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卞大夫，这番输得却是可惜了，想是那司鼓病得不重吧？
　　卞大夫：我这就去看看，老爷。他是条雄壮的好汉，许是困乏了，
　　松动了脚力，不消一刻便可恢复的，老爷不必挂虑。
　　
　　柯元良站一旁没吭一声．他心神不安地拉着胡须，双眉紧锁着。
　　
　　17、外景 船赛终点 夜景
　　
　　彩台上披红垂绿，旗幡猎猎。
　　人们熙熙攘攘挤拥在运河岸边的彩台下——龙船赛的终点。
　　狄仁杰他们上了岸，衙官带了六名衙卒向狄仁杰致礼。
　　卞嘉和柯元良将狄仁杰引上彩台的悬梯。狄仁杰一登上彩台，腰杆挺直的属僚老参军洪亮便将狄仁杰拽到竹漆屏风后的内室。
　　
　　18、内景 内室 夜景
　　洪参军帮狄仁杰换上了一套深绿色锦缎官袍，系了玉带，戴上了乌纱帽。
　　
　　狄仁杰：衙里都没什么事吧？
　　洪参军：掾吏、衙役赶早放了班，回家胡乱整理了酒饭都赶来这里看龙船赛了。
　　狄仁杰：你且先去看看九号船的司鼓是什么回事，才要到终点，竟败倒了下来。
　　
　　19、外景 终点—彩台前面 夜景
　　
　　狄仁杰装束停当出来到彩台前面，彩台下挤满了赶热闹的人群。
　　衙卒让龙船的桨手们排列成行，引舵手走上彩台。
　　
　　狄仁杰：好，好，你们划的不错！
　　
　　狄仁杰好言嘉勉了几句，发放了奖礼。
　　红纸包里一块印糕和几文散钱。
　　给赢了的二号船则是大红缎檀香盒，盒内二十两足色纹银。
　　狄仁杰面对人群。
　　
　　狄仁杰：祝圣上龙体安康！大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祝州都百姓安康！交鸿运！发财致富！
　　
　　一时人群中大声鼓掌，喝彩不已。
　　致辞毕，狄仁杰踱步进入漆屏风后的内室。
　　
　　20、内景 内室 夜景
　　
　　洪参军（阴郁地）：老爷，那司鼓死了！
　　仵作：是被人用毒药毒死的。
　　
　　狄仁杰俯视着董梅僵硬的尸身。
　　尸身放在内室地面的芦席上，仵作正把一支银棒插进死者的嘴里。
　　卞大夫和柯元良垂手在一边伺应。
　　卞大夫望了狄仁杰一眼。
　　
　　卞大夫：老爷，这又何须自费工夫？敢情就是心病猝发，这征象很清楚。
　　狄仁杰：验完了再说不迟。
　　
　　狄仁杰一面察看着死者董梅筋肉发达的躯体。
　　躯体的下部遮盖着一块布片，脸已被临死的痛楚扭歪了。
　　仵作站起身来，狄仁杰急急地问：
　　狄仁杰：你断定他是否被人毒死的？卞大夫说是心病猝发么？
　　仵作：除了心病的征象之外，老爷，他的指尖和脚尖都有些紫星斑。适才我还留意到他的舌面肿大，上面亦有紫斑。我是南边来的人，南边山里的人能调合一种慢性毒药，毒发后的征象正是如此。我一见到他指尖的紫星斑，就明白正是这种毒药毒死的。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卞大夫闻言俯下了身，仵作用银棒将死者的嘴唇撬撅。
　　
　　仵作：卞大夫您朝里看。
　　
　　卞大夫看罢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对狄仁杰。
　　
　　卞大夫：老爷，仵作所言甚是，却是我诊的错了。我此刻记忆起某种医书上也曾载录有这种毒药，平常需要一两天发毒，若是兴奋血液加速流动，顷刻间便会毒发。
　　
　　卞大夫说完头又冒汗了。
　　
　　狄仁杰：卞大夫，这死者既是你船上的司鼓，想来是你雇下的人了？
　　卞大夫：老爷有所不知，这位书生不是本州人氏，名唤作董梅，铺子里繁忙时节，他偶来我这里打点杂。
　　狄仁杰：他在此地不曾有家？
　　卞大夫：这董梅尚未娶妻，几年前，他与父母同住在城外一幢宅子里。
　　其父做生意亏了本钱，把个家业败了，一气死了。董梅仍留居此间，
　　挣点钱谋生糊个口儿。他为人放任不甚检点，好交接朋友，闲日里弄刀耍棒也练就了一套拳脚。我铺子里的伙计与他都有些勾当，前日里把他叫将来做了这龙船的司鼓。
　　柯元良：卞大夫所言甚是，这董梅端的是个广有才艺的少年。他的父亲对骨董玉器很有研究，他自个在辨识鉴赏上也甚有些眼力。
　　狄仁杰：柯先生却又是如何结识他的？
　　柯元良：他闲常也把件便宜弄来的瓷瓶或铜篆铁瓦的玩意带来与我，我的价估得公道。
　　狄仁杰：嗯。他有什么仇人没有？或是新近与人交恶？
　　
　　卞大夫迟疑地看了一眼柯元良。
　　
　　卞大夫：老爷，这可就不很清楚了。不过我看这董梅成日间交接的多是些三教九流人物，又时常与闲汉、无赖打混在一处练拳，莫不是跟那帮人闹翻了，才弄出这杀身的祸来。
　　
　　狄仁杰看着卞大夫。
　　卞大夫脸色转白，眼睛不敢看狄仁杰，不停地擦汗。
　　狄仁杰他转问柯元良。
　　狄仁杰：这董梅如今在哪里居住？
　　柯元良：听说他在半月街，哪一幢门户却不甚清楚。老爷你可问问他的好友夏光。夏光也是个外州来的书生，与他一般会耍几路拳脚，闲常也做点骨董字画的买卖。夏光头里告诉我说他与董梅合赁一家旧衣铺子的楼上，想来不会离这里很远。
　　狄仁杰：将那夏光带来见我！
　　洪参军：是！老爷。
　　卞大夫（慌忙）：他已回城去了。我上这儿来时正撞着他一溜儿朝南门去。
　　狄仁杰：这人有什么特征？
　　柯元良：这人左半面脸有一道长长的疤。
　　卞大夫：对。脸上是有一道疤。
　　
　　狄仁杰见柯元良、卞大夫心神不安，像有一腔心事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狄仁杰：罢，罢，待我细细问理此案。两位相公暂且不要走漏此中消息。董梅之死也姑且说是心病猝发，明日上公堂时，望两位好歹也到场。洪参军，你送这两位相公下去，再替我把衙官唤来。
　　
　　卞大夫、柯元良弓着腰小步快走出了屋。
　　狄仁杰看着两位离开屋后，转过身对仵作。
　　狄仁杰：亏了先生精于此行，今日若是听了那卞大夫的诊断，险些儿误了大事。你即此回衙里填画个验尸格目与我。
　　仵作（满脸得意）：是，老爷。
　　
　　狄仁杰反剪了双手来回踱步，见洪参军带着衙官来了，后面还有一条大狗跟着。
　　
　　狄仁杰：与我把死者的衣服取来。
　　
　　衙官去案桌底下拿出一个包袱，解开了。
　　
　　衙官：老爷，董梅的衣服全在这里，长裤、腰带、鞋袜，这件袍褂是在船上那大铜鼓下面寻着的。
　　
　　狄仁杰将手伸到袍褂的宽袖里搜寻，袖中只有董梅的户籍，学籍的状卷和几文散银。那条大狗嗅着董梅的遗物。
　　狄仁杰摇了摇头对洪参军、衙官。
　　
　　狄仁杰：将这包袱带回到衙里去。用苫席将这尸身卷起运回衙里空牢收厝，然后速去夏光下处将他带来，我今夜便待审他。
　　
　　衙官下去编派他的衙卒，洪参军伺候着狄仁杰卸下官袍，不禁问。
　　洪参军：老爷，谁竟会谋杀这个穷酸的书生？
　　
　　（画外音）
　　杨掌柜：谋杀？（停顿）我听说是心病猝发死的。
　　
　　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狄仁杰猛转过身来，怒目圆睁刚要发火，离狄仁杰不远站着一个体格硬朗脸有皱纹半百的男人，缓了口气说道：
　　
　　狄仁杰：杨掌柜知道了，暂勿声张，休要让外人听见。
　　
　　杨掌柜扬了扬两道浓眉，露出齐整而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道：
　　
　　杨掌柜：这个不消老爷费心。不过港头河面上的渔父渔婆都道是给白娘娘攫去了。
　　狄仁杰：这话却又是怎说的？
　　杨掌柜：这里的百姓赶着去庙里了，称龙船赛死了个后生，渔父渔婆可发了，白娘娘得了供奉，今年鱼儿的丰收就大了。
　　
　　狄仁杰无奈耸了耸肩。
　　杨掌柜朝蜷缩着的尸身溜了一眼。
　　
　　杨掌柜：老爷，怎的没见着有血？
　　狄仁杰（冷冷地）说：你若要知端底备细，明日一早可上公堂来看审。啊，杨掌柜，我有话问你，这董梅是不是常去你的古董店，你与他是不有过来往？
　　
　　杨掌柜摇了摇头，又用手搔了搔黝黑的脸面。
　　
　　杨掌柜：听见过这名儿，却一向不曾见过面。我干这营生是独脚蟾，
　　风里来，雨里去，整日骑着马儿游尸撞魂如奔命一般，专一寻问那挖掘到宝物的人家。三日两头也撞上有几宗奇货到手，这身子也打炼得强如个金刚。那一日……
　　狄仁杰：董梅有一个名唤作夏光的伙伴，你见过不曾？
　　杨掌柜：不曾，老爷。（皱了皱眉头）那名儿听来也有点耳熟，却委实记忆不起了。我才说着什么来着？呵，那一日，那一日我在东城庙市里弄得一幅古画，老爷，你保不定也很感兴趣，我敢说这价钱端的是……”
　　狄仁杰：改日我会上你铺子里去的，杨掌柜，这会我正忙乱着，一会，还得去玉桥镇勘查。
　　
　　杨掌柜表情尴尬，鞠躬告辞。
　　狄仁杰回脸对洪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