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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片时长:约111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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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0/2/6 修改:2025/3/2
农村,家庭 电影剧本
沉重的翅膀
谢谢先生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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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20-A-00622】


  76。
  上午9点钟,因病人家属今天要前往医院探望病人,阿豪班长被车间主任、工会干事及人事主管带着,早早地来到龙岗人民医院住院部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大厅,等待王鹏飞家属的到来。
  阿豪是参与王鹏飞急救工作的现场第一人,也是前期检查治疗过程中的唯一陪同人,今天是与王鹏飞家属的第一次碰面,有些事情需要他来说明原委,所以,今天这个场合他得在场。
  
  77。
  九点二十分,六叔、二哥、慧兰和小宝四人乘坐电梯来到重症监护室大厅,简单交流几句后,家属一致要求先看病人。
  “看望病人的人先登记,登记过后跟我去更衣室更换无菌衣,病人前天下午做完开颅手术,进入监护室后,家属切记不要哭泣,不要喊病人名字,更不要与病人有任何交流,病人现在处于恢复期,脑部受损的血管还非常脆弱,万一病人情绪激动,造成再次出血,会危及病人生命,也不要与病人有任何身体接触,避免细菌交叉感染。一会儿进去探望的人员切记遵守以上内容,探望时间十分钟。”护士小姐仔细叮嘱:
  
  78。
  慧兰小宝二哥和六叔在王主任和人事主管的陪同下进入重症监护室,病床上鹏飞平躺着头部微侧向一边,头上固定着网状固定带,网状固定带下垫着一大块纱布,纱布微微渗出一点血迹,鹏飞双眼紧闭着,嘴里插着呼吸管,身上到处都是监护仪器的线束,左右两边摆满了各种监护仪器,监护仪器显示屏上的数值来回跳动着,但鹏飞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被全身固定在那里,没有任何知觉,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痛苦。
  尽管慧兰知道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再一次看到鹏飞躺在这样的病房里,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的生迹的时候,慧兰内心还是崩溃了,但是她不能作声,不敢告诉鹏飞她来了,慧兰知道哪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都可能让鹏飞再次陷入危险,慧兰强忍着悲痛,任凭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无菌衣上。
  小宝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打扰到爸爸,于是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则牵着慧兰的手,他希望自己同时也能给妈妈力量。
  六叔和二哥眼里充满了红血丝,两个人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79。
  十分钟时间很快就到了,在护士的催促下,一行人走出重症监护室,当重症监护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慧兰瘫坐在重症监护室大厅歇斯底里地失声痛哭,小宝紧紧拉着慧兰的手哇哇直哭,二哥一手搀扶着慧兰,一手抹着眼泪,蹲在慧兰身边喊着鹏飞的名字放声大哭。
  六叔边拉二哥的胳膊边哭着:“走.走……咱们走。”
  护士急忙上前叮嘱:“你们干嘛呢,这么大声,万一让里面病人听到,出点什么情况,这几天不就白救了吗?声音都小一点,还有你们先把无菌衣脱下来。”
  
  80。
  阿豪和人事女主管急忙上前搀扶起慧兰,人事李主管将慧兰带到过道走廊的座椅上安抚:“嫂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太难过,现在不是还在治疗吗?咱们都要相信鹏飞会好起来的。”
  人事李主管继续安慰:“嫂子,这是你们的孩子吧,你看把孩子都给吓到了。”
  人事女主管帮小宝擦干眼泪拉着小宝的手说:“小朋友,阿姨给你一张纸巾,你帮妈妈擦擦眼泪好不,让妈妈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宝一边帮慧兰擦眼泪一边哭着跟慧兰:“妈妈,妈妈,别哭了。”
  慧兰在小宝的安慰下渐渐地平复了些许。
  慧兰哽咽着说:“大前天晚上鹏飞还打电话说工作的挺好的,马上就要发工资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说着说着慧兰又痛哭起来。
  阿豪上前安慰:“嫂子,我是鹏飞的班长,前天早晨7点鹏飞说他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天,过了十多分后又打电话给我,是我送鹏飞到医院的,现在医院正在全力救治,我们都要相信鹏飞,您说是吗?”
  慧兰哽咽着继续说:“鹏飞跟我说过你,说你挺照顾他的,让他做焊工,要给他涨工资,鹏飞办焊工证的钱都是我跟邻居借的,现在鹏飞这个样子了,我们一家子往后怎么活啊。”
  
  81。
  医院窗户旁的六叔和二哥情绪也平复了下来。车间主任和工会干事正在给六叔和二哥详细复述鹏飞从病发以及这两天的详细救治过程。
  六叔依然情绪激动,坚持要带慧兰小宝和二哥走。
  车间主任情急下着急说:“你们做家属的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也知道病人这是属于自身疾病,又不是我们单位的责任,现在你们一来就要走,把病人丢给我们算怎么回事啊?”
  六叔强硬地说:“鹏飞从家里走的时候人是好好的,来你们单位上班一个多月就成这样了,你们当然得负责了。你们单位看着治吧,人我们是不要了,我们也不要你赔偿,只要你把人治好就行。”
  车间主任反问:“医生都已经跟你们讲过了,王鹏飞这种情况是因为自身血压高引起的疾病,跟我们单位没有直接关系,这个公司里又没有报销制度,我们只是王鹏飞的同事,现在你们不能为难我们几个打工的吧?”
  二哥反问着说:“人是在你们这里生病的,当然得你们负责,我不相信你们这么大的单位会把一个活人放在这里不管不顾。”
  车间主任有些生气地说:“现在不是我们不管不顾,我们在全力救治,反倒是你们,等你们两天,来了看一眼就要走,病房里躺的可是你们的亲人啊?”
  车间主任继续说:“要不这样,前期花的钱,我们公司想办法给你们报销了,后续治疗费用你们总该出了吧。”
  六叔又说:“我们几个都是农村种地的,哪来的钱,就这次出门路费都是借别人的。人反正是交给你们了,明天我们就回家,治好治不好都是你们的。”
  工会干事插话说:“老叔,我是厂工会的,您先不要激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想办法解决,既然你们家庭困难,我们回去了跟公司说明一下,再想办法找公司申请一部分钱,单位再组织个募捐,争取能帮鹏飞多筹一点钱,还有社保,社保也可以用,你们呢,也让家里筹一部分钱,咱们都是为病人考虑,争取能让鹏飞早日康复,还有你们,既然已经来了,就留下来多照顾照顾病人,病人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你们,您看这样行吗?”
  
  82。
  六叔突然走到慧兰身旁拉起慧兰边走边大声说:“走,都给我走,人都已经这样了,还留在这里干吗,他们单位要治就治,不治就让他们放在这里,你们就权当鹏飞死在外面了。”
  六叔说着话的同时,强行拉起慧兰和小宝与二哥走进电梯。
  车间主任和工会干事急忙上前阻拦,却被六叔强硬推出电梯外。
  被推出电梯的车间主任和工会干事急忙乘坐另一部电梯追到楼下,但是早已找不见鹏飞家属妻子慧兰等人。
  
  83。
  而重症监护室大厅窗户前的阿豪却渐渐理解了王鹏飞家属刚刚的种种反常行为。
  在刚刚和王鹏飞妻子慧兰的对话中得知,前段时间王鹏飞办焊工证的钱都是鹏飞妻子慧兰找邻居借的,这个家庭真的是一贫如洗,捉襟见肘,实在是没有能力负担起这样一个重症病人,才出此下策的,试问谁能将自己的亲人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顾,只因实属无能无力。为了能保鹏飞一命,只能在他人面前如此决绝。
  
  84。
  医院另一层的楼道拐角处,几个人再次哭成一团,他们并没有离开,刚刚的决绝是做给鹏飞单位里的人看的,他们哪能在这个时候离的开鹏飞,即使六叔走了,二哥也走了,慧兰和小宝也是不会走的,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能让鹏飞单位继续救治鹏飞。
  
  85。
  重症监护室里,鹏飞依然没有任何知觉,仍然处在昏迷期,甚至鹏飞不会知道就在刚刚自己的家人来到这个房间看过自己,鹏飞更不会知道在这家医院另一层的走廊上家人正为自己伤心哭泣,鹏飞也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到底是生还是死。
  
  86。
  接下来的几天里,鹏飞的家属再也没有露过面,也不接听比亚迪公司的任何人的电话,比亚迪公司无奈只能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并专门指派一名员工在医院里陪护,其实并不是鹏飞家属没有露面,只是他们每次都避开鹏飞单位里的人,每次都是选择晚上或深夜前来。
  
  87。
  后来,鹏飞大脑皮层渐渐地开始有了一些轻微的活动,不过在医生看来,这些浅层的活动并没有与行为肢体建立有效的联系,并不能代表鹏飞有苏醒迹象。
  两周后,医院决定宣布鹏飞进入植物生长期,也就是植物人状态。
  医院主治医生建议将王鹏飞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但是病人家属不肯露面,作为用人单位无法替病人家属做出决定,于是车间王主任决定由医院告知鹏飞家属,比亚迪公司已停止支付医疗费用,如果家属再不出面缴纳医疗费用,医院将对鹏飞停药。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让家属露面。
  
  88。
  当日下午,六叔、二哥带领慧兰和小宝,拉起了白色横幅披麻戴孝跪在了比亚迪公司门口,哭诉比亚迪公司拒绝支付医疗费用,不救治重病员工……
  比亚迪工会将鹏飞家人请进公司工会会客室,详细解释了鹏飞在医院的情况。
  “反正我们不管,人是在你们公司病倒的,你们就得治。”六叔强硬道:
  “我们一直在全力救治,但是目前的状况,病人已经进入植物生长期,继续ICU治疗已产生不了任何价值,医院已经下达了告知书,要求转入普通病房,医院需要家属进行签字。”工会人员解释道:
  “我们不签,人是在你们公司病的,怎么治我们不管,要签也是你们签。”二哥打断道:
  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鹏飞的事还没解决,家里又出了问题。小军打来了电话。
  “姐,乐乐这几天情况有些不对,二嫂说好几天了,乐乐一句话都不说,整日一个人坐在院子门口发呆,你看,要么你还是先回来一趟吧。”
  慧兰让乐乐接了电话,可不管慧兰怎么说,怎么解释,乐乐还是一句话不说。
  “领导,求求你们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鹏飞以前生过病,现在还借着别人几万块钱没还呢,真的拿不出钱了,求求你们救救鹏飞,他还年轻,他才35,我们的两个孩子还小,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刚刚家里来了电话,小的又出了问题,不是我们不懂道理,我们都知道你们一直在尽力救治鹏飞,这些我们都知道,我替鹏飞谢谢你们,我们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慧兰接完小军电话情绪崩溃着跪在地上哭诉道:
  “不是我们不讲道理,我们是真没办法了。”六叔也抹着眼泪哭诉道: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小宝也哭了,二哥也侧着头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老叔,嫂子,是你们误会了,你们家里的困难我们都能理解,我们没有放弃治疗,不是说转入普通病房就不治了,我们承诺还继续治疗,但是从ICU转入普通病房,需要家属签字才行。”
  鹏飞六叔、二哥、慧兰小宝得知鹏飞公司还会救,心中的石头终于能放到地上,再次痛哭起来。
  与其说他们是大闹比亚迪公司,还不如说他们是跪求,跪求这个有实力的公司,能够救救自己的丈夫、兄弟、侄子、爸爸。
  最后,经过协商,慧兰一行人与比亚迪达成协议,将鹏飞转入普通病房,由比亚迪公司承担费用,对鹏飞再进行为期6个月的治疗,六个月后鹏飞若还是不能苏醒,家属则接受现实,将鹏飞接回家中。
  
  89。
  第二天,慧兰等人在比亚迪工会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医院帮鹏飞转了病房,鉴于鹏飞家里的情况,工会帮鹏飞在医院里请了护工,将鹏飞交代妥当后,慧兰一行人又急急忙忙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慧兰不忍丢下鹏飞一人在医院,内心无比愧疚,作为鹏飞的妻子这个时间应该留下来照顾鹏飞,但家里的乐乐已经开始有不好的迹象,自己左右为难,两难择其优,鹏飞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不但要担当起母亲的责任,而且往后还要替鹏飞扛起做父亲责任的重担。生活有时候不会给人们选择的权力,人们只能拼命保护住自己眼下还能护住的。
  
  90。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鹏飞再次病倒的事早就传到了鹏飞母亲的耳朵,老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悔恨当初不应该决定让鹏飞去深圳打工,担忧儿子鹏飞安危,心疼鹏飞一家一次又一次的磨难,身体日况愈下,病倒在床。
  
  91。
  二嫂家中,乐乐还是不搭理人。就连慧兰和小宝回来也无动于衷。
  “乐乐,你怎么了,我是妈妈,你跟妈妈说说话。”
  “乐乐,你别吓妈妈,你快说句话。”
  “乐乐,我是哥哥,乐乐你说句话。”
  在慧兰不断地安抚下,乐乐终于哭出了声。
  “我以为妈妈、爸爸、哥哥都不要我了……”
  “哇……哇……”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是爸爸生病了,妈妈去照顾爸爸了。”
  在慧兰的安抚中,乐乐渐渐平复了哭声。安抚好乐乐后,慧兰带着小宝乐乐看望了婆婆,婆婆很是自责,但都是为了这个小家,眼前对这个小家来说,难上又加了难,但日子总得继续下去。
  
  92。
  女人的坚毅是永远都无法衡量的,很多人都担心慧兰面对同样的打击两次,整个人会垮掉,会撑不下去。
  没想到回到家第二天慧兰就重新站了起来,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庭,而且比以前更加坚毅,紧接着乐乐也上了学,白天慧兰砖厂的活照常干,两个孩子的一日三餐也从来没少过,晚上洗洗补补的家务也从没放下。
  人们都说天塌了又大个子顶着,可是当大个子倒下后,才知道女人的脊梁有多硬。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日子一天一天地叠上来,慧兰瘦弱的躯壳下坚硬的脊梁拖着破碎的家庭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行走着。
  
  93。
  与其说鹏飞大脑皮层的活动是苏醒的迹象,还不如说是鹏飞对家人深深的眷恋而产生的脑部波动,现在的鹏飞如同被禁锢在一个四周漆黑狭小的盒子里,不能有任何活动,感觉不到声音,感觉不到光源,感觉不到时间,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知,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唯独能证明自己还存在的就是,脑海里残存的记忆碎片,渐渐地鹏飞开始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又和两年前一样了,两年前自己昏迷的时候正是这样的感觉。
  鹏飞想努力摆脱这种困境,但是自己像是被抛进了太空,又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又好像是溺水在深邃的海底,不能呼喊,不能呼救,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物体,仿佛自己在不断地远离,不断地下沉。一切都在变得模糊,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得了这一切的持续。
  
  94。
  鹏飞只能靠记忆牢牢地抓住自己,妻子慧兰,两个儿子小宝和乐乐,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有帮助过自己的人。一遍一遍又一遍,仔细地去回忆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存在,还活着。
  在被囚禁的黑暗世界里,鹏飞任由思绪来回冲撞,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多久,只依稀记得那天自己被很多人从宿舍抬上了救护车,之后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同样,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慧兰知不知道这一切,如果慧兰知道了自己再次病倒,她是否能承受得了第二次这样的打击。
  
  95。
  鹏飞想到了小宝和乐乐,本来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原本计划第一个月工资打回家,给小宝和乐乐上学用。现在不知道工资发了没,即使发了自己也没办法将钱打回家,自己现在就像被封存在一面水泥墙体内,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接下来孩子上学慧兰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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