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忠贞  军嫂

　　
　　050 车上
　　赵主任和李干事坐回吉普车。
　　李干事：老赵，你说杨淑贞为什么不让我们陪同去见她爱人？
　　赵主任：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难过的样子。这个杨淑贞，是个坚强、要强的姑娘。
　　李干事：（看他一眼）老赵，你的心挺细。
　　赵主任：搞民政工作嘛，心不细怎么行？哪里像你们当兵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李干事：你废话一大堆。说，接下来我们该干些什么？
　　赵主任：去向书记汇报。
　　李干事：司机，开车去县委。
　　吉普车开离疗养院。
　　
　　051 疗养院 日 外
　　疗养院后花园，一切显得那么和谐。
　　有的病人仰头看着阳台上的盆景喃喃自语；
　　有的病人静静的站在花丛前观花不语；
　　有的病人悠闲地打着秋千，看着天上的白云轻语；
　　有的病人半躺在走廊的长椅上，看书默语……
　　
　　052 疗养院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搀扶着张军彦在花园小径上散步。
　　漫步中，张军彦的迈出的步子有些迟缓，走起来摇摆不定。
　　杨淑贞出现在围墙月洞口，恰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情急中，她惊呼起来，向张军彦跑过去。
　　硬质塑料鞋底与坚硬的地面磨擦，发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花园里的人被惊动了，都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053 疗养院
　　张军彦循声看了过去，随即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杨淑贞跑过来，推开搀着张军彦的女护士，自己扶着他。
　　杨淑贞：军彦，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信中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的吗？
　　张军彦：我没有不好啊！淑贞姐，你看我这不还在好好地跟你说话吗？
　　杨淑贞：（流泪）连路都走不了了，还说自己是好好的。
　　张军彦：谁说我不能走路了？姐，你放开手，我走几步给你看。
　　
　　054 疗养院
　　杨淑贞略一松手，张军彦往前跨了两步，走到第三步时无力地摔倒在地。
　　杨淑贞见状大惊，扑上去，搀起倒在地上的张军彦。
　　杨淑贞：都这样了，你还逞强。我不管你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要你陪我一个好好的张军彦。
　　张军彦：（木讷的）姐姐，这个我可赔不起！
　　
　　055 疗养院
　　走廊上，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病人一直默然看着这幕场景。
　　看到后来他不由摇头叹息，感慨地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发完感叹，他重新拿起搁在膝盖上的书本，翻开书页，认真读了起来。
　　
　　056 疗养院
　　疗养院的一位医生跟着女护士赶过来。
　　来了，医生好声好语劝慰情绪有些激动的杨淑贞。
　　医生：（对杨淑贞说）这位女同志，这里是县里最好的疗养院。你爱人在这里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你不要激动。你一激动，张军彦同志也会跟着你激动起来的。那样，就不和谐了。
　　杨淑贞看看周围的病人：医生，我怎么觉得这里的病人，好像都有点不正常呢？
　　看书病人听了杨淑贞的话，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姑娘，刚才你的说法有问题。不是这里的病人不正常，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杨淑贞：（惊异的）我看你就不正常。
　　医生：他们不是不正常，是他们的思维有时候不太正常。一个人独处时间久了，没有人经常跟他们说说话，拉拉家常，那么他难免会慢慢变得沉默下来，在想象的空间，寻找自我心理安慰。因此，他们说出来的话和一些行为举止，也会变得跟常人有些不同了。
　　杨淑贞：医生，请问我爱人这种状况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
　　医生：这个问题缺乏科学结论，不好说。
　　杨淑贞：你是医生。
　　医生：即是暂时性的，也是永久性的。他清醒过来了，就是暂时性的；他一辈子不清醒，那就是永久性的了。
　　杨淑贞：医生，你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张军彦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健康。
　　医生：多运动，最好是坚持旷日持久的全身运动。在运动中，铁棒也能磨成绣花针，而生命的活力更来源于运动。只要坚持搞运动，最终就能使错位的肌体骨骼复原。
　　杨淑贞：那怎样才能让我的军彦恢复记忆？医生，你说结论就行，不用做多余的说明。
　　医生：只有对症下药了，但治疗失忆的药物世界上还没发明出来。有一种传说的方式“亲情呼唤”，由患者最亲爱的人，在他身边跟他反复讲述过去共同的美好经历，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让患者大脑皮层中的记忆因子逐渐增多，厚积薄发下，再通过某个意外或偶然的强刺激，患者脑中沉睡的记忆就可能一下被全盘激活。这种依赖“亲情呼唤”以唤醒失忆者的情况，只具有理论上的操作性，并无病理上的科学依据。实际上真要这么做起来，可能会是个漫长的过程。或者终其一生，毫无成效。
　　杨淑贞：谢谢医生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沉默不语的张军彦说）军彦，我们不呆在这里了。这里的人不正常，你跟他们相处久了，会跟他们一样不正常。走，我带你回家！
　　张军彦：好！我跟姐姐回去。还是在家好，在城里不好。人很多，但认识的人少。虽然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理我，不跟我玩。
　　女护士：（问张军彦）军彦小弟弟，我听你说你家在沂蒙山，那里到处都是大山，交通不便，环境闭塞。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回去不可吗？
　　张军彦：（用手比画着说）好山好水好地方，风吹野花遍地香。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我一定要回家，谁不让我回去，我就开着武装直升机去轰炸他。把他炸回石器时代，做北京猿人。
　　女护士：（小声地）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的，脑子像是又清醒过来了。
　　
　　057 疗养院
　　院长（五十来岁）匆匆跑来。
　　医生：院长来了。院长，张军彦要回去。
　　院长：快回快回。书记要亲自来病房，他代表党和人民，来亲切看望为抢救人民群众的生命而光荣负伤的大英雄，张军彦同志。
　　张军彦：（对院长说）大伯，我不回病房，我要回沂蒙山。
　　院长：（对张军彦说）这个我做不了主。小朋友，等你见了书记，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听话，跟我回病房。
　　医生和护士搀着张军彦，要带他回病房。
　　张军彦：（看着杨淑贞喊）姐姐，他们欺负我。
　　杨淑贞：军彦，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先跟他们回病房，在那里见了书记，你就跟他提出回村的要求。
　　
　　058 疗养院
　　“谁欺负我们的英雄了？那我一定要处理他。哈哈哈！”在爽朗的笑声中，书记带着随从人员走了过来。
　　“书记，您来了！”院长、医生、护士打着招呼，看着书记，笑着听他说话。
　　书记：（上前握着张军彦的手）军彦同志，你在疗养院过得好不好啊？
　　张军彦：不好！（指着医生和护士说）大叔，他们欺负我。
　　书记：哈哈哈。他们是帮助你的人，不会欺负你的。张军彦同志，是不是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们无法满足你呢？
　　院长：书记，张军彦同志要回沂蒙山。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他的。
　　书记：军彦同志，你的这个要求，别说他们，就是我这个县里的第一把手，恐怕也不能答应你的。你要在山村里过得不好，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情况，那我如何向部队的首长和同志们做交代啊！哈哈哈！
　　杨淑贞：书记，我觉得军彦回沂蒙老家修养，比在城里会过得好一些。你就让他回去吧！
　　书记：这位女同志是……
　　张军彦：她是我姐姐！
　　医生：（笑）她是张军彦同志的爱人。军彦同志受过严重的脑震荡，因此而产生的后遗症使他对事物的认识经常发生偏差。
　　书记：（表情严肃的点头）淑贞同志，你是军彦同志最亲的人。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杨淑贞：书记，军彦还年轻，他不能从现在起就躺在功劳薄上，让政府养他一辈子，做一个对社会毫无价值的废人，成为党和政府的累赘。
　　书记：那你想要怎么做？
　　杨淑贞：带张军彦回家。通过我的努力，帮助他以一个健康者的姿态再次站立起来。养好身体后回部队去，驾驶战机，重新翱翔在蓝天之上。
　　护士直摇头：这怎么可能？
　　书记：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但我对爱情的力量充满期待。不过，这个问题我个人说了不算，必须充分发挥党内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我看这样，回去后我和县里其他常委开会讨论一下，集中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军彦同志是部队的英模人物，他的英勇事迹为我们全县人民增了光，作为党的领导干部，我有责任把军彦同志照顾好，尽量满足他个人所有的心愿。这件事也关乎拥军优政，是大事，处理起来不能简单化。
　　杨淑贞：感谢领导的关怀和理解。
　　张军彦：（对书记说）你是县太爷吧？马上派人把我和我姐姐送回村里去。要不然的话，我的战友会驾着武装直升机来把你的衙门给炸了。
　　书记：（苦笑）军彦同志，部队和地方是一家人！我们之间要讲团结，不能搞斗争。
　　
　　059 吉普车上
　　吉普车行驶在山间公路上。
　　赵主任问坐在副驾座上的杨淑贞：淑贞，还需要我们民政部门做些什么，我们一定会把该干的工作做到实处。
　　杨淑贞：我想麻烦你帮我们补办结婚证。
　　李干事：原来你们还没领证哪？
　　杨淑贞：我和军彦原打算今年春节把婚结了，没想到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结婚这件事，也只能一切从简了。
　　赵主任：结婚是人生大事，可喜可贺啊。淑贞，领了结婚证，你就是个正式的军嫂了，据我所知，张军彦的军籍还保留着。这样，就更方便你去照顾好他这个部队功臣了。
　　杨淑贞：我正是这样想的。军彦现在最缺的，是一个温暖的家。
　　
　　060 路上
　　吉普车继续前行。
　　李干事看着前方道路，提醒司机：开慢点，这里的路，狭窄弯多。小心路上行人。
　　前面的路上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在道旁走成一列。
　　走在最前面的是张军彦的母亲，几个弟妹跟在后面。
　　杨淑贞让吉普停下来，下车迎着军彦娘问：“小娘，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
　　军彦娘：听说军彦在县里养伤，我带上他的弟妹们去看看他。
　　杨淑贞：小娘，我把军彦领回来了，他人在车上呢。
　　军彦娘：军彦还好吗？
　　赵主任从车窗探出头，大声说：大娘，我们把张军彦同志给您送回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坐在车里动不了，不能下来跟你说话了。
　　一声哀呼，军彦娘恸哭着扑向吉普车。
　　张军彦的弟妹们也哭喊着扑了过去。
　　“军彦啊！你怎么了？”
　　“哥！你不要不好嘛！”
　　
　　061 路上
　　车上的人下来好一阵劝，军彦娘和弟妹们听明白后止住哀声。
　　把张军彦这几个亲人在车上安顿好，杨淑贞坐回座位。
　　一大家子坐在车里有点挤。
　　张军彦的弟妹们都盯着坐在车内一言不发的大哥，眼中充满疑问。
　　张军彦面无表情的看着车顶，毫不顾忌家人投来的关切目光。
　　军彦娘先问了一句：孩子，你怎么了？
　　张军彦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问：大娘，身体还好吗？岁数不小了，你还带学生去春游啊？
　　军彦娘：（哭着说）军彦，我身体还好，就是眼睛看不见小东西了。
　　张军彦：（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的弟弟妹妹说）小朋友们，你们老师的眼睛不好，你们写在本本上的字儿，要写大一点。同学们，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们要多关心你们的老师啊！
　　最小的妹妹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大弟瞪着她：你笑什么笑？
　　最小的妹妹：大哥哥说起话来，好像赵本山。
　　
　　062 村口
　　车行至村口。
　　支书组织全体村民在道旁敲锣打鼓、齐喊口号，迎接回村疗养的英雄张军彦。
　　赵主任感到十分欣慰，感动的说：这就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红嫂村，百姓的思想觉悟就是高，对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有着朴素的阶级感情。我们一定要把蕴藏于民间的这种正能量充分发掘出来，使其发扬光大，永不泯灭！
　　吉普车缓慢通过夹道迎接的人们。
　　看着迎候在道旁的这些似曾相识的父老乡亲，张军彦的眼睛湿润了。他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挥舞中大声喊道：乡亲们，我代表八路军，回来看望大家。你们还好吗？
　　欢迎的人群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齐声呼应到：好！
　　支书带头喊口号：向英雄张军彦学习！
　　村民：向英雄张军彦学习！
　　支书：向英雄张军彦致敬！
　　村民：向英雄张军彦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