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张五更，男，70岁。
刘秀兰，女，70岁，张五更再婚对象。
张久宽，男，45岁，张五更的独生子。
王晓娟，女，42岁，张久宽之妻。
李金锁，男，30岁左右，同村的出租车司机。
张春桃，女，20岁，张久宽侄女（堂弟之女）。
张天明，男，69岁，张五更之弟。
1、扒齿港光荣院外景，日，远。
2、扒齿港光荣院外林荫道，日，近
Δ张五更、刘秀兰并肩拉手，在顺着林荫道间慢慢地走着。
张五更：秀兰，咱俩再练练吧。
刘秀兰：好啊。
Δ二人止步。
3、公路上，日，近
Δ一辆出租车在公路上飞速行驶。开车的是李金锁，并排坐在后座上的是张久宽与王晓娟夫妇。
李金锁：大哥，大嫂，别怪我说你们啊，你们哪能把老父亲扔进光荣院，两口子跑海口赚钱去呢？
Δ 张久宽与王晓娟的眼睛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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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农家，日，近
张久宽与王晓娟正坐在炕沿上。
王晓娟：咱俩的双胞胎女儿大妮、二妮今年双双考上了好大学，这本是好事儿。可是，唉……
张久宽：晓娟，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我妈得癌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是走了。现在，咱们又得供两个女儿上大学，又得照顾我爸。确实挺难的。都怪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
王晓娟：说啥呢？咱俩是夫妻，有啥事儿一起扛，那是应该应分的。
张久宽：听说不少农村人进城打工，挣了不少钱。要不，我去打工吧。前几天，海口有个远房亲戚招呼我着，那的建筑工地上正缺人呢，待遇还不错。
王晓娟：那……不行吧。我和爸俩人在家，不方便。
Δ张五更拄着拐棍，慢慢地走进屋里。
张五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俩一起去吧。
王晓娟：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张五更：我听说扒齿港光荣院不错，把我送那去吧。
张久宽：不行。做子女的，怎么能那样做？还不让人戳破脊梁骨？
张五更：古语说，百姓孝为先，论心不论迹。你们孝顺不孝顺，我心里有数。去吧，打自己的工，随便别人说去吧。
张久宽（哽咽着）：爸，我……
张五更：别说了。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你们把钱挣够了，不会再接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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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续
张久宽（哽咽着自言自语）：是，我愧对我爸啊。
李金锁：村里人也都这么看，说啥的儿都有。哎呀，我大伯去光荣院还是我开车送去的。那天的事儿啊，我还记忆犹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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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农家院门口，日，近
Δ一辆出租车停在农家院门口，李金锁、张春桃与村里另外的二男一女在出租车旁边围着张五更闲聊。
李金锁：我大哥大嫂呢？
张五更：在屋里整理东西呢。
张春桃（一笑）：大爷，在家好好的，你咋上光荣院去了？
张五更：你久宽叔两口子得到海口挣钱去，我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张春桃（一笑）：能挣多少钱啊？跑那么远？
张五更：一人一年八九万吧。
张春桃：这么多？
张五更：那是。
张春桃：谁给联系的？
张五更：你大强叔，他在海口呢。
张春桃：还缺人吗？
张五更（摇摇头）：就俩名额。
张春桃（眯眼看着张五更，画外音）：大强叔偏心眼儿，我爸和久宽叔是堂兄弟，这么挣钱的事儿，不叫我家人叫他家人，我让他家过好了？这事儿要黄了，我家正好顶上。
张五更：春桃啊，你想啥呢？
张春桃（一笑）：我在想，光荣院的日子不好过啊。我听说，那儿的服务员的脸拉的都跟长白山似的。环境那是典型的脏乱差。老人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病也没人给治。住那儿的人啊，用不了多久都得成烈士。去光荣院的人啊，除了无儿无女外，还得有勇气和胆量。
张五更：你不知我天生胆大吗？我敢抓蛇，敢逮猪，握住肠子我敢撸。杀马杀狗杀老牛，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
Δ张春桃翻翻白眼，低头不语。张久宽抱着行李、王晓娟拎着一个打包走了过来。
张春桃（迎过去）：久宽叔，大婶子，从没听说有谁去光荣院的。我大爷这一去，人们不都得戳你们的脊梁骨啊？说你们不孝顺。（望望旁边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甲男：啥是不是的？没想过。
乙男（唱）：故事里的事说是不是，不是也是。
张春桃（笑了）：你们听清了没有？去光荣院，那是故事里的事。现实中，没有。你们去海口赚钱了，把我大爷送光荣院了，人们咋说？尖酸刻薄的人会说——为了挣钱爹都不要了。——我和你们是亲的，所以直说，别人谁说这个？
王晓娟：诶呀？那不行。（走到张五更跟前）爸，咱不去了。
张五更：啥不去了？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张春桃（大怒）：谁是蝲蝲蛄？大爷，你咋说话呢？
张五更：咋的？还想跟你爷打架？我话放这儿，光荣院我非去不可！
张春桃：爱去不去，与我有啥关系？
李金锁：行了，还去不去了？我等不起。
张五更：去就一个字，不用说两遍。
王晓娟：爸……这……
张久宽：行了，听爸的。咱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五更：走。
Δ张五更、张久宽、王晓娟等人陆续上车。车开动了，缓缓离去。张春桃等人望着车去的方向开始议论。
张春桃：穷得村里放不下了，真可笑！
丙女：这家人是不是神经有些问题啊？范伟讲话，猪撞树上了，他们撞猪上了吧
甲男：不用说，肯定是久宽两口子不孝顺，容不下张五更了，对外就那么说，遮掩呢。
张春桃：在光荣院养老，简直是天方夜谭。不信你们看，用不两天我大爷就得回来。
乙男：回来也没人管了，折腾死算了。久宽两口子肯定安了这个心了。
张春桃：这叫做人没底线，啥事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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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续
张久宽（哽咽着）：我也记着呢。（自言自语）接爸回家。爸，我来了。
6、公路上，日，远
Δ公路上，一辆出租汽车在飞速行驶。
7、光荣院外，日，近
Δ张五更与刘秀兰在林荫道旁并排而立，慢悠悠地打着太极。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附近，但车门没有打开。车里是张久宽三人。
李金锁：大哥，大嫂，就到这儿吧。我先去街里办点事儿。你们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张久宽：行，金锁，辛苦你了。
Δ张久宽打开车门，与王晓娟下车。他们走了几步，停住脚。张五更、刘秀兰二人还在打太极，由于站立的方位，只能看到他们的侧面。
王晓娟（一指练太极的两位老人）：你看，那俩老人多精神，还练太极呢。那个男老人多像咱爸。
张久宽：男老人？你说老汉不就行了吗？听着多别扭。我跟你说啊，像不等于是。依我说，一准不是。——咱爸不会打太极。
王晓娟：谁说的？村里的老刘头不是说吗？——咱爸摸麻将牌的动作很优雅，像打太极的。
张久宽：得了，咱爸哪有这么精神？咱爸弯腰、拄棍，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王晓娟：咱俩到跟前问问吧。
Δ张久宽点点头。他二人走向张五更，越走越近。张五更、刘秀兰感到有人来了，慢慢收起了招式。张久宽走到张五更近前。
张久宽：大叔，我打听个人，张五更……
张五更（扭头看向张久宽）：久宽！
张久宽、王晓娟（双双吃惊，不约而同）：爸？
张五更（一笑）：冒失鬼，不看好了就瞎叫，差辈了。
张久宽（挠挠头皮，赔笑）：爸，不是我冒失。你看，你现在这身子骨，像是换了个人。不从正面看，谁敢认？而我，恰恰是从侧面看的。这是脚心长痦子——点儿低。
张五更（笑了）：那是。我现在是精神焕发，老树生新芽啊。
王晓娟：爸真的精神了。
张久宽（哽咽着）：爸，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们不出去了。我们来接你回家。爸，咱回家了。
张五更：这个不急。来，我给你们介绍个人。（冲刘秀兰一招手）秀兰，过来一下。
Δ刘秀兰一直在一旁立着，这时走到他们跟前，冲他们一笑。
张五更：这是你们的刘阿姨。光荣院组织鹊桥会，我俩就……就好上了。
Δ张久宽、王晓娟与刘秀兰分别握手。
张久宽：刘阿姨好。
王晓娟：刘阿姨好。
刘秀兰：你们好，你们好。
刘秀兰（冲张五更）：儿子、儿媳妇都不错，挺孝顺啊。
张五更：那是。
张久宽：爸，你挺有本事啊。刚来半年多，就梅开二度了。
张五更：那是。（唱）上一次鹊桥会上，我爱上了人一个啊，她的名字叫刘秀兰。我挑水，她浇园；她织布，我纺棉，做一对模范夫妻，恩爱百年啊。
刘秀兰（急了）：你咋啥都唱呢？刘巧儿也不是这个词儿啊。
张久宽（笑了）：爸，那些活儿就不用你们干了。这个——爸，咱回家吧。
张五更：回家？
张久宽：是啊。我们是专程接你回家的。
张五更：我……我哪也不去，就认定这儿了。
Δ张久宽一愣。王晓娟笑了，把他拉到一边。
王晓娟（轻声）：这里有刘阿姨，他怎么舍得走呢？
张久宽（笑着点点头）：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
Δ张久宽走到张五更跟前。
张久宽：爸，我接你，也带着刘阿姨。……
张五更（一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想走，是因为这里真好。我住在这儿有“三舒”啊。
张久宽：爸，我爷不是只有哥俩吗？
张五更：别打岔。我说的这“三舒”啊，是舒心、舒适、舒服。
张久宽（与王晓娟互视一眼）：哦？
张五更：（拿京剧强调）听我慢慢道来啊。
王晓娟（笑了）：看来爸没白来。
张五更：我编了一首诗，你们听着啊。
张久宽：爸，你说吧，我们都洗耳恭听呢。
张五更：光荣院啊，真光荣，吃穿用度样样行。服务人员态度好，心思细腻也机灵。住房宽敞勤打扫，没有灰尘没蚊蝇。被褥衣服常换洗，收放快速整又平。鸡鸭鱼肉餐餐有，蔬菜瓜果顿顿逢。针灸按摩又拔罐，力度刚好不觉疼。棋牌室里数我棒，健身房中数我能。欢声笑语寻常有，乐不思回众心同。心情愉悦身体棒，精神抖擞朝气蓬。休说我们年已老，最美不过夕阳红。
Δ在张五更说话间，张久宽频频点头。
王晓娟：这么好。
刘秀兰：老张啊，你咋这么有才呢？啥时候编的啊？别的说的差不多，就是这玩牌、健身数你行，是不是有点吹啊？
张五更：那是。我初中毕业，在咱那一代人里，属于小知识分子。
刘秀兰：说‘那是’，就是承认吹了吧。
张久宽（一笑）：爸，你真不想走啊？
张五更：走？让你们的刘阿姨也说说她的感受，你们就明白了。
刘秀兰：我……我还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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