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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鹫：“要命的就在于此。秦兵一旦进入安陵寻鼎，又给他们翻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你得要赶紧想办法。”
　　伍桓又舀了一碗酒，慢慢喝着、思索着。
　　子鹫摇头，自语：“一个贪酒无用的家伙。”
　　午桓突然一拍案，大叫：“有了。”
　　子鹫吓了一跳：“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午桓：“如果豫州鼎是在安陵境外发现的，那会怎么样？”
　　子鹫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又得病啦？怎么说起疯话来啦？”
　　午桓：“这怎么是疯话？如果豫州鼎是在安陵以外的地方找到了，那么，秦王一定会认为错怪了我们，所有的怀疑和怨恨都将冰释。而且，发现豫州鼎并同时向他禀报的，还是我们安陵人，他不但不会怪罪，而且一定会降恩，兑现他‘存其国，安其民’的承诺。”
　　子鹫：“豫州鼎是传世重宝，你能变一个出来？”
　　午桓：“鼎就藏在此地，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设法将它找出来，然后将它偷运出境，送到安陵以外的一偏僻之处藏匿起来，然后再报秦王。豫州鼎是在安陵以外的地方找到的，秦王还有什么理由加害于我们呢？”
　　子鹫：“好吧，那就试一试。”
　　
　　【77】外 几个画面——日
　　——山洼里，每隔几步，就有一人，十几个青年各自在奋力挖坑。
　　——菜地里，人们在刨洞。
　　——草滩上，人们分作几拨，用木槌将一根根削尖的竹竿打入地下，以此来探明地下是否有硬物。
　　
　　【78】内 许地秦王的行宫——日
　　文素坐在案前，认真缝制一顶帽子。帽子用丝帛做成，绣有漂亮的图案，镶嵌着珠玉。两名侍女站在一边。
　　秦王走了进来。
　　两名侍女急忙施礼：“大王。”
　　秦王挥手示意，两名侍女退了出去。
　　文素起身施礼。
　　秦王忙说：“快坐下、快坐下。”
　　文素坐下，低头继续缝制帽子，显得气定神闲，处事不惊。
　　秦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欣赏着、琢磨着，微微点头。
　　文素一边缝补，一边首先开口说话：“大王。”
　　秦王一楞：“啊？”
　　文素：“何时让臣妾返回安陵？”
　　秦王：“寡人已经同午桓说过了，只要他献出宝鼎，你和安陵公子就可以回去。”
　　文素：“臣妾手中针线，可以缝衣冠，但不可补溃堤；可以连犀甲，但不可造马车。如今大王让安陵人做不可能做到的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她的话，让秦王有点始料不及。他略思片刻，说：“飞龙潜入深渊，因为它知道水底有夜明珠；猛虎奔突莽原，因为它知道村野有牛羊。寡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不会威加小小的安陵了。”
　　文素：“大王所说的真凭实据，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凭实据？”
　　秦王：“寡人已经得到了记载此事的竹简，不仅如此。据原魏国宦官李霖说：他的外祖父魏同乃是当年魏先王的近侍。魏王亲口告诉过他，安釐王二十年，唐雎的确得到了豫州鼎，并将他运到大梁。魏王惟恐惹祸上身，不敢收纳，唐雎便将鼎藏匿于安陵境内。书凭人证皆有，寡人岂能不信？”
　　文素：“臣妾的叔父原在赵国为将，小的时候，曾听他说过：当年智伯率韩魏两家围攻晋阳。因城中兵器不足，赵襄子便融化宫中铜柱，铸为戈矛和箭镞。安陵地贫物稀，就算是得到了豫州鼎，难道就不会将它融铸为犁耙或刀剑吗？”
　　秦王：“即便是融化了，也必定有传闻，寡人却没有听说过。”
　　文素：“大王想过没有？豫州之鼎乃是天下名器，国之重宝，又是当年西迁入秦时丢失的。将它铸为他物，无疑要招致杀身之祸，人人闭口还来不及呢，谁敢说出去？”
　　秦王笑了，说：“想不到小小年纪，却如此能言善辩。好啦，不说这些了。”他眼珠一转，说：“文素，寡人想与你同车载入咸阳，正式册封你为妃，与寡人共享荣华富贵，不知你意下如何？”
　　文素不动声色，不语。
　　秦王察言观色，进一步说：“只要你答应，寡人将不再加罪于安陵。让它作为秦之国中之国，将永存万世。除此之外，你的家人都将封爵赐地，子孙后代予以承袭。”
　　文素：“能成为帝王后妃，文素当然求之不得。不过……”
　　秦王赶紧问：“不过什么？”
　　文素：“臣妾早已被父母许配给他人为妻了。”
　　秦王：“谁？”
　　文素：“就是安陵大夫伍桓。”
　　秦王一楞：“不可能。”
　　文素：“千真万确，这冠就是给伍桓做的。”
　　秦王：“十日之后，伍桓交不出宝鼎，就要被诛杀，此冠就要属于寡人了。”
　　文素：“如果真是这样，文素将亲手将此冠给他戴上，然后为他殉葬。”
　　秦王：“何必如此呢？寡人乃万乘大国之君，而且很快就要称帝，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混迹于穷乡僻壤的伍桓吗？”
　　文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伍桓与我乃前缘所定，只愿今世做他的妻子，生死都要与他在一起。”
　　秦王：“那好啊，寡人即下诏赦免安陵，赦免伍桓，数千人的性命，难道不值得你报答吗？”
　　文素：“臣妾是草中鼠兔，难与鸱鹞同巢。大王不要再提此事了。”说完，坐下继续缝帽。
　　秦王望着她那娇嫩欲滴的脸庞，不禁心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文素警觉地换了一边坐下。
　　秦王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文素挣扎着，抓起桌上的剪刀，奋力朝秦王刺去。秦王慌忙松开手躲开，文素退至墙角，用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厉声道：“大王要逼我死，就上前来。”说着，举起了剪刀要朝自己喉咙扎。
　　秦王慌了，忙说：“哎、哎，万万不可，寡人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赶紧退出房门。
　　
　　【79】外 房门外——夜
　　秦王狼狈地退了出来，一转身，尉缭站在面前。
　　秦王：“你都看见啦？”
　　尉缭微笑点头。
　　秦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这样的女子，寡人从来没见过。”
　　尉缭笑道：“今晚不就见到了？”
　　秦王：“你说该怎么办？”
　　尉缭依然笑道：“好办，杀了她。”
　　秦王：“杀了她？不不，怎么能杀呢？”
　　尉缭：“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胆敢冒犯天颜，杀了她以息王怒。”
　　秦王：“其他女子对寡人趋附还来不及呢，惟独她，对王权富贵不为所动，寡人敬重这样的人。”
　　尉缭笑问：“大王高山仰止，天下万众，无论贵贱，莫不臣服。为何不能屈服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呢？”
　　秦王：“不知，愿闻其详。”
　　尉缭收起笑，正色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要想征服天下，首先要征服人心。对于权势，众人都敬若神灵，却有的人却视为粪土。对于富贵，众人都附之若蝇，可就有人不为所动。因此说，大王将来一统天下，一定要以仁德服众，才能使四海归心，江山永固。”
　　秦王：“多谢你的提醒。不过，眼下怎么办？如何才能使文素归心于寡人？”
　　尉缭：“臣只知为大王谋划用兵，而不知如何取悦于女人，恕臣无能为力。”说罢，朝秦王一揖。
　　秦王有点不高兴，问：“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尉缭：“伐楚之事，尚不完备。臣一直担忧，这楚将项燕，非同一般人物。他自幼熟读兵法，百家韬略，无不精深。我军要伐楚，此人决不可轻视。可以肯定，目前项燕一定有了破敌方略，而且做好了各种准备。可惜，我们对此知之甚少。”
　　两人边走边聊。
　　秦王：“我们的间谍，不是带回了许多楚国的军情吗？”
　　尉缭：“那都只是一些皮毛，根本就无济于事。项燕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
　　秦王：“他想些什么，并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
　　尉缭：“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如果不能了解项燕，我们就没有全胜的可能。”
　　秦王：“那怎样才能知彼呢？”
　　尉缭：“臣思索了很久，如果能派遣一人，安插在项燕的身边，成为他的亲信，甚至是谋臣，我们就可以对楚国军情，如指示掌中之物了。”
　　秦王：“此事哪有那么容易？要派去的这个人，一去就要取得项燕的信任，除非他不但要有非凡的智谋和胆量，而且还是个无名之辈。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可是，在寡人的左右，哪有这样的人？”
　　尉缭：“臣保举一人，可以担当此任。”
　　秦王：“是谁？”
　　尉缭：“安陵大夫伍桓。”
　　秦王停下脚步，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尉缭微笑着点头。
　　秦王：“太尉是不是疯了？要不就是日夜操劳，累糊涂了？”
　　尉缭：“大王，臣身心俱健，很好啊。”
　　秦王：“那你怎么说出这番糊涂话来？你想一想，安陵现尚未归秦，仍属于敌国。那伍桓乃是敌国之臣，他能和寡人一条心吗？就算是伍桓归心于寡人，但他本是燕国的村野匹夫，虽然读了几册书，有些辩才，可是，如此重要的使命，除非是象张仪、陈轸那样的人才能担当。让他去，事不成，反而被他人所用。”
　　尉缭：“伍桓现在虽然是安陵之臣，但臣所知，此人素有大志，曾数年周游列国，自荐诸候以求显达。大王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成为秦臣，封以官职，赐以金帛，委以重任，他一定会为大王效命。其次，伍桓没有名气，尚未为人所知，不会引起项燕的怀疑。其三，以臣观之，伍桓临危不惧，宠辱无惊，并兼有智谋。如果他为我所用，定能不辱使命。”
　　秦王想了想说：“寡人正指望着他找回豫州鼎呢，他走了，寡人找谁去？”
　　尉缭：“寻鼎事小，破楚事大，大王要分清孰轻孰重。”
　　秦王：“再从长计议吧。”说罢，扬长而去。
　　尉缭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也转身离去。
　　
　　【80】外 田埂上——日
　　伍桓和子鹫坐着交谈。
　　远处有许多人在挖坑。
　　子鹫：“安陵方圆才五十里，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根狗毛也没见到。别说现在，千百年来，为了耕种，百姓们把这里所有的土地不知翻了多少遍，也从未见过什么屁鼎。”
　　午桓：“你想过没有，还有犁耙未到之处呢？”
　　子鹫：“犁耙未到之处，哪里？”
　　
　　【81】外 田埂上——日
　　一片麦田当中，有三座相距不远、成品字形的巨大坟包，上面长满了野草，与麦田连成一片，看上去象是三个小山包，没什么特别之处。十几头羊在周围吃草。
　　一位老人坐在田埂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身边是一只粪筐，还有一把粪铲。
　　楼玉走了过来，坐在了老人身边，指着那座坟包说：“老人家，我看那三座土陇立在那儿，怎么象三座大墓？”
　　老人：“那就是三座墓。据说是安陵三位先君的大墓。”
　　
　　【82】外 田埂上——日
　　伍桓和子鹫继续交谈。
　　伍桓：“我听说，安陵先君有三位都葬在安陵，那三座土陇大概就是他们的墓葬？”
　　子鹫：“你是说，豫鼎很有可能就藏在那里面？”
　　伍桓：“你没听说过有疑冢吗？说不定，那三座大墓，其中一座可能就是假的，豫州鼎就藏在其中。”
　　子鹫：“你的意思是？”
　　伍桓：“对，掘窟而入，一探究竟。”
　　子鹫：“要是挖错了呢？挖了人家的祖坟怎么办？”
　　伍桓：“管他呢，顾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