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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13]明珠家，明珠提着一个大网兜进屋，从网兜里拿出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品。
　　
　　[14]明珠家，明珠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做饭，好不容易做好了，明珠拿碗给自己盛了碗粥，摆上菜，刚吃了几口，突然又感到反胃，连忙跑到卫生间去呕吐了一阵儿。
　　
　　[15]在一排两层楼房的大门口挂着北国大学校医院的牌子。
　　
　　[16]医院的一间诊室里，医生在看明珠的化验单，明珠有些不安地看着医生。
　　医生：你这是怀孕早期的症状，不要紧的，注意调剂饮食和适当休息。
　　
　　[17]明珠家，明珠站在阳台上期盼地张望着，回到屋子里擦擦桌子，扫扫地，又到阳台上张望，看到林鹏向家里走来，高兴地转身进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从衣橱里找衣服，这时林鹏推门进来。
　　林鹏：明珠，我回来了，咦，你在哪儿啊？
　　明珠换了一件新买的衣服从卧室出来。
　　林鹏：（兴奋地）明珠，我这次去苏联，收获真不小，不仅仔细了解了建设实验室所需要的各种设备，还请来了苏联专家协助我们，专家过几天就到了，这样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国家急需国防专业的毕业生，今年就要求我们从全国各所高等院校选调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到我们这里进行专门培养。
　　明珠：（不满意地）林鹏，你这是回家来还是回办公室来了，怎么一开口就是工作啊？你都没有好好看看我，也没有看看这个家变样儿了没有。
　　林鹏：（上前搂住明珠）嗯，先好好看看你变样儿了没有。
　　明珠：（推开他）看出有什么变化啦？
　　林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没有变化啊？难道是个子比原来高了。
　　明珠：（扑哧笑了）唉，我这件新衣服算是白买了，你根本就不注意我嘛。去苏联一趟，给我买东西了没有？
　　林鹏：嗨，你不说我都忘了，（从提包里拿出一架照相机），你看，我从苏联给你买的。我都没顾得上学着用，你学学怎么用吧，用它可以记录下我们的幸福生活。
　　明珠欣喜地接过照相机来摆弄着。
　　林鹏：学生一来，不仅要开出理论课，还要能做实验才行，教师不够啊，你知道吗，蒋如新和汪沁芳也被调来了。
　　明珠：是吗？蒋如新当年专业课学得可不怎么样，怎么把他也调来了？
　　林鹏：大概是领导上考虑还要加强党的领导，蒋如新入党早，家庭出身又好，政治上比较可靠。哎，你怎么样啊，系里给你安排上课了吗？
　　明珠：安排了，上一年级的普通物理。唉，一门费力不讨好的课。
　　林鹏：可别看轻了这门课，这是物理系和其他很多系学生的基础课，对教师的要求是很高的。你忘了，当年在南江大学，你们的普通物理课是吴老师上的，他可是留美博士回国的，所以你才觉得上他的课收获大。我看你呀，想上好这门课，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明珠：问题就在这儿，吴老师是博士毕业，熟悉前沿的科研，教学上就能站得高，看得远。可我呢，刚毕业，什么科研都来不及接触，讲课怎么能有深度呢？我靠什么让学生欢迎啊。毕竟，大学和中学不一样，仅仅满足于把基础的东西讲解清楚不能算是好老师。
　　林鹏：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那是理想状况，现在不一样，是国家急需。
　　明珠：（嘟囔）国家急需？国家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我们上学的时候，左一个政治运动，右一个思想改造，耽误我们多少宝贵的学习和科研的时间啊。搞得我们几年学上下来，业务上都象是先天不足。
　　林鹏：我看，咱们还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发牢骚只能说明思想改造得还不彻底。你可以在备课的同时挤点儿时间补充些知识，争取多学点东西，教学嘛，就是要边教边学，效率才高。
　　明珠：只有这样了，（指着桌子上的书），这不，我去图书馆一下子借了那么多参考书，就是想在开学前好好学些东西，不懂的地方你可要帮忙啊。
　　林鹏：（翻看明珠借来的书）嗯，那当然啦。哎呀，我好像有点儿饿了，都几点了，是不是该让我先吃饱了饭再辅导你啊？
　　明珠：好吧，我的厨艺可是无师自通的，现在就给你展示展示。（一转身又突然感到反胃）。
　　林鹏：你怎么了？病了？
　　明珠：（从口袋里掏出医院的诊断书递给林鹏）你自己看看吧。
　　林鹏：（看诊断书）你怀孕了？嘿，这太好了，（走过来搂住明珠），看来我们是要家庭事业双丰收了。
　　明珠：（有些发愁地）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工作刚刚起步，家庭也刚刚起步，我真发愁将来孩子生下来怎么办，我们的工作都那么忙。
　　林鹏：（想了想）这里的家属都归居委会管。你去找找居委会主任，反映一下咱们的困难，到时候让她帮忙请个保姆。
　　明珠：保姆？保姆不就是旧社会有钱人家雇的佣人吗。如今是新社会了，在家里雇保姆算不算是剥削啊？
　　林鹏：（肯定地）这不能叫剥削，保姆的工作是为教师服务嘛，教书和为教师服务都是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18]厨房里，明珠精心地做了一条鱼。
　　
　　[19]明珠把做好的鱼端到饭桌上。
　　明珠：来，尝尝我首次做的鱼。
　　林鹏：（手里还拿着文献看，瞟了眼鱼）嗯，看起来还不错。（夹了一块吃，皱了皱眉）。
　　明珠：不好吃？（自己也尝了块），哎呀，怎么那么腥味。
　　林鹏：（安慰地）还好，鱼嘛，都是有点腥的。
　　明珠：不对，我娘做的鱼就只有鲜味，一点都不腥。（又尝了尝），哦，对了，可能是我忘了放姜了，我娘告诉过我，做鱼一定要放姜的。
　　林鹏：那现在放点不行吗？
　　明珠：我就忘了买姜了。唉，只好下次接受教训了。（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林鹏：就这样吃吧，放不放姜，对鱼的蛋白质应该是没有影响的，鲜味和腥味不过是氨基酸的排列略有不同罢了。
　　明珠：（有点赌气地看看林鹏，画外）唉，都是你反对我娘来，她要是在这里，你就不用忍受我这糟糕的厨艺，吃这氨基酸排列错了的鱼了。
　　
　　[20]金村香柳家，小黑挑了一担水进来，把水倒在水缸里。
　　香柳：小黑啊，你以后别再帮我挑水了，我自己到井边提上半桶就够我一天用的了。
　　小黑：这有啥，我就在您家附近住着，给我家挑水时顺便就给您挑了。
　　香柳：我这阶级成份高，别连累了你，让别人说你闲话。
　　小黑：不用管那个，啥成份不成份的，好人坏人我分得清。
　　香柳：哎，小黑啊，我正要问你，那天我看见你和秀娥在一起说话，你和她的事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快成了？
　　小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倒是挺愿意的，我还有点犹豫。
　　香柳：我看这个秀娥不错，人勤俭，忠厚，和你挺般配的。你都奔四十的人了，过了四十，恐怕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你还犹豫啥呀？是不是嫌她带了个十来岁的儿子啊。
　　小黑：那倒不是，她儿子志刚跟我还挺合得来的，秀娥更是没说的，一心想嫁我。我主要是担心她以前的那个男人孙大魁，他过去一喝酒不是打秀娥，就是打孩子。他一打孩子秀娥就和他拼命，结果挨打挨的更重。秀娥跑了很多次乡政府，那里的女干部说话倒是向着她，可总是说，家庭矛盾，要以调解为主，调解来调解去的，孙大魁认为秀娥是存心和他作对，更是打得她连家都不敢回了。后来多亏是祁乡长发了话，她这才跟孙大魁办了个离婚手续。我想先等上一段时间再和她成亲吧，不然孙大魁会认为秀娥是想和我结婚才跟他闹的，他那个人啊，还是少惹他的好。
　　香柳：（想了想）小黑啊，我看你还是应该尽快和秀娥结婚，孙大魁要是不愿意离婚，那他还会去找秀娥的麻烦，没有你的保护，她一个女人家孤零零的哪里斗得过那个男人啊。
　　小黑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只听外面有女人哭喊的声音，小黑和香柳到门口一看，见秀娥披头散发地跑过来。
　　秀娥：（哭喊着）小黑哥，你快救救我吧，他要打死我。
　　香柳：秀娥，别急，你都跟他离婚了，他再打你，那就是犯法了。
　　秀娥：（恐惧地指着手拿木棍跑过来的前夫孙大魁）他…他来了。
　　小黑忙上去拦住孙大魁。周围的邻居们也围过来，有的劝架，有的抄着手看热闹。
　　孙大魁：（怒气冲冲）好你个小黑，你是不是穷疯了，仗着你是贫协会的，就想翻天啊。你没钱娶老婆，就老老实实地打你的光棍呗，竟敢勾引我的老婆，挑唆她和我离婚。告诉你，老子也是贫农，走到哪儿我都不怕，我今天就打死你们这奸夫淫妇。（举棒要打小黑，小黑抵挡，用了个武术的招数抢下了木棍）。
　　小黑：孙大魁，你撒什么野！秀娥和你离婚的事是乡政府已经批准的，她现在是自由的，愿意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你管不着。你打人那可就是犯法了，政府有人管你。
　　孙大魁：什么？我犯法，我犯了哪家的法？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就得从一而终。她爹当初把她嫁给我了，她生是我孙家的人，死是我孙家的鬼，现在想跑，没门儿。（冲过来要抓秀娥）。
　　秀娥慌忙躲进香柳家，香柳为了拦住孙大魁随手把门锁上了。
　　香柳：（劝解地）大魁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是新社会了，政府都说了，婚姻自由，妇女解放，谁也不能强迫谁了。
　　孙大魁：（斜着眼睛）哼，王香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还帮着政府说话，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还以为自己是妇女主任吗。共产党解放谁也解放不了你这个地主啊。
　　香柳被噎得楞住了，说不出话来。
　　小黑：孙大魁，你别蛮不讲理，现在当着乡亲们的面，我就把话说清楚了，我和秀娥已经决定了，马上就去乡里登记结婚。一登记，我们就是受婚姻法保护的夫妻，你要是再来捣乱，我们就去乡里告你破坏婚姻法，扰乱治安，看你敢不敢和政府作对。
　　孙大魁还要发作，手中没了棍子，也不知说什么好，被几位邻居劝说着拉走了，他一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小黑：（见香柳还呆呆地站着）婶子，婶子，您怎么了？
　　香柳：（回过神来）哦。（把锁着的门打开，秀娥从屋里出来）。
　　秀娥：香柳婶子，谢谢您救了我。
　　香柳：（喃喃地）谢我干啥，我是个地主，这村儿里已经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小黑：婶子，您别理他，他就是个疯狗，逮谁咬谁。您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秀娥：是啊，婶子，我以后还要来跟您学织布呢。
　　香柳：（含泪苦笑着）哎，好啊，好啊，只要我对你们还有点儿用就行啊。
　　
　　[21]香柳的菜地里，香柳提着沉重的水桶，一勺一勺地浇地，不时直起腰休息片刻，绿色的蔬菜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长得很好。
　　
　　[22]不远处的一块地，地边插着写着金来福名字的牌子。地里杂草丛生，稀疏地种了些菜，由于疏于管理，菜还没有长大就已经枯萎。
　　
　　[23]香柳家门前院子里，香柳在喂鸡，一只母鸡边吃香柳喂给它的谷子边得意地‘咯哒，咯哒’地叫着。香柳弯腰从鸡窝里摸出一个刚下的鸡蛋，小心地存放到一个已经有几个鸡蛋的篮子里。
　　
　　[24]香柳家，伴随着纺车的嗡嗡声，香柳在纺线。
　　
　　[25]来福家，来福半躺在床上抽烟，他爬起来东翻西翻，从一个口袋里找了点儿米放在锅里，添上水，又找菜，只有几瓣已经发黄的青菜，来福拿起菜来又没好气地扔在一边。
　　来福：（自语）哼，翻身，翻身，翻了半天连菜也吃不上。（提了个篮子出门去）。
　　
　　[26]田埂小路上，香柳提着菜篮子低头走着，秀娥追上她。
　　秀娥：婶子，您去菜地啊。
　　香柳：是啊，我去摘几颗菜。
　　秀娥：咱们一起走吧，我也去摘菜。婶子，我家地里的活儿小黑很快就干完了，您以后有啥重点儿的活儿就告诉我，让他帮你做，您别老是自己硬撑着干这干那的。
　　香柳：唉，听了你这句话能让我心里要热乎好几天呢。
　　秀娥：婶子，您是织布能手，我明儿还要来拜师呢。按您上次教我的花样我织出来的布拿回娘家，大家都夸好看，还要跟我学，我还不知道怎么谢您呢。
　　香柳：不用谢，你不知道，我就怕自己成了没用的人，被人嫌弃。现在你这样看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秀娥：（指着前面）婶子，那是您的菜地吧？怎么有个人蹲在那儿呢。该不是偷菜的吧？
　　
　　[27]香柳的菜地里，来福正在摘菜。香柳和秀娥走近些看出是来福。
　　秀娥：（大声地）来福，你干什么呢？
　　来福：（回头）吓了我一跳，干嘛大惊小怪的，我家菜地里的菜没长好，在她这里先摘两颗吃，她种那么多菜，反正自己也吃不完。
　　秀娥：（气愤地）你自己不好好种地，白拿别人的劳动果实，不害臊吗？
　　来福：嗬，你是她王香柳什么人啊，管那么宽。
　　秀娥：婶子，您还不骂他，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香柳：我能怎么样啊？他想吃菜就到我地里摘，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唉，他那个阶级的人如今干什么不行啊。
　　来福：哎，王香柳，你说这话可当心点儿，别引起阶级斗争啊，土改的时候要不是我们贫协会帮你说话，你就得被管制了。
　　秀娥：哪有这么不讲理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不信共产党就没王法了，村里没人能管得了你，还有乡里呢，乡政府还管不了你？
　　来福：乡政府？你还以为祁永成当了乡长就能为她这个地主说话啦？哼，别做梦了。当年人家祁永成穷的时候，她王香柳嫌贫爱富地不肯嫁给他。如今人家当了共产党的官儿，她成了地主婆，又想着往大树上靠了？也不怕让人笑掉了大牙。
　　香柳气得脸色发白，正在给菜地拔草的手直哆嗦。
　　秀娥：金来福，你别欺人太甚，你白吃人家的菜，还用这样的话编排人家，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啊。
　　来福：哼，我怕什么，她王香柳在村里要想混下去，还指着我在村干部面前帮她说好话呢，就凭这，她回报我点儿菜还不应该吗。（说着拿着菜扬长而去）。
　　秀娥：（恨得咬牙）共产党啊，共产党，你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怎么把这么个懒汉无赖给抬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