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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倩倩：（扑哧一笑）什么鲁迅说的，那是孔乙己说的。
　　建平：（也笑着）对啊，应该说，这是鲁迅通过他作品中的人物孔乙己之口说的。
　　倩倩：嗯，这话听着还有点儿学问似的。
　　
　　[15]北国大学校医院，内科赵医生在和明珠谈话。
　　明珠：赵大夫，林鹏他得的是什么病啊？
　　赵医生：他的情况很不好，从初步的检查结果看，很可能是肝癌。
　　明珠：（如雷轰顶）肝癌？（愣了一会儿），赵大夫，那他…还有办法吗？
　　赵医生：这个…，我们校医院的条件有限，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确诊和治疗。
　　明珠：赵大夫，求求你了，你帮个忙吧，给他找个好点儿的医院或者医生。
　　赵医生：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如果你想让他得到好点儿的医疗条件，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明珠：什么办法？
　　赵医生：托熟人走上层路线。如果你能找到中央什么重要的人物做个指示，即使是走资派，只要上面说了话，各个医院里最好的医生都会被召集到一起来会诊的。
　　明珠：上层路线？林鹏又不是什么大干部，怎么可能有中央的人为他说话？
　　赵医生：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段时间中央就曾指示我们抢救一位生病的老科学家。如果能让中央领导认为这个人很有用，就会想方设法保他的。我也帮不上你的忙，你自己想想吧，有没有亲戚朋友能和高层说的上话。
　　
　　[16]明珠家，小楣在洗碗，晓栋在打扫房间，明珠推门进来。
　　晓栋：（惊喜地）妈妈。
　　小楣：妈妈，妈妈，（扑过去抱住明珠）。
　　明珠：你们吃饭了吗？
　　小楣：吃了，哥哥做的面条，他就会做面条，我都吃了好几顿面条了。
　　晓栋：妈妈，爸爸怎么样了？
　　明珠：他还在医院里。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的，马上还要走。
　　小楣：妈妈，你去哪儿啊？
　　明珠：我要去找你们的堂舅舅金宏基，让他帮忙想办法给你爸爸治病。
　　晓栋：我舅舅又不是医生。
　　明珠：嗯，他不是医生，可通过你舅妈的父亲，也许可以找到好点儿的医生。嗨，现在跟你们也说不清楚。晓栋，你是大小伙子了，要照顾好小楣，把家看好了，别出危险。我找过你堂舅以后还得去医院陪你爸。
　　
　　[17]公共汽车站，明珠在等车。街上不时有来自某院校的造反组织打着自己的旗号和打倒某某某的标语在游行。
　　
　　[18]某机关干部大院儿，门口有个持枪的警卫，明珠走上前。
　　明珠：劳驾，解放军同志，我想去找我的亲戚，他住在这个大院儿里。
　　警卫：你的亲戚叫什么名字？
　　明珠：叫金宏基，他是…
　　警卫：你现在不能见他，他被隔离审查了。
　　明珠：那，他的妻子苏茵…她还在吗？找她也行。
　　警卫：不行，她的问题更严重，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他们现在也不在这里。
　　明珠：同志，求求你了，我丈夫病重，我想…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
　　警卫：嗨，像你这样的情况多了，别说我们有纪律不能告诉你，就是告诉你，他们现在的状况也帮不了你的忙，过段时间再来看看吧。
　　
　　[19]北国大学校园里，占据着几栋学生宿舍楼的北国兵团领导们在一个宿舍里开会。
　　吴超：我们北国兵团在人数上虽然比不上东方公社，但是我们的队伍大多数是受当权派压制的普通教职工和青年学生，所以我们更具有革命的造反精神。毛主席的话就是我们的行动纲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姚丽娜：他们东方公社破坏我们广播电台的阴谋破产后，绝不会甘心失败，所以我们要时刻提高警惕，准备防止他们更加猖狂的捣乱进攻。
　　学生甲：他们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强多了，一旦发生冲突，我们该怎么办？
　　学生乙：把床架子和暖气管子拆下来就可以当武器，磨出尖头来还能当长矛用。
　　学生丙：还有自行车内胎，绑在窗框上可以做大弹弓。我们再预备些砖头瓦块儿当子弹，他们想攻占我们的宿舍楼也没那么容易。
　　吴超：对，我们大家集思广益，因地制宜，利用宿舍楼里的一切有可能利用的设施，坚决抵抗东方公社的进攻。
　　唐燕：吴超，你能不能想法找到中央文革的人，有了他们的支持我们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吴超：我试试看吧。
　　
　　[20]明珠家里，明珠把屋子收拾了，打开书橱，找出几本书装在包里。
　　小楣：妈妈，我认识好多字了，都快能看字书了。
　　晓栋：别吹牛了，你能把小人儿书上的字儿认识了就不错了。
　　小楣：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画了好几张画想叫他看呢。
　　明珠：（忍住眼泪）爸爸还要住一段时间医院，你们在家好好认字，读书，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他心里一高兴，病就会好的。
　　
　　[21]傍晚，北国大学图书馆外，李建平正鬼鬼祟祟转着圈儿寻找可以钻进去的地方，突然几支用无缝钢管制成的长矛对准了他。
　　学生甲：不许动，干什么的？
　　建平：（忙举手投降）我…我想去图书馆。
　　学生甲：你撒谎，图书馆早关门好几个月了，你不知道现在这里是我们东方公社的地盘儿吗？你老实交代，来这儿想干什么？
　　建平：我…我真的…就…就是想找几本书看，没别的。
　　学生乙：哼，找几本书看，看书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八成儿是北国兵团派你来的吧？说，他们是不是派你这个间谍来侦察我们东方公社的。
　　建平：不…不是，哥们儿，你们误会了。我哪儿知道什么北国兵团啊，我是个中学生。
　　学生乙：（推搡建平）中学生？你骗谁啊，这个时候中学生怎么会到大学里来瞎逛。
　　建平：哎，你怎么打人啊。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
　　学生丙：（挥动长矛打在建平身上）打得就是你！文斗？对你这号想用武力对付我们的人，文斗行吗？快说，北国兵团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了，啊？
　　建平：（抓住长矛拼命抢夺，喊叫）救命啊，东方公社打人了！
　　几个学生上前抓住建平，把他的手扭到身后，又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建平拼命挣扎，用脚乱踢。
　　学生甲：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一定不是个好东西，甭跟他废话，走，把他带回去慢慢审问，不给他点儿厉害他就不会老实招供。
　　
　　[22]校医院病房里，林鹏躺在床上，明珠手里拿着几本书。
　　明珠：你想听我读哪本书呢？
　　林鹏：就读辛弃疾的词吧，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南江大学的时候吗？周末我们一起去郊游，我对你说，我最喜欢辛弃疾的词，他能把伟大的情怀透过优美的田园风光表述出来，读他的词总让我有身临其境、心灵相通的感觉。
　　明珠：（回忆）记得你那时还说过，你是城市里长大的，可是从小就一直向往和大自然最亲近的田园生活。你说等我们将来老了，退休了，就一起到农村去生活，去寻找辛弃疾笔下的（突然哽咽地），…田园。
　　林鹏：你怎么了？我记得你当时听了我的话还笑呢，说我太书生气了，你说真实的农村和诗词中描写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唉，你就给我读吧，没有真实的田园，想象一下也是好的，听着这些优美的诗词，我会忘记所有痛苦的。
　　明珠：（偷偷擦了把眼泪，读，抒情音乐响起）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西桥忽见。
　　
　　[23]北国大学校园的夜晚，出奇的安静，夜色中湖水泛着白光，显得很神秘。
　　
　　[24]校文革办公室，蒋如新在和几个头目在开会。学生甲进来在蒋如新耳边说了几句话。
　　蒋如新：（招呼身边一个工人）走，咱们过去看看。（两人和学生甲出来）。
　　
　　[25]物理大楼的一间实验室，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建平躺在地上，几个学生围在旁边不知所措。蒋如新领着工人和学生甲进来。
　　工人：（看了看建平）哎哟，这人我认识，是校办工厂车间主任李师傅的儿子。
　　蒋如新：什么？你再仔细看看，可别认错了人。
　　工人：错不了，李师傅和我住邻居，我们两家的孩子常在一起玩儿的。
　　蒋如新：（皱着眉头，责怪）糟糕，你们怎么搞的？也不问清楚就下那么狠的手。
　　学生甲：（懊丧地）我们也不是故意想打死他的，只是…咳…，看他那么大个子，没想到那么不禁打。
　　蒋如新：行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们东方公社的红色政权受到了对手的威胁，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也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设法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学生甲：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蒋如新：先赶紧送医院吧，到医院找我们东方公社的人，就说是北国兵团派他来我们这里刺探军情，双方发生冲突，这个人打伤我们多人，自己也受了伤，让医生出个抢救证明，这样以后好向他的家属解释交代。不过还得设法保密，不要让北国兵团的人知道，他们会抓住这事儿大做文章的。
　　
　　[26]校医院病房里，林鹏躺在床上，明珠还在给他读书。
　　明珠打了个哈欠，放下书，见林鹏像是睡着了，她摸了摸林鹏的额头，轻轻推了推他，林鹏一动不动，明珠慌了，跑出病房。
　　
　　[27]校医院住院部值班室，一个年轻的值班医生在桌子旁打瞌睡，明珠跑进来。
　　明珠：（慌乱地）大夫，你快去看看，我丈夫，林鹏他好像…你快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28]校医院病房里，林鹏躺在床上，值班医生和明珠进来。
　　值班医生：（翻了下林鹏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脉搏）他已经去世了。
　　明珠：（一把揪住医生）你…你说什么？你赶快抢救啊，他刚才还在听我读书，和我说话呢，怎么会…。（哭喊），你…你是什么医生啊，你抢救啊，你为什么不抢救他啊。
　　医生无奈地看看明珠，只好开始给林鹏做人工呼吸。这时候，安静的医院走廊里一阵喧哗和
　　骚动，一个护士进来对值班医生轻声说了句什么话。
　　医生：（停止了对林鹏的人工呼吸，对明珠）不是我不抢救，这个病人并不是刚刚去世的，他的各种迹象表明，他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又有急诊病人来了，我得走了。（转身离去）。
　　明珠：（泪眼朦胧地望着林鹏）什么？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林鹏，你…你怎么能这样？你什么时候去世的？你怎么连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就走了呢。你说话啊。（扑倒在林鹏的身上痛哭）。
　　
　　[29]北国兵团办公室，会议正在进行。
　　吴超：据可靠情报，昨天夜里校医院收到一个被东方公社打伤的年轻人，抢救无效死了。
　　唐燕：死者是谁？是我们北国兵团的人吗？
　　吴超：不是，据说是校办工厂一个工人子弟，是个中学生。
　　唐燕：那就奇怪了，东方公社的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打死一个中学生呢？
　　吴超：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他们东方公社肯定会千方百计地隐瞒他们的罪行。
　　姚丽娜：我看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件事，加大宣传力度，揭露东方公社杀害无辜平民百姓的事实，让更多的人认清他们的反动本质。
　　
　　[30]北国大学校办工厂的一个车间里，工人们聚在一起议论。
　　工人甲：北国大学的那些学生可真够坏的，怎么能打死人呢？
　　工人乙：唉，咱们工人拉扯大一个孩子容易吗。李师傅那儿子，活蹦乱跳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嗨！
　　工人丙：你们不知道，这都是东方公社那帮混蛋干的，现在北国兵团头头们正研究怎么为李师傅伸冤报仇呢。
　　工人丁：你别老是向着北国兵团说话，也没准儿是他们造的谣，咱们好多工人都是东方公社的，他们怎么会打死咱们工人的孩子呢？
　　工人丙：这还假的了？是东方公社的人把建平送医院去的，听说还没抢救呢人就不行了。
　　这时候，外面高音喇叭里开始播放哀乐，哀伤悲壮的旋律让所有人都陷入悲痛之中。
　　
　　[31]北国大学东方公社指挥部，哀乐声传来，大家都愣住了。
　　蒋如新：（气急败坏地）怎么回事？是谁在放哀乐？
　　小张：还能有谁，肯定是北国兵团知道消息了。
　　这时，一个学生跑进来。
　　学生：不好了，北国兵团抬着尸体开始游行了。
　　蒋如新：糟糕，看来这事情要闹大。嗯，不能让他们的队伍出校园，那样的话咱们东方公社在社会上的影响就坏了。走，我们赶快行动，拿上武器，尽快阻止或者冲散他们的游行队伍。
　　
　　[32]校园里，北国兵团的游行队伍，小四儿臂带黑纱，手捧哥哥建平的遗像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身后是几个学生用担架抬着建平的遗体，旁边是默默无言的李师傅扶着痛哭不止的李嫂，再后面的人们手举标语横幅，上面醒目地写着，砸烂东方公社！严惩打人凶手！向东方公社讨还血债！队伍在国际歌声中缓缓前进。
　　高音喇叭：（画外）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33]校办工厂附近，工人们还在车间里议论，有人进来喊。
　　某人：快来看呐，游行的过来了。
　　工人们争先恐后地走出工厂大门观看。
　　
　　[34]校办工厂外的路上，游行队伍在工人们的夹道观看中缓缓走过来。
　　高音喇叭：（画外）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时候，东方公社的一群人手持长矛，头戴柳条帽，迎面拦住了北国兵团的游行队伍。
　　蒋如新：（手拿话筒）同志们，不要听信北国兵团一小撮坏人的造谣和挑拨离间。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校文革正在抓紧调查，等真相大白了，我们一定会公正处理。现在请不要进行这种诋毁东方公社的游行，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们绝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