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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第三十四集 一条大河波浪宽
　　
　　时间：1974~1978年
　　地点：三线，金村，北京
　　人物：香柳，69~73岁
　　永成，70~74岁
　　明珠，44~48岁
　　祁柯，45~49岁
　　蒋如新，47~51岁
　　李师傅，53~57岁
　　李嫂，52~56岁
　　晓栋，20~24岁
　　小楣，15~19岁
　　小四儿，20~24岁
　　小五，15~19岁
　　亚军，20~24岁
　　马部长，40~44岁
　　曲霞，21~25岁
　　振民，27~31岁
　　陈老师，45~49岁
　　金虎，36~40岁
　　阿青，35~39岁
　　顾大勇，22~26岁
　　
　　片头曲：我和祖国一起成长（童声合唱）
　　
　　天上有蓝色的梦想
　　故乡有黑黑的土壤
　　真理的大海在召唤
　　脚下的小路弯又长
　　
　　啊
　　多少次回首
　　多少次展望
　　寻寻觅觅
　　峰回路转
　　心灵啊
　　我该在何处安放
　　
　　啊
　　无数次磨难
　　无数次坚强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祖国啊
　　我和你一起成长
　　
　　字幕：第三十四集（1974~1978年）
　　
　　[1]694附属学校高中班的教室里，红卫兵们在开会讨论发展新成员，一个男生在讲话。
　　男生：在反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斗争中，林晓楣同学积极投入，最先给学校贴出了大字报，揭露出我校存在着重视考试和分数，引导学生走智育第一、分数挂帅的老路等问题。这表明，林晓楣同学在斗争实践中已经逐渐克服了斗争性较差的弱点，表现出了勇于反潮流的革命精神，达到了一个红卫兵的标准。我提议，我们对她是否加入红卫兵的问题表决一下。
　　
　　[2]教室门口，小楣一个人倚着墙壁站着，静静地等候。不一会儿，教室门开了，小五探出头来，示意小楣可以进教室去了。
　　
　　[3]教室内，小楣站着，面对着全体红卫兵。
　　男生：现在，我代表694附属学校红卫兵组织宣布，接受林晓楣同学为光荣的红卫兵战士。
　　小楣庄重地从男生手中接过印着红卫兵三个草体字的红袖章，同学们一起热烈地鼓掌。
　　
　　[4]附属学校的教学楼，从楼里传出小学生们的歌声。
　　童声齐唱：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
　　嘴上讲仁义，肚里藏鬼计。
　　鼓吹克己复礼，一心要复辟。
　　红小兵，齐上阵，大家都来狠狠批。
　　红小兵，齐上阵，大家都来狠狠批。
　　
　　[5]金村，香柳家，香柳在纺线，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收音机，里面正播送歌曲。
　　童声齐唱：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
　　嘴上讲仁义，肚里藏鬼计。
　　香柳停下纺车，起身想去桌子上拿杯子喝水，不料一阵眩晕，她忙扶住桌子，不小心碰倒了收音机，歌声戛然而止。香柳定了定神儿，扶起收音机，摸索着想把它再弄响，弄了一阵儿没有动静，泄气地放在桌上，它却又响了起来。
　　童声齐唱：红小兵，齐上阵，大家都来狠狠批。
　　
　　[6]金村大队部，三十来岁的农民阿青在和生产队长金虎争吵。
　　金虎：阿青啊，不是我说你，给队里养牛这是个人人都眼红的差事儿。当初从老金头手里交给你的牛，怎么样？个个都膘肥体壮的。可到了你的手里，这牛眼见得是越来越瘦，干活都没劲儿了。你说你这个饲养员到底是怎么当的，啊？不把你撤换了我没法儿跟社员们交代啊。
　　阿青：谁都知道，这牛要长膘，得喂好饲料，你多给我些好饲料，我保证能喂好。
　　金虎：我说阿青，你说话可得凭良心，这队里的牲口料可没少给你，你往家里拿的也太多了点儿吧，那是集体的财产，你总不能老跟队里的牛抢着吃啊。
　　阿青：哎，队长啊，你说话可得有根据，这牛没长膘，难道是我长胖了还是我家什么人长胖了？怎见得就是我把牲口料往家里拿了呢。
　　金虎：行了，拿没拿你心里最清楚。队里既然已经决定饲养员让赵俊龙当，你也就别争了。他文化比你高点儿，也爱钻研，就让他试试看吧。
　　阿青：文化高，养牛跟文化有啥关系。他…他一个地主的后代，怎么反倒把我这个贫下中农给比下去了啊，这饲养员的重担交给他这样出身的人可靠吗？根本就不合适嘛。
　　金虎：哎，你可别拿老眼光看人，如今他姐是时主任的儿媳妇了，他姐夫时振民还成了名人。听说到处都有人请他，不是开会就是做报告，忙得不得了，还到北京去开了十大呢，中央领导都让他给见了个遍。赵俊龙是时振民的小舅子，当然也就水涨船高，成了名人的亲戚了。
　　阿青：（嘟囔）成了谁的亲戚也改变不了地主成分啊。这个时振民也真是的，没有我们贫下中农的推荐，他能上大学吗？这下可好，出了名他反倒给地富子女长脸了。
　　
　　[7]红星大队知青宿舍里，晓栋和小四儿在打点行装，晓栋用上了自己打背包又快又好的本事，帮着小四儿打好了背包。这时，亚军提着行李卷进来。
　　亚军：喂，你们俩收拾好了吗？
　　晓栋：好了。
　　亚军：那就快走吧，咱们大队的青年民兵突击队，是代表咱全公社的，出发前公社武装部的马部长要来大队部检阅我们的队伍呢。
　　三个人背着行李出门。
　　
　　[8]去往大队部的路上，三个人走着，不时有人和他们打着招呼。
　　某人：进山修路啊？
　　亚军：是啊，你怎么不去啊？
　　某人：我妈病了，去不了。
　　晓栋：哎，亚军，以前进山修路你去过吗？
　　亚军：我年年都去。有时候是修路，有时候是挖水渠什么的。
　　小四儿：哎，亚军，修路干的活累不累？记多少工分儿啊？
　　亚军：比在家里累多了，就按原来每天队里干活儿时定的工分儿。
　　小四儿：（失望地）那咱干嘛还那么积极？
　　亚军：嗨，出去总比在家强，最起码能有机会见见别处的姑娘。还有啊，修路工地上干完活有人管饭，随便你吃多少。其实，劳动多出点儿力不怕，只要能放开肚皮吃饭。我还算是吃的少的，我们队里的壮劳力，有的一天能吃上三斤多粮食呢。
　　晓栋：（吐了吐舌头）一天吃三斤多，我的天，怪不得你们那么想去。
　　
　　[9]大队部门口，已经聚集了十来个男女青年，都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笑。
　　亚军：哎，看见那个人了吧，他就是咱们公社武装部的马部长，实权派，跟县里几个领导都关系很不一般呢。
　　小四儿：嗯，这是个好机会，咱们也能在马部长面前露露脸了，哎，晓栋，咱得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10]大队部门口的一片空地上，晓栋等二十来个青年手里拿着当作枪用的木棍，亚军是领队，站在队伍前面发号施令。
　　亚军：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转身，跑步到马部长面前），报告马部长，红星大队青年民兵突击队集合完毕，请马部长讲话。
　　马部长：（站到队伍前面，很有派头地扫视了一下大家）青年民兵同志们，你们这次进山，不仅仅要参加修路，而且还要代表我们公社，参加全县基干民兵的训练比赛。大家可要赛出水平，赛出风格，一定要为我们公社的基干民兵争光哦。亚军，把你们训练的几个项目先做一遍给我看看吧。
　　亚军：是！（转身面对自己的队伍），稍息，立正——，报数！
　　
　　[11]694校办工厂，车工车间里，各式机床在运行。李师傅正在操作一台车床，一个青工走到他身边。
　　青工：李师傅，厂长叫你去趟办公室。
　　李师傅答应一声把手里正在车的一个零件车完，关了车床，离开。
　　
　　[12]红星大队大队部外，马部长在给青年们讲话。
　　马部长：嗯，大家练的不错，不过，还有些人的动作不够标准，需要具体纠正一下，我找几个人到前面来。哎，你，你，还有你（从队列里点了三个女知青站到队列前面，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阵儿，又围着她们转了一圈儿，点了点头），亚军，你再喊一遍口令，咱们大家注意观察，看看她们三个的动作做得怎么样。
　　亚军：立正，枪上肩，枪放下，刺杀预备——
　　三个女知青按照口令做着动作。
　　马部长：停！（走过去给每个女知青摆胳膊弄腿地纠正动作）。
　　晓栋：（轻声地）看来想引起马部长注意得是个姑娘才行。
　　小四儿：（撇撇嘴）幸亏咱不是姑娘，不然还得让他动手动脚的。
　　
　　[13]校办工厂的厂长兼革委会主任办公室里，厂长在和李师傅谈附属学校高中班要来厂里开门办学的事儿。
　　李师傅：他们中学生不就是来接受劳动锻炼的吗。给他们随便找点儿活儿干，比如，给钣金工和钳工们打打下手，不就妥了。我看不用让他们碰车床了，那活儿太复杂，也容易出危险。
　　厂长：这回他们可不光是来劳动锻炼的，人家的意思是要把课堂搬到车间里来，让咱工人师傅给他们当老师哩。
　　李师傅：得了，咱这大老粗能当啥老师啊？您别开玩笑了。
　　厂长：（严肃地）老李啊，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开门办学，毛主席说了，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大老粗怎么不行？你可以教他们开车床嘛。
　　李师傅：教他们开车床？那我们的生产任务完不成怎么办？
　　厂长：生产任务要是能高于政治任务，那不又成了唯生产力论了。这开门办学可是关系到培养接班人的百年大计啊，你自己的女儿也在这拨学生中吧，你能眼看着自己的后代变成资产阶级的接班人吗。
　　
　　[14]694大门外，三三两两的人们背着背篓走在路上，明珠也在其中。
　　李嫂：（追上明珠）金老师，去集市买菜啊。
　　明珠：是啊，李嫂，我还有几张肉票，想到副食店去把肉买了。
　　李嫂：那正好，我也是去买肉的，再不买到月底肉票就作废了。哎，金老师，我正想问问你呐，那孩子户口的事儿，祁老师他怎么说的啊？
　　明珠：唉，这事儿可能指望不上他了，他呀，现在自身难保，正挨批判呢。
　　李嫂：啊？他怎么地了？
　　明珠：嗨，也没怎么地，还不是又搞了智育第一，还有什么回潮，没有支持敢于反潮流的那些人呗。没办法，他又带着工农兵学员到县粮油厂开门办学去了，
　　李嫂：哎哟，这大学也要开门办学啊？听我们那口子说，小五他们要到校办工厂来开门办学，还要跟他学开车床，说是培养什么接班人。哎，金老师，你说啊，这要是让她接班开车床，还用得着绕那么大弯子吗，从小就让她跟着他爸当学徒不就成了，那样说不定早参加工作挣工资了，也省得高中毕业了还得上山下乡。这可好，上了那么多年的学，我看他们除了革命、批判，就是学工学农学军，其他的还学了啥？我们这些人，和你们知识分子不一样，我们祖祖辈辈的都没念过什么书，好不容易到了新社会，孩子们能上学了，这学校咋又啥都不教了呢？还一学文化就要批判什么学而优什么来着？
　　明珠：学而优则仕，那是孔孟之道，也就是说学习好了就能当官儿。
　　李嫂：学习好的人不当官儿让啥人当官儿？我们那口子当个车间主任还得凭着技术过硬呢。
　　明珠：谁知道呢？大概是谁能折腾谁当官儿吧，现在啊，好像就是闹而优则仕。
　　
　　[15]集市上副食店卖猪肉的地方，砧板上摆着几大片猪肉，人们在排队买肉，先交给男售货员肉票，男售货员按肉票的数量割肉，过秤，再收钱，明珠和李嫂排在后面。
　　李嫂：（望着长长的队，担心地）今天还是来得太晚了，这么多人排队，不一定能买得上。
　　明珠：也许能买上，我看砧板上的肉还挺多的。
　　李嫂：要是不走后门的话，兴许还能买上，就怕走后门的。
　　正说着，前面的队伍骚动起来，只听卖肉的男售货员大声的嚷嚷。
　　男售货员：别挤了，挤什么？今天的肉没了。
　　顾客甲：你这儿不是还有肉呢吗？为什么不卖了？
　　男售货员：（不耐烦地）这是内部销售的。今天没有了，明天再来吧。
　　
　　[16]集市上，没有买到肉的明珠和李嫂失望地走着。
　　明珠：唉，买点儿肉也那么难，砧板上明明还有那么多肉呢，就不卖了，都留着走后门了。
　　李嫂：我听小五她大表姑说，她帮着儿子走后门招工进了肉联厂了。她说如今肉联厂的人可吃香了，跟当地的干部们都特熟。我问她为啥，她没跟我明说，现在我才想明白，谁不需要吃肉啊，谁手里有肉，谁就有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