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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苦葛疙瘩大拴、二拴家 内 夜
　　李媛的房间里，已经熄灭了灯。
　　二拴敲击房门房门的声音停了下来，整个人儿绝望而麻木地站在外面。房间里传来李媛的呼噜声，不时夹杂着李媛的梦呓声。
　　李媛：“来呀，宝贝，你来呀……”
　　二拴掏出尖刀，拨拉着门栓，拨拉着……
　　二拴摇摇头，一颗流星从他的耳朵边滑过……
　　二拴加快了扒拉门栓的速度，这是上天的眷顾，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19、苦葛疙瘩村 外 夜
　　大拴头枕着刘媛的衣冢，也看到了流星，准确地说，是两颗人造卫星，往来穿梭在天河的两岸，那浅浅的星河，燃煮着多少激情浪漫，毁灭着多少离恨别愁，大拴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鹊桥两端的牛郎织女，即使生老病死也再不会往来了，就如头枕着的两堆土丘，虽然相守相望，却是夏虫冬冰的陌生存在。
　　一个蚊子，不合时宜醒了过来，嘤嘤嗡嗡的，心血来潮般对着他满脸的疙瘩山，就是一个俯冲。
　　大拴紧紧脸皮，蚊子就被疙瘩缝隙夹着了，绝望地挣扎着。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蚊子也许知道大拴的穷是天生的，但它可能不知道的是，大拴的丑却是后天的。那是一个冬天，新婚不久的刘媛独自一人穿行在山林间，刀子风呼呼吹着，人都快冻僵了。
　　刘媛想起了火，掏出了打火机，点了一堆枯叶，尚未感觉到一丝温暖，漫山火海就呼啸着漫卷着升腾着，瞬间烤焦了刘媛的灵魂，原木一样置身于噼噼啪啪的火焰中。
　　正在附近捡拾橡子的大拴，冲了过去，拽着刘媛就扑到沟底。从此，刘媛愈发天仙，大拴愈发丑陋。愈发丑陋的大拴把愈发天仙的刘媛，深深地满葬在灵魂的深渊。
　　所以刘媛的一生，对大拴而言，骨头缝里都是愧疚。更何况以村长为核心的整个家族，对大拴的无形棒杀与打压，使失去了父母根基的两兄弟，在相互搀扶的风雨飘摇中，更加艰难度日。
　　
　　20、苦葛疙瘩大拴、二拴家 内 夜
　　李媛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二拴手握尖刀，冲了进去。
　　李媛：“谁？”
　　李媛被惊醒，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脖子顿时软了。
　　李媛：“二拴，别胡来，你会后悔的。”
　　二拴：“是的，我后悔了。我们兄弟两人齐心协力，花光积蓄，娶一房媳妇，就是要过人前的日子。可你知道不？我们娶回来一个姑奶奶，取回来一个蛮不讲理的地主婆，娶回来一个婊子。”
　　李媛：“别这样，你硬来，就是强……”
　　二拴：“强，你现在想起来呛了？你把我们兄弟摁在人前强奸多少次了，你说！”
　　二拴不由怒起，“啪”一巴掌掌掴去。李媛“啊……”一声，嘴角出血。
　　二拴：“不想要舌头了，是吧？”
　　李媛：“要！要！你别胡来，我有110。”
　　二拴：“李媛，你有110，我有010。老子告诉你，老子这是在家里，老子掏了彩礼，老子付了嫖资，老子光明正大，穿越大半个中国，睡你！”
　　二拴说着说着，“啪啪啪”几个耳光跟过去，人就窜到了床上。
　　李媛：“啊，不要啊……”
　　嗨，这个夜晚，房梁上正在亲昵的两只老鼠，可吓了一跳，惊慌，夺路，被裸露的电线麻了下，普普通通摔在柔软的床上，被一阵风一阵雨蹂躏的体无完肤、几近窒息。
　　
　　21、苦葛疙瘩村边 外 黎明
　　公路上早班车瞪着眼睛开过来时，大拴被一丝凉意惊醒，揉揉眼睛，打量着客车起伏的灯光。
　　大拴自言自语：“还是客车好呀，没钱了，就拉几个人要。”
　　一个黑影从村头闪出，风一样冲向正在爬坡的客车。
　　大拴头皮颤了下，急忙坐下，隐约看到客车车门吐了下舌头，就把黑影吞了下去，喘着粗气爬坡。
　　大拴：“谁呀，这么早？不会是去黑煤窑的吧？不对呀，两个山西人，没有招走一个人，谁还会步爸爸的后尘呢？”
　　大拴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
　　大拴：“那是条多么熟悉的黑影，多么熟悉呀，难道是二拴？”
　　大拴惊出一身冷汗，站起，向家里跑去。
　　
　　22、苦葛疙瘩大拴、二拴家 外 黎明
　　李媛披一袭睡衣，推开院门，向不远处的小溪跑去。
　　大拴正跨过窄窄的溪桥，看到李媛跑来，急忙躲闪。
　　“啪”闪在一旁的大拴，被李媛撞掉在桥下。大拴瞬间爬起，看到李媛已经甩掉睡衣，钻进冰凉的河水里，拼命地揉搓着身体。
　　大拴：“你疯了，天明了。”
　　李媛：“疯你妈妈那个脚，你兄弟，把我强暴了。”
　　大拴：“强暴你？不会吧，是不是你把二拴强暴了？”
　　李媛咬牙切齿：“是他强暴了我，我要告他。”
　　大拴哈哈大笑。
　　大拴：“强了，强了好！二拴，你终于是爷们了，终于办了次人事，哈哈哈……”
　　李媛：“我把你们兄弟两人送黑屋子里去。”
　　大拴：“李媛，女人有女人的本分，我们把你接到这个家庭，不是要你来卖弄人性的，你是主心骨，是负责我们家传宗接代的主心骨，知道不？”
　　李媛：“我不！”
　　大拴：“你选择了彩礼，你就拒绝了婚姻自由，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由不得你任性！我们之间的奇葩婚约，你心里清楚的很，你是你李家卖出的我们兄弟买来的商品！”
　　李媛还要说什么，大拴弯腰抓起一个石块，砸了过去。
　　李媛急忙躲闪。
　　李媛：“啊……”
　　大拴：“迅速穿上衣服，回家，你再在这儿丢人现眼，我一石头砸断你的腿。”
　　说着，大拴转身走上河堤，朝着那个破烂的家走去。
　　
　　23、苦葛疙瘩大拴、二拴家 内 黎明
　　李媛不情愿走回家，就看到大拴神色严肃地坐在堂屋，犹豫下走了过去。
　　大拴：“坐吧，我兄弟呢？”
　　李媛坐下。
　　李媛：“跑出院子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拴：“你说什么狠话了？”
　　李媛：“我打110了。”
　　大拴：“110这么说？”
　　李媛：“110也没怎么说，说什么夫妻的事……床头床尾……”
　　大拴：“唉，我这个兄弟呀，被你吓破胆了。天不明，，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爬上公共汽车进城了……”
　　李媛咂咂嘴。
　　大拴：“二拴做事毛糙了点，我替他向你道歉。这几天我进城找找，你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媛：“我有自由……”
　　大拴：“我知道你有自由。这不我兄弟跑了，要是弄丢了，找不回来，再加上你乱跑，那就真不好说了。你知道，咱的日子又苦又穷，但穷人家的脊梁骨也是直的，帽子也是红的。”
　　李媛咂咂嘴，欲言又止。
　　大拴：“我说这些，你应该明白。我知道你的对象吃着皇粮了，前些天又在村子里晃了几晃，风言风语我也拾到了，可咱们的日子刚刚开始，是有些事情早就结束了。”
　　李媛不出声。
　　大拴：“我把二拴找回来，从此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也想好了，狗剩妈那儿我也不去了，以后咱们三个一个灶台下吃喝吧。还好，我有的是力气，能挣钱贴补这个家庭。”
　　李媛点点头。
　　大拴：“李媛，穷日子，只要用心过，照样也会红火的。红火的日子，都是从穷日子中勤奋淘来的。”
　　
　　24、苦葛疙瘩村头小河边 外 日
　　金媛送刘珂水送到小桥边。
　　刘珂水：“媛媛，那么多彩礼，就跟河里的沙子，抓到手里，会漏掉的。”
　　金媛：“珂水呀，我也想一分钱不要呀!可你知道，我们村里兄弟们的彩礼，都是从姐姐妹妹身上薅的羊毛……”
　　刘珂水摇着头。
　　刘珂水：“我怎么不知道呢？关键是，我姐姐家的那只羊，不肥！羊都被宰光了，哪里还有毛？”
　　金媛：“你还是回去想想办法吧，我这儿，一有机会也软磨硬泡，早晚会想出一个说服爸妈的办法的。唉，要知道结婚这么难，还谈什么恋爱呢？”
　　正说着，大拴换了身新衣服，走过来。
　　金媛：“大拴哥，进城呢？”
　　大拴笑呵呵的。
　　大拴：“媛妹妹，水兄弟，这儿唠嗑呢。”
　　刘珂水：“问你进城呢？”
　　大拴：“是呀，手头紧了，找地方喝几天茶……”
　　大拴说着，盯了金媛一眼，走了过去。金媛望着大拴远去的背影，发着呆儿。
　　刘珂水：“媛媛，你放心，万一伯伯伯父真不松口，我就去小煤窑，哪儿挣钱跟楼树叶子似的。”
　　金媛急忙捂着刘珂水的嘴。
　　金媛：“不！不！不！小煤窑是吃人的地方，我就是跟你私奔，也不会让你去的。”
　　刘珂水吻下金媛。
　　刘珂水：“你真好。”
　　金媛：“你是我心爱的人，是我未来孩子的爹，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25、县城劳动市场 外 日
　　劳动市场上，刘老板正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人而发愁，看到大拴远远走来，刘老板笑了。
　　刘老板：“哟，真干活的来了。”
　　大拴笑着摇摇头。
　　刘老板：“大拴，你这就不义气了。你不干活，到这儿扎我眼呢。”
　　大拴：“刘老板您不知道呀，急死人了，我兄弟连招呼都没打，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人跑出来找活干呢。”
　　工人甲：“大拴，你可以跟着刘老板，边干活边找人呀……”
　　工人乙：“对呀，活也干了，钱也挣了，人也找了，城里乡下两不误呢。”
　　刘老板：“对头，大拴，给弟兄们看看兄弟照片。我敢包票，如果你兄弟真的还在县城，日头没落之前，我就把他拎到你面前。”
　　工人甲：“大拴兄弟，有刘老板这句话，你就等于在县城捧着一张找人的圣旨。”
　　大拴：“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刘老板了。”
　　大拴说着拿出二栓的照片，递给刘老板。
　　
　　26、县城附近工地上 外 黄昏
　　黄昏时分，大拴正在工地上加班，刘老板来了，冲着大拴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