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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第三十三集 长大当个好社员
　　
　　时间：1972~1974年
　　地点：三线
　　人物：明珠，42~44岁
　　祁柯，43~45岁
　　蒋如新，45~47岁
　　罗世贵，44~45岁
　　秀娥，52~54岁
　　李嫂，50~52岁
　　李师傅，51~53岁
　　吕队长，33~35岁
　　晓栋，18~20岁
　　小楣，13~15岁
　　小四儿，18~20岁
　　小五，13~15岁
　　振民，25~27岁
　　曲霞，19~21岁
　　亚军，18~20岁
　　陈老师，43~45岁
　　
　　片头曲：我和祖国一起成长（童声合唱）
　　
　　天上有蓝色的梦想
　　故乡有黑黑的土壤
　　真理的大海在召唤
　　脚下的小路弯又长
　　
　　啊
　　多少次回首
　　多少次展望
　　寻寻觅觅
　　峰回路转
　　心灵啊
　　我该在何处安放
　　
　　啊
　　无数次磨难
　　无数次坚强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祖国啊
　　我和你一起成长
　　
　　字幕：第三十三集（1972~1974年）
　　
　　[1]烈日当空，红星大队的水田里，戴着草帽的晓栋等几个知青正在和社员们一起插秧，他们脊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这时候，生产队的吕队长担着一担秧苗过来，把担子放在田埂上。
　　吕队长：（看了看大家）大家加把劲儿，插完了这块田咱们就休息。
　　不少社员很快就插完自己的那一垄，开始休息。知青中插得较快的晓栋也插完了，见同组的小四儿和两个女知青魏红和苏雪还有段距离，就帮着他们插完。
　　
　　[2] 694附属中学的教室里，一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在给小楣和同学们上语文课。
　　陈老师：上周我们学习了内蒙知青张勇为抢救公社落水的羊群而壮烈牺牲的英雄事迹，同学们都深受感动，大家写的作文都是以学习张勇，歌颂张勇为内容的，不少同学写的作文充满了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其中，林晓楣同学还把作文写成了一首诗，下面我们先请林晓楣同学把她写的诗给大家朗读一下，然后我再给大家讲讲诗歌和散文有什么区别。好，林晓楣，你开始读吧。
　　小楣：（站起来，拿着作文本，朗读）天空，雄鹰展翅，
　　草原，骏马奔驰，
　　张勇，一个英雄的名字，
　　在草原人民心中传颂。
　　……
　　
　　[3]田边树荫下，知青和社员们拿着搪瓷缸子从两只铁桶里舀水喝，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带着一群农村小学生开始给正在休息的社员们慰问演出。女老师拉起了手风琴，一个小女孩儿在手风琴伴奏下亮开嗓子唱歌，歌曲是：长大当个好社员。
　　童声独唱：太阳出来红艳艳，红艳艳，
　　公社社员到田间，到田间哟。
　　我也扛起小锄头，跟着爸爸学种田，
　　嗨哟嗨哟哟哟，嗨哟嗨哟哟哟，
　　跟着爸爸学呀学种田哟。
　　高粱点头沉甸甸，沉甸甸，
　　锄头越抡心越甜，心越甜哟。
　　爸爸问我累不累，我说汗珠换粮棉，
　　嗨哟嗨哟哟哟，嗨哟嗨哟哟哟，
　　我说汗珠换呀换粮棉哟。
　　叔叔阿姨笑开颜，笑开颜，
　　夸我人小意志坚，意志坚哟。
　　问我长大干什么，我说当个好社员，
　　嗨哟嗨哟哟哟，嗨哟嗨哟哟哟，
　　我说长大当个好社员哟。
　　晓栋：这女孩儿是谁啊？
　　小四儿：嗨，村儿里的小学生呗。
　　晓栋：我是说那个拉手风琴的。
　　小四儿：她呀，哎，你别说，看着挺眼熟的，一看就是知青，而且不像是当地人。
　　魏红：我知道她，她是三队的知青，也是北京的，叫曲霞。
　　小四儿：曲…霞，噢，对了，想起来了，她家是北机院的吧，他们那儿的子弟学校到我们学校来联欢的时候我见过她，她表演过拉手风琴。对，没错，就是她，比我们高一届的。她还真行，怎么混到村民办小学当老师了？咱们这会儿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汗珠子摔八瓣儿，她倒挺轻松，领着一帮小孩儿拉拉琴，唱唱歌。
　　苏雪：可能是人家会拉手风琴，如今多才多艺可吃香了。
　　魏红：主要是人家跟贫下中农的关系搞得好吧，要不然，再多才多艺，咱知青也是到农村来接受再教育的，这轻松的好事都没咱的份儿，咱们呐，就得出力流汗。
　　
　　[4]694附属学校门口，学生们放学，小楣和小五儿一起走，小楣神色黯淡，低头不语。
　　小五：小楣，你别太往心里去了，这加入红卫兵啊，也就那么回事儿，这批没有你，下批肯定就有你了。
　　小楣：（委屈地）下批？每次都说是下批有我，哼，下批我也不抱希望了。从一上初中我就开始申请加入红卫兵，现在都上高中了，你们都早当上了，我还加入不了，我真的就那么落后吗？
　　小五：其实，也可能就是因为你学习太好了，显得不是那么德智体全面发展。
　　小楣：那我怎么办？把学习弄差点儿？
　　小五：哦，那当然不是啦。嗯，你知道我们红卫兵开会讨论是否吸收你的时候，人家都怎么说你的吗？
　　小楣：怎么说我的？
　　小五：有人说，你平时说话低声细语的，对不良现象太缺乏斗争性。还有啊，平时老爱自己呆着，不和别人打成一片，有点儿清高，有人说你脱离群众。
　　小楣：（讽刺地）噢，我明白了，谁是红卫兵，我就得上赶着巴结套近乎，谁不是，我就得横眉立眼地经常刺儿他几句。加入红卫兵组织，凭的是真正符合条件，我才不变着法儿搞关系走后门呢。
　　小五：哎呀，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是好心才把这些话告诉你的，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可别让人家知道，说我泄露组织上的秘密。
　　
　　[5]694基地的某个建筑工地上，有一堆半块的或缺角的砖头，明珠和祁柯推着一辆手推车走过来。
　　明珠：（担心地四处看看）这公家的财产怎么也没人管啊，谁知道这砖头让不让咱们搬走给自己家里盖鸡窝啊？
　　祁柯：没问题，我问过管后勤的老郑啦，他说这堆砖是盖房子剩下来的残次品，可以让教职工拿去盖鸡窝。大家伙食太差了，不少人都得了肝炎，领导上鼓励…噢…起码是不反对大家自己动手，搭窝养鸡，解决营养问题。
　　两人开始从砖堆里挑拣着合适的砖头装在车上。
　　
　　[6]明珠家所在楼房下面的空地上，已经有些人家搭建起各式各样的鸡窝，还有些正在搭建过程中的。祁柯推着一车砖头，明珠在旁边扶着，走到其中一小片空地处，放下车。
　　明珠：行了，祁柯，就放这儿吧。我自己卸车，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忙你的去吧。
　　祁柯：不着急，我帮你卸了车，走的时候，顺便把车还给基建处。我待会儿是要去参加工农兵学员的班会，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7]李嫂家，李嫂收拾完厨房里的碗筷，给鸡拌好饲料，解下围裙，走到屋里，见李师傅和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李嫂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小闹钟。
　　李嫂：喂，当家的，到点了，该起来上班了。
　　李师傅停止了鼾声，翻了个身，没有马上起来。
　　李嫂：（从阳台上收回已经晾干的衣服，叠衣服）快起来吧，待会儿去晚了又怪我不及时叫你，拖了你这个积极分子的后腿。我看你呀，你当的那些先进分子，都是空的。现在的人，不光得积极，还得积极到点子上，别老是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你得想法儿多跟几个领导搞搞关系，找找路子。咱家小四儿已经下乡插队了，小五也快毕业了，眼看又得下乡插队，你总得想想办法啊。
　　李师傅：（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你唠叨个啥，我能想啥办法，中学毕业必须下乡插队，那是国家规定的，别人咋办咱跟着随大流就是了，费那心思干嘛。（打了个哈欠）。
　　李嫂：别人咋办？你知道别人都咋办的？你能随得了大流？就小五他们的班主任陈老师的儿子，原来跟小五是一个班的，现在怎么样？回北京上中学了，还不是靠陈老师她丈夫，那个蒋什么的当了个革委会主任，人家自己都不用开口，就有人帮着把事情办好了，这就是人家的本事。
　　李师傅：嗨，那有什么用啊，回北京上中学又能怎么样，毕业了还不照样下乡插队。
　　李嫂：你别犯傻了，人家哪个不比你精。在北京中学里上学，将来插队也是在北京郊区，条件好不说，还是北京户口呢。你呀，陈老师的丈夫当造反派头头那会儿，不是和你挺近乎的吗，你不能想法子求求他。
　　李师傅：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都什么时候了，造反派早过时了。你得了，认命吧。我得上班了，下午下班后还有政治学习和讨论会，可能回来晚点儿。（出门）。
　　李嫂：（把手中叠好的衣服重重地放到床上）哼，认命，不认命我还能干啥，指着你什么事儿也办不成。唉，建平要是还活着，我也能多个依靠，（忍不住抹眼泪）。
　　
　　[8]明珠家的楼前，明珠和祁柯正在从手推车上卸下砖头。
　　祁柯：就是这个时振民，贴了大字报，说咱们恢复文化课考试，按考试程度分班教学等措施是违背了毛主席的教育革命路线，搞资本主义复辟。
　　明珠：时振民？他的物理数学基础那么差，分班对他只有好处啊，他怎么会那么想？
　　祁柯：大概他还是觉得受了歧视，面子上不好看。另外，他不光是物理数学基础差，还有其他的思想问题，刚来时就散布言论说咱们这地方城市不象城市，农村不象农村，在这样的山沟里能办什么大学。我看他好像总是很看重那些表面上的，虚的东西，不是个很踏实的人。
　　明珠：咱们金村怎么搞的，推荐了他这么个人来上大学？
　　祁柯：他的思想在学员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特别是学习基础差的学生，总想在革命性方面表现一下，战胜那些学习好的学生，这样一来，班里学生两极分化的情况比较严重，出现了一些矛盾，所以系里让我下午去参加他们的讨论会。
　　明珠：嗨，我看这是蒋如新给你出难题啊，你该怎么办呢？
　　祁柯：没什么别的办法，难题也得有人去解决。我和他们深入讨论呗。我想，这些工农兵学员都是些既有社会经验，又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党和国家对他们寄予了厚望，所以他们会有强烈的责任感，但也会导致其中有些人的自以为是。不过，他们总应该是讲道理的，我相信我能说服他们。
　　
　　[9]不远处的坡路上，李嫂看到祁柯和明珠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就走过去。
　　
　　[10]一堆砖头前，明珠正在琢磨着怎么开始搭鸡窝，李嫂过来。
　　李嫂：金老师，你打算自己搭鸡窝啊。
　　明珠：是啊，李嫂，你看我这堆砖够用了吗？
　　李嫂：我哪儿看得出来啊，我家的鸡窝都是小四儿他爸搭的，我只管养鸡。我们女人啊，在有些事情上还是离不开男人。
　　明珠：是吗？不就是搭个鸡窝吗，又不是盖高楼大厦，我觉得我也能行。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李嫂：话是那么说，可说真的，一个家里要是没了男人，光顶起半边天也不行啊，还有半边天塌了可怎么办？
　　明珠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嫂：金老师，不是我多嘴，我看祁老师那人挺好，对你也没说的，你们俩怎么就…唉…其实也就是隔层窗户纸，谁先捅破了还不都一样。我看你们知识分子啊，就是太清高了，谁也抹不开面子先开口吧？我们女人到这个年龄了，就不能太…太那什么了，得主动点儿，泼辣点儿。
　　明珠：李嫂，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和祁柯？嗨，我都不想这档子事儿了，每天忙工作还忙不过来呢，我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和他们凑合着过就挺好的，干嘛非要再结婚呢？再说了，谁知道祁柯他是怎么想的，这种事儿谁也不能勉强。
　　李嫂：瞅瞅，那我还是多嘴了不是？我就是看着你们俩挺合适的。哎，说到孩子，咱两家的情况可差不多，都是一个孩子在插队，另一个看样子也躲不过去。哎，金老师啊，你没听说吗，现在好多人都把孩子弄北京上中学去了，就剩我们这些没本事的还让孩子在这鬼地方耗着。咱们这些人好歹还属于北国大学这个单位的，早晚没准儿还有希望随着北国大学迁回北京。可孩子们呢，他们在哪儿下乡户口就落在哪儿，以后就成了当地人了，再想回北京可就难了。你说说，咱们一辈子吃苦受累的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孩子们吗，结果…咳，咱可不能对不起孩子啊，是不是？
　　明珠：你说的也是，可我们能有啥办法呢？
　　李嫂：我是想，祁老师他大小也是个当官儿的，又走南闯北的，见过世面，比咱们有本事，说不定能有什么路子，我想，你求求他帮忙把小楣和小五俩孩子弄北京去上中学吧，就算人一时半会儿的去不了，户口去了也行啊。
　　明珠：哟，这事儿啊，我可以问问祁柯。不过，依我看，祁柯恐怕没这个本事。他是个什么人我想我还是知道的，他要是那么有本事，也许不至于当那么久的走资派。
　　
　　[11]傍晚，红星大队，知青们在柴火灶前忙活着做饭。公社广播站正在播颂歌曲，我爱祖国的大草原。小四儿把米放在锅里，一看水缸，没水，这时晓栋挑了水进来，小四儿直接从桶里舀水放进锅里。女知青魏红和苏雪也舀水到盆儿里开始洗菜，又在案板上切菜，边干活，边跟着广播哼唱歌曲。
　　广播女高音：（画外）我爱呼伦贝尔大草原，
　　红旗如海绿浪无边。
　　红太阳光辉照亮牧区，
　　我催马儿奔向前。
　　接过先辈牧羊鞭，
　　贫下中牧把我指点。
　　……
　　小四儿：（往灶里添了把柴草，又起身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米）喂，你们俩女的，别光顾唱歌了，过来一个帮忙烧火行不行。
　　魏红：不是早就分工好了吗，我们女生负责炒菜，你们男生负责煮饭。
　　小四儿：咳，这不是人家晓栋挑水去了吗？你们说，这挑水算是煮饭啊还是炒菜。
　　这时晓栋又挑着水进屋，把水倒水缸里，见小四儿忙上忙下的就赶紧过来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