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喜剧 灵堂
人物:
付大雨:男、四十多岁,蹉跎人生二十年才干到副镇长的基层干部
齐培阳:男、二十多岁,不知道为什么要到乡下投资度假村的商人
马保卫:男、二十多岁,想当记者的大学生民工
潘子开:女、二十多岁,小有名气的记者
老疯子:男、六十多岁,疯疯癫癫的老果粉
马大卫:男、四十多岁,非法集资的通缉犯,逃到国外皈依天主后被封为圣骑士。
王主任:女、六十多岁,绿色环保组织的领导
故事发生在华北某省农村的村口
麦收时节,齐马村的村口长满却了野草。只有那个前清时留下的碑,还立在那里。
到处是禁烧秸秆的标语,东一道西一道,还夹杂着一个欢迎新书记的醒目标语。
大幕不拉开,付大雨和齐培阳上,
齐培阳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付大雨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但两人的地位却很明显,齐主付从。
齐:付,付副镇长,你一天到晚跟着我,看来是禁烧工作很有成效。
付:今年的禁烧工作进展特别顺利,那帮人听着有北京来的企业家来投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根本用不着我管。您瞧瞧,外头的秸秆,一堆堆,整整齐齐,除非有人故意点火,否则绝不可能烧起来。这都是您的功劳啊!我跟着您,就是陪您视察投资环境来的。
齐:是怕我看出点什么吧?
付:您,您这是哪儿的话!
齐:我就这么一说。
付:(白)吓我一跳。是是是是,您说的对。但我们的工作做得专教投资者120个放心。您下乡这几天,觉得我们镇禁烧工作做得怎么样?
齐:不错,完全体现了中央的精神,但是,不要骄傲,北京的雾霾一天不散,禁烧工作就一天能停。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
齐:不过我说了没用,我就是一个下乡投资的小商人。你们做得怎么样,还得看市里的督查组怎么看。
付:金杯银杯不如投资者的口碑。您的投资就是我们的动力。
齐:嗯,你可真会说话。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
齐:我这次来,就是要来齐马村投资一个全中国最大的“世外桃源”中国古代村庄主题度假村。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
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齐马村吗?
付:是啊,您为什么要来呢?
齐:你猜猜?
付:齐马村山险地恶,实在是本镇最困难的一个村子。为什么要来这里扔钱,投资呢?哦,一定是您眼光独特,发现了旁人看不出的商机。果然是名震京城的青年企业家啊。我只有佩服佩服,再佩服。
齐:不是,我的祖籍就是这里,我的父亲,祖父、曾祖三代人,都生活在这里。
付:您的父亲是……
齐:家父号无涯字进之讳大海人称承德公是也。
付:(白)好有格调的名字,可就是听不懂。格式倒挺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齐:家父齐大海。
付:齐大海那个250,啊,250分考出去的高材生啊!我跟他可是好朋友,我俩一起考的学。
齐:是吗?我还得叫你一声付叔叔了?
付:不敢当不敢当,我25都没考到,哪能跟您父亲相比。您,您千万别叫,我当不起。
齐:看到这个地方,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这次回来,就是鲑鱼返潮,落叶归根。为改造建设家乡略尽绵薄之力。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其实吧,我对您的理念特别认同,我二十年前,也是抱着跟您一样的想法。虽然政商不同路,可是在建设乡村这一点上,咱俩是殊途同归啊
齐:好啊。
付:可我位卑职小,实在是力不从心。正好那个不学无术的镇长走了,您看,这个。
齐:这要让你失望了,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有什么资格插手镇长的选拔呢。
付:您不要妄自菲薄。只要您的度假村投入建设,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喜讯了。
齐:我虽然有心建设家乡。可是我得说,你们这里的投资环境还不是很成熟。
付:怎么?
齐:你想啊,北京的那些富商巨贾,达官显贵,为什么要到咱们这个度假村呢。
付:为什么呢?
齐:因为北京的雾霾特别严重。他们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雾霾之都。他们可不想到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还受到雾霾的困扰。
付:所以,您的意思是?
齐:虽然我现在看到这里禁烧工作做得不错,但是,最终的考评仍然是最重要的标准。
付:您的金玉良言我真是感激不尽。
齐:另外呢,既然是古代村庄主题度假村。就要有古代的样子。最好还有什么名人轶事。
付:名人轶事?没有啊。
齐:真的没有吗?
付:好像真的没有。
齐:一定是有的,你好好想一想。
付:我好好想也是没有。
齐:可我听说,这里以前出了个名人,修桥补路,救济灾民,功德无量,官民赞不绝口。
付:您是说……
齐:这位名人,就是齐公号走马谥文成武德字尚仁讳祖德。
付:齐公,号走马,谥文成武德,有点长。
齐:就是在下的曾祖父,齐祖德齐老太爷。
付:他!?他好像是反动派,八路军来的时候全镇公审杀了。
齐:一派胡言!你被人洗脑了!
付:我?被洗脑?
齐:我曾祖父是怎样一个好人,我这个曾孙还不知道吗?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是我糊涂。说起这位,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字,在老百姓口中传唱了一代又一代。
齐:是吗?到时候度假村要是真的在这里办起来,我就在正中间为他老人家修一座庙,让人们可以天天祭拜。
付:(白)那还不得给你当了厕所。当然了。哦,您看看这个(带齐培阳到碑前)
齐:这是……
付:这是您的曾祖父,齐公号走马谥文成武德字尚仁讳祖德的功德碑啊。
齐:是吗。(抢上前去)这上面明明是齐马村三个字。
付:那是后来被抹去重刻的。前面是您祖父的生平,被抹去了,后面是他的功绩,应该还在。
齐:(转到碑后仔细查看)
付:(电话响了)喂。小赵啊,什么?马家那个混世魔王又回来了?让他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在这个节骨眼给我捣乱!什么?已经回村里了?还要土葬,还要烧纸?这不是添乱吗!不行,你赶紧通知书记,让他稳住督查组,这边我来处理。快去!
(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由远及近的唢呐声)
齐:(从碑后转出)唉!我辈后人不肖,先祖荣光如今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付:您都看了?
齐:都看了,想想我先祖,剿灭义和拳匪,立有大功,慈禧太后亲自下令立碑纪念,这才有我齐家半个甲子的辉煌,本县土地三分有其二。如今,唉,有愧先祖英明啊!
付:您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呢?您现在手握重金,眼光独到。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到时候还怕不能重现先祖的荣光?
齐:可恨这些愚民,不感念我家历代修桥补路,造福一方,抢了我家的土地不说,竟然还将先祖的生平抹去。我,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
齐:你不要这样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乡民愚昧且贪婪,被人稍加蛊惑,就做出一些有悖伦理的事。这正证明我们需要引导教化他们,中国农民素质低下,品行不端,你们这些地方父母官有责任啊!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啊,不至于吧?这里还是好人多。
齐:不然,穷极生恶,富养良心。每每想到这里,我即是感到任重道远,又有一些有心无力。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
齐:说多了,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又能干些什么呢?竟还有一点小小的伤感,让你见笑了。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啊,不。您今天来投资,就是让齐马村的村民走上致富的快车道。同样是功德无量啊。
齐:就怕他们好心当成驴肝肺,唉。哪里来的哀乐?
付:没有,您听错了。
齐:我没聋,你听听,分明有唢呐声,有人家出殡!
付:没有,没有,这是我们这里有人结婚。
齐:结婚的唢呐这样吹?
付:这是,本地特殊风俗。
齐:是吗?那就更好了。有自己特色风俗,城里的游客才有看点。走,我去凑个热闹。
付:(拦)唉唉唉,您别介,我们这里的风俗,有结婚的外乡人不请。
齐:我不是外乡人啊。
付:可这里的人不认识您啊!
齐:你不会真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不能让我看吧?
付:哪,哪儿的话。您知道为什么结婚的唢呐这样吹吗?是因为您的曾祖。
齐:我的曾祖?
付:对!您的曾祖当年斗地主是时被冤杀。
齐:你终于明白了。明白就好。
付:(一边想一边说)您的曾祖被冤杀,对,就是被冤杀,可,可百姓实在是太爱戴他了。(白)我这话说的自己都恶心。为了纪念他,从那以后,全村不许演奏喜庆的曲子。就连结婚也要吹哀乐。
齐:(感动)想不到老百姓还有点良心。还不是无可救药。
付:是是是是,您说的对。(白)我怎么觉得我这么能吹呢。
齐:你也许不相信,我曾祖在的时候,就是民国时期,特别是黄金十年,他的佃户,据权威人士考证,早就到了小康水平。
老疯子上,他穿着国军军服,破的不成样子。踢着正步上来。
老:中华民国才是正统,三民主义反攻大陆!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齐:是啊,只恨蒋公剿匪不力!
老疯子立刻立正,敬礼。
老:先总统,空一格,蒋公千古!(跪下,痛哭)空一格,蒋公,您怎么就走了呢?等等我啊。(看到付大雨)空一格,蒋公您来了?
付:我不是蒋公,我是蒋公的部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师上岸了。
老:是吗?啊!你没有空一格。你敢对空一格,蒋公不敬?
付:国军就在村口。
老:哈哈哈,国军终于上岸了。终于民主了,看我不杀你们全家!
齐: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