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崔龙跟着查看夜景的张君嵩走了一段，发现舞厅大楼门口有一辆小汽车，崔龙对张君嵩轻轻说：院门口有吴淞要塞邓司令的汽车。
说着他看了看不作声的团长一眼，又说：这次抵抗全是十九路军的功绩，我们不去，是不是让别人占了便宜？
张君嵩：崔龙，你知道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何况在现在这个时候。另外，据我所知，军人和商人混在一起，迟早没有好下场。
崔龙忙：团长，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为十九路军的胜利扩大影响。这帮事业家操纵着上海的经济命脉，给他们一点安慰和放心也是有益的嘛，他们也为上海的命运担忧。
张君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为中国人的命运担心，要是为他们打仗，我的那些士兵的血算白流了。我们回去。上车。
两人分别坐上黄包车。
跑了没几步，张君嵩忽然发现路边五、六个伤兵和一个军官，忙对黄包车夫说：“停下。”
张君嵩下车对那群伤兵道：喂，你们是哪部分的？
伤员们先是一愣，接着一个拄拐杖的军官上前道：“团长，我是你的三营八连连附李国章啊。”没容张君嵩看清，又：报告团长，我的头部被砖块砸伤了，包了纱布，所以你认不出来了。我的右腿报销了，左胳膊也挂了点花，我实在打不动了，请团长原谅。
一个卫生兵迎上来：报告团长，这些都是三营的伤兵，是照您的命令把他们送军部医院和国际和平医院的。
张君嵩：为什么没用车拉他们？
卫生兵：旅部有命令，车队全派去抢修工事的材料和重伤号，轻伤号只能自己走。他们都流了不少血，需要营养和休息。我们只能在路上慢慢走，这一带不是郊区，没有马车。
张君嵩忧郁地看了一眼这批焦头烂额，缺胳膊断腿的伤兵，对卫生员说：一定要想法拦辆车，公车也行。
卫生员：是。
张君嵩：对他们你要负责。
黄包车走了没几步，张君嵩忽然想起了什么：停，回去。
黄包车又把张君嵩带回到那批伤兵跟前，张君嵩对三营八连附说：给你一个任务。
“立正！”三营八连附随即一声喊，尽管困难，伤兵们尽量站得像样些。
张团长：稍息。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红请帖递给三营八连附和卫生兵，然后嘱咐卫生兵：他们不是缺营养吗，拦辆车后就把他们送到这上面的地址，以后该怎么办，我想也用不着我多说。
卫生兵立正敬礼：是。
108、酒楼的舞厅内。（夜，内）
“夜上海”的歌声在舞池里飘荡。
上海吴淞要塞警备司令邓振铨搂着一个胖女人跳得兴致勃勃。他在袒露肩膀的胖女人的胳膊上捏了一把，胖女人和他笑得更欢。
大厅的另一端，几个经理在谈论着。其中一个道：这几天的忧愁让十九路军的炮火轰走了，日货害我不浅哪。
经理甲：别异想天开，老兄，说不定这还是灾难临头的前兆。
老板乙：你不是军事家，没资格预言战争，你有资格预言的是股票的行情。
经理甲笑了笑：会长该来了呀，时间不早了，不瞒诸位，我是空着肚子来的，今日可惜的是没见着十九路军的代表。
经理丙：我老娘我太太还有小孩早饿了。哎，会长来了，这不是嘛——
一个个头矮小，头顶发光，西装革履的阔佬走进大厅对各位道：各位，抱歉，抱歉，兄弟我来迟一步，十九路军的代表还未到，想必是公务太重，我们只有改日慰劳。现在就让邓司令代表上海驻军。我们开宴吧。
然后他对身旁一个管事的说：通知厨房上菜，来来，各位，请进宴会厅。
会长带着人们涌向餐厅，一捞开门帘，顿时大吃一惊：他面前是一挺机枪，黑洞的枪口正冲着他。再往里看，门口的人都傻了眼——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菜，旁边一张桌上杯盘狼藉，一群伤兵正围着圆桌大吃大嚼。
一些贵妇人阔小姐的惊讶之声惊动了伤兵。伤兵们也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一额上扎着绷带的士兵坐在旁边一桌上，双手捧着菜盆，看着拥进来的贵宾发愣。
一个士兵不由自主地放下那只刚在敲打着菜盆的钢叉。
正给一个失去双手的伤兵喂饭的卫生兵和那个伤兵一起呆住了。
旁边一个双目抱着纱布的士兵也从嘴里抽出筷子。
三营八连附柱起拐杖，从座位上站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请帖对懵住了的董事长说：我们是十九路军的代表。
会长万分尴尬：这，这------
这时厨房里两个厨师互相挤了挤眼，其中一个肥膘满面的厨师满脸堆笑，端起一盆菜，用上海方言，带唱腔地：来——，叫花童鸡，交关灵光，偿一口兹咪，包侬满意——。把菜放在伤兵中间：菜蔬秘道那样？请多多关照。嘻嘻，嘻嘻。
会长和客人们发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109，闸北天通庵路宝山路前线。（夜，外）
一些民屋还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十九路军的士兵们借着火光，在黑夜中修理工事。
（镜头由近拉远，成鸟瞰）蒋光鼐、蔡廷锴站在一高楼的窗口看着这偶尔发出一两声枪响的显得比较平静的战场。
两人和其他几个军官静静地看着，似乎心情沉重，又好像对士兵不辞辛苦地抢修工事感到满意。
蒋光鼐轻轻地对蔡廷锴说：走，到旅部去。
110、七十八师一五六旅旅部。（接上）
一阵皮靴擦动地板的起立声。一五六旅旅部里，翁照垣旅长和七八个军官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会议桌旁。
蒋光鼐和蔡廷锴进入会议室。他们脱去军帽和大衣。由身后的副官接着，然后两人在会议桌正中坐定。蒋向大家作了“坐下”的手势。
全体军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蒋光鼐：翁旅长，你谈谈吧。
翁照垣起立：遵命。我旅官兵遵照您的命令在三十日早晨六时全线停战。并将第一线部队撤至第二道防线警戒。在此期间，日军曾分派小部队向我攻击，皆被我官兵击退。此举足见日军为无信义之徒。目前我旅的布防情况如下，
翁走到侧面墙上一张大地图前，拿起一根指示标杆，说：北站至宝山路为第六团第三营的两个连。虬江路至广东路为第六团第一营；宝兴路至横滨路为第五团第二营。经天通庵路至青云路为六团二营。除以上各部警戒以外，师部炮兵营也投入战斗。旅的总预备队为四团的一营和三营。另外还有六十师的一团一营暂编入我第六团。目前官兵们士气很旺，纷纷要求和倭寇决一雌雄。按照前两天的战况打下去，我翁某保证，不要说三日亡国，就是三个星期，日本人也休想占我闸北。说完，他回到座位坐下。
蔡廷锴：估计日军的伤亡和我军的伤亡比较如何？
此刻一参谋进来递给蒋光鼐两份电报。蒋细读。
一五六旅参谋长回答军长的问题：根据各营送来的报告估计，日军在两天的激战中，伤亡人数不下一个营，也就是三百至三百五十左右。主要伤亡是在攻击我军工事前沿，与我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此刻日军的炮火失去作用。因为考虑到避免大规模破坏城市建筑，我们只是集中炮火对敌炮战，起抑制敌炮火作用，对敌攻击力量无多大杀伤力。我军各营的伤亡总数已达五百五十人左右，其中尤以六团为甚，伤亡人数接近四百。
翁照垣补充：我军伤亡如此重的主要原因是房屋倒塌和日军的远射程炮火。铁甲车的威胁也不小。许多士兵还不认识这种玩意儿。
蔡廷锴：诸位清楚，我十九路军擅长攻击。这次打的是街垒防御战，对我军不利。希望各位在战间要注意总结经验教训，及时将在战场上得到的经验加以推广，以减少敌军对我军的杀伤，同时增强我军对敌军的打击力量。
蒋光鼐将两份电报递给蔡廷锴，然后严肃地：“刚才十一点二十分，日本海军的七艘军舰在下关江面向南京城及狮子山炮台发射炮弹二十余发。”说完他看了一眼那些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军官们，又说：“另外又有报告说，日海军登陆舰‘照国丸’已满载陆战队抵达上海。编号、人数及装备均极秘密，未被我所获悉。这是停战后的第二批增援部队。第一批是在一天前由三艘巡洋舰拉来的三千名陆战队。日本公使重光也回到上海，下令日本侨民准备回国。”他顿了顿，又说：“不管吴铁城和区寿年他们的谈判得到什么结果，我们都不能抱任何希望。如果日陆战队惯于远航，那么向我进攻之日最迟不会超过后天。你们必须记住，目前和日军直接对阵的仅是你们一五六旅。六十师的一二０旅集中在江桥镇，六十一师的二、四、六团集中在南翔，已命令做好接火准备。一旦战事再起，你旅首当其冲，你等官兵务必全力以赴，抵抗日军，希望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要计较个人得失。”
翁照垣坚定地说：请总指挥放心，我旅官兵只恨报国无门，决不看重个人得失。
蒋光鼐满意地：唔，我和蔡军长的指挥位置在眞茹西侧，你们和我联络有什么困难？
翁照垣想了想说：旅部有一架电台，六团也有，是从警备区借的，其他各团，团以下各营都有电话。
蒋光鼐：你们要和指挥部直接架线通话，各团各营之间要保持联系，随时等候命令。
众军官：是。
字幕（旁白）：“一月三十一日，星期日。”（画面上伴随停战谈判的资料镜头） “应日方领事请求和英美法各国领事出面斡旋，中方代表上海市长吴铁城、十九路军七十八师市长区寿年与日方领事村井苍松、海军遣外第一舰队司令盐泽幸一以及美英法等国领事、军事指挥官在英国领事署举行谈判。在拟定停战方法时，中方代表要求：一、在沪日军除依条约原驻者外，即解除武器退回兵舰；二日方须对战事负责，偿还损失。数目待调查后商定；三、由英美领事保证，日本以后在上海再无同样事发生。日方代表提出：1、华军退出距闸北二十公里以外；2、在京沪路线延伸线以北的上海市区——即闸北眞茹杨行吴淞高桥洋泾周围各区内，中国永久不驻兵。因为担心中国军队反攻，日方在提出上述要求的同时，建议在日中两军阵地之间设立中立区，请英美法派兵驻守。中国代表没有接受这些要求。会议最后决定：日军退出公共租界；华军退至距离租界步枪射程之外。由于日方代表提出对上述决定需请求政府，三日之后方能答复。事实上中日谈判没有达成有意义的协议。
同一天，中华民国政府行政机关从南京迁往洛阳。”
111、上海真茹十九路军军部（日，内）
一参谋手执一电文纸，恭敬地：限即刻到。各总指挥部、各军官学校诸同志钧鉴：东北事变肇始迄今，中央为避免战祸，保全国脉起见，故不惜忍辱负重，保持和平，期以公理与正义，促倭寇之觉悟。不意我愈忍让，彼愈蛮横。沪案发生，对渠要求且已茹痛接受，而倭寇仍悍然相逼，再向我上海防军突击，轰炸民房，掷弹衢市，同胞惨遭蹂躏，囯亡即在目前，凡有血气，宁能再忍。我十九路军将士即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囯亡种灭，患迫燃眉之际，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心，与此破坏和平，蔑信义之暴日相周旋。中正与诸同志久共患难，今身虽在野，犹愿与诸将士誓同生死，尽我天职，特本血诚，先将电告，务各淬励奋发，敌忾同仇，勿作虚浮之豪气，保持牺牲之精神，枕戈待命，以救危亡，党国幸甚。蒋中正。
蔡廷锴、蒋光鼐听罢，面有宽松之色，
蒋光鼐：这次蒋先生也下了决心了，看来真是被日本人逼出来了。
蔡廷锴：是呀。这会对中央的态度有影响。中央机关迁到洛阳办公，就是对日本的态度。对日本就是不能抱幻想。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112、上海繁华市区一街头。（日，外）
“乡亲们，工友们！同胞们！”一条大街上，一青年站在一台上对周围的人喊：“日本人对谈判根本没有诚意，他们什么条约都不愿意签。盐泽这疯狗还在会上以武力威胁我们的代表。村井每次都会在会谈的重要关头躲躲闪闪，总是以请示政府为名，推托、回避对我们有利的提案。谈判已经结束了，可什么都没有谈成。有记者透露，到昨天晚上为止，日本海军已向上海增援了四千名以上的陆战队，这就是日本人的诚意！这就是他们要求谈判的目的！同胞们，和平无望，血战不可避免！我们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十九路军！”
“哗啦啦！”一大片传单像雪片似地从空中飘下来，洒落在人们的头上、身上和地上。几个人拾起传单，传单的特写：“中国共产党上海市委号召全上海日商经营工厂工人实行总罢工以声援十九路军，抵抗日寇！”
“不要做被日本强盗剥削欺压的奴隶！”
“全体工友、市民、工商业人士团结起来，以实际行动支援十九路军！”
“全国人民总动员，坚决抵制‘三日亡国论’，坚决抗日，坚决收复失地！”
“日本海军又有增援部队到达上海，日本公使重光葵正在安排撤侨，还动员日侨青壮年做好参战准备，存储二个月的粮食，大家对日本人不能抱有幻想呀！”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马达声，“飞机！飞机！”在一阵惊恐的喊叫声中，街道上的人四处乱跑。那个演讲的人指着空中的日本飞机大喊：“这就是和平！同胞们，为了中华奋起捐躯的时刻到了！”
字幕（旁白）：二月二日 ，星期二。
113、上海闸北上空。（日，外）
十余架日本飞机飞行着。
闸北响起防空警报。
“呜——，轰，轰------”日机俯冲、扫射、投弹。画面的整个视野被炸弹激起的尘土遮蔽。
日军郊外炮兵阵地。日军炮兵齐发排炮。
114、闸北六团团部。（日，外）
张君嵩手执电话：旅座，该死的东洋鬼子三天的答复期还没到就翻脸了。炮打得很凶很准呀。我团各连的损失不小呀！
115、闸北十九路军阵地。（日，外）
炮弹在十九路军阵地上爆炸。大部分阵地被炸塌，战壕被稀土埋没。到处在燃烧。
一片民房被炸塌，许多士兵被压在房梁和砖石下。
六连长刘志从一堆稀土里钻出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对着毫无生气的阵地喊：“喂——，都给我出来，准备战斗！”
阵地上从灰沙碎石中爬出来的士兵浑身是血和白灰混合体，几乎看不清人的原貌。
116、十九路军一阵地上。（日，外）
李国才隐蔽在一堵残墙后，突然一跃，跳进一弹坑。他的左侧约二十多公尺的街道上，日军的两辆铁甲车以及一大群日军在向六团二营六连刘志的阵地冲锋。
十九路军的两挺机枪分架在街道的左右两边，呈交叉火力向铁甲车后的日兵射击。
李国才运动到一条马路的障碍后，向前观察。离他十几步远的一沙包工事中，两个日本兵守着一挺机枪。路对面是一幢二层洋房。洋房里传出老人的哀求声、妇女的尖叫声和日本兵的鬼嚎声。突然楼上的一扇窗被撞开，一披头散发的妇女哭喊着要从屋里扑出来，被两个日本兵又拽了回去。
李国才突然从路边日军机枪工事后跃出，“呯”一枪击倒一名日兵，另一名日兵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李国才的刺刀已刺进他的胸膛。
李国才没顾得拔出插在日兵胸膛上的步枪，转身把那挺机枪调转方向，对准那幢洋房。
洋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一群难民争先恐后地逃出来，难民中有老人，有儿童，还有一些男人和妇女。
“啊——”的一声凄惨的叫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年轻女人被从二楼的窗口抛出来，摔死在废墟上。
窗口里伸出几支步枪，向在马路上乱跑的老百姓射击。
一个身背婴儿，拖带着一个儿童的妇女中弹倒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在一巷口被枪弹击中。
几个日兵从门里追出来。
李国才的机枪响了！几个日兵倒下，其他的也退了回去。
楼上的日兵和李国才对射。
突然一发燃烧弹在洋楼上爆炸，大楼顷刻被大火包围。
楼里的日本兵疯狂地向楼外冲，李国才的机枪发射出一束束不可阻挡的火焰，冲出来的日兵不死即伤，只得缩回去。
“轰隆！”洋楼迅速倒塌，楼里的日兵随着洋楼一起化为灰烬。
117、一两边是倒塌民房的里弄。（日，外）
柳娟急速地跑在一倒塌房屋的废墟上：“国才哥，国才大哥——”
说着他看了看不作声的团长一眼，又说：这次抵抗全是十九路军的功绩，我们不去，是不是让别人占了便宜？
张君嵩：崔龙，你知道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何况在现在这个时候。另外，据我所知，军人和商人混在一起，迟早没有好下场。
崔龙忙：团长，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为十九路军的胜利扩大影响。这帮事业家操纵着上海的经济命脉，给他们一点安慰和放心也是有益的嘛，他们也为上海的命运担忧。
张君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为中国人的命运担心，要是为他们打仗，我的那些士兵的血算白流了。我们回去。上车。
两人分别坐上黄包车。
跑了没几步，张君嵩忽然发现路边五、六个伤兵和一个军官，忙对黄包车夫说：“停下。”
张君嵩下车对那群伤兵道：喂，你们是哪部分的？
伤员们先是一愣，接着一个拄拐杖的军官上前道：“团长，我是你的三营八连连附李国章啊。”没容张君嵩看清，又：报告团长，我的头部被砖块砸伤了，包了纱布，所以你认不出来了。我的右腿报销了，左胳膊也挂了点花，我实在打不动了，请团长原谅。
一个卫生兵迎上来：报告团长，这些都是三营的伤兵，是照您的命令把他们送军部医院和国际和平医院的。
张君嵩：为什么没用车拉他们？
卫生兵：旅部有命令，车队全派去抢修工事的材料和重伤号，轻伤号只能自己走。他们都流了不少血，需要营养和休息。我们只能在路上慢慢走，这一带不是郊区，没有马车。
张君嵩忧郁地看了一眼这批焦头烂额，缺胳膊断腿的伤兵，对卫生员说：一定要想法拦辆车，公车也行。
卫生员：是。
张君嵩：对他们你要负责。
黄包车走了没几步，张君嵩忽然想起了什么：停，回去。
黄包车又把张君嵩带回到那批伤兵跟前，张君嵩对三营八连附说：给你一个任务。
“立正！”三营八连附随即一声喊，尽管困难，伤兵们尽量站得像样些。
张团长：稍息。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红请帖递给三营八连附和卫生兵，然后嘱咐卫生兵：他们不是缺营养吗，拦辆车后就把他们送到这上面的地址，以后该怎么办，我想也用不着我多说。
卫生兵立正敬礼：是。
108、酒楼的舞厅内。（夜，内）
“夜上海”的歌声在舞池里飘荡。
上海吴淞要塞警备司令邓振铨搂着一个胖女人跳得兴致勃勃。他在袒露肩膀的胖女人的胳膊上捏了一把，胖女人和他笑得更欢。
大厅的另一端，几个经理在谈论着。其中一个道：这几天的忧愁让十九路军的炮火轰走了，日货害我不浅哪。
经理甲：别异想天开，老兄，说不定这还是灾难临头的前兆。
老板乙：你不是军事家，没资格预言战争，你有资格预言的是股票的行情。
经理甲笑了笑：会长该来了呀，时间不早了，不瞒诸位，我是空着肚子来的，今日可惜的是没见着十九路军的代表。
经理丙：我老娘我太太还有小孩早饿了。哎，会长来了，这不是嘛——
一个个头矮小，头顶发光，西装革履的阔佬走进大厅对各位道：各位，抱歉，抱歉，兄弟我来迟一步，十九路军的代表还未到，想必是公务太重，我们只有改日慰劳。现在就让邓司令代表上海驻军。我们开宴吧。
然后他对身旁一个管事的说：通知厨房上菜，来来，各位，请进宴会厅。
会长带着人们涌向餐厅，一捞开门帘，顿时大吃一惊：他面前是一挺机枪，黑洞的枪口正冲着他。再往里看，门口的人都傻了眼——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菜，旁边一张桌上杯盘狼藉，一群伤兵正围着圆桌大吃大嚼。
一些贵妇人阔小姐的惊讶之声惊动了伤兵。伤兵们也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一额上扎着绷带的士兵坐在旁边一桌上，双手捧着菜盆，看着拥进来的贵宾发愣。
一个士兵不由自主地放下那只刚在敲打着菜盆的钢叉。
正给一个失去双手的伤兵喂饭的卫生兵和那个伤兵一起呆住了。
旁边一个双目抱着纱布的士兵也从嘴里抽出筷子。
三营八连附柱起拐杖，从座位上站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请帖对懵住了的董事长说：我们是十九路军的代表。
会长万分尴尬：这，这------
这时厨房里两个厨师互相挤了挤眼，其中一个肥膘满面的厨师满脸堆笑，端起一盆菜，用上海方言，带唱腔地：来——，叫花童鸡，交关灵光，偿一口兹咪，包侬满意——。把菜放在伤兵中间：菜蔬秘道那样？请多多关照。嘻嘻，嘻嘻。
会长和客人们发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109，闸北天通庵路宝山路前线。（夜，外）
一些民屋还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十九路军的士兵们借着火光，在黑夜中修理工事。
（镜头由近拉远，成鸟瞰）蒋光鼐、蔡廷锴站在一高楼的窗口看着这偶尔发出一两声枪响的显得比较平静的战场。
两人和其他几个军官静静地看着，似乎心情沉重，又好像对士兵不辞辛苦地抢修工事感到满意。
蒋光鼐轻轻地对蔡廷锴说：走，到旅部去。
110、七十八师一五六旅旅部。（接上）
一阵皮靴擦动地板的起立声。一五六旅旅部里，翁照垣旅长和七八个军官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会议桌旁。
蒋光鼐和蔡廷锴进入会议室。他们脱去军帽和大衣。由身后的副官接着，然后两人在会议桌正中坐定。蒋向大家作了“坐下”的手势。
全体军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蒋光鼐：翁旅长，你谈谈吧。
翁照垣起立：遵命。我旅官兵遵照您的命令在三十日早晨六时全线停战。并将第一线部队撤至第二道防线警戒。在此期间，日军曾分派小部队向我攻击，皆被我官兵击退。此举足见日军为无信义之徒。目前我旅的布防情况如下，
翁走到侧面墙上一张大地图前，拿起一根指示标杆，说：北站至宝山路为第六团第三营的两个连。虬江路至广东路为第六团第一营；宝兴路至横滨路为第五团第二营。经天通庵路至青云路为六团二营。除以上各部警戒以外，师部炮兵营也投入战斗。旅的总预备队为四团的一营和三营。另外还有六十师的一团一营暂编入我第六团。目前官兵们士气很旺，纷纷要求和倭寇决一雌雄。按照前两天的战况打下去，我翁某保证，不要说三日亡国，就是三个星期，日本人也休想占我闸北。说完，他回到座位坐下。
蔡廷锴：估计日军的伤亡和我军的伤亡比较如何？
此刻一参谋进来递给蒋光鼐两份电报。蒋细读。
一五六旅参谋长回答军长的问题：根据各营送来的报告估计，日军在两天的激战中，伤亡人数不下一个营，也就是三百至三百五十左右。主要伤亡是在攻击我军工事前沿，与我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此刻日军的炮火失去作用。因为考虑到避免大规模破坏城市建筑，我们只是集中炮火对敌炮战，起抑制敌炮火作用，对敌攻击力量无多大杀伤力。我军各营的伤亡总数已达五百五十人左右，其中尤以六团为甚，伤亡人数接近四百。
翁照垣补充：我军伤亡如此重的主要原因是房屋倒塌和日军的远射程炮火。铁甲车的威胁也不小。许多士兵还不认识这种玩意儿。
蔡廷锴：诸位清楚，我十九路军擅长攻击。这次打的是街垒防御战，对我军不利。希望各位在战间要注意总结经验教训，及时将在战场上得到的经验加以推广，以减少敌军对我军的杀伤，同时增强我军对敌军的打击力量。
蒋光鼐将两份电报递给蔡廷锴，然后严肃地：“刚才十一点二十分，日本海军的七艘军舰在下关江面向南京城及狮子山炮台发射炮弹二十余发。”说完他看了一眼那些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军官们，又说：“另外又有报告说，日海军登陆舰‘照国丸’已满载陆战队抵达上海。编号、人数及装备均极秘密，未被我所获悉。这是停战后的第二批增援部队。第一批是在一天前由三艘巡洋舰拉来的三千名陆战队。日本公使重光也回到上海，下令日本侨民准备回国。”他顿了顿，又说：“不管吴铁城和区寿年他们的谈判得到什么结果，我们都不能抱任何希望。如果日陆战队惯于远航，那么向我进攻之日最迟不会超过后天。你们必须记住，目前和日军直接对阵的仅是你们一五六旅。六十师的一二０旅集中在江桥镇，六十一师的二、四、六团集中在南翔，已命令做好接火准备。一旦战事再起，你旅首当其冲，你等官兵务必全力以赴，抵抗日军，希望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要计较个人得失。”
翁照垣坚定地说：请总指挥放心，我旅官兵只恨报国无门，决不看重个人得失。
蒋光鼐满意地：唔，我和蔡军长的指挥位置在眞茹西侧，你们和我联络有什么困难？
翁照垣想了想说：旅部有一架电台，六团也有，是从警备区借的，其他各团，团以下各营都有电话。
蒋光鼐：你们要和指挥部直接架线通话，各团各营之间要保持联系，随时等候命令。
众军官：是。
字幕（旁白）：“一月三十一日，星期日。”（画面上伴随停战谈判的资料镜头） “应日方领事请求和英美法各国领事出面斡旋，中方代表上海市长吴铁城、十九路军七十八师市长区寿年与日方领事村井苍松、海军遣外第一舰队司令盐泽幸一以及美英法等国领事、军事指挥官在英国领事署举行谈判。在拟定停战方法时，中方代表要求：一、在沪日军除依条约原驻者外，即解除武器退回兵舰；二日方须对战事负责，偿还损失。数目待调查后商定；三、由英美领事保证，日本以后在上海再无同样事发生。日方代表提出：1、华军退出距闸北二十公里以外；2、在京沪路线延伸线以北的上海市区——即闸北眞茹杨行吴淞高桥洋泾周围各区内，中国永久不驻兵。因为担心中国军队反攻，日方在提出上述要求的同时，建议在日中两军阵地之间设立中立区，请英美法派兵驻守。中国代表没有接受这些要求。会议最后决定：日军退出公共租界；华军退至距离租界步枪射程之外。由于日方代表提出对上述决定需请求政府，三日之后方能答复。事实上中日谈判没有达成有意义的协议。
同一天，中华民国政府行政机关从南京迁往洛阳。”
111、上海真茹十九路军军部（日，内）
一参谋手执一电文纸，恭敬地：限即刻到。各总指挥部、各军官学校诸同志钧鉴：东北事变肇始迄今，中央为避免战祸，保全国脉起见，故不惜忍辱负重，保持和平，期以公理与正义，促倭寇之觉悟。不意我愈忍让，彼愈蛮横。沪案发生，对渠要求且已茹痛接受，而倭寇仍悍然相逼，再向我上海防军突击，轰炸民房，掷弹衢市，同胞惨遭蹂躏，囯亡即在目前，凡有血气，宁能再忍。我十九路军将士即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囯亡种灭，患迫燃眉之际，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心，与此破坏和平，蔑信义之暴日相周旋。中正与诸同志久共患难，今身虽在野，犹愿与诸将士誓同生死，尽我天职，特本血诚，先将电告，务各淬励奋发，敌忾同仇，勿作虚浮之豪气，保持牺牲之精神，枕戈待命，以救危亡，党国幸甚。蒋中正。
蔡廷锴、蒋光鼐听罢，面有宽松之色，
蒋光鼐：这次蒋先生也下了决心了，看来真是被日本人逼出来了。
蔡廷锴：是呀。这会对中央的态度有影响。中央机关迁到洛阳办公，就是对日本的态度。对日本就是不能抱幻想。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112、上海繁华市区一街头。（日，外）
“乡亲们，工友们！同胞们！”一条大街上，一青年站在一台上对周围的人喊：“日本人对谈判根本没有诚意，他们什么条约都不愿意签。盐泽这疯狗还在会上以武力威胁我们的代表。村井每次都会在会谈的重要关头躲躲闪闪，总是以请示政府为名，推托、回避对我们有利的提案。谈判已经结束了，可什么都没有谈成。有记者透露，到昨天晚上为止，日本海军已向上海增援了四千名以上的陆战队，这就是日本人的诚意！这就是他们要求谈判的目的！同胞们，和平无望，血战不可避免！我们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十九路军！”
“哗啦啦！”一大片传单像雪片似地从空中飘下来，洒落在人们的头上、身上和地上。几个人拾起传单，传单的特写：“中国共产党上海市委号召全上海日商经营工厂工人实行总罢工以声援十九路军，抵抗日寇！”
“不要做被日本强盗剥削欺压的奴隶！”
“全体工友、市民、工商业人士团结起来，以实际行动支援十九路军！”
“全国人民总动员，坚决抵制‘三日亡国论’，坚决抗日，坚决收复失地！”
“日本海军又有增援部队到达上海，日本公使重光葵正在安排撤侨，还动员日侨青壮年做好参战准备，存储二个月的粮食，大家对日本人不能抱有幻想呀！”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马达声，“飞机！飞机！”在一阵惊恐的喊叫声中，街道上的人四处乱跑。那个演讲的人指着空中的日本飞机大喊：“这就是和平！同胞们，为了中华奋起捐躯的时刻到了！”
字幕（旁白）：二月二日 ，星期二。
113、上海闸北上空。（日，外）
十余架日本飞机飞行着。
闸北响起防空警报。
“呜——，轰，轰------”日机俯冲、扫射、投弹。画面的整个视野被炸弹激起的尘土遮蔽。
日军郊外炮兵阵地。日军炮兵齐发排炮。
114、闸北六团团部。（日，外）
张君嵩手执电话：旅座，该死的东洋鬼子三天的答复期还没到就翻脸了。炮打得很凶很准呀。我团各连的损失不小呀！
115、闸北十九路军阵地。（日，外）
炮弹在十九路军阵地上爆炸。大部分阵地被炸塌，战壕被稀土埋没。到处在燃烧。
一片民房被炸塌，许多士兵被压在房梁和砖石下。
六连长刘志从一堆稀土里钻出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对着毫无生气的阵地喊：“喂——，都给我出来，准备战斗！”
阵地上从灰沙碎石中爬出来的士兵浑身是血和白灰混合体，几乎看不清人的原貌。
116、十九路军一阵地上。（日，外）
李国才隐蔽在一堵残墙后，突然一跃，跳进一弹坑。他的左侧约二十多公尺的街道上，日军的两辆铁甲车以及一大群日军在向六团二营六连刘志的阵地冲锋。
十九路军的两挺机枪分架在街道的左右两边，呈交叉火力向铁甲车后的日兵射击。
李国才运动到一条马路的障碍后，向前观察。离他十几步远的一沙包工事中，两个日本兵守着一挺机枪。路对面是一幢二层洋房。洋房里传出老人的哀求声、妇女的尖叫声和日本兵的鬼嚎声。突然楼上的一扇窗被撞开，一披头散发的妇女哭喊着要从屋里扑出来，被两个日本兵又拽了回去。
李国才突然从路边日军机枪工事后跃出，“呯”一枪击倒一名日兵，另一名日兵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李国才的刺刀已刺进他的胸膛。
李国才没顾得拔出插在日兵胸膛上的步枪，转身把那挺机枪调转方向，对准那幢洋房。
洋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一群难民争先恐后地逃出来，难民中有老人，有儿童，还有一些男人和妇女。
“啊——”的一声凄惨的叫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年轻女人被从二楼的窗口抛出来，摔死在废墟上。
窗口里伸出几支步枪，向在马路上乱跑的老百姓射击。
一个身背婴儿，拖带着一个儿童的妇女中弹倒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在一巷口被枪弹击中。
几个日兵从门里追出来。
李国才的机枪响了！几个日兵倒下，其他的也退了回去。
楼上的日兵和李国才对射。
突然一发燃烧弹在洋楼上爆炸，大楼顷刻被大火包围。
楼里的日本兵疯狂地向楼外冲，李国才的机枪发射出一束束不可阻挡的火焰，冲出来的日兵不死即伤，只得缩回去。
“轰隆！”洋楼迅速倒塌，楼里的日兵随着洋楼一起化为灰烬。
117、一两边是倒塌民房的里弄。（日，外）
柳娟急速地跑在一倒塌房屋的废墟上：“国才哥，国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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