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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风情  奇情诡恋  十八般兵器

　　莫离：天涯殊途，萍水相逢，你我缘尽于此，不如就此作罢。
　　绿珠（娇笑）：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容易讨女子的欢喜。
　　她搭上莫离的膝盖，动作极其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绿珠（声音糯软地）：你救我一命，我自当为奴为婢侍奉左右，受人之恩不思回报，枉为人子，我虽出身风尘，但也明白做人道理。况且，我一介弱女子，无处可去，你真的忍心抛下我，荒天野地的，孤苦无依，它日受尽欺侮，流离之苦。
　　莫离：我保护不了你，你请自便。
　　绿珠的话无形中击中莫离心中最隐秘的痛处。思想的转变往往在一瞬间。他，终于做不到彻底冷酷，或许，曾经有过的共同境遇，或许，此夜的风月，或许，火光映照下她如花似玉的容貌，或许什么也不是。
　　绿珠敏感地意识到莫离的让步，她狡黠地一笑。
　　一道闪电，划过天幕，看样子，要下雨了。
　　而莫离的寒毒，很不凑巧地在这个时候发作。寒毒发作时，他形同废人，只能呻吟，只能被动地抵制，那种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冰寒足以摧毁他所有的骄傲，脆弱得有如一个孩子。
　　他蜷缩在火堆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这寒毒一次来得比一次汹涌，他预感到，这一次，他很有可能挺不过去了。
　　莫离：你，你走，別，别管我。
　　绿珠：这种时候，我更不会走，放心，你会没事的。
　　她轻声细语说着安慰的话，小心托起莫离的头，搂至胸前，长发瀑布般垂泻，遮挡住两人的脸。
　　莫离（喃呢地）：师，师傅。
　　他紧闭双眼，陷入了昏迷状态。
　　绿珠咬了咬牙，抱起他，狂奔。
　　风雨里，长发凌乱而飞舞，呈现与她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毅然与刚强。旷野渺茫，杂草齐腰，而他们，就在这如歌如泣，飘摇不定的风雨之中。
　　
　　34.外景。日。雨丝纷扬，神医医无心家门口。
　　绿珠长跪不起，莫离安静地躺在她怀里，面如金纸。
　　画外音（医无心）：三月前，我已金盆冼手，发誓不再医治江湖中人，过问江湖之事，你跪也无用，还是带着病人离开，寻觅良医的好。
　　
　　35.内景。日。庭院。
　　庭檐下，滴水如注。医无心危观正襟，端茶浅啜。
　　小石头举着油伞，急匆匆过来。
　　小石头（面露同情之色）：爷爷，那个姐姐已在门前跪了三日三夜，好可怜哟。
　　医无心：你这个小子，好不省心，难道要老朽毁污清誉，自食其言不成，说不救便不救，要救你自己去救。
　　小石头（摇着头离开）：寒毒外泄，积水成冰，那病人冻都只怕冻死了，我哪有那本事，如何救得。还是练我的箭去。
　　医无心：回来。
　　小石头纳闷地回转过身。
　　医无心（沉吟）：寒毒外泄，积水成冰？你可看仔细了，那病患之人，是不是位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
　　阿青：不是。是个大哥哥。
　　医无心（神情一动）：莫非是他。
　　他急忙吩咐阿青打开院门，出外察看。
　　面前的一幕着实有些令人心底泛寒，正是阳春三月，梅雨时节，而莫离和绿珠方圆数十米之内，寒冰凛然，雾霜薄袅，莫离仰靠在绿珠膝上，两人眉间凝结着冰霜，纹丝不动，宛如雪山上亘古不变的抱松。
　　医无心一眼看到了系在莫离腰畔的剑，神色一滞，俯身把把莫离脉搏，急忙和小石头将两人弄进门去。
　　医无心（冲院子里大喊）：阿福，阿福，备木桶，准备大承龙汤剂。
　　
　　36.内景。日。密室。莫离赤身端坐药桶里，仆人阿福一桶桶倒入热水，医无心双掌穿花蝴蝶般在莫离身上不停拍打，热气升腾，良久，莫离哇地吐出一口黑色血块。
　　满大大汗的医无心长舒一口气。
　　
　　37.内景。日。大厅。小石头迎上从房间里出来的疲惫不堪的医无心。敫勤地递上一块毛巾。
　　医无心（擦着脸）：那位姑娘如何？
　　小辫子：漂亮姐姐倒无大碍，早已醒来，只是吵着闹着要见病人。
　　医无心：告诉她，病人到得老朽手里，阎王爷要他的命也很难，从来没有救不过来的道理。让她放下心，好生地歇息。
　　小石头笑了笑。
　　医无心：小崽了，你笑甚么。
　　小石头：我笑有的人啊，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见猎心喜，反复无常。
　　医无心：非也，非也，具体缘由，不足与你小家伙道也。
　　小石头（嘟嘴）：不说便不说，人家还不想听呢。
　　他甩了一下膀子，气乎乎地离开。
　　
　　38.外景，日。细雨霏霏。烟雨蒙蒙中，一间小亭子。
　　亭子里，医无心背负双手，欣赏着雨景。莫离在绿珠的搀扶下进入到亭子里。
　　医无心（头也不回）：来了，坐。
　　莫离（拱手）：多谢神医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医无心转过身来，一霎不霎地盯着莫离。然后，盯向了莫离腰间的剑。
　　医无心坐下来，向莫离要过剑，抽剑出鞘，细细地端祥，脸上涌动着无限地感叹。
　　医无心：好剑，好剑呐，秋意陌上浓，不胜逆水寒，当真人如其剑，剑如其人啊。
　　莫离（浑身剧震）：你认得家师？
　　医无心（自顾自斟茶）：十五年前，水寒仙子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无论武功，容貌，还是琴艺，堪称当世第一，天之骄凤，风华绝代，无人能与之比肩，更为难得的是，她一介女流，行侠仗义，锄恶扬善，走遍大江南北，实乃天下奇女子也。说起来，你与我算是有故，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受仙子所托，用药石之力替你拓宽经脉，只是当时的你，年纪尚幼，并点了迷穴，想必对我糟老头子亳无印象。
　　莫离（动容）：原來小辈早已受前辈恩惠，惭愧，惭愧。
　　医无心：好说，好说，举手之劳而己，也幸遇上了我，不然晚上数日，你小子寒毒攻心，大罗神仙亦束手无策。你们这一派別的心法，至寒，至阴，至柔，女子习之，倒无妨碍，容颜永葆，妙用无穷，若男子习之，尤忌奇寒灵性之物，稍有差池，气血倒流，反受其噬。端个凶险无比。
　　莫离：这一点，师傳有过叮嘱，是小辈大意了。
　　医无心：她居然杷这柄剑给了你，她，还好吗？
　　莫离：还好。
　　医无心：一別经年，令师风采，犹历历在目，再看你与绿珠姑娘，男才女貌，珠联壁合，可喜可贺矣。
　　莫离：前辈误会了，小辈业已成婚，此生再不会喜欢别人。
　　一旁的绿珠神色黯然，目中泪光泫然，好不柔怜。
　　医无心（好奇地）：哦，不知哪位芳佳，配得上仙子的传人。
　　莫离：正是家师。
　　医无心霍然起身，指着莫离说不出话来。绿珠花容失色，啊地惊叫。
　　莫离有些惊异两人的反应。一片难堪的静默。
　　医无心（勃然大怒）：天地伦常，长尊幼卑，你们，你们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嘿嘿，魔门中人，果然与众不同。
　　莫离呼地夺过长剑，剑尖抵住医无心咽喉。
　　医无心（冷哼）：忘恩负义，小人行迳。
　　莫离：谁是魔门中人，你抵毀我师傅，我杀了你，再自我了断。还你人情。
　　绿珠（惊慌地）：不要。
　　医无心：有件事，秋水寒恐怕瞒着你，一直没对你说吧，她是个孤儿，成名后寻访身世，结果查到她的父母竟然是被八大门派联合剿灭的冰火魔教教主及教主夫人，呵呵，一代大侠，魔教后裔，造化弄人，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她自是无法向八大门派寻仇，故而退出江湖，而你，跟她习练了麾教武功，不是魔门中人又是甚么。
　　莫离（展颜一笑）：魔门中人又如何，爱便爱了，这是我们的私事，与旁人无关。
　　他放下剑，施施然出亭而去。不是朝回房的方向，而是朝院门的方向。
　　医无心（气急败坏地）：天下事天下人管，你们罔视法度，迟早受到正道同仁的联合追杀。
　　莫离脚下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绿珠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绿珠：你頁的娶了你师傅做老婆？
　　莫离回过头来盯着绿珠。
　　绿珠：呵呵，原来是真的啊，非常人行非常事，我佩服你的胆量和勇气。
　　莫离：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
　　绿珠：奴婢不敢妄加置评。
　　她头偏向一侧，嘴角含着笑。
　　
　　39.外景。日。亭子里。
　　医无心（气急败坏地）：岂有此理，岂有些理。
　　他挥袖扫落茶盏。
　　
　　40.外景。日。江边。雨雾苍茫。
　　莫离伸出手掌，冰寒内力作用下，一只冰晶小伞于掌上蔚然成形。
　　绿珠吃惊而欣喜地捂住嘴。
　　两人持伞而行。
　　莫离：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天，何为地，雨从何来，正何以证。
　　绿珠：大道理奴婢不懂的，只是人活着，快乐一天也是过，不快乐一天还是过，何不遵从本心，开开心心，休理他人言说。
　　莫离：你倒也豁达。
　　绿珠（欣然地）：公子，绿珠出身烟尘，能随侍于公子左右，已是天大的快乐。
　　
　　41.外景。夜。庭院。大雨滂沱。医无心呆立在庭前，他似乎已伫立很久。
　　如同梦境，雨幕里走近来一个红衣女人，倾国倾城，冰冷如雪的女人。婀娜多姿，头发又长又黑，垂泻而下，轻纱笼面，她的皮肤很白，白得有如月光，她的唇很红，娇艳得像花瓣。
　　只眨眼前，她已近在眼前。
　　医无心：多年不见，仙子风采依然啊，且到室内小饮一杯。
　　秋水寒：不必了，我此番来，只为一件事。
　　医无心：何事？
　　秋水寒：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医无心（微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耿耿于怀，这可不像仙子的为人处事。
　　秋水寒：十五年冰峰苦寒，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的侠女早已死了，如今的她只为自己而活，爱己所爱，恨己所恨。
　　她递出长剑，刺进医无心胸口。
　　医无心：你、你。
　　他万分惊愕又难以置信。时间真的能巅覆一切么，他很难将眼前的这个阴冷至斯的女人同往日那个和善温熙如沐春风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秋水寒（一寸一寸地拔出剑）：本来，你不必死的，谁叫你的医术通神呢，谁叫我们天生地站在对立面呢，若你不死，总有一天，你会一个个地去救治我的仇敌们，有此掣肘，我于心不安，于心不安呐。一切便从你开始，我要血洗江湖。
　　秋水寒拔出剑，医无心倒在血泊中，他挣扎着爬向秋水寒不紧不慢移开的脚步，直到滚翻下台阶，不再动弹，兀自瞪大了眼睛。
　　秋水寒提着滴血的剑走出院子时，迎面射来一道寒光。
　　那是唐可儿的飞针。
　　秋水寒斜斜地飞起，有如秋风中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