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剧本
[人物小传]
书记:五十岁左右,泡桐村的一把手,老书记培养出来的干部,高个头,身材魁梧,平时带个石头眼镜,给人威严和奸猾的感觉,几乎不笑,从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农民出身的他对土地和农村有着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存在狭隘的农民意识,他打井为村民谋福利,却阻止群众反对告诉公路进入泡桐村,为保护耕地用户殡葬改革却对泡桐村的一切完全掌控,做村干部的同时也干着盗墓的勾当。
村长:五十岁左右,泡桐村的二把手,看起来清瘦精明,文气怯懦,与世无争,和书记亦敌亦友,基本对村务不闻不问,和书记做事的方式不同,他和儿媳有染,也苦恼于和养子之间复杂的关系,为和女儿两代人之间的无法沟通苦恼,同情不幸遭遇的老包,可是却又无能为力,曾经和书记一起干过盗墓的勾当。
会计:四十来岁,精明世故,善于巴结别人,文革时候甚至批斗过自己的父亲,殡葬改革的时候和父亲积德老汉闹翻,左右周旋于各种人之间,只为保护自己的一点利益。这样的人有时像狗有时像狼,最后揭发了书记等人。
根生:三十来岁,身上纹着纹身,属于二流子之类的人,曾经是村长的养子,但是已经脱离父子关系,从监狱回来发现媳妇怀了别人的孩子,一怒之下去潼城嫖妓,后来成为书记的一枚棋子,在书记的指使下盗墓、偷石狮子,,最后又被公安绳之于法,关进了监狱!
宏斌:三十来岁,老书记的儿子,一个张扬的人,果决、高调,自认为有吃天的本事,风风火火地做着各种事情,也为脱离农村而奋斗,他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十分有本事的人,把书记作为杀父仇人,他修建水站、贴大字报、敲锣打鼓去告状都是为了和书记作对,却始终被书记压着。
韭花:三十出头,剧团唱戏的演员,根生的妻子,年轻漂亮,有着大胆开放的思想,不属于留守妇女但是有着留守妇女一样的遭遇,丈夫坐牢的时候她和公公村长有染,并为公公生了一个男孩,可是男孩没有屁眼,为此她没有气馁,而是继续顽强的生活着。
莉莉:二十出头,村长的女儿,喜欢化妆,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周围总是围着农村的青年,可是她都看不上,属于典型的心高气傲的人,看不起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羡慕出去打工的同学小梅,一直渴望着城市的生活,三番五次地和父亲闹着要离开泡桐去城市打工,最后和男友一起逃出农村去了城市。
改芹:五十来岁的农村寡妇,曾经有着丽质的容颜,可是生活以及乡村的环境将她彻底变成了农村妇女,她有着高贵的气质,不幸地是所生的儿子和女儿都是傻子,生活不易却有着农民的精明世故,一直受到书记的照顾,为了儿子、为了生存可以不断地把女儿嫁给别人,当傻女儿被人贩子拐走,她才为自己之前的冒险行为付出了代价,并深切体会到骨肉分离的痛苦。
小梅:二十出头,莉莉的同学,有着强烈的虚荣心,在城市的电子厂打了几年工回来,说着普通话,却遭人嫌弃,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回泡桐一起在城市里做过修补处女膜的手术,就是为了嫁给大她很多的农村男人。
老包:六十岁出头,衣着干净大方,喜好唱戏,追求完美,对一些小事总是耿耿于怀,老包在泡桐是个另类,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被人们说成是阴阳人,另外他还有劣根性,也会在住院期间在潼城的大街上敲诈别人,他是泡桐事件的受害者,命运都不由自己掌控,始终顽强地活着。
积德老汉:七十多岁,书生式的的老头,平常穿着老式的衣服,带着老花镜,顽固封建,手里总是捧着书本,在泡桐最德望很高,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坚决抵制火葬,为此不惜自杀!
[剧本正文]
潼城大地——外景——日
千百年的植被破坏造成了这片土地上的千沟万壑,在沟壑之间有一座普通的小城,叫潼城。紧挨着潼城坐落着一个跟潼城一样古老的叫泡桐的村子,泡桐千百年的历史流传了无数的故事,我们要讲的是她无数故事中的一些。
小麦是生活在泡桐的人们的主食,冬季的灌溉对一年一数的小麦的生长非常重要。
这一天人们就像过节聚会一样聚集在麦田里等待着水的到来。
冬天的月亮皎洁如玉,用微微的光照着这片土地,跟往年一样,晚上到处都是人影攒动,有说有笑。
有的人坐在树下打瞌睡,尽力睁开眼睛,努力使自己不至于睡着,因为天气很冷,一旦睡着就很容易感冒。
有的勤快人在用农具翻修着水渠通往自家田地的沟槽,这钟人在农村中很常见,默默无闻,一生兢兢业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扎扎实实。
有几个人坐在一堆打扑克,这群人经不住诱惑,总能在无聊中找到乐趣。
还有几个人围着积德老汉坐成一圈,在一起喝茶、抽烟和聊天,积德老汉带了一副老花镜,是村里少数几个岁数大的老人,以前在国营厂里做过会计,现在退休生活在村里。
团结:「金水沟以前有狼?」
积德老汉:「那一年我正在地里休息,突然感觉脊背后面有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其实是狼的两只前爪子,年轻时候听老人说过,要是不知不觉后面有两只手搭着的时候,那八成是狼,这时候千万不敢回头,因为你一旦回头的时候狼就会咬掉你的脖子,当时我十分害怕,刚开始身子不敢动,瞬间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迅速地把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爪子抓住往前一拉,然后用头抵住狼的脖子,使狼不能动弹,就背着这头狼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叫村里人,一口气跑到村大队的院子里,把狼用力摔在地上,村民一拥而上把狼打死。」
有民:「积德爷你哄小孩呢!我小时候你哄我说金水沟埋了很多死掉的婴儿,现在还哄我?」
积德老汉:「绝对不是吹的,你们看!」
老汉说着就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给别人看自己的脊背,只见骨瘦如柴的脊背后面全是一条条的黑色伤疤,然后他又把衣服穿以来!
团结的儿子从电壶里倒了一杯水,一只手递给积德老汉!
积德老汉:「那条狼的后爪子抓出来的。」
团结儿子:积德爷喝茶。
团结:怎么递杯子的?要两只手!你只长了一只手吗?金水沟狼多这我相信,我大爷也是叫狼给吃了!
百忍:团结也胡说了,你大爷我还见过呢,明明是得胃病死的!
团结:不是,我说的是我原来的大爷,现在的大爷是原来的二爷。在他成亲那一天,他带着自家的大黄狗去金水沟里砍柏树枝准备在院子里熏蚊子,全家人还有亲戚都等着他回来拜堂哩,谁知回来的却是那条大黄狗,嘴里还叼着大爷的一支新布鞋,姥姥一下子昏了过去,老爷爷嘴唇发抖,半天说不了话,最后终于从嘴里对狗蹦出三个字:咋回事? 狗也许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它把鞋放到屋里掉头就走,所有的人都跟着这条年迈的老黄狗寻了十几里路,才在山沟里发现了几根骨头。
百忍:今日咋不见村长呢?
社火:在家扒灰呢!
积德老汉:社火,你吃亏就吃亏在嘴上了!
那个年代金水沟好多狼,现在一只也找不到了!
书记:谁说的,泡桐村的白眼狼就不少!
大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书记已经走到跟前。
书记带了副石头镜,手里拿着一根烟,表情比平时严肃,好像在生气。
大家看到书记这个样子也就不说话了,书记自己倒觉得有些尴尬,就拿起地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书记:团结,茶这么淡,舍不得茶叶还是没钱买?
团结:书记来视察工作了!
书记:没啥事情吧?
团结:水什么时候能来?
书记:来的时候我去了红旗水库一趟,说先灌溉甘贤村的,泡桐村估计到后半夜了!
团结:日他娘的,每年都是先灌甘贤的地!咱是后娘生的?
社火:甘贤村地势高,在上游!
书记:我先走,十亩陵有坟被盗了!
团结:又盗墓了,今年冬天已经好几起了!
书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走到宏斌跟前,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拆开包装,取出一根递给宏斌。
书记:斌子,有本事啊,见了叔不发烟,叔见了你发烟。
宏斌:你是书记,我的烟比不上你的,没敢给你!
书记:水站建好没有?
宏斌:就快通水了!
书记:好,这样以后泡桐就不用看红旗水库的脸色了,县上还准备扩大咱们村葡萄种植示范田的面积,后面用水会更大!
书记假装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宏斌看着书记的背影,书记没有回头,却边走边说了两句话。
书记:多去你爹坟上看看!上一回的老鼠洞还是我去填的土!
社火:宏斌,我看你的烟就比书记的强,你小子日子过得比人强啊,你爷爷抽大烟,你爹爱抽水烟,到你了烟瘾也这大啊。
宏斌:遗传么!
宏斌:我来问积德老汉个事情,泡桐村为啥叫泡桐呢?
社火:这有啥问的,泡桐村桐树多么!
积德老汉:你们年轻一辈已经不知道了,以前,十亩陵载满了泡桐,碗口粗的泡桐,从前泡桐的人盖房、做家具、做棺材是不用桐木的,因为桐木中间空心,难成大才,而且质感太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死了人就往十亩陵埋,拢一个坟堆就砍一棵泡桐,现在的十亩陵就剩下那么几颗树了!
百忍:我建议以后再埋人的话就往自家地里埋,埋了不光麦子长得好!每年给祖先上坟烧纸也容易!
有民:你说的屁话,泡桐村几百年来都是埋在十亩陵!你说变就变呀!你是书记?你是村长?你又不是村干部!
宏斌:现在各村都实行选举了,村民就不准说话?
百忍:你把书记地好事破坏了他能让你当村长?
宏斌:他要打井还不是好过他妻弟老郭,可打了三年也没见一滴水呀!我要不建水站泡桐村怕是要旱死了!
说到了老书记,会计就想起了从前老书记的样子,他朝村子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条龙飞了过来,不是真的龙,而是一群人在舞龙,舞龙队伍拐了个弯,向村子跑去。
这已经不是会计第一次看见龙了。
红军:也是,当年兴师动众开通自来水,埋设自来水管道,泡桐村被挖得像老鼠窟隆,现在家家户户的水龙头都生锈的没法用,谁还用自来水呢?
宏斌:他书记是泡桐的毛主席,他说让谁打井就让谁打井?可惜我爹命不硬,早早死了,我就嫌他死的那么早,三年都没有给他上坟了,书记是我爹提拔上来的,他还是村长的时候整天跟在他爹的屁股后面,像条狗一样,天天能把我家的门槛踏平了,现在呢,绕着我家门口走。
胜利:老书记的好谁不说!老书记要是还在世的时候现在肯定是县长了!
宏斌:他敢说我爹的死和他家没有关系?他哥兆录原来是兽医,给猪牛羊看病的,平时给泡桐村的人看些小毛小病,就敢给我爹看病?那天我爹回到家就全身发抖,吐个不停,不到天黑就咽了气,后来县医院的医生说兆录给他爹把针打错了,爹死了后他才顺理成章的当了泡桐村的书记。
前进:不在朝里不说朝里的事!
宏斌:上一届我提出要竞选村长他就不愿意,为啥我一直没有出去打工,就是谋划着从他手里夺回我爹书记的位子,现在民主了,谁都能竞选村长!南社、胜利、团结村都已经换了村长!泡桐村能不选举?他还能继续一手遮天?这一回我一定要竞选!
前进:社火,来段秦腔吧!
众人:唱!唱!
社火:来段三滴血吧。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姐弟姻缘生了变,堂上滴血蒙屈冤。姐入牢笼又逃窜,不知她逃难到那边。
从田里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村庄,巷道里的路灯忽亮忽灭的闪着。
社火唱着唱着,突然有人的喊声打断了他:水来了!水来了!
人们顿时拿起了铁锨、锄头,浩浩荡荡得奔了过来,就像千军万马的军队!
十亩陵——外景——夜
十亩陵离村子很远,泡桐村的人去世了都是葬在这里,这是几百年形成的习俗。
陵园里零零星星地载些泡桐树,书记穿过树林走到众人跟前。
大家围着坟墓站了一圈,手电筒一起照着坟墓的入口,坟被挖出一个洞,棺材露在外面。
书记用手电筒四处照着。
书记:谁挖的?
学前:我挖的,给我爹上坟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土是翻出来的新土,觉得有问题就挖开看了!
书记:丢了什么东西?
学前:一副玉石麻将,我爹生前爱打麻将,我哥专门去新疆买了和田玉麻将给他陪葬。
书记:你们陪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被盗墓了。
书记:派出所报案没有?
学前:报了!
书记:过了明天再说!
片名‘泡桐’出现,字体雄浑厚实,颇有中国古韵,主创工作人员的字幕出现。
泡桐村——外景——日
公鸡叫了一声明,鸟开始叫起来,狗呀、牛呀、羊呀也跟着叫了起来。
灰蒙蒙的天空由暗变亮。
太阳从泡桐村的尽头慢慢的升起,整个村子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中,被染成一片金黄色。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炊烟缓缓地冒了出来。
秦腔剧团的几辆车从公路驶向村子,前面是面包车,后面跟着手扶拖拉机,拖拉机车厢里坐满了人,村长的儿媳妇韭花也在里面,大家都面无表情地低头玩着手机。
车子和车子上的人越变越小。
鞭炮声响起,盖过了早晨其它的声音,偶尔有双响炮飞到空中响一声,打破有规律的鞭炮声,随后空中开始绽放起了烟花,可惜根本看不清烟花的效果,白天放烟火,显得这个村子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