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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第二十四集 学习雷锋好榜样
　　
　　时间：1962~1965年
　　地点：北京，河北农村
　　人物：香柳，57~60岁
　　永成，58~61岁
　　明珠，32~35岁
　　林鹏，38~41岁
　　祁柯，33~36岁
　　徐淑芬，46~49岁
　　姚丽娜，32~35岁
　　蒋如新，35~38岁
　　汪沁芳，30~33岁
　　晓栋，8~11岁
　　小楣，3~6岁
　　于主任，41~44岁
　　李嫂，40~43岁
　　唐燕，19~22岁
　　吴超，20~23岁
　　李队长，37~40岁
　　
　　片头曲：我和祖国一起成长（童声合唱）
　　
　　天上有蓝色的梦想
　　故乡有黑黑的土壤
　　真理的大海在召唤
　　脚下的小路弯又长
　　
　　啊
　　多少次回首
　　多少次展望
　　寻寻觅觅
　　峰回路转
　　心灵啊
　　我该在何处安放
　　
　　啊
　　无数次磨难
　　无数次坚强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祖国啊
　　我和你一起成长
　　
　　字幕：第二十四集（1962~1965年）
　　
　　[1]普通物理教研室会议室，蒋如新在讲话。
　　蒋如新：关于上一个年度教师参加生产劳动的定额，我们教研室大部分教师都完成了，可现在眼看快要放寒假了，还有个别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完成劳动任务。我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不过，我就不点名了，（环视了一圈），谁没有完成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不要企图蒙混过关，逃避体力劳动。
　　汪沁芳：（生气地）蒋如新，你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我就没有完成。我没有参加劳动是找你请了假的，去年系里组织去农村参加麦收那几天，我正好感冒发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医院的假条。
　　蒋如新：参加生产劳动，是每个人进行思想改造的重要环节，你请假没有去，就缺了这个环节，为什么不自觉地尽快想办法补上。
　　汪沁芳：可现在你让我怎么补？这季节我也没处去收麦子啊。
　　蒋如新：不收麦子，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体力劳动了吗？首先，你这个态度就有问题，依我看，参加劳动对你尤为重要，这绝不是可有可无的。这样吧，你到学校总务处去问问，让他们给你派个活儿，在校内劳动也可以，比如说挖沟修路，到建筑工地去搬砖什么的。总之必须要在寒假前补上这一课。
　　
　　[2]明珠家，明珠挽着袖子，擦了桌子，扫了地，又开始用墩布拖地，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明珠：（直起腰）哎，来了，（打开门）。
　　只见汪沁芳抱着一堆灰蓝色的布料进来。
　　明珠：哟，沁芳，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做衣服吗？
　　汪沁芳：（把布料放在椅子上）做什么衣服，我做几个保温桶的套，就是装开水的那种大保温桶。
　　明珠：做这个干什么？
　　汪沁芳：这个呀，是学校总务处交给我的劳动任务，蒋如新不是说我欠了生产劳动这一课了吗，我这落后思想，不劳动改造还了得。我本以为总务处要给我派什么重体力劳动呢，没想到，嘻嘻，总务处的人就给了我这个轻活儿，在屋里坐着，大冷天儿的，坐在暖和的屋子里就能把思想改造了，多好啊。（见屋子里很安静），咦，大周末的你怎么就一个人在家。
　　明珠：孩子们都被我母亲带着出去玩儿了，林鹏去实验室了。
　　汪沁芳：林鹏的病全好了吗？
　　明珠：没彻底好，还在吃药。
　　汪沁芳：那还得注意啊，肝炎转成慢性的可就遭了。
　　明珠：唉，他那个人，只要不发烧就觉得自己啥事儿都没有了，现在一天到晚恨不得住在实验室里，说是要把生病耽误的时间都补回来，其实生病时他也没耽误什么时间啊，住院时整天都在看书，说是难得有那么多时间看书，还给我布置科研任务。本来今天他说让我跟他一起去实验室的，可我看屋子里实在太脏太乱了，再不收拾打扫一下应付不了居委会的检查了。我娘一个人又做饭又带孩子，也太辛苦，就想趁着周末好好收拾收拾屋子。
　　汪沁芳：那你忙着收拾你的吧，我借你的缝纫机用用。
　　明珠：没事儿，我已经收拾完了，你剪裁吧，裁好了，我帮你缝，我的缝纫机你用着不顺手，咱俩边劳动边聊天，顺便呢，帮你改造改造思想。
　　王沁芳：嗨，早知道上你家来劳动就能改造思想，我就上你家帮你大扫除了。
　　明珠：（笑）大扫除可不是什么轻活，想彻底弄干净非得一整天不可。再说，要是让你来我家打扫卫生，你的思想改造成功了，我的思想岂不是更遭了，得不偿失。
　　
　　[3]明珠家居住区外面，扎了塑料棚的菜地附近，香柳带着晓栋，用小车推着小楣在冬日的阳光下散步。
　　晓栋边走边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时而捡起一块石子打路边树丛里的麻雀。
　　晓栋：外婆，你说的那个老家金村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菜地吗？
　　香柳：不是只有菜地，我们南方水很多的，所以有很多水田，种了很多水稻，水稻成熟后的谷子去了壳就是咱们吃的大米，农民要光着脚到水田里去干活儿，一年忙到头，可辛苦了，所以呀，你吃饭的时候要把碗里的每一粒饭都吃掉，不能糟蹋了。
　　晓栋：老家那里有楼房和大马路吗？
　　香柳：没有这样一排排的四层楼房，只有平房和一些两层的小楼，围成一个个院子，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平时就在院子里玩儿。出了院子，外面有山坡，树林，还有池塘，你妈妈小时候还不小心掉到池塘里过呢。唉，可惜太远了，不然就带你们去老家看看了，和这里可不一样了，山清水秀的。
　　晓栋：那是不是比颐和园和北海还好看？
　　香柳：不是一回事，颐和园和北海是专门修建的公园，给过去皇帝玩儿的地方，农村是农民住的地方。
　　晓栋：我们去老家坐公共汽车行吗？要坐很久吧？
　　香柳：公共汽车可不行，要坐火车。
　　晓栋：我在铁道游击队那个电影里看到过火车，火车可长了，有客车也有货车。
　　香柳：嗯。哎，晓栋，你想不想去看看真的火车啊？
　　
　　[4]明珠家，汪沁芳在桌子上剪裁布料，明珠在用缝纫机把裁好的布料缝成保温桶的套子。
　　明珠：沁芳，我说你啊，也该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了，既然学校已经宣布摘掉了你右派的帽子，大家实际上就已经对你一视同仁了。
　　汪沁芳：我也希望这样，但实际上恐怕再也不可能一视同仁了。人家还会在后面戳你的脊梁骨，瞧，前面走的那个人是个摘帽右派，哼，‘摘帽右派’，比右派还多了俩字儿。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不过我心里早想开了，左派又怎么样，政治运动来了，这次躲过了，下次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儿呢。以后我呀，下定决心，再不过问政治了，当好普通老百姓就行了。
　　明珠：不管你问不问政治，我的意思是，普通老百姓也应该好好生活啊，别抱着你那个独身主义不放了，还是成个家好。
　　
　　[5]铁轨附近，香柳带着晓栋和小楣看着一列火车由远而近驶过来。
　　晓栋：我们再走近点儿吧，那样看得更清楚。
　　香柳：不行，火车开得很快，人离火车太近了，就被火车带走了，而且火车还会叫，声音很大，很吓人的。
　　火车开过来，呜的一声长鸣，晓栋吓得躲在香柳身后，香柳忙捂住小楣的耳朵。香柳回头看看惊魂未定的晓栋，又惆怅地望着远去的火车。
　　香柳：（遗憾地）这火车怎么开得那么快呢，都看不清车窗里面的人啊。
　　晓栋：外婆，这个火车能开到老家去的吗？
　　香柳：火车很多的，也不知道这个是往哪儿开的。不过，能开到老家去的火车也是这个样子的。唉，还是太远了，从北京到老家，要在火车上过两天一夜呢。
　　晓栋：啊，那晚上还要在火车上睡觉啊，火车上还有床吗？
　　香柳：有啊，坐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是很辛苦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得有人照顾才好啊。
　　
　　[6]火车车厢里，旅客中坐着永成，正在朝窗外望着。
　　
　　小楣：（画外）那时候的哥哥当然不知道，外婆在看火车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7]明珠家，明珠拿起一个做好的保温桶套子端详着。
　　汪沁芳：你以为谁都能有你那么好的运气，能碰到林鹏这样的人？他脾气性格好，又和你志同道合的。
　　明珠：你也别羡慕我了，林鹏可不像你想的那样都是优点，他这个人呐，还是太书生气了，虽然是党员，又当着系主任，本质上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在这个阶级斗争无处不在的社会里，他虽然处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我觉得他还是处处碰壁，一不小心就掉进别人挖的陷井里。他当这个系主任真是力不从心啊，科研以外的事务性工作太多了，而他又对这些没兴趣，硬着头皮应付着。
　　汪沁芳：作为一个科学家，这些也正是他的优点，要是他变成个阶级斗争的专家，你还会喜欢他吗？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明珠：这倒也是，可有时候也不太对，比如祁柯，我觉得他和姚丽娜就不是同一类人，我看他和你倒是蛮合适的。
　　汪沁芳：祁柯啊，他怎么也得算是个左派吧，不然怎么会跟姚丽娜结婚。他哪能和我这个右派走到一起呢。
　　明珠：你不了解他，祁柯是个孝子，姚丽娜看准了这一点，拼命讨好祁柯的父亲，这就击中了祁柯的软肋。祁柯经不起他父亲的再三督促，就答应和姚丽娜结婚了。这个姚丽娜，原来我对她只是看不惯而已，也没有太大的成见。可自从她把你的日记本交给蒋如新以后，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落井下石了。她完全可以说没有找到你的日记本，甚至应该帮你藏起来才对。结果…咳…。我原以为祁柯绝对不会和她好的，谁知道…，弄得我对祁柯也很失望。
　　汪沁芳：你就那么了解祁柯？你怎么知道祁柯不是真心喜欢姚丽娜？男人的心呐，我们女人根本就猜不透。姚丽娜是一直在追祁柯，这谁都看得出来，她也不加掩饰，这点应该算是她的优点，敢爱敢恨。也许祁柯就逐渐被她吸引了，再加上他们的政治观点相同，又都是左派。
　　明珠：不管怎么说，就从她害你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姚丽娜不是个天性善良的人。我看人呐，就不能按什么左派右派来区分，有的人天性善良，不愿意整人，祁柯就是这样的，不在于他的观点和立场。
　　汪沁芳：嘿，你政治学习都学哪儿去了，你忘了？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你说的什么人的天性这套理论，恐怕属于超阶级的人性论吧，批判还来不及呢，我看我这思想让你来改造就离无产阶级更远了。
　　明珠：所以我这不也在劳动改造吗？哎，说真的，你虽然比我小两岁，可也不小了，再这样拖下去，真的就给耽误了。可别独身，那些独身的人很容易心理变态的，就像我上中学时的那位女校长。
　　汪沁芳：我不在乎什么变态不变态的，为了他，我愿意一辈子等下去，除非他…。
　　明珠：他？你还在想着高仲君吗？
　　汪沁芳：（点点头，眼睛里有了光芒）今年暑假里，我总算打听到他劳改的农场，就去看了他一回。
　　
　　[8]（闪回）劳改农场里，正在搬石头装车的高仲君直起腰，满身尘土，用毛巾擦着脸上的
　　汗水，手搭在额头上朝远处望去，只见汪沁芳正从远处朝他走来。
　　
　　[9]湖边，冬去春来，湖面上的冰已经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