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献身

　　
　　
　　
　　1、歌舞团收发室，晨，内
　　墙上挂钟时针指向8时。
　　老韩头放下拖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张团长从大门进入，在收发室窗前走过。
　　老韩头：团长早啊。
　　张团长点点头：老韩早上好。
　　在张团长后面，10多名演职员陆续上班了。老韩头谦恭地向大家一一点头致意。
　　老韩头：小刘早啊。阿祥早上好。
　　大家也热情地和老韩头打招呼。
　　
　　2、演员休息室，日，内
　　演员们围桌而坐，正在聊天。靠墙一侧，挂着一个液晶电视机。
　　阿祥：团长这几天抑郁了咋的，一天到晚拉着大长脸，瞅谁都不顺眼。就看见老韩头，还能有个笑模样。
　　阿娟：团长抑郁了好啊，好几天没练功团长也不管，直接的后果就是：我胖了二斤。
　　唢呐王：阿娟你不用得瑟，再胖二斤就让你嫁不出去，跳舞的不练功，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娟：你不也没练吗，你会那两首半曲子没忘光吧。
　　萨克斯刘：你们知道团长为啥不开心吗？
　　阿娟：不知道啊。
　　阿祥：该不会是让小三给踹了吧。
　　萨克斯刘：那我就给你们曝个料：听说文化局要给咱们断奶了。
　　唢呐王：断奶？
　　萨克斯刘：就是不给经费、不给开支了，把咱们团推向市场，自己出去找食去，挣多多花，挣少少花，挣不来钱都喝西北风去。
　　唢呐王：那会不会裁员哪，把咱们都打发回家去。
　　阿娟：艾玛，那可咱整，我除了跳舞，就会吃，我不跳舞了，想吃也没得吃了。
　　阿祥：我还巴不得把我减回家呢，就凭咱这人气，出去走穴，一场也能赚个千八的，万不得已去舞厅唱歌，一晚进账三五百块不在话下吧。
　　萨克斯刘：阿祥你是团里的台柱子，全团都裁完了，也裁不到你头上。
　　阿祥：真的？
　　萨克斯刘：必须的嘛。
　　阿娟：那，我们舞蹈队悬了吧。
　　萨克斯刘：你们也没事，团里没女的是不行的，清一色老爷们演出，和尚都不会看的。只是得转型，光靠伴舞肯定是吃不开了。
　　阿娟：咋个转型？
　　萨克斯刘：嘻嘻，动作放开一点嘛，衣服少穿一点嘛，这个还要我教，我又不是舞蹈队教练。
　　阿娟：去你的。
　　张团长推门进来：没事得得什么呢，去去去，都练功去。
　　唢呐王：好的团长，换了衣服，这就过去。
　　张团长板着脸走了。
　　
　　3、演员休息室，日，内
　　阿祥拿起茶杯，打开暖壶倒水，但暖壶是空的。
　　阿祥：老韩头，你干嘛呢，一早不打水。
　　老韩头：来了来了，我都站门后半天了，怕打搅你们说话，就没进来。
　　老韩头把装满开水的暖壶放在桌上，拿起空暖壶欲走。
　　阿祥：在门后站着不进来，想刺探我们隐私啊，然后去报社曝料，赚钱买酒吧。
　　老韩头：看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报社大门朝哪开。
　　老韩头走到门口了，被阿祥叫住了。
　　阿祥：老韩头，给我沏杯茶再走，我这正忙着呢，腾不出手。
　　老韩头：行行行，阿祥这茶可是好茶，正宗的龙井，唱歌的嗓子最重要，理应喝好茶。
　　萨克斯刘：阿祥，韩叔比你爸年纪都大，你这么呼来唤去的好意思吗？
　　老韩头：没事的没事的，阿祥大小也是一颗星星，没谱哪成，应该的应该的。
　　阿祥：就是嘛，还是您老人家理解我，我阿祥大小也是个腕儿，演出没有我就没有观众，没有观众哪有效益？
　　萨克斯刘：你就得瑟吧。
　　
　　4、练功房，日，内
　　阿娟等几个女舞蹈演员在另一侧扭臀、踢腿。这边是几个歌唱演员吊嗓。
　　阿祥突然停了下来，咳了两声。
　　阿祥：老韩头，练功房的地是不是没拖，灰这么大，直呛嗓子。赶紧拖一下，要不没法练功了。
　　老韩头慌忙拿一把拖布过来，手忙脚乱地拖地。
　　老韩头：这屋几天没用了，灰是有点大，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阿祥：别急，你多拖一会，我们就能多歇一会。
　　老韩头拖完地，欲走，却被阿祥叫住了。
　　阿祥：老爷子，你这相貌堪称一绝呀，按现时流行的审美标准衡量，绝对奇丑无比，但大俗即大雅，因为你丑得出众，丑得离谱，却又觉得很可爱。奇人必有奇相，您这是帝王之相啊，将来必定出人头地，朱元璋当皇帝前不也要过饭吗？
　　老韩头笑笑：兔崽子，借你吉言。
　　老韩头提着拖把，笑着出去了。
　　萨克斯刘：你说奇人奇相，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听说啊，老韩头上世纪七十年代进入歌舞团，据说当时是团里一腕儿。后来因为失恋——情人被一大老板撬走了，一股急火烧仰了壳，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后来命是拣回来了，嗓子却从此失了音，一句也唱不出来了。再后来，团里就让他当了收发。
　　阿祥大笑：就老韩头，也是腕儿？就凭他那副尊容，哈哈，你想笑死我呀。
　　萨克斯刘：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身怀绝技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
　　
　　5、团长办公室，日，内
　　张团长凝目深思，突然下了决心似的高声喊了起来。
　　张团长：老韩，老韩你过来一下。
　　老韩头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老韩头：团长，您有啥事儿。
　　张团长：你坐下，坐下说。
　　老韩头：还是站着吧，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张团长：你坐下，咱们聊会天。
　　老韩头：呃。
　　老韩头不自然地坐在沙发上。
　　张团长：咱团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文化局断奶了，让咱自谋生路，上市场找钱去。可是，现在的文化市场钱不好挣啊。我想呢，一是节目创新，多演一些年轻人喜欢的剧目；二呢，要精减一批人，要轻装上阵。你是团里老人，你说说，我这两条措施咋样。
　　老韩头：挺好。
　　张团长：可行吗？
　　老韩头：可行。
　　张团长：你说这减人吧，我想了又想，一线主要演员不能减，重要岗位的职员也不能减。
　　老韩头：那是那是。
　　张团长：我就想到了你，再有几年也该退了吧，借这个机会提前退了，你工资能多开点，我也减轻点负担，两全其美啊。
　　老韩头：也是，我同意。
　　张团长使劲握住老韩头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拆我的台的。老韩哥，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呀，我代表全团职工谢谢你。老哥，今晚团里安排了告别宴，大家要欢送你，一起乐呵乐呵。
　　老韩头：算了吧，团里现在挺困难的。
　　张团长：你要不参加，就是生我气呢。再困难一顿饭还是可以的嘛。你在团里干了30多年，如今要退了，总要说说心里话嘛。
　　老韩头：那好吧。
　　
　　6、酒店，傍晚，内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餐桌上菜肴丰盛。
　　张团长举起酒杯：老韩是咱团老职工，为团里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今天光荣退休了，我敬你一杯。
　　老韩头拘谨地喝了。
　　张团长：刚刚接到局里通知，今晚有演出任务，一个大老板包专场，县领导亲自陪同看演出。大家可以敬酒，但有演出的尽量少喝或者不喝。
　　阿祥：韩叔叔，这几年，我跟您没大没小的，嘴上没德，我向您赔罪了。
　　老韩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老韩头一口干了杯中酒。
　　其他人也前来敬酒，老韩头来者不拒，一一喝掉。
　　
　　7、剧场，夜，内
　　老韩头头重脚轻地和大家一起布置场景。
　　张团长：老韩哥，你没少喝酒，还是回去吧。
　　老韩头：我没事儿。剧务这些事，别人不摸门路，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是。
　　张团长，谢谢你啊。
　　老韩头：团长别折杀我，我明天才正式退嘛，今天还是团里的一员啊。
　　张团长：好吧，你就多辛苦，带一带新剧务。哎，客人到了，我们去迎接一下。
　　李县长、胡老板及一班随从满脸通红、酒意阑珊地进入剧场。
　　张团长与县长热烈握手。
　　张团长：县长，这边请。阿娟，给客人倒茶。
　　李县长：今晚胡老板包场，他给我们县投资五千万建设养殖基地，是咱们县的贵客。你们要拿出最好的节目，让胡老板在这里度过一个最最愉快的夜晚。胡老板高兴了，彩头是免不了的，是吧胡老板？
　　胡老板：必须的，只要听过瘾了，重重有赏。
　　张团长：好咧，那咱们就开始？
　　胡老板点点头。
　　张团长挥下手，节目开场。
　　
　　8、剧场，夜，内
　　萨克斯刘第一个上场，他演奏萨克斯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