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赛  谋杀  迷雾重重  出人意料  案中案

　　
　　方彪说着不禁哽噎住了，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耳朵，发出一声声悲哀的呜咽。
　　
　　紫兰小姐：狄刺史，（停顿一下）我想起来了，夏光端午节早上还来我这里，喝了几杯酒，还清了欠我多时的酒债。我心中狐疑，便问他：你几时发了财，撞上了哪一株摇钱树？他答道：不，就看今夜了，今夜顺利，便可得一大笔钱。买卖很简单：将一只小鸡关进鸡舍。我说：小心不要自己也被关进鸡舍。他龀牙一笑道：放心，那里是一个荒僻的所在，决不会有人听见小鸡咯咯咯的叫声。这小子可能是得手了，拿着钱跑了。
　　
　　狄仁杰点点头转过目光看着底下的三人，用惊堂木狠狠在堂上一拍，喝道：
　　
　　狄仁杰：你们三人知罪吗？
　　
　　三人吓得磕头及地，口称服罪，又苦苦哀求老爷开恩，从轻发落。
　　狄仁杰一挥手，如狼似虎的六个衙卒上前将他们上了脚镣手铐押下。
　　
　　狄仁杰（和颜悦色）对牡丹说：小姐站起，你也将适才发生之事细细讲一遍与我听听。
　　
　　牡丹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青肿，轻轻答道：
　　
　　牡丹；我与姐妹们正在凉轩准备吃饭，这三个无赖进来行院假称我老娘有病诱我去看望。我不知是计，刚跟随出了行院门首便被一幅黑布蒙了头，反扭了双手催逼着向前。只说借我去一夜明日便放回，并不伤害，还有赏银。我心中惊恐万分，拼命挣扎呼喊，反被他们乱行踢打。半日，我偷偷挣脱出一只手，猛地扯下蒙在头上的黑布大喊救命，
　　正好遇上这位侠义心肠的女菩萨。她将我救了，打翻了这三人，如此山岳般大恩日后自当报答。
　　狄仁杰：以前可曾有人诱拐或是劫持过你？
　　牡丹（小声）：回老爷，从未曾有过。
　　狄仁杰：牡丹小姐你想一想，会不会是你客官中的哪一位？
　　
　　牡丹惘然望着狄公，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牡丹：奴婢委实不知谁会暗中行使此等勾当。我被卖来行院只有一年，见短识薄，交际极少，我熟识的几个客官都是本分和善之人，决不会行此无耻犯法的勾当。
　　狄仁杰：牡丹小姐，你除是在行院里接客还出去馆墅、府第唱堂或酒楼舞院里应酬？
　　牡丹：噢，不，不，奴婢不会吹弹，也不会跳舞，故从不曾应邀去唱堂，但偶尔也跟随行院里的行首班头出去应酬夜宴，替她们梳妆更衣，外面服侍。
　　狄仁杰：好吧，牡丹，你就将这两个月来你应酬的大小筵宴的日子回忆一遍，都有哪些人物参加，能说出么？
　　
　　牡丹沉思半晌，报出了一大串筵宴日期、人物。
　　
　　牡丹：这一年我参加了5次应酬，每次应酬濮阳城里的有钱有脸的人都参加了。我认识的有柯元良柯相公、名医卞嘉卞大夫、还有杨康年杨管家，相公们每次都到场。对了，最近一次，端午节前一天，还有个京城来的商人郭先生也到场了，因为，郭先生不是常客，又与别人不同，所以，记得清楚。
　　狄仁杰：客人们有谁对你特别留意或深感兴趣？
　　牡丹：老爷，奴婢并不记得有什么人留意过自己。那些名流富商、财主阔爷只是与行首班头们调笑取乐，哪有闲工夫来与我厮缠。当然他们也都给我赏钱，有时数目还不少。
　　狄仁杰：牡丹小姐可听说过董梅、夏光这两个名字？
　　
　　牡丹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狄仁杰：今日感谢紫兰小姐抓了歹徒押到公堂，对董梅一案大有帮助。紫兰小姐忠肝义胆，下官感铭难忘。
　　紫兰小姐：狄刺史过奖了，本小姐有责任维护城中安全，为民除害。不在打扰狄刺史了，告辞！
　　
　　紫兰小姐抱拳告辞。
　　
　　紫兰小姐：牡丹，跟我走。
　　
　　牡丹向狄仁杰再三跪拜，尾随紫兰而去。
　　狄仁杰双手扶案，凝神沉思良久。大堂已经无人。
　　狄仁杰刚一起身。
　　急促的马蹄声，一匹快马停在了衙前。
　　凡衙官急匆匆跑入公堂跪倒在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疑惑地看着凡衙官。
　　
　　狄仁杰（慌忙）：出了什么事？
　　衙官：孟老太婆被人杀死了！
　　狄仁杰（惊叫）：什么？！你说什么？孟老太被人杀死了？
　　
　　凡衙官胆怯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细细讲来！
　　衙官：启禀老爷，卑职率领四名番役赶去老君庙后南小街，很快便找到了姓孟的老婆子住的宅子。那里原来是一幢古老的园邸，但残破荒圮早已不住人家，惟有后院东南隅角的宅子修葺得十分齐整，那便是孟老婆子的家。那孟老婆子孤身孀居，常闭门不出，只有一个帮佣的女仆每天早上去她那里帮助料理点粗重活。邻里隔壁常见深夜拂晓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都疑心那宅子是一个私窑。由于那宅子背面临河，两边是一片瓦砾场，故十分的幽僻，宅子里的人在干些什么，街坊邻里也看不真切，听不仔细。因此……竟也没有人知道是谁杀死了孟老婆子。老爷，孟老婆子是被人勒死的。就在我们到她家之前一刻有人拜访了她，因为桌上的两盅茶还是温的。孟老婆子躺倒在地上，一张
　　靠椅翻倒着，一条绸巾紧紧勒在她的脖颈间。我立即上前将绸巾解开，一摸已没了脉息。她的尸首已带回衙里，此刻仵作正在验尸哩。
　　
　　一名衙役喊了一句：
　　
　　衙役：是夏光干的吧。
　　洪参军：不是，夏光在这。
　　
　　狄仁杰、衙官向衙门口看去。
　　松狮犬蹿到了狄仁杰的跟前叫着。
　　
　　狄仁杰（兴奋）：参军你抓到了夏光！
　　洪参军：是夏光的尸体。
　　
　　洪参军后面跟着里甲和十来个团丁，抬着用长竿草草扎的担架，走了过来，担架放下，担架里面一个满身泥土和血的人。
　　狄仁杰看了一眼洪参军。
　　
　　洪参军：老爷这就是夏光。
　　
　　狄仁杰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洪参军。
　　
　　狄仁杰（惊讶）：夏光！（疑惑地）在哪找到的？
　　洪参军：是松狮犬在离翡翠墅不远的野草灌木小沟里找到的，尸体上面还盖着野草。
　　
　　狄仁杰摸了摸松狮犬，然后蹲下看着担架上的尸体。
　　尸体惨白的脸左颊上有一道长伤疤。
　　
　　狄仁杰：参军来助我脱去死者的上衣。噢!凡衙官你可以走了，孟老婆子的事不能怪你，你已经出色地履行了你的职责。
　　
　　衙官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急忙退出。
　　狄仁杰解开夏光的衣扣，裸露出死者肌肉发达的躯干，前身胳膊干干净净。！
　　洪参军把尸体翻个，在夏光的后胸处有一细缝深深的发白的伤口。
　　
　　洪参军：老爷，这伤口是被一柄锋利刀刺戳的。
　　狄仁杰：不是一般的尖刀，应该是把短剑。
　　
　　狄仁杰又细细搜索了夏光的衣袖、腰带、裤袋，没有任何东西。
　　
　　狄仁杰：抬到后堂让仵作仔细查验。
　　
　　里甲和十几个团丁将夏光尸体抬向后堂。
　　
　　洪参军：老爷，夏光是在孟老太婆之前被杀的，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狄仁杰：夏光不但是在猛老太婆之前，还在琥珀死之前。这意味着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极端凶恶且极端狡狯的对手。这个凶手应该与董梅、琥珀、夏光和猛老太婆很熟，至少他们认识，要不他们不会近身被杀！
　　
　　仵作进了前堂来，恭敬递上一份验尸格目，禀道：
　　
　　仵作：老爷，这孟老太看来才五十出头，除了脖颈留下深深的勒痕之外，全身并无暴力损伤迹象。在下推测，凶手正陪同孟老大饮茶时借故站起离开椅子，当他绕到孟老太背后时冷不防用一条绸巾套住了她的脖颈。——凶手勒得很猛，以至那绸巾几乎嵌入孟老太脖颈间的肉里，险些儿当场勒断喉管。
　　还有，那夏光是被一把不寻常的短剑从背后刺中的，一剑毙命。伤口与前面女死者琥珀的伤口基本一致。死亡时间在五月初五一更至二更之间。
　　狄仁杰：多烦先生指教。说来也惭愧，至今尚未勘破一桩，尸首倒增至四具了。你将这尸首暂时收厝了，这样闷热的天气，尸首很快便会腐烂，必须尽早安葬。对，柯元良先生已将琥珀夫人的尸首认领回去了吗？还得尽早通知夏光在京师的父母来濮阳领尸。
　　
　　仵作退下。
　　
　　53、内景 内衙—书斋 日景
　　
　　狄仁杰、洪参军转回内衙。
　　狄仁杰忙摘了乌纱帽，褪下锦缎官袍，换上了那领凉快的细纹葛袍。
　　一名衙役将午膳送到书斋并备下一盆干净的井水、手巾便退下。
　　狄仁杰低着头在书斋内来回踱步，眉头凝聚，捋着胡须。
　　
　　狄仁杰：哦，这天怎会如此的闷热？洪参军，瞧你满头大汗，衣袍都湿透了，快去将窗户打开。
　　
　　洪参军打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很快又缩了回来将窗户关上。
　　
　　洪参军：老爷，外面比屋里更热，一丝风都没有，少刻恐怕便有大雷雨。
　　
　　狄仁杰唤衙役换过铜盆井水，拈起手巾自己拭了，又拧了一把递给洪参军。
　　圆桌上的午餐丰盛，狄仁杰边吃边思考，汗从额头上流下。狄仁杰放下饭碗，起来慢慢捋着胡须走着苦思冥想。
　　洪参军，目不转睛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捋胡须的手快了起来。
　　
　　狄仁杰：洪参军，适才我将这三起杀人案又从头至尾细细回忆了一遍，
　　孟老太的突然之死，打乱我以前的推断，眼下案情更加复杂。
　　洪参军：唉，老爷。我脑袋现在是浆糊一个乱的很。
　　狄仁杰：洪参军，凶手可是一个贪财、淫暴残忍的恶魔。至于究竟是谁，我们尚无直接的线索。这恶魔极端敏感，万分狡诈，他总是事先——那怕仅仅是抢先一步——将有可能危及他安全、导致他败露的人毫不犹豫地除掉。琥珀、董梅、夏光还有那猛老太婆都死了，眼下没有一个证人，没有一条直接可牵引出他来的线索。如果时间拖久，这个狡狯的恶魔无疑会掐断我们此刻手中还捏着的那有限几根间接线头。如果条件许可，或他认为有必要，他还会杀人。
　　洪参军递上一盅新茶，狄公接过仰脖一口吸干，润了润喉咙又继续说道。
　　
　　狄仁杰（自语）：杀人的恶魔究竟是谁？
　　洪参军：老爷，我以为是夏光，现在我认为肯定是柯元良。但，但是，卞大夫、郭商人也有疑点。
　　狄仁杰：没错。洪参军你去查查，柯元良、卞大夫，郭明亮是什么时候离开衙门的，从哪个方向走的，看见没看见紫兰小姐，回去后又去了哪。
　　洪参军：是，老爷。
　　
　　狄仁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54、内景/外景 书房窗户—天空 日景
　　
　　窗户外，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突然，狄仁杰使劲地拍窗户框子，大声地。
　　
　　狄仁杰：好！这场雷雨来的好！这雷声惊醒了我。凶手杀死猛老太婆是不在计划之内的，是个意外。对，是个意外！好个意外！没想到暴露了凶手致命的缺陷，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