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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  文艺  犯罪

　　时代共鸣：以1999年中国社会巨变为背景（澳门回归、QQ兴起），精准捕捉互联网初兴期的时代躁动与青春迷茫，唤起80、90后集体怀旧情怀。
　　多线情感张力：网络虚拟情缘（林瞳与千里傲雪）、现实邂逅（行为艺术少女艾晓惠）、危险诱惑（神秘拜金女欧阳莉莉），三线交织呈现纯真与欲望的碰撞。
　　悬疑暗线：仙草牌香烟的致幻秘密、欧阳莉莉的隐秘身份、家族悲剧（堂姐卧轨事件），埋藏社会阴暗面与人性挣扎的伏笔。
　　成长史诗：从失业青年到自我觉醒，主角在时代洪流中直面家庭责任、职场挫败、情感选择，映射一代人的精神蜕变。
　　强视觉场景：活体雕塑街头魔术、千人化妆舞会、摩托车追风、象牙象棋失窃案，画面感强烈，易影视化改编。

　　公司的培训班开学了，林瞳、佟年和许多个陌生的、高矮胖瘦不同的身影一起坐到了培训三班的教室里面。
　　韩胖子经常在讲台上面挺着似“怀胎十月”的啤酒肚、踱着骚哄哄的步子讲着课，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他也经常手舞足蹈地说着他的标志性语言：这个…就是…那样的意思，你们懂了吗？你们懂了吗？待众人都不解地冲着他摇头时，他又会说，哎呦俺滴瞎爹瘸妈一个眼滴亲娘舅呦，俺都把牛鞭割下来给你们做标本喽，你们咋连个蛋毛都没弄懂呢？真是一群瓜娃子呦！一群脑袋没有开过佛光滴瓜娃子呦！
　　韩胖子很信佛，手脖子上带着佛珠，天天向他们宣扬我佛的大度乃可容天下之事，恨不能拿个木鱼天天敲着而嘴上直念：南无阿弥陀佛！林瞳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脑袋真有开过佛光，那不背弃红尘，做那头上点9个戒疤的小秃驴，还真的是很难达到那种境界的。他觉得让人肃然起敬的不光是我佛的大度，与之相媲美的还有那韩胖子的“大肚”…
　　有一天韩胖子很是焦急地把佟年和林瞳叫到办公室，跟他们说公司要举办一次有奖诗歌竞赛，主题以反腐倡廉和田园风情为主，各征集一首，得了奖的班集体会和个人公司都会给予相应的物质上的奖励，且还很丰厚。韩胖子还把两捆厚厚的百元大钞往办公桌上一摔说，如果你们得了一等奖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
　　佟年一见到那钱就流出了口水，眼睛里直冒绿光地说，好说，好说，我们最善于写这类诗，以前在诗歌社团里面写得太多了，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肯定写好。林瞳当时就不满地白了一眼佟年心想，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儿，我什么时候同意要同你一起打肿脸充胖子，做那所谓的“骚人墨客”了？
　　不过林瞳在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又转念一想，到不如借此好好捉弄一下那个死韩胖子，他觉得可能是八字的不和或是什么原因，韩胖子那种人天生就让他很是厌恶。于是，一个邪恶的计划在林瞳的心中瞬间开花，只待那韩胖子一步步被“那花儿”的表象所吸引，才会结出胜利的果实来！
　　第二天一大早，佟年和林瞳拿着自己昨晚彻夜冥思写出的诗歌来到了韩胖子的办公室。他们都很是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写的诗歌独一无二。韩胖子先是看了佟年的诗，看得那叫一个满面阴云、愁眉不展！接着又看了林瞳的诗，顿时阴云转晴，眉开眼笑，并一边吧唧吧唧地品着茶水一边一个劲儿地嘴里直惊呼，好诗，好诗！林瞳观察到韩胖子由于刚才喊出“好诗”那动情之时已然激动地把那口水和茶水的混合液体洒了一裤裆，林瞳呆望着韩胖子那个地方的一片宏伟蓝图，只觉得，哇！真的好湿，好湿…
　　韩胖子当时就决定要选用林瞳的诗歌参赛，并要把他的诗歌在今天的课上在亲自在全班面前朗读。而对于佟年的诗歌，韩胖子则一脸灰色地告诉他回去后要做细致的修改，要去掉所有的网络流行词，例如“富二代”、“官二代”，要去掉所有对这类人论断的诗句，Pass掉所有自己的主观思想！最好是要言简意赅，字数也要控制好，如果能说一个字千万不要说一堆字。要不肯定连个优秀入围作品奖都得不到。
　　佟年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为什么啊？我觉得我的作品写得很符合社会现状，贴近反腐倡廉这题材啊！
　　韩胖子就猥琐地笑了说道，你真是年轻人啊，符合社会现状算个屁，能获奖才是真谛！清代喜欢讲真话、有见地的年轻文人大半都被抓进了监狱或杀了头，而像和珅那样喜欢溜须拍马的贪官却一直平步青云。
　　韩胖子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往往会被当世富贵的抑或有些权利的人弄得遍体鳞伤，玩弄于股掌之间。同样都是赤裸裸，你以为全身光溜溜的诗人就真不怕那“穿着新衣的皇帝”？告诉你，那个皇帝手下的小喽啰每人随便冲你撒一泼尿，就把你给淹死嘞个球！
　　韩胖子一口气说完他这些“谬理哲言”后还最后不忘来个画龙点睛之笔，他把那脸上的横肉堆成一团团臃肿的肉球笑着说道，不过嘛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还是很有诗歌天赋的，要是稍微改变下诗歌风格，我保证你会获奖。在这社会上混要晓得圆滑点喽！不懂变通的就是瓜娃子嘞！
　　听过韩胖子的劝言以后，佟年把头沉沉地低了下去，好似从牙缝中轻轻地挤出了几个字说，好吧，我改…
　　当夜空的大口吞噬着星钻
　　当富二代的车轮碾过穷妇人的胸膛
　　当恶魔吸尽了天使的最后一滴血
　　当官二代搂着那用权利掳掠的姑娘
　　
　　夜已深 天已凉
　　邪恶在滋生
　　挑逗着欲望的荷尔蒙
　　阿门 是上帝在无奈 彷徨
　　该不该审判这充满罪恶的苍生
　　
　　我坚信理想是靠现实的不断积累
　　就像我坚信王子也会拥抱着灰姑娘
　　我唾弃沐浴金光的峣峣者
　　就像我唾弃拿来主义的信仰
　　
　　那些被利益引力弄得偏离轨道的人们啊
　　何时才能抓住道德的双手
　　亲吻那久违的高尚
　　停止罢 停止罢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欲望
　　停止罢 停止罢
　　无欲则刚
　　——佟年《罪与欲》（未删改前）
　　后来，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林瞳曾目光咄咄地望着佟年，问佟年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因为林瞳迫切地想知道，现在在他眼里已然沉沦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中不能自拔的佟年，还有什么资格写这样的诗？难道他写了以后自己都不感到羞愧吗？
　　而佟年也好似从林瞳的眼中读到了那让他费解的内容，于是他走到寝室窗口前背对着林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头颅微微抬起，让一半脸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中，一半脸埋在婆娑的树影中，声音中似含着无限地悲戚说，其实我写这首诗不光是为了参赛，也根本不奢望让这个世界倾听了以后能有所改变，其实我大半的目的是想写给内心那被掩埋的另一个自己。或许，那个曾经无欲无求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觉醒了，或许已经被现在的这个贪婪、自私、内心塞满七情六欲的我无情地抛在身后，遗弃在了时光平流层中的某个角落……
　　那天，韩胖子在讲台上捧着林瞳的诗，开始挺着那啤酒肚朗读起林瞳的诗来，为了让整首现代诗的感情色彩更浓重，韩胖子还不忘在每句诗的开端都加上一个“啊”。 《暗春》
　　啊！…暗梅又闻花
　　啊！…岸枝汇中低
　　啊！…遥闻岸石水
　　啊！…岸石晓春珠
　　
　　啊！…岸是春
　　啊！…岸石恨春
　　啊！…岸石偷春珠
　　韩胖子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把此首田园风景诗抒情朗诵到了极致，朗读完还像一头肥公猪一样哼哼了两声，好似在向别人炫耀自己那阴阳怪气的嗓音。谁知，在听他朗读完以后讲台下他的“众弟子”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而后爆发出了似能掀翻钢筋混凝土般的笑声……
　　有的人甚至笑得捂着肚子从椅子上一头侧栽到了水泥地上，还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原来这首诗是林瞳设计为了嘲弄韩胖子特意编的一首“谐音诗”！林瞳早就知道韩胖子有喜欢朗读“好诗”的这个习惯，所以他猜到了如果韩胖子选上他的诗，就一定会在全班面前朗读的。这首诗歌的正解是……
　　俺蠢
　　俺没有文化
　　俺只会种地
　　要问俺是谁
　　俺是小蠢猪
　　
　　俺是蠢
　　俺是很蠢
　　俺是头蠢猪
　　韩胖子刚开始还没有弄懂大家伙这是在笑什么？在他像个丈二秃驴一样傻站在那儿的时候，他突然脑袋里佛光闪现，他又自己把这首诗重读了一遍。旋即，他那开了窍的猪头转了90度，用那双圆溜溜的猪眼恶狠狠地盯着林瞳，好似很想用那目光把林瞳给杀掉。
　　韩胖子最终录用了佟年删减过后的诗去参赛，佟年删减过后的诗还获得了本次公司诗歌大赛的一等奖，具体是删减成什么样在这里就不做详细的描述了，总之佟年已把好好的一首现代诗改得面目全非，读起来则更像是一首恭维公司领导的打油诗。
　　在这些天培训的日子里，林瞳很是想念艾晓惠，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晓惠在干些什么、在想些什么？在他柔肠百转地思念她的时候，晓惠也会面露微笑地想着他吗？
　　转眼间，国庆节就要到了，林瞳、佟年、晓惠已在这个电力学院里培训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很快就面临结业考试和安置岗位等一系列的事情了。林瞳和晓惠都很遵守彼此的约定始终没有见过一回面，他们只是每隔一个星期互相给对方写一封信，在晓惠培训班里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做了他们的信使。信中有时是一些暧昧十足、火辣辣的情话，有时则是一些在枯燥无味生活中的只言片语，有时还写上了两个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以及彼此心中所构筑的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上次欧阳莉莉扔给他的“香草牌”香烟还很充足，林瞳在半年的时间内每当毒瘾欲发作时就吸上一根，那毒瘾就又会像没了后劲的浪潮一般退了下去。他很节省，只是犯毒瘾的时候才吸，从不多吸。林瞳在心中总是在幻想着培训结束了，待他拿到了公司销售专业的证书以后就去戒毒所戒毒。如果从戒毒所戒完毒出来，晓惠不嫌弃他曾是个“瘾君子”的话，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和她在一起，他相信她的胸膛是他永远停泊的海港，他愿倾尽所有只为换取晓惠脸上的刹那欢畅。
　　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
　　我的心却想靠航
　　我的影子想要去飞翔
　　我的人还在地上
　　我的笑容想要去伪装
　　我的泪却想投降
　　我的眼光想要去躲藏
　　我的嘴还在逞强
　　我这样的男人
　　没有你想像中坚强
　　在人世间飘荡
　　如果你宽容的胸膛
　　是我停泊的海港
　　让我在梦和现实之间
　　找到依靠的地方
　　——郑智化《我这样的男人》
　　国庆节那天晚上，林瞳和佟年一起坐在天台上看夜空中绚烂的烟火，刚开始两个人并无言语的交流，只是一直在仰望着看似热闹的星空，彼此漆黑的瞳仁里呈现出斑斓的色彩。那一朵朵烟花好像一朵朵寂寞的梦想，盛开过后又转瞬即逝，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火药味缓缓地飘落下来。那会是梦想灰飞烟灭后仅剩下的那种味道吗？
　　此时，烟火已不再盛开，夜空恢复了一片死寂，而佟年却还在惯性地仰望着星空。
　　还是佟年率先开了口说：“知道吗，在小的时候仰望夜空和静观天鹅戏水是我一直乐此不疲喜欢的事情。”
　　“哦？是嘛！”林瞳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在西雅图有个家，屋后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天鹅湖。天鹅湖里面经常有一群白天鹅和一群黑天鹅在嬉戏，它们各成一群，很有组织的样子。黑天鹅长得肥肥壮壮，而白天鹅却瘦小枯干，显得有些营养不良。那群黑天鹅经常霸占饲养员或游人扔给它们的食物，只留下很小的一部分留给白天鹅。那群黑天鹅也独霸着湖水的一方，湖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黑天鹅的领域，而那群可怜的白天鹅被欺负得只有坚守在不到十平米的一小块湖面上的份儿。如果要是有不守规矩的白天鹅胆敢和黑天鹅争抢食物或者跑到黑天鹅的领域里去，那群黑天鹅肯定会群起而攻之，一个个扑扇着有力的翅膀把白天鹅撵回到那小小的角落里去。小的时候每次喂他们食物的时候总是见到这种情况发生。"佟年微皱着眉头叙述道。
　　“噢，那后来呢？”林瞳好奇地问道。
　　“终于，我有一次忍不住了，我手里挥舞着一根很长的竹竿先把黑天鹅轰跑了，然后我把手里的一大把切碎的天鹅食洒向了白天鹅的那一小块领域里。那群白天鹅感激得冲我咯咯、咯咯地叫了起来，一只只弯下脖颈吃东西的样子好似在向我深深地鞠着躬。我心花怒放，一种成就感悄然浮上了心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于是，我每天早晚给他们喂食时都先把那群黑天鹅赶到一边儿去，而后再把食物呼啦啦地洒向白天鹅。谁料想，久而久之，那群白天鹅渐渐变得肥肥大大起来，相比之下黑天鹅却显得瘦小枯干了。结果我猜你也想到了，状况完全颠倒了，后来，那群白天鹅一只只昂头挺胸地咯咯叫着，独霸着湖水的一方，把那群黑天鹅逼到了角落里……”佟年说起这个小故事时一直没有去看林瞳，只是遥望着星空，他的眼眸里泛着星光，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很难看的微笑。
　　“我也挺喜欢天鹅的，但是你说的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亲眼见过，可能是我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过它们，不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
　　“其实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一旦弱者成为了强者，他便会把弱者再次逼到绝境。动物有这种心理，人更有，因为每个人都有的人性劣根性”佟年叹了口气，好似吹出了一口很深层次的怅惘。
　　“强者和适者生存的法则我到很赞同。但是你说那弱者变强以后就会把弱者再次逼到绝境，我并不能苟同。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偏激，或者说你看到的只是一些心胸狭隘的人，并不能代表所有人。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没有爱，才会那么做的。如果说一个人的心中存有爱，他就会善良，他善良了就能够包容。”林瞳有些不以为然。
　　“呵呵，你还跟我提爱和善良，真他妈虚伪！那你到跟我说说什么是爱，什么是善良？”佟年不屑地反问林瞳。
　　“圣经哥多林前书（13：4-8）说，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你觉得上面的这些条你都符合吗？如果符合，你便是那心中有爱的人，而一个心里面装着爱的人不容置疑肯定是善良的，也定能够宽容地对待他人”
　　“我认为我现在基本上没有一条符合！善良？呵呵…我觉得如果我的性格里还有善良的成分的话，那便是在我家还没有搬到西雅图、还没有看到那群天鹅以前。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的事儿，让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彻底地颠覆了。我觉得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善良、单纯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天鹅，最终在饥寒交迫中孤独地死去。其实，在生活的洪流面前，我们别无选择”此时天上的月光和星光全都被一大片很厚的阴云遮蔽住，佟年的脸上一片阴沉。
　　林瞳一时之间竟没有想到接下来要反驳佟年的话，于是，两个人便又在徐徐的晚风中沉默下来。此刻，烟火没了，晚风悄然已止了，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渐渐稀少了。那月亮和星星奋力地扒开盖住它们的那片黑云露出点点稀薄的光，可是它们很快就又被更大的一片黑云盖住，便再无一点光亮了。
　　林瞳在这浓墨一样化开的深夜里静静地沉思起来。他想，是不是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藏着一些改变其一生的人和事，可能伴随着欢欣，也可能是凄楚。平时把它锁起来放在心门里，自己不愿去触摸，也不愿与不熟悉的人一起分享。直到某些心灵澄澈的日子，或是回光返照的时候，世俗心弱了，便再也锁不住，才愿与知心的朋友一同分享。但是，现在的佟年，他的世俗心真的减弱了吗？想找回那迷失的自我了吗？还是他现在只是很想把那心中藏着的一些秘密倾吐出一小部分来，心情才能够更畅快？他是不是很想得到一个能够理解他，甚至同情他的一个知音呢？
　　林瞳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把头抬起来望向苍穹，他看到了苍穹的后面仍旧是无边的苍穹，可能黑暗，可能光明；他又走到天台的边缘，把头低下来俯看着那横在这栋大楼前的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他看到了路的尽头依然是路，可能宽阔，也可能狭窄。可横在心里的那条路，终究还得需要自己在岔路口选择合适的那条走下去并最终抵达目的地，任何人都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