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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

　　狮子三吼
　　穆韵之
　　一
　　放羊小子夏小满，狠了狠心，将放了十来年的羊群全部出售，卖了二十两银子。他给父母留下十两银子作生计，自己带十两银子做盘缠，在父母牵肠挂肚的叮咛中，跟着山货商皮二的驼队奔向遥远的省城，去寻找他娃娃亲的准媳妇。
　　说起这个娃娃亲的准媳妇，那是十年前房邻的女儿，名叫水月儿，比小满小一岁，因为两家大人说合着来，就给孩子订了娃娃亲。他和水月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度过的童年。后来，水月儿的父亲在省城做买卖发了迹，举家迁往省城。不过，临走时水月儿母亲拿出一对石鸳鸯，分别挂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说这是信物，来日相识以此为证。当时，水月儿母亲还把家里养的十头小羊留给了他，他的父母心里过意不去，可是有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回报，只能送了一程又一程，两家恋恋不舍，洒泪而别。
　　十年后，莫说夏小满长成一位英俊后生，就连那十只小羊也繁殖成二百多只的大羊群了。但是，自从水月儿一家搬往省城后，杳无音信，如石沉大海。
　　山村的后生娶亲早，十五、六就娶妻萌子。全村与夏小满同龄的后生大都成了家，眼看着他就弱冠，可媳妇还没着落，父母急得一夜一夜睡不着，那可真是干着急没办法，另找媳妇怕别人说闲话，不找又没个盼头。老俩口十分后悔，当年订下这门亲事。最后，老俩口商量，让儿子去省城找水月儿一家，这门亲事到底成与不成得有个准信，因为山里人讲究个实诚！
　　恰巧，省城的山货商皮二，收足山货，赶着驼队回省城路过他的村子。他的父母就跑去苦苦哀求，让皮二带夏小满去省城找人，山货商皮二支支吾吾不愿答应，后来，他的父母拿出五张羊皮作为人情，皮二才勉勉强强带夏小满上了路。
　　夏小满跟着皮二的驼队，晓行夜宿，风尘仆仆，途经十几天的跋涉，才到了他日夜盼望的省城。刚进瓮城，奸商皮二岂顾他的死活，把他丢到翁城闹市，驱赶驼队匆匆离去。
　　在家时时好，出门事事难。夏小满在这陌生的省城，那可是两眼一抹黑呀！若大个省城，连个地址都没有，他去那找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寻思了半天，他认为自己先找个地方住下，急不得，慢慢来，只要人活着有姓有名总会找到，只有找到了人，才能问清楚，回去后才能给父母一个交代。唉，自己再苦再难，也得把人找到，决不让父母再为这门亲事劳神伤心。
　　夏小满走出瓮城，来到省城的大街上。见一街两厢商铺林立，来往的过客熙熙攘攘，在人群中的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将一条街闹得人声鼎沸。从山里来的夏小满那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感到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少见多怪，惊奇万千！
　　他在卖包子铺买了四个包子，边吃边走，又东瞧瞧西看看，磨蹭了半天，看看天色不早，这才打定主意去找住的地方。他清楚在这热闹的地方，不花钱的住处几乎不可找到，便踅身走进一条深巷里，想到偏僻地方去找。
　　他在巷子的拐弯处，看见两个十五、六的小乞丐正抢一位十二三小童的东西，那童子用身体护着篮子抱得死死的，任凭两个小乞丐掀、拽，都不放手。他看不过眼，就大喝一声，呔，光天化日之下，敢抢儿童东西。两个乞丐听见责喊，吓得放手，撒腿而逃。小童很识大体，给夏小满鞠躬，道，谢谢大哥哥救我。我是卖杏的，篮子里的杏，你随便吃。他笑笑，摇摇手，便转身要走。小童问，大哥哥，你是外乡来的吧？他说，你怎知道？小童指指他背的行囊。他点点头承认，又道，小童，这里可有住的地方？小童又问，旅店吗？他尴尬回答，不花钱的地方。小童道，离我家不远，有座破庙，可以寄宿。小童把他带到了那座破庙，大殿里的神像没了头，辨不出什么神仙，灰尘狼藉，只是在一处角落铺着干草，似乎有人睡过觉。他决定在这里安身，现在是初夏时节，只要有个遮挡风雨的地方就行。
　　这小童很懂人心，他道，大哥哥，你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找人谈何容易。不如，跟我一起贩点水果，在城里走街串巷叫卖，既赚个糊嘴钱，又便易找人。总比你瞎碰瞎撞强。夏小满感激小童指点，痛快答应，愿意跟小童一块贩卖水果。
　　原来这小童也是个苦命孩子，他父亲是个轿夫，不幸腰受伤，躺在床上起不来。这两年，就靠他母亲做针线活养活，小童见母亲辛苦，就从房邻水果贩子家赊点水果，用篮子提到街上卖，挣点零星钱补贴家。这下好了，有夏小满与他搭伙计，这买卖就不一样了，夏小满买了根扁担和箩筐，从水果贩子手里低价买来水果，由夏小满挑着上街他在一旁叫卖，当水果倾筐卖完，一天挣的钱比小童半个月都多。就这样，两人成了忘年之交，形影不来，一块贩卖水果，一块寻人。
　　不知不觉中过去两月，夏小满几乎踏遍省城大街小巷，但是没打听到水月儿家的半点消息，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那个比他见多识广的小童，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帮他。让他在异乡，着急上火，有劲没地方使。
　　二
　　一天夜里，夏小满在沉睡中隐约感觉有人抬他。他大喊一声跳起，吓得抬他的两人，扭头跑出大殿。大殿外，月光明媚，照得院落如同白昼。追出来的夏小满，见两个成年的乞丐站在月亮地，他问为何抬他？两个乞丐说他占了他们的地方。夏小满说他两人胡扯，说自己在这都睡两月了，也没见过他们，怎么会是他们地方？两个乞丐说，两月前他两人去了埠头镇拜码头，闯地盘，却被当地的乞丐给赶了出来，不得不再回城里。夏小满就好奇的问埠头镇是什么地方？那两个乞丐说，他让出睡觉的地方就告诉他，他点头答应，两个乞丐详细告知，埠头镇是省城的水上要冲之地，也是省城的大码头，离省城四十余里，货物囤积，商贾如云，热闹非凡。听了这地方，夏小满一夜思索难眠，他想不能只限制在省城寻找，要扩大范围，应该到省城周围的附属城镇转转，也许会找到线索，他打算明日先去埠头镇。
　　第二天，夏小满同小童说，他打算去埠头镇找人，小童想跟着去，可是小童的父母说他还小，更舍不得儿子出远门，他两人只好分手，小童含着眼泪将夏小满送出省城的大门，离开省城的夏小满，这一路上心里酸溜溜的，不知到了埠头镇又是什么情景？
　　夏小满再也不是刚进城时的青瓜蛋子了，在贩卖水果上也有了一套经验，他在埠头镇附近的村庄收购一担子水果，再挑到埠头镇的大街小巷去卖。仍是边卖水果边打听水月儿一家人的下落，转眼十来天过去，照旧没打听到丁点音信。
　　一天傍近午时，夏小满在一条胭脂巷口卖水果，有一位老来俏的婆婆走来，诡异地一笑，说她知道一位叫水瑶儿的姑娘。夏小满将水瑶儿听成水月儿，说他找的人就叫这样的名字，就急不可待问水月儿一家人的下落？那婆婆闪烁其词，支支吾吾，说等他俩见了面什么都知道了。
　　婆婆领着夏小满走进巷子，来到一座宅院，隐约听到丝竹之声，只见两位穿大红大绿的女子欢笑着迎出来，嗲声嗲气地叫着王婆婆，原来这婆婆姓王，只见王婆婆上前一步挡住两女子，说这是水姑娘的旧相识，那两女子撇撇嘴，不知喃喃句什么，转身走开。
　　王婆婆叫来了水瑶儿，只见水瑶儿穿的花枝招展，油头粉面，既不像大家闺秀又不似小家碧玉，一看就是个烟花女子打扮。当时，夏小满心里只犯嘀咕，不过他太想找到水月儿，也没多想，就忙不迭地问道，水月儿，水月儿，你还记得夏小满吗？水瑶儿根本不知他问的是什么，就抢白道，我是水瑶儿，不是什么水月儿？岂能知道夏小满，还冬大雪哩！说完咯咯的笑了。夏小满听说不是水月儿，心里不免凉了半截，暗忖怪不得看不到儿时的半点影子，原来又空喜一场，丧气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当成我没过门的媳妇水月儿了。夏小满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却被王婆婆拦住，说，傻小子，有钱哪还找不到媳妇，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呢？
　　是呀！奴家难到不如你那没过门的媳妇长得漂亮吗？水瑶儿边说边小鸟依人般地钻进夏小满的怀里，窘得夏小满满面通红，却语无伦次道，俺，俺，俺是找媳妇的，不，不是找姑娘的……边说边踅身奔向大门。
　　这时，王婆婆一声喊叫，突然，闪出五六个彪型汉子堵住了夏小满去路。王婆婆在背后阴狠狠地说，小子识点相，沾了水姑娘的便易，不留下银子，想走人可没那么便宜。
　　夏小满知道上了王婆婆的当，他突然想起小童说的“美人局”，专门设套，让外乡人往里钻，以此讹钱。夏小满看看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样，暗思忖，要是别人遇上也许栽了，让小爷遇上，算你们倒霉。夏小满嘿嘿冷笑两声，说，看谁能将山人留下。一个汉子上前抓他胸襟，只听啪一声，被夏小满一耳掴扇得转了两半圈摔倒。见状，其他几个汉子一起扑来，恨不得把他撕碎。夏小满猛“吼”一声，犹如炸雷一般，将扑来汉子震飞摔倒。王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失禁尿了一裤裆。这时，夏小满头也不回，却大摇大摆而去。
　　这伙人要早知道夏小满是一位身怀武功绝技的人，那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说起夏小满这身功夫，那可是大有来头。他小时在山坡上放羊，一位游云道士经过，说他妻宫罹难，将来由他拯救，愿做他师，传授他“狮子三吼”和“游龙掌”的功夫。就这样，他拜道士为师，跟道士在大山里秘密学艺三年。当时，他的父母和村里人只知道他上山放羊，却不知他从师学艺。因为，山里人彪悍，人人都会个三拳两脚，以为他也会些普通拳脚，没人知道身怀绝技。刚才，他那一吼，用的“狮子三吼”第一式“惊天动地”吼，这是他学武功来第一次使用，也算牛刀小试，只不过用了三分功力，就让这伙人如此狼狈不堪。
　　三
　　夏小满来到街上，看天色到午时，就打算找家饭铺打打尖。突然，听人喊“秃头虎”来了，就见街上的人们纷纷闪出一条道来，有位秃头巨汉带着十几个随从，气势汹汹，来到夏小满面前。夏小满，朝秃头这伙人扫了一眼，见刚才被他掴耳光的汉子也在里面，就知道这些人是冲他来的，这才是孩子哭了招来娘，大概这秃头巨汉就是他们的靠山。
　　秃头巨汉指着夏小满的鼻子吼道，呔，野小子敢在爷的底盘上撒野，不给你点眼色，你不知道自己是老几？小的们，给他来顿七荤八素让他知道啥是厉害！除了被他掴耳光的汉子站在原地没动，其他手持短棒的将夏小满围住，从四个方位同时挥棒打来。夏小满大喊一声，打得好！猛地一圈扫堂腿，十几个家伙同时栽倒，一个个抱着腿疼得嗷嗷直叫。
　　秃头巨汉拍下光头，飞身撞来，夏小满仰翻躲过，那秃头“砰”的一声撞到对面墙上，却把墙撞出了个大洞，从洞里拔出的秃头，粘满灰土显得十分滑稽，可是没有半点伤痕。夏小满知道这秃头巨汉练的是铁头功，莫说是堵墙就是石碑也照样给碰断。那秃头巨汉又扑了过来，手脚并用，伺机用头撞，看起来十分凶猛。夏小满使用“游龙掌”相对，虽然平时练得精通，可是第一次与敌对阵，就显得经验不足，几次悬些被撞倒，只好绕开秃头巨汉正面搏击，游走转圈，抽冷子出拳脚。在打斗中，夏小满发现街旁有家打铁铺，乘机摸了一把锤子，在游走绕圈中，冷不防敲那巨汉子的秃头，嘴里不断叨念，看你头硬，还是我锤子硬？防不胜防，不一会，巨汉秃头上被敲出五、六个血包，疼得秃头巨汉龇牙咧嘴，暴跳如雷，尽管拳脚快如风，可惜连夏小满的衣裳角也没挨到。于是，夏小满越游走越快，秃头巨汉的脑袋反而成了密麻麻的疙里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