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版权局进行版权登记，登记国作登字-2021-A-00101354】

　　爱情  悬疑  奇幻  斯德哥尔摩症

　　人物：夏周、落落、杰克、萝丝、小偷A、小偷B、梦主使、梦境使者A，梦境使者B
　　序
　　
　　（舞台上，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面被一块桌面玻璃一分为二，在玻璃的上方挂着一盏悬灯。夏周和梦主使分坐桌子的两旁，梦境使者A、B分别在舞台的左、右侧来回踱步）
　　梦主使：：“夏周先生。”（打开悬灯）
　　夏周：（遮挡状，双目眯起）“感觉像在被审讯。”
　　梦主使：“放轻松就好，这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梦。”
　　夏：“梦？是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时间的睡眠总会给人们的大脑以一定的错觉，人们需要用睁眼后的那0.05秒来处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新鲜，可新鲜感与恐惧是相连的，而恐惧可能会带来暴力……所以，还是停留在梦境里好些。”
　　（短暂沉默后）
　　夏：“我可以……什么都说么？毫无顾忌。”
　　梦主使：“当然，这里没有城市中的针孔摄像头，没有可以从一个楼层窥视另一个楼层的望远镜，也没有黑暗中的眼睛。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一个绝对透明的世界，随意倾吐，向其中放入你的罪孽，换取你醒来后的自由。”
　　夏：“就像天主教的祷告室那样？”
　　梦主使：“是的。”
　　（短暂沉默、思考后）
　　夏：“我没有什么罪孽好诉说的。这儿是我的梦，身为我梦中的人，你也应该足够的了解我。难道我会像电视里报导的那样，劫持绑架一个女孩？或是像持枪入室抢劫的蠢货一样浪费掉自己的人生？不可否认，城市的迅速更替让我苦恼，工厂浓烟下天空中云彩的皱纹令我几近绝望。但痛苦会成为一个画家精良的笔触，我们从压抑与扭曲中汲取画作的灵魂。其实好多城市中的人也是这样，口口声声地说着讨厌紧张与压迫感，可如果全然离开了这些，他们会立刻不成样子的。就像城市不能没了气压，鸟笼不能没有锁。”
　　梦主使：“你是一个画家？”
　　夏：“是的。”
　　梦主使：“那你最近有什么好的作品么？”
　　夏：“我在试图去画一只鸟，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画不下来它美丽的全貌。我试着去打乱线条，用画笔梳理它金色杂乱的羽毛。但你知道么，当我最后觉得自己可以将它完全地描摹出来时，我却再也找不到我的画板与画纸了。这感觉就像……你浑浑噩噩走过了一生之后才发现弄丢了初心。”
　　梦主使：“你打算怎么办？”
　　夏：“再次找到画板、画纸，再养一只拥有着漂亮金色羽毛的鸟儿。我要将它送给一个我爱的女孩，这主意太棒了！”
　　梦主使：“唉……谢谢你，夏周先生。”（关闭悬灯）
　　夏：“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打开了这束白光，我可能还要在这梦境中迷失好久。光总是给人以希望的感觉，但当人的希望被不可抗拒因素拖拽而走时，人会失控的，歇斯底里地想留住它。”
　　梦主使：“即使失望是因希望而生的，可有希望终究还是好的。”
　　夏：“是啊……正因为有了那束光，所以我可以和你说，我见过天堂的样子。纯白的，金色的，既有光的颜色，又有光的味道。我怀念那里，即使在它腐烂了以后。”（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回头）
　　夏：“离开梦境后，我会忘了这一切吧？忘掉在这儿说过的话，有过的情绪，见过和想起的人。”
　　梦主使：“是的，你只需要拉住梦境使者的手臂，然后闭上眼睛，跟随着他一直向前走，就会走出你的梦境，重新回到并开始你的生活。再见了，夏周先生，走之前，没有什么再想与我说的了么？”
　　夏：“我听见了……金丝雀的鸟鸣声，如果我还能画出一幅绝美的画作，我一定会想法设法给您送过来一幅。”
　　（夏周搭着梦境使者的手臂下台）
　　
　　第一场
　　
　　（午后，在小区公园的花坛处）
　　（舞台上，落落跳着舞蹈《金丝雀》，夏周从一侧登台后从她身后缓缓走过，并驻足观看）
　　夏：“人永远不知道生活会有多么的荒诞，就像某个中午在你突然兴起了打猎的念头时，发现早晨出门恰巧背了猎枪；某个夏日的午后，在你汗流浃背时，从逼仄干涩的天空刮来风的清凉；当你在努力寻找一只拥有着金色羽毛的鸟儿，你就遇到了一个女孩，翩翩起舞地向你飞来。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个善良美丽的生灵，嗅觉告诉我她的手臂上沾着一百种花的香味，听觉对我说‘去吧，她会发出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视觉……人是视觉动物，视觉引发冲动，而冲动想让我去紧紧地抱住她。”
　　落：（停止舞步）“你是一个诗人？”
　　夏：“不，如果我是一个诗人的话，我一定会写下最华美的诗篇来记录此刻与你的相遇。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画家，一个弄丢了自己画板、画纸的画家。”
　　落：“你住在这儿附近？”
　　夏：“是的，就在不远处的一间半地下室里。”
　　落：“哦？半地下室？我还从没去过那种地方。我住在六楼，通常我都会去到楼顶的天台上练舞，那儿离流动的白云，广阔的天宇更近。对流层按着平流层，平流层又压着大气，气流更紧凑地包裹着人的身体，让血液的流动加快，呼吸的频率变高。这能很好的带动身体运动的节奏，让人感觉双臂舞动如鸟儿的翅膀一般自由。”
　　夏：“这是你第一次来这儿练舞？”
　　落：“是的，我平时也很少下楼，除非是去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夏：“那我们的这次相遇还真是神奇呢。这几率就好比某一刻我从地下室的小窗户向上望去，而你也恰巧停止了天台上的跳舞，在向下看，与我对视。”
　　落：“地下室的环境……会不会很是阴暗、潮湿？”
　　夏：“也没有，只要你细心的打理，它会像家一样的温馨的。不要被惯有的恐惧心理带动了思维。你知道冰山么？最大的，B-15冰山，面积足有11655平方公里，要比我们生存的这座城市大得多的多。由于冰的密度是917kg/m3，而海水的密度是1025kg/m3，所以，绝大部分的冰山都位于海面之下。这座城市也是一样的，它把很多像地下室一样的东西压在了地面之下，而上头疯狂的生长、更新、变化，久而久之，地下室就被遗忘了，连同着住在地下室里的那些人。”
　　落：“如果不知道你是个画家，我怕是会认为你是一个地质学家，或社会学家。”
　　夏：“可能是搞创作的人都比较敏感吧。”
　　落：“你叫什么名字？大画家。”
　　夏：“夏周，夏天的夏。”
　　落：（伸出手）“叫我落落吧。”
　　夏：“我总能从你身上攫取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如同人每时每刻在呼吸，呼吸使得肺叶中的氧气在不停地更替，使数以万计的细胞在一刻间衰老与重生。这应该是常年跳舞带给你的，跳舞会使你的肌肉动作更协调，使其带有足够的新鲜与美感。”
　　落：“是这份新鲜感吸引了你？男人总是会被他们觉得新鲜的事物所吸引，这倒是条不变的定律，所以，这座城市才会每天都上演那么多的出轨与离婚。”
　　夏：“与其说是吸引，不如说是影响。我们的一举一动总会在不经意间影响到其他人，很多的人。”
　　落：“会影响到很多的人？我可没有，至少今天就只有你一个如诗人般的看客。”
　　夏：“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此刻，在一公里外，就有人正拿着高倍望远镜在看着我们。我们的笑容也许会使他开心一整天，我们忽然转向他所在方向的目光也会使他生出是否被发现的恐惧感。这个时代，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不可见的针孔摄像头，人们手中的镜筒在注视着所有人，窥视的眼睛躲在黑暗里，也藏在光明下。”
　　落：“你不喜欢这座城市？”
　　夏：“我是看着它长大的，从最底层往上看，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落：“我还蛮喜欢它的，灯红酒绿，汽车飞驰在人们的神经上。我不否认这有时会很痛，但痛觉也是上天赐予人身体的礼物。我曾听过一个说法，说天堂里的人都被免去了痛觉，细细思索后，我觉得那儿不是天堂，连人间都比不上呢。”
　　夏：“感觉对于人们很重要，缺一不可。”
　　落：“是啊，对于舞者更是如此。每当我在天台上跳舞的时候，带动身体的往往不是音乐，而是流动的风，空气中微弱的声音。肌肉的运动反馈给大脑对于空气湿度最直观的感受，这感觉很不错，尤其是在天台上，舞动的身体向是在带动着城市生长的节奏。我呼吸，它也呼吸，我跃起，它在高筑。”
　　夏：“这应该是艺术家们都很向往的状态吧，看来我要多向你请教一些了。”
　　落：“也没有啦，我倒是很羡慕你，跳舞什么的还是很累的，不像你们画家，只需要在画板前一动不动站着就好。对了，要不什么时候让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地下画室吧，那里没有你所说的那些针孔摄像头吧？”
　　夏：“没有的，只有一扇小窗是直接连通着外界的。”
　　落：“能看到很美丽的风景么？”
　　夏：“不，只能看见一幢六层高的楼。”
　　落：“那真是可惜呢。”
　　夏：“对了，你在天台上跳舞的时候能听见鸟鸣么？金丝雀的鸣叫声。”
　　落：“当然不能。金丝雀嘛……上次我见到这种鸟还是在一次去森林野营游玩的过程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没听过那美妙的鸣叫声了。”
　　夏：“那好，等你来参观我的地下画室时，我会送你一只的。和你一样漂亮的金丝雀。”
　　落：“那一言为定！”
　　（两人从两侧舞台下台）
　　
　　第二场
　　
　　（舞台自中间一分为二）
　　（左侧舞台上，夏周在为萝丝作画）
　　（右侧舞台上，落落在与杰克跳舞）
　　（一侧舞台说话期间，另一侧维持“作画”“跳舞”的状态）
　　夏：萝丝，前些日子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她叫落落，是一个家住在六楼，经常去楼顶天台上跳舞的女孩。她很活泼，你真应该也见见她，你会喜欢上她的。
　　萝：“怎么？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模特，现在就不是了？”
　　夏：“怎么会？你依旧是我最好的，无可替代的伙伴。只是，她对我是个画家这点也十分感兴趣，还说要在下周来参观我居住的地下室，也就是画室。”
　　萝：“会有这样的女孩？对你这个陌生男人不产生丝毫的防备心？要知道，这座城市可不像你画笔下的那么美丽与善良。楼房越建越高，基底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重压之下，一部分人的灵魂就变得奇形怪状的。说到底，畸形的根源是社会本身。”
　　萝：“对了，这个女孩不会是你编造出来的人物吧？就像你前阵子和我说过的那个神奇的梦，可当我问起你细节，你却又说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奇怪。”
　　夏：“不，她是真的，他叫落落，一个像金丝雀一般的女孩。”
　　萝：（瞪了一眼夏周）“是真的你还和我说，就不怕我吃醋，转身离开，去给那些知名画家当人体模特去？”
　　夏：“不会的，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可是最佳拍档，而且再有名的画家也不可能将你的身形比我画得更美，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也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了。”
　　萝：“唉，这还真被你说中了。（看到夏周放下画笔）……可以休息了？直挺挺地站了半天，累死我了。”
　　夏：“OK，等一会儿还要画一幅，我去收拾一下服装道具，你先活动一下筋骨，喝口水。”
　　（在夏周整理服装期间）
　　萝：“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能令你这般的着迷上心。”
　　夏：“怎么说呢……是那种让人见一面就再也忘不掉的人。可能是由于她常年跳舞的关系，肌肉的线条散发着一种有别于常人的浑然天成的美感，是协调与健康的感觉。”
　　萝：“她的舞蹈跳得很美？”
　　夏：“是啊，即使现在她并不在我身旁，那优美的身姿却一直在我眼前舞动着，就像你们女孩子小时候常受到的那种礼物，跳舞八音盒一样，美丽、梦幻的舞蹈……萝丝，你知道么，每次看见她跳舞我都会有一种心灵接受到洗礼的感觉。”
　　萝：“每次？那天，不是你第一次看见她跳舞么？为什么要说‘每次’？”
　　夏：（皱了皱眉）“哦，对的，是的。第一次，是第一次的。”
　　（萝丝凝望着舞台另一侧跳着舞的落落，失着神。直至夏周将服装道具拿来给萝丝）
　　萝：“下一幅要画什么？需要我站着？坐着？或是摆出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哦，我倒真希望是最后一者，那样会使我紧绷着的肌肉舒服些。”
　　夏：“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还是需要你站立着，并且要换上这套猎人的服装。毕竟，萝丝你知道的，工作就没有任何的舒服可言。”
　　萝：“那可不一定。有些女人就像我所说的那样，躺在沙发上，然后张开双腿，就能舒舒服服的赚到很多钱，那也是她们的工作。”
　　夏：“所以我才讨厌着这座城市，试图做个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画家。”
　　萝：（穿上猎人服装）“为什么要穿这些？”
　　夏：“南方有个绘画竞赛，是以‘复古’为主题的，我想就画个丛林中的猎人吧，这个已经从现代社会中消失了很久的职业。也许人们在看到后会大吃一惊，他们会想起森林，金丝雀，甚至……史前的猛犸象。”
　　萝：“可复古的内容有很多啊，也有大批的职业正被这个时代淘汰掉。”
　　夏：“可我就是想画个猎人，第一直觉嘛，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不过，你知道的，第一直觉对画家很重要。”
　　（作画，短暂的寂静）
　　夏：“下个周末，落落就要去参观我的地下画室了，我答应过她要送给她一只漂亮的金丝雀，我想抓一只给她。”
　　萝：“抓？这哪能抓得到？这座城市里四溢着工厂的浓烟，或是灯红酒绿下人们不善的面孔，金丝雀是不会飞来的。除非……你去到森林里，还是很原始的那种。”
　　夏：“那就去喽！”
　　萝：“你真的这么喜欢那个女孩？”
　　夏：“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却一直对热烈的爱情抱有向往。何况，我总觉得我对她并不是一见而钟情的呢。”
　　（夏周回头看向落落的方向，而后转后头继续作画）
　　（舞台右侧，落落和杰克停止了跳舞）
　　落：“练了这么久，歇一会儿吧。”
　　杰：（坐下来喝水）“嗯，落落，听说你最近交了个男朋友？”
　　落：（摇头）“还没到那个地步，只能算是艺术上的伙伴。他是个画家，不可否认的是，他用与我的第一次见面就赚足了我的好感。怎么？他的出现令你感到了不舒服？”
　　杰：“没有……我只是你的舞伴而已，又没权力去干涉你的私生活。”
　　落：“是最重要的舞伴拉，没有人比你更能懂得与我在舞步上的配合。”
　　杰：“你很了解那个男人么？”
　　落：（耸了耸肩，思考状）“他叫夏周，就在上一个周末，我还去了他所居住的地下画室观摩，说真的，那比我想象中一个独居男人的家要整洁得多，茶几，书桌，床铺……哦，还有一张小窗！屋内唯一与外界连接的小窗，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却又饱含着艺术家的气息。看见它，你便可以去幻想，晨露，午间躁动的气浪，傍晚的雾，静静的洁白的月色，都将在这盏小窗上留下印记，被擦去，再留下，擦去再留下……周而复始，像一个不断舞动着双臂的美丽少女。”
　　杰：“一个生活得那么有艺术气息的画家。他就没为你画上一幅画？”
　　落：“没有，而且我没有在他家里看到任何的画板与画纸，虽然他说过他弄丢了，也没有水墨的味道，没有铅粉和颜料的味道，如果单从那个地下室里的情况来看，我真的猜不出他是一个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