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  盗墓  城乡

　　改芹家——外景——日
　　改芹打开门，会计站在门外，显得很焦急，可就是说不出话。
　　会计：书记呢？
　　书记从改芹背后出现了。
　　会计：出出出事了！
　　书记：给你说了多少次，慢慢说，是不是你爹又喝农药了？
　　会计：不不不是，宏斌开开车到县政府告告告你哩。
　　书记这才听到隐约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巷道里——外景——日
　　红军开了一辆拖拉机，车厢两边绑了两个门扇子，门扇子上贴了红色的大字报，一边贴着‘致村民’，一边贴着‘告状信’，内容写了泡桐村书记的罪行：组织村民在村委会聚众赌博，贩卖村里的公共财产，打井拿回扣，把库房卖给私人等。
　　拖拉机开得很慢，宏斌在车厢里敲着鼓，一边敲还一边摆着动作，往年闹社火的时候宏斌也是这么敲鼓的，敲一段就停下给围观的村民用扩音器说话。
　　宏斌：书记把泡桐村的石狮子卖了你们知道不？那可是泡桐村的财产他说卖就卖？为啥偷偷摸摸地卖了石狮子？因为把村委会的钱被干部贪污了，半年前把拴马桩卖了，现在又把石狮子卖了，泡桐村还能剩下什么呢？
　　说完又敲，越敲越欢，就脱了棉袄，穿了个单衫子敲着。
　　村民们在下边笑着、看着、听着。
　　宏斌：石狮子卖了就卖了，可卖的钱也没有分给大家，谁要有良心就跟着拖拉机要去县政府告状！
　　村民们：走，走，告状去！日他娘，看热闹不怕事情大。
　　
　　改芹家门口——外景——日
　　改芹家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她和几个人站在门口讨价还价，能听出来这几个男人不是潼城本地人，这一次她又要把女儿卖到哪里去呢？
　　其中一人把一叠票子掏出来，麻利地数着，数完给了改芹，改芹蘸了唾沫数了数钱。
　　男人：没差吧？
　　改芹：数目对的！
　　男人：那我们走了！
　　另外一个男人已经抱着牧女从家里出来，就像掂一袋粮食一样把牧女掂着放进车里，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了。
　　透过后面的车窗，牧女始终看着她娘改芹，改芹的心情和表情都很复杂。
　　
　　巷道里——外景——日
　　面包车和宏斌的拖拉机相向开过来，人群的队伍占了整个巷道，面包车按着喇叭，可人群没有让路，宏斌只顾敲着鼓，面包车只好拐道穿进另外一条巷道。
　　牧女透过车窗看着告状的队伍，看着熟悉的乡亲，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她的乡亲们。
　　
　　泡桐村巷道——外景——夜
　　两辆无声无息地开进泡桐村，车里坐满便衣警察，一直开到根生家门口。
　　便衣下了车，看见根生家门锁着，门上贴了两张门神，门神的眼睛还被小孩用毛笔涂了眼镜。
　　
　　根生家门口——外景——夜
　　后半夜了，警车已经开走了，但是几个便衣还埋伏在根生家附近的巷道里和墙背后。
　　一个人影慢慢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手电筒刷地一下照在这个人身上，便衣从四面八方冲了上去，把那人按倒在地。
　　手电筒齐刷刷地照在脸上。
　　便衣：你不是刘根生？
　　那人：不是，我叫前进。
　　便衣：你不是刘根生你开根生家门干什么？
　　前进：前天根生把钥匙给我，说他出去几天，叫我帮忙照看一下他的牛犊。
　　便衣：照看牛犊也不用晚上开门吧？你老实交代。
　　前进：我知道他犯了事，我还知道他把银元藏在他家的红薯窖里。
　　便衣：你是为银元来的啊。
　　
　　书记家后院——外景——夜
　　书记披了衣服到自家后院的枣树下面小便，划了根火柴把
　　书记：出来吧！
　　只见根生从鸡窝旁边的红薯窖里爬出来，
　　根生：先让我吃碗面，日他娘的三天吃的都是生红薯，现在看见红薯就想吐！
　　书记：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扛下来，怎么样？
　　根生：事情人人都有份！凭啥让我扛下来？
　　书记（像马一样打了个响鼻）：你扛下来村上不会亏待你，村里再给你划个院子！
　　根生：就这？
　　书记：你还要啥？
　　根生：金水沟的苹果园给我承包！
　　书记：没问题！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爹的！
　　书记告诉了根生，根生一拳打在枣树上，树没有动，他的手指却出了血，顺手提了书记家的镢头要去找他爹算账，书记一把拉住他。
　　书记：难说警察不在你爹家？
　　根生：那不是我爹！
　　村长家院子——外景——日
　　村长泡了一壶茶，在院子里拉起了二胡，韭花打扮得时髦崭新，在家里大声唱着秦腔。
　　根生：莉莉走了，你们过日子这么高调！
　　韭花不唱了，回头发现根生就趴在墙头看着他们。
　　村长：你还敢回来？
　　根生：你睡了我媳妇，还告发了我。
　　村长：我没告发你。
　　根生：不是你还有谁？
　　村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根生：屁话，以前的丑事你咋不说。
　　韭花：你回来要干啥？
　　根生：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向着外人了。
　　韭花：离婚协议书就等你签字呢？
　　根生：我不会签字的，看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把我叫哥呢还是叫爹呢。
　　说完头缩了下去，缩了下去又伸了上来。
　　根生：我咒你们生孩子没有屁眼！
　　
　　公安局——内景——日
　　几个警察坐在根生的对面正在审问。
　　警察：那泡桐村的石狮子呢？
　　根生：石狮子是我伙同外县的人偷的，但是书记指使，狮子已经被卖给外省一个旅游景点了，买家也是书记联系的。
　　警察：潼城最近的多起盗墓是不是你干的？
　　根生：是我干的！
　　警察：同伙呢？
　　根生：同伙有我以前的狱友，也有外县几个人。
　　我还要告发泡桐村，泡桐以前很多人都干过盗墓，书记村长也干过。
　　警察：你不要胡说，说话要有根据，泡桐村的书记能干这个？
　　根生（笑了笑）：你们以为泡桐的坏人只有我？泡桐村大部分的人都盗过墓你们知道不？书记干过，村长干过，李前进、王胜利、张国强、秦宝禄……
　　警察：以前的不要说了，现在说你的事情。
　　根生：为啥不说，书记专门负责贩卖给外省的买家，整个村子没有几家不干这个营生，也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就连宏斌死去的爹，泡桐村的老书记以前也干过，我第一次去盗别人的墓也是我爹领我去的。为啥晚上了有人看陵还有被盗的现象，因为看陵的人也在盗陵，但法能治众？
　　警察：泡桐村书记为啥要盗自己村子的墓呢？
　　根生：嫁祸给施工队的人，好让高速公路不能从十亩陵经过！书记已经好多年没有干过了，为了北泡桐不被划到潼城，他想了这个主意！
　　警察：穷疯了，想钱想疯了，贼要是偷到自己头上了就走到头了！
　　
　　施工现场——外景——日
　　高速公路的工程停工下来，工人们正在拆卸着临时办公室，施工车辆陆续开出了十亩陵。
　　宏斌汽车摩托车路过现场。
　　宏斌：怎么回事？高速公路不修建了？
　　现场经理：不修了，折腾了一场，施工现场挖出了煤，省里的勘测队发现泡桐村十亩陵地下全是煤田，这下高速公路要绕着十亩陵改道了。
　　宏斌：泡桐村底下有煤？
　　现场经理：泡桐村一下子有个聚宝盆，县政府决定将整个泡桐村都纳入城关镇的行政范围，村子必须迁移并入潼城，将成立‘潼城第二煤矿有限公司’负责开采泡桐的煤矿。
　　宏斌：泡桐村怎么办？
　　现场经理：怎么办？原来村址上规划职工社区，建超市、家居、建材市场，以后就没有泡桐村了。
　　宏斌：这不可能。
　　现场经理：泡桐村老书记在世的时候就知道有煤矿，他害怕村民盗采一直没有说，也知道过几年等煤熟透要开采，到时泡桐村就要迁移，没有想到县里决定合并村子！你们村的事现在全县都议论开了，不要怨谁，这都是泡桐村的人造的孽！这些年挖了别人多少坟？都报应到泡桐村上了！
　　宏斌应了一声就开着摩托车走了。
　　
　　金水沟——外景——日
　　金水沟起了雾，看不清到底有多深，通往省城的金水沟大桥上车辆来来往往。
　　宏斌的摩托车停在路边。
　　他隔着金水沟面对着泡桐村哭着，虽然哭声很大，但是车辆的噪音还是盖过了他的哭声。
　　他产生了幻觉，也看见泡桐以前的舞龙队伍在金水沟的沟沿上奔跑着。
　　
　　积德老汉屋子——外景——夜
　　积德老汉躺在炕上哎呦哎呦地叫着。
　　积德老汉：儿呀，快给我请医生，我浑身疼得厉害。哎呦！
　　会计和老婆在窗户底下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