楼梯寂寞地立在那里。
　　芳芳明显在听奶奶说话，把目光从铁梯上收回，略有一丝喜色，她盯着自己的鞋子看着。
　　芳芳奶奶：“芳芳那鞋可真该买了。她都说几回了。烂成啥了？鞋底硌脚。这回收了房租先给她买鞋。”
　　她说话的时候，芳芳爷爷老气横秋的声音支应着，“唔唔”“啊啊”的。
　　芳芳仰脸想像着新鞋的样式，很幸福。渐渐，又觉得幸福很遥远，非常失落，又非常渴望。回身扫了一眼平台上。墙角，一个长满了荒草的破瓦缸上，堆着小半袋沙土，一只破碗压在上面。芳芳跪着挪过去，打开袋子，盛出半碗沙土，用手把上面抹平，四周踅摸，想了想，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屋门口，向里面探了一下头。
　　芳芳奶奶惊呼（画外音）：“芳芳！你个死妞！啥时候上来嘞？”
　　芳芳笑了，进门（画外音）：“将才。”
　　芳芳奶奶长出了一口气（画外音）：“我咋没听见动静？跟鬼样嘞。”
　　芳芳“咯咯”地笑，在门里翻找，出来。手里捏三根小竹棒，用打火机一根根点着，插进地上的破碗里，跪下，双手合十，小嘴“得吧得吧”祷告着。
　　
　　4．芳芳家平台 日 春
　　
　　屋门口，低矮肥胖的芳芳奶奶（六十来岁）把一把钥匙交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晶晶妈）：“不是俺不厚道，你也打听了，都是这价。关键也没空房。前面这家，家里突然有事，这才空下来。整天不适闲，镗镗不断往这楼上上，把楼梯都给我踢折了，问得人可多了。”
　　芳芳从屋里出来，看着奶奶在那儿说瞎话。
　　晶晶妈：“俺第一次做生意，啥都不懂，往后有事还请恁多关照。”
　　平台的地上，那只破碗还在，三根小竹棒上顶着黑头插在那里。
　　芳芳奶奶右手食指在舌头上沾了下，数钱。
　　晶晶妈下去。
　　芳芳很有成就感。
　　一只熟透的杨穗擦着芳芳的鼻尖落到她跟前，她吓了一跳，很夸张地蹦了一下。
　　地上的杨穗很像一条毛毛虫。
　　
　　5．芳芳家门前 日 春
　　
　　芳芳站在马路对面的商铺前，出神地望着这边。
　　芳芳家的门面房前，两个工人把旧招牌卸下，把新招牌挂上。晶晶爸妈在一旁帮着招呼。
　　红底白字的“晶晶烟酒小百货”灯箱匾额。
　　招牌挂好，晶晶妈付款给工人。工人离去。
　　晶晶妈进了店铺，可以看见她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晶晶爸打开用链条锁在老杨树旁的电动车，喊声：“我走了啊。”骑上离去。
　　芳芳凝神注视。
　　坐在驾驶室里等活儿的老刘（三十多岁）玩手机玩儿烦了，正闲得难受，看见芳芳站那儿发呆，扔掉手里的烟头，突然冲她大叫：“芳芳，过来问问你，恁爸恁妈往哪儿了？”
　　芳芳吓一跳，收回目光吸溜下鼻涕，冲老刘扮了个鬼脸，扭过身茫然地去看墙上已经褪色的招商广告。随手将广告撕下一大半，拎着废纸一颠一跳地跑走。
　　正好一个商铺工作人员骑自行车从这里路过，看见，跳下来大骂：“你个王八孙！看我逮住你，把手给你剁巴剁巴当猪蹄儿红烧你信不信？”
　　芳芳回头，惊恐，扔下广告纸夹着尾巴逃窜。
　　
　　6．晶晶烟酒小百货店外 日 春
　　
　　一串长长的大红鞭炮从杨树杈上垂下。
　　晶晶爸点着鞭炮，捂着耳朵背过身去。
　　“噼哩叭啦”的鞭炮声。
　　浓重的烟雾在空中弥散。
　　路人向这边观看。
　　烟雾中，四岁的晶晶从店里跑出来，躲着鞭炮声，站在一边捂耳朵抬头看招牌，她显然认得这几个字，很得意。她顶着一头漂亮的小辫子，非常乖巧。
　　画外突然传来大声的喝斥：“滚！想死嘞你。”
　　芳芳不知怎么惹恼了一家店老板，老板凶神恶煞般跺着脚撵出来，芳芳丧家犬似的窜向这边。
　　路旁的生意人也附和着咋唬：“早该挨打了。”“这妞恁皮脸，长不成个啥样。”“没瞧她爹妈咋长嘞？”
　　晶晶的爸妈向那边张望一眼，自顾进店去了。
　　鞭炮渐渐稀落，响完最后一个。归于平静。
　　晶晶跑向门口，向里道：“妈，我想撒尿。”
　　晶晶妈画外音：“蹲那儿尿吧。”
　　晶晶蹲在门口地上撒尿。
　　因店门前是水泥斜坡，晶晶的尿又急，一泡尿流下斜坡，正赶上芳芳跑过这里，尿水冲在她刚落地的脚下，她急忙跳了一下，但已经踩在尿里。
　　晶晶一边尿一边“咯咯”地笑。
　　芳芳本来只是经过，见她笑，显然很高兴，也笑了。停下脚，把湿脚放在干地上蹭着。脚上是双新鞋。她忽然发现什么，蹲到地上看着。
　　一窝蚂蚁被晶晶的尿水冲得漂浮起来，它们在“激流洪水”中艰难地挣扎。
　　芳芳惋惜地咂舌：“啧！不中了，看来他们都得搬家。”
　　晶晶也过来蹲下看，非常谦意地：“沙发也得搬吗？”
　　芳芳很内行地：“家都进不去了，还沙发嘞！你这泡尿，比上回我忘了关水管还厉害嘞。我上回忘关水管，才把俺奶奶的拖鞋冲到门口。你这，一道街都淹了。”担忧地：“它们下水道肯定也不通了。没人管。”
　　晶晶：“为啥没人管？”
　　芳芳：“卫生费没人缴。”突然想起什么，拾了根小木棍帮蚂蚁“截流排涝”。
　　晶晶也去拾了根铁丝帮忙。
　　房上，芳芳奶奶的头在平台的花砖墙上露了一下，她显然看不到下面的孩子，向着远处张望，有气无力地喊：“芳芳——芳芳——”
　　芳芳神经质地弹跳起来，“咝溜”钻进晶晶烟酒小百货店里，还回头冲晶晶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芳芳奶奶侧身沿着铁梯艰难下楼：“芳芳——”
　　
　　7．晶晶烟酒小百货店里 日 春
　　
　　晶晶妈正在给一个顾客拿烟，被冒冒失失闯进来的芳芳吓了一跳。她明显不待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你是谁家孩子？出去玩儿吧。”
　　芳芳见她客气，反而恬然进了柜台里面，蹲在那里。
　　透过玻璃柜台里摆放货物的空隙，可以看见芳芳奶奶在路边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