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  群众演员  拍电影

　　张海波：还在生气？声明一下，我真的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李可：你不用解释。
　　张海波：我们还是朋友不？
　　李可：刚认识的。
　　张海波：这样好吧，我请你吃饭。
　　李可：那我原谅你了。
　　△两个人隔空碰了一下拳头。
　　李可：其实，我也想要那姑娘的微信。
　　张海波：看出来了，你脸皮薄，有贼心没贼胆。
　　李可：我当时心里想，如何把她吸引过来。
　　张海波：你对自己的颜值缺乏正确的认识。我是看你太怂，所以才上去帮你要，结果……
　　李可：跟你的长相没关系，主要是你的演技太生硬，结果把人家姑娘吓着了。
　　张海波：确实！在跟女演员打交道方面，我们还得学习。
　　李可：以后跟她们多多交流，有助于提升演技。
　　张海波（伸出手）：努力！
　　李可：加油！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相视一笑。
　　
　　日转夜
　　
　　6，梦想旅馆、夜、内
　　△凌晨三点，李可被闹钟吵醒，一屁股坐起，穿衣、洗漱完毕，准备出门。
　　△隔壁传来嘤嘤嘤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和男人亢奋的呼吸声。李可走到墙边，竖起耳朵偷听。
　　赵洋洋：轻点，痛！
　　耿铁军：sorry，宝贝。
　　赵洋洋：不是说好对台词的吗？
　　耿铁军：台词不用对了，我给你争取女八号。
　　赵洋洋：才女八号啊！
　　耿铁军：从群众演员到角色演员，你要慢慢来。
　　赵洋洋：你屁股上怎么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好恶心。
　　耿铁军：转过身来。
　　赵洋洋：哎呀，你又弄到我了。
　　男的：sorry，宝贝。
　　……
　　△李可怒从中来，敲了敲墙壁。
　　李可：起床跑戏啦！
　　△隔壁安静下来，李可走了出去，把门重重地带上。
　　△走到街上，李可一路小跑，朝演员服务部走去。凌晨的万盛街非常安静，一些带着演员凳的青年男女匆匆忙忙走过，他们有些刚刚下戏，有些则是出发。
　　
　　7，演员服务部、凌晨、外
　　△天有点冷，演员服务部外面站满黑压压的群演，等待着领队点名。李可在人群里看到张海波，于是挤到他的身边。
　　李可：有点冷！
　　张海波：不是一般的冷。
　　李可：今天头一天上戏，我们得好好表现。
　　张海波：必须的，拿出最好的状态，争取让导演看到。
　　△两个人不停地搓着手，给自己鼓劲。
　　李可：听说今天是抗战剧，现在也不清楚，我们是演正派还是反派？我觉得演反派更加有挑战性。
　　张海波：必须是正派，打死我也不演鬼子、二鬼子。
　　△旁边的群演轰然大笑，老横漂王磊探过头来，打量他们。
　　王磊：你们是第一次跑戏？
　　李可、张海波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
　　王磊：刚来都是这样，感觉新奇，一个个斗志昂扬，以为自己很牛逼。跑几天戏你就知道了，别把自己当演员。
　　李可：敢问大哥您是？
　　一个群演插话：龙套王你都不认识？
　　另一个群演：他在群演圈子可是有名的，演过五百多部戏。
　　李可：厉害了大哥。
　　王磊（不屑）：这算什么！我才跑几年戏，横店还有很多龙套帝。
　　李可：请教一下前辈，跑群演有什么要注意的？
　　王磊：新人吧！其实也没什么讲究。第一，逢人就叫老师，很快你会受到同等的尊重；第二，不要放鸽子，报了戏就一定要来；第三，片场不要抢镜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李可：那哪能行，不露脸还能叫演员？
　　王磊（轻咳一声）：咳咳……说白了，群众演员就是人肉道具，一个虚化的背景。无论你怎么卖力都没有用，导演不可能注意到你。
　　张海波：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处，何况一个大活人？
　　王磊：在导演那里，你还就不如一张厕纸。
　　张海波：你怎么能这样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王磊（推搡张海波）：你说谁呢？
　　王磊楸住他的衣领，抡起拳头。
　　群演们起哄：龙套王，干他！
　　李可指着张海波的手：放开手，他是我朋友。
　　△王磊看了他一眼，放下拳头。
　　张海波：我只是想说，作为一名演员要自重自爱。
　　王磊（转身离开）：我懒得跟你说。
　　△群演们又起哄：别吵了，点名了。
　　△群头杨思光开始点名，被点到人上一辆大巴。李可和张海波依次上车，满人之后，大巴朝目的地开去。
　　
　　8，片场、日、外
　　A△大巴开向一个位于山区的外景基地。剧组拍的是战争戏，李可和张海波被群头杨思光分在两个组，李可演八路，张海波演鬼子。从服装老师那里领到衣服，两个人不禁皱起眉头。
　　张海波：这衣服怎么这么破？鞋子脏得不像样。
　　李可：大概是还原战争年代的艰苦。
　　△两个人哆嗦着穿上衣服，张海波形象更见猥琐，李可指着他大笑。
　　李可：你还真的像个鬼子。
　　张海波（举起枪）：什么的干活？
　　李可：八格牙路的干活。
　　张海波：八嘎！欧多桑。
　　李可（也举起枪）：龟儿子，你找死！
　　△李可拿着道具步枪一抬，张海波假装中枪倒地，直翻白眼。其他群演哄然大笑，杨思光走过来，张海波从地上爬起来。
　　杨思光：不要在片场打闹。
　　张海波（委屈）：领队，我不想演鬼子，要求跟他换一下。
　　杨思光：你说换就换？有毛病！
　　张海波：我怕演鬼子没有发挥的空间。
　　杨思光（忍俊不禁）：让你演鬼子，就是派你大用场。
　　张海波：我还是想演八路军，表现我人民军队大无、畏奋勇杀敌的精神。
　　杨思光：你知道抗战时期的日本人身高吗？你的身高形象正符合扮演鬼子的要求。
　　张海波（苦笑）：难怪，我们这一堆人除了我，都是歪瓜裂枣矮矬丑。
　　李可（大笑）：你就认命吧。
　　张海波：领队，我要求演尸体，一出场就被八路军干掉。
　　杨思光：演尸体、抹灰各加十块钱，躺到那边去。
　　杨思光指着一个水坑，张海波拼命摇头。
　　张海波：能不能死在没水的地方？
　　杨思光：你毛病不少，不想演就死回家去，少跟我叽叽歪歪。
　　
　　b△开拍的时候，李可扑在战壕里，步枪瞄准前方。张海波在他对面的壕沟里，用枪瞄准李可。李可发现他，也用枪瞄准他。
　　△导演调度多时，然后喊开始。左右都是炸点，土包弹带着泥土扑过来，撒在李可身上，眼睛都睁不开。躲过土包弹，又是一波水弹，然后冲锋号吹起。李可从战壕里跃起，一马当先朝敌方阵地冲去。
　　导演（对讲机）：咔咔，群演老师们，要一个整体跑，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再来一次，抓紧时间，都回原位。
　　△群演返回战壕，又来一次冲锋。
　　导演（对讲机）：还是那个问题，有人跑得太快，领队说一下，我们再来一遍。
　　杨思光（走到李可旁边）：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找死啊。
　　李可：我把自己想象成八路军了，奋不顾身。
　　杨思光：这不是表现个人英雄主义，我军团结一致杀敌，才是导演要的。
　　李可：我太投入，一不小心就跑到前面去了。
　　王磊（拉了他一下）：听导演的，不然要拍到晚上。
　　李可：好啊，多来几条，拍电影不就是要精益求精。
　　王磊：你他妈有病，早点收工不好吗？
　　李可：别骂人，群众演员也是有素质的。
　　王磊：你你你……
　　杨思光：都别说了，开始。
　　△这个镜头反复几次，终于通过。群众演员累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王磊大口喘气，李可也是满头汗水，站着兀自傻笑。
　　
　　c△在八路军发起冲锋的时候，张海波就被一枪打死了，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
　　导演（对讲机）：那位摆造型的老师，你能不能死得自然一点？
　　△张海波马上卷曲成一团。
　　导演（对讲机）：你是怕冷么？
　　△张海波翻过身，把肚子鼓胀起来。
　　导演：领队来一下。
　　△导演从棚子里冲出来，跳过壕沟。杨思光也从远处小跑过来。
　　导演：你他妈给我搞事情？
　　张海波：导演我难道演得不对？
　　导演：演你大爷，躺着不动就是你最好的演技。
　　张海波：演尸体虽然不需要什么演技，但有些细节还是要注意一下。
　　导演：你一个群众演员跟我说细节？
　　张海波：导演，我对自己的角色是这么理解的。一般来说，人死后二十四小时因为腐败腹部会水肿隆起，尤其是死在水边。导演您拍八路军冲锋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又拍了一场晚上庆祝的戏，同样的天光，所以这场打扫战场的戏应该是在第二天，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尸体应该是鼓胀的。
　　导演：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领队，换人。
　　杨思光：导演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张海波，你他妈的马上给我滚蛋。
　　△张海波从地上爬起来。
　　张海波：我说得不对吗？
　　杨思光：滚蛋！还有李可，你们两个给我去换衣服。
　　
　　D△张海波很不情愿地跳出战壕，李可拉着他往服装那边走。服装这边，王磊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
　　△两个人脱下戏服，哆嗦着穿自己的衣服。王磊突然恶作剧似的，出其不意拉下张海波的短裤，张海波慌乱扯住自己的短裤。
　　张海波：你他妈的变态？死基佬！
　　王磊：没想到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演员？
　　张海波：我说错了吗？
　　王磊：对错不重要，你影响剧组的工作、耽误我们收工了。
　　李可：领队叫我们交衣服，难道不是收工？
　　王磊：恭喜你们，你们收工了。
　　张海波：什么意思？
　　王磊：你们自己琢磨。
　　△李可回头，王磊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屁股，他感觉到毛骨悚然，转身到墙后。
　　
　　9，梦想旅馆、日、内
　　△李可回到梦想旅馆，杜晓丽在柜台里面闲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