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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

　　出乎意料
　　穆韵之
　　
　　今天，王校长擀了点面条，打好炸酱卤，本想舒舒服服吃碗面，没想到刚把面条捞到碗里。小李老师就气气呼呼地闯了进来，就嚷：王校长，韩兔子家长的说服工作我做不了啦。这两天，我是讲道理、说好话，嘴皮子都磨薄了，咋说韩兔子爹韩老牛也不认卯，执拗地说小兔子上学顶个球用，还不如跟他到城里去卖烤红薯挣钱。我想，他不听我的，也许听村长的。我请来村长，他俩人没几句就吵了起来，气的村长扭头就走。村长走后，韩老牛冲我发起火来，说都怨我让他得罪村长。校长，你看这是啥事呀？我是为了谁，反而还落了一身不是？这事我没法管了，校长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小李老师转身就走，王校长急忙拉住他，笑着说：小李老师，我知道你辛苦了！来，来，来，吃了面再走，就算我慰劳你了，省得你回去再做饭。说着就将小李老师按到饭桌前的凳子上，说饭桌其实是王校长修好一个废课桌充当的。
　　山洼屯小学，连王校长在内一共五位老师，其中：王校长、小李老师，还有一位女老师都是外来住校老师，其他二位老师都是本村的。虽然他们三人平时各自开灶，但是小李老师常来蹭饭。何况，今天大中午的，小李老师更不客气端起碗就吃，王校长不得不煮点挂面来对凑一顿了。
　　第二天一早，王校长亲自去韩老牛家。韩老牛病恹恹的妻子告诉王校长，说韩老牛起早去镇上买红薯苗了，小兔子先去地里刨坑，等他爹买来红薯苗，栽上才回来。
　　说起韩老牛也算是苦了大半辈子的人。他的妻子常年有病需要钱治，头几年韩老牛在城里打工被骗没挣分文，家里恓惶的很。后来，韩老牛就种起红薯，专门到城里卖烤红薯，虽然利润低，可是能拿到现成钱，心里踏实。这两年生意顺心，韩老牛打算再添一座炉，可惜老婆有病不能去，就打算让小兔子跟他去，却硬不让小兔子念书了。
　　王校长找到地里，见没有镢头把高的小兔子，却用吃奶劲挥着镢头在刨坑，心里怪不是滋味，轻轻叫了声：兔子！
　　小兔子闻声抬头见是王校长，就扔下镢头，跑过来拉着王校长的手说：王校长，你是叫我上学的吧？昨天，为此事，我爹与村长和小李老师都吵了一架。我爹就是这个倔脾气，你见了小李老师替我给俺爹解释解释，不要让小李老师记恨俺爹……说着，他嘤嘤地哭了起来。王校长摸着兔子的头说：孩子不要伤心，小李老师不会记恨的，我再好好劝劝你爹。
　　王校长替兔子刨起坑来，在快刨完的时候，韩老牛就骑着车子来了，车子后座上驮了几捆红薯苗。
　　王校长给了韩老牛一只烟说：老哥，这一大早就跑到镇上卖红薯苗啦？来抽根烟，喘口气。两人点着烟，王校长又说：老哥，为了让孩子上学我还得烦你两句……接着，就从国家政策、义务教学、文化素质、特困照顾等讲了一番。
　　韩老牛将烟屁股一扔，皱着眉说：王校长你甭费口舌了，这些道理小李老师都讲过。小兔子能认得自己的名子就行了，书念的再多顶啥球用，还不如跟我做生意，挣钱给他妈治病呢？说完，韩老牛抓了一把红薯苗，就撅屁股栽了起来。王校长也抓一把红薯苗撵着韩老牛栽，继续劝说。
　　韩老牛真能沉住气，任凭王校长说啥也不搭腔。王校长心想：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光怕是对牛弹琴啦了。
　　这时，一辆摩托车沿着地边的大路狂奔而来，嘎然停在地头。骑车的人摘下头盔，就嚷：王校长，你不在学校忙！咋跑到地里来啦？
　　王校长见是梁二勇，就搭讪走过来。梁二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头两天才从局子里出来。不过，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在别人面前吆五喝六，对王校长还算规矩，不论在那见了都会主动的打个招呼，因为王校长有恩于他。十年前，王校长从冰窟窿里救过梁二勇，为救他王校长还落了个病根，天一冷就腿疼。
　　王校长说；二勇，你这风风火火去哪呀？
　　一个哥们结婚，我去参加婚礼。梁二勇又问王校长来这里的原因？王校长只好实话相告。不料，梁二勇把车一支，骂骂咧咧就冲到韩老牛面前，上去就踢了两脚。吓得王校长急忙拉住梁二勇，真后悔告诉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浑。
　　梁二勇指着韩老牛鼻子吼道：死老牛，你有什么了不起，让王校长追着你狗日的说好话。王校长是让你孩子学知识，是让他明白更多的道理，将来成个有用之材，不是害你孩子！你要不识好歹，小心哥们玩黑的，把你的小兔子偷走，让他也变个吃、喝、嫖、赌、抽的小混混。哈哈，这样你就高兴了。梁二勇冷笑着骑上摩托车一溜烟的跑了。
　　王校长望着远去的梁二勇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让这小子给搅了局，这让他如何收场？
　　突然，韩老牛唉声叹气的说：王校长，你就带兔子回校上课吧，我不让他跟我去城里卖烤红薯了。
　　什么？什么？王校长以为自己听错了。韩老牛将兔子推到王校长身边恳切地说：你带孩子走吧，让他上学去！
　　王校长：老哥，你想通啦？
　　想不通，也得想通。二勇，那混世魔王说得到就做得到，要不按那王八蛋说得来，兔子哪还有个好呀！说着韩老牛两眼掉下了浑浊的眼泪。
　　太出人意料啦！王校长真难相信，他和小李老师讲了那么多道理和好话，没让韩老牛改变主意，一个混混瞎咋呼一顿，反而让他改变了主张。唉！人，咋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