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黄梅戏名伶  严凤英

　　88.桐城陈家祠堂大厅/化妆间/戏台 内景 日
　　严凤英在锣鼓声中持化妆笔在脸颊涂上腮红。
　　牛得草和几位武生在锣鼓声中翻跟头。
　　副官满脸愠色地点着程积善的鼻子，看上去像是在斥责他。刘成章沉稳地坐着，笑眯眯地盯着台上，身边发生的事情好像与他无关。嘘声和起哄的口哨声四起，观众将杂物纷纷投向戏台。
　　牛得草领着武生仓皇跑出下场门。牛得草快步走到化妆间门口。
　　牛得草：二姑娘，赶紧上场吧！
　　二姑娘：我在等鸿六。
　　牛得草大惊失色，程积善走过来。
　　牛得草：鸿六不见了！
　　程积善愣了一下，随即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程积善：她走不远。二姑娘，上场！
　　二姑娘：唱到一半误场更麻烦，再等一时吧。
　　程积善：不能再等了，上场！
　　89.桐城陈家祠堂戏台/大厅 内景 日
　　在鼓乐声中，二姑娘扮演的蔡鸣风上场。
　　蔡鸣风（唱）：我家住湖北浠水县，
　　我姓蔡字鸣凤离家已三年……
　　台口一侧立着水牌，上面写着《小辞店》，主演：二姑娘、严凤英（鸿六）。
　　
　　90.桐城陈家祠堂杂物间 内景 日
　　化妆完毕的鸿六坐在棺材旁的板凳上，程积善推门而入，抓起她快步离去。
　　
　　91.桐城陈家祠堂后台/戏台/大厅 内景 日
　　蔡鸣风的唱段已经唱到最后一句。
　　蔡鸣风（唱）：贤店姐来来来我有话谈……
　　唱完这一句，二姑娘在戏台上左顾右盼。
　　二姑娘：店姐，店姐赶紧来呀！
　　这是二姑娘急中生智现编的台词，以拖延时间。台下的观众愣了片刻，响起嘘声和口哨声。
　　郑红霞神情落寞地站在上场门。程积善拉着鸿六走过来，程积善正要撩开门帘，被郑红霞伸手拦住了，愧疚的眼神望着鸿六，按按她的肩膀，欲言又止。程积善一把推开他，撩开上场门帘，将鸿六推上戏台，乱哄哄的嘈杂声骤然消失。
　　严凤英扮演柳凤英迈着轻盈的碎步上场，观众的嘘声猛然响起。
　　观众甲：郑红霞呢？郑红霞怎么不唱了？
　　观众乙：叫郑先生出来！
　　严凤英稳稳神，开口唱起来。
　　柳凤英（唱）：花开花放花花世界，
　　三月天春光好百鸟飞来……
　　嘈杂声渐渐消失，严凤英清纯自然的嗓音在大厅里飘荡。
　　柳凤英（唱）： 柳凤英在十字街做买做卖，
　　有一位大方的客他送我一块招牌……
　　观众愣怔片刻，吼出了阵阵彩声。
　　跪在祖师爷面前的程积善松口气，不住地磕头。郑红霞把一炷香插到香炉里，忧心忡忡地叹口气。
　　
　　92.桐城民居废墟 外景 日
　　马筱禾躺在一堆稻草上，衣领被撕开，泪流满面。日本兵列队离开。
　　
　　93.桐城陈家祠堂戏台/大厅/后台 内景 日
　　二姑娘扮演的蔡鸣风上场，柳凤英迎上去，他却垂头丧气，柳凤英怡然一笑。
　　柳凤英（唱）：又只见蔡郎哥收账回来，
　　往日里回店来笑容面带，
　　今日里为什么愁眉不开……”
　　台下鸦雀无声，观众们被严凤英的唱腔吸引。刘成章出神地看着。
　　柳凤英搬小凳坐在蔡鸣风身边
　　柳凤英（唱）：蔡郞冤家，
　　心腹上的哥，
　　哥哥奴的客，
　　有什么心腹上的话，
　　对妹妹说来……”
　　程积善掀开门帘看着，露出赞许的神色。突然响起重重的开门声。程积善急忙转身。马筱禾出现后台侧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戏台上柳凤英擦眼泪，黯然神伤。
　　柳凤英（唱）：来来来，上前带住了客人的手，
　　叙叙你我当初……
　　
　　94.桐城陈家祠堂程积善睡房 内景 日
　　杜含芳伏案抄写《难民自叹》，旁边放着一摞黄表纸。严凤英的唱腔隐约飘过来。画外传来开锁及开门声。
　　脸色铁青的程积善进屋，关上身后的门。
　　程积善：我答应你！
　　
　　95.桐城陈家祠堂戏台/大厅/后台 内景 日
　　戏台上严凤英动情地唱着。
　　严凤英（唱）：蔡郎哥哥算不得好朋好友！
　　中途路上将我抛丢！
　　适才间与我哥同行同走，
　　现如今只落得一人回头……
　　一曲终了，严凤英和二姑娘走到台口鞠躬。大厅里寂静无声。严凤英神情不安。这时，自台下传来孤单的掌声。
　　刘成章在鼓掌，一下，两下……士兵们一起鼓掌。台下的观众齐声喝彩。
　　程积善在后台把大家招呼到一起。
　　程积善：鸿六，哦，严凤英救了程家班，是功臣，等她下来，一起给她行礼。
　　众人站在下场门两边，看上去是期待的神情。脚步声渐渐近了，马筱禾兴高采烈地伸手欲撩开门帘，噗地一声，明晃晃的刺刀穿过门帘扎了进来。马筱禾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刺啦一声，刺刀将门帘划开，另一把刺刀挑开门帘，士兵们押着严凤英走到后台。众人惊恐万状，目瞪口呆。程积善上前向士兵作揖。
　　程积善：军爷，有话好好讲，不能抓人呀！
　　这时，猛然传来刘成章的声音。
　　刘成章（画外）：程老板，你的胆子不小嘛……
　　话到人到，刘成章从下场门走到后台。
　　刘成章（接前）：你敢收女伢子唱花鼓淫戏，我就不能抓人么？
　　程积善走到刘成章面前拱手作揖。
　　程积善：刘团长，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呀，鸿六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小鬼，男扮女装唱柳凤英……
　　刘成章：程老板，你是不到西天不识佛，不见棺材不落泪。把证人带上来！
　　两个士兵押着泥鳅来到后台。
　　刘成章：你说，她是小鬼还是女伢？
　　泥鳅：是女伢！我亲眼看见的，她有两个……（摸着自己的胸前）白白的小馒头。
　　愤怒的鸿六脸涨得通红，高喊一声——
　　鸿六：作死地孬种！
　　她猛然挣脱士兵，像头暴怒的小狮子，冲向泥鳅，将他撞翻在地，抡起拳头向泥鳅打去。士兵一拥而上将鸿六制服，架着她的胳膊。后者气咻咻地瞪着泥鳅。
　　刘成章：程老板，要不要验明正身呀？
　　程积善：她才来戏班，头毛短。我眼拙，红萝卜蘸辣椒面，没看出来。
　　鸿六：你放开我！女伢唱戏没有罪！
　　刘成章挥了一下手，副官上前一步，打开布告。
　　副官：查程家戏班私招女童唱黄梅小调，词意淫亵，败俗伤风，莫此为甚。喧嗔扰攘，竟夕不安，男盗女娼时有所闻。亟应重申前令，切实查禁，以挽颓风，而安乡里。
　　两名士兵接过布告贴到墙上。
　　刘成章：带走！
　　士兵押着鸿六向上场门走去，郑红霞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卸妆，伸手抚摸副官的脸，一颦一笑看上去像个妩媚的女子。
　　郑红霞：她还是个小伢子，放了她吧，我跟你们去，怎么样呀？
　　嘶哑的嗓音与漂亮的外表极不谐调。副官厌恶地掏出手绢擦擦刚才郑红霞抚摸过的脸颊，将手绢恶狠狠地砸到他的脸上，猛然握住他的裆部，郑红霞因痛苦而面部扭曲变形，但他忍着没有出声，双手紧紧地抓着门框。与此同时，乌黑的手枪抵着他的太阳穴。
　　副官：你要是不想做太监，乖乖地让开！
　　鸿六：放开她，我跟你们走！
　　副官松开郑红霞，后者疼痛难忍，瘫软到地上。士兵推搡鸿六正要离开，我们听到——
　　程积善（画外）：慢着！
　　程积善走近刘成章，握着他的手，悄悄塞给他一根金条。
　　程积善：对不住了刘团长，添麻烦了。
　　刘成章转嗔为喜，很自然地将手插到裤兜里。
　　刘成章：尽责而已，谈不上添麻烦。（对士兵）松开她！
　　士兵松开鸿六，刘成章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刘成章：程老板，念你是初犯，既往不咎。遵守政府训令，责无旁贷。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时代不同了，男伢能唱戏，女伢也能唱嘛。眼下大家都不容易。
　　程积善（附和着）：是，是，都不容易。
　　刘成章转身离去，走到上场门停下来，却没有转身。
　　刘成章：开心就好。
　　刘成章离去，程积善挤出笑脸附和着。
　　程积善：是，是，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两串泪珠流出程积善的眼睛。
　　
　　96.桐城南街 外景 日雪
　　路人行色匆匆。林万福举着戏码牌，上面写着黄梅调《小辞店》，主演：二姑娘、严凤英（正宗坤角名伶）。牛得草打锣，小武生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