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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汉画家  糊涂罗汉  双清图  邮票

　　邓悟：主要临摹连环画，没有电灯，凿壁偷光也不现实，于是抢着帮我妈烧火，一边烧火，一边用火钳在灶门前的地上涂鸦。”
　　梦水：画些什么呢？”
　　邓悟：院子里的黄果树呀，鸡呀，虫呀之类。画得出神，常常把灶里的柴火弄出来，烧到鞋子，用手胡乱抓，一抓一个黑。
　　梦水：一抓一个黑？
　　邓悟：满脸锅烟墨。
　　梦水：哈哈哈，有趣，有趣。
　　邓悟：我妈看我这么痴迷画画，就将左邻右舍包面的包装纸要来给我，哎呀，如获至宝。
　　梦水：老妈妈不简单！
　　邓悟：嗯，我妈一直鼓励我，要画就好好画，将来成为一个大画家！
　　梦水：志当成高远！老妈妈好有见识！
　　邓悟：墨子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故染不可以不慎！”
　　梦水：对呀，言传身教很重要。父母的教育就像一块调色盘，孩子的未来是色彩缤纷还是黯淡无光，都与最初的教育有关。
　　邓悟：父母不一定是画家、文学家，但是思想理念和目光远近决定色彩的厚度亮度明暗度。
　　梦水：嗯，先生所言甚是，看看我刚刚画的枇杷，远近如何？
　　邓悟：的确有远有近，虚实相应，但是枇杷果单用藤黄色显得薄了。应黄色略加点朱砂，会有厚熟效果，如胆大点，有些地方可参些淡墨更佳。”
　　梦水：啊，加朱砂？我一般都是加的赭石和胭脂。
　　邓悟：可以多试试，我发一张我去年画的枇杷给你借鉴。
　　
　　7、2019年1月1日，晴，内。
　　【梦水与邓悟微信聊天。
　　梦水：先生，您的画点线面结合得非常好，泼墨味道又特别浓厚，师从何来？不会只是小人书连环画吧？
　　邓悟：当然不止连环画！不过，说来话长，您愿意听吗？
　　梦水：求之不得！
　　邓悟：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家里特别穷，一家老小的生活全靠我妈做点小生意维持。我一个男子汉，不能把画画当饭吃，必须出去讨生活，于是跟一个川剧班子走南闯北，跑龙套、拉幕布、学习设计背景图，见子打子。
　　梦水：难怪不得先生思维这么敏捷，原来阅历丰富。
　　邓悟：敏捷？哈哈哈，你要是知道我被画得满身是画，就不会这么说了。
　　梦水：满身是画？快说说，怎么回事？
　　邓悟：记得我们戏班子到重庆演出，白天在街上贴完广告，就跑到解放碑去看那些画家作画。还记得解放碑有一条街都是画廊，艺术气息浓厚。我天天都去，看得如痴如醉，目不转睛，手指也跟着在空中勾线涂抹。这下惹恼了画家们，见我每天偷学，按住我，在我脸上身上涂颜料。我无话可说，谁叫我无钱拜师呢？回到剧团，师兄们找来汽油，帮我‘卸妆’，可我心心念念的还是白天的风景。
　　梦水：先生，不可思议。
　　邓悟：唯有在苦难面前谈笑风生，方能熬过艰难的岁月。
　　梦水：后来就不去了吗？
　　邓悟：咋不去？画家们看我痴心不改，也就动了恻隐之心，让我站在旁边看，不准出声。
　　梦水：爱出者爱返！先生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对绘画的痴迷？
　　邓悟：你说呢？
　　梦水：先生，听说后来您还到四川绵竹去学习了，对吧？
　　邓悟：在绵竹学画手工艺品，比如娟扇、屏风之类。在那个时候，学习勾线，勾画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金陵十二钗、桃园结义等众多英雄人物、还有西游记唐僧师徒等，勾完线还要学习上色。
　　梦水：先生，其实在这个时候，是您夯实基础的时候，对吧？
　　邓悟：没日没夜的勾线涂色，打下了人物画的基础，而且通过绘制四大名著这些历史故事，从中吸取丰富的养料，积淀了一些文学底蕴。
　　梦水：先生的儒雅之气就来源于吸收了中华传统的文化精华。
　　邓悟：不错。当我从绵竹回到射洪时，不敢说脱胎换骨，至少已经不是懵懂的少年了。
　　梦水：回到射洪，又干什么工作？
　　邓悟：一时找不到工作，就买来放大镜制作西洋镜，等学生放学，就摆摊放映。
　　在家绘制面具，拿到街上叫卖。想不到很受欢迎，许多小朋友拉着父母争先恐后来购买，特别是孙猴子、猪八戒最受欢迎。
　　梦水：可以想象满大街的孙猴子、猪八戒，横冲直撞，嘴里叫道：“猴哥，等等我，给我弄点吃的。”
　　邓悟：“你这个憨货，就知道吃吃吃，俺老孙，打妖精去也。”
　　梦水：先生童心未泯。
　　邓悟：哈哈哈，的确如此。当剧团团长夫人在无意中发现我画的孙猴子以后，亲自跑到家里来，再次邀请我到剧团工作。
　　梦水：嗨呀，我听我妈说过，她最喜欢看《追鱼》了，她说那个鲤鱼精在水里游来游去，像真的一样，好有趣呀，想不到居然是先生设计的。
　　邓悟：一般人设计的舞台背景都不能动，我就想，怎样与众不同。于是找来一个纸箱，将画好的鲤鱼贴在纸箱上，当然就连鲤鱼的鳞片都要镂空雕刻好，然后蒙上一张红色透明的玻璃纸。舞台灯光一打开，我端着纸箱子，在深蓝色的幕布后面游动，一条红色的鲤鱼就像真的一样游动，哎呀，台下观众掌声如潮。
　　梦水：真羡慕那些观众。
　　邓悟：最有趣的是设计《白蛇传》，白蛇画好后，用铁丝吊在半空中，我就站在木梁上控制白蛇，让一个龙套配合，手拿一个竹竿，竹竿上绑上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用红色绸子蒙住。然后将电筒的光慢慢喂进白蛇的嘴里，缓缓移动，给人造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感觉白蛇将珠子慢慢吞进肚子。
　　梦水：先生太厉害了！
　　邓悟：最轰动的是空中飞人。
　　梦水：啊，上个世纪60年代初，先生就能设计空中飞人？不可思议！
　　邓悟：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观众头顶拉一根钢丝，提前做一个假人，穿上和主角一样的衣服，在灯光幽暗时，将绑在铁丝上的假人一拉，假人就从观众头顶飞过，这些都是利用视角上的误差，产生如梦如幻的感觉。
　　梦水：观众一定看得如痴如醉，信以为真。
　　邓悟：观众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他们开心，我就有饭吃，我的妈就可以少受点累。
　　梦水：先生的艺术原来深深扎根于民间艺术，扎根于民族文化。
　　邓悟：标准的草根。
　　梦水：唯有草根最坚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8、2019年3月16日，晴，内。
　　【小南国茶楼。
　　梦水：先生，今天我还邀约了几个喜欢画画的朋友来聆听，不介意吧？
　　邓悟：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聊天，是一种享受。
　　梦水：谢谢先生。
　　大海：邓先生前几十年专研油画，色彩透视效果好，学习国画事半功倍吧？
　　邓悟：切记，艺术没有高速公路。学习国画，我从头开始，我舅舅从上海给我寄来《芥子园画谱》，我每天认真研读。
　　梦水：从芥子园走出来好多大师，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等无不吸收《芥子园画谱》的营养。
　　邓悟：李渔确实功不可没！不过，我除了临摹《芥子园画谱》，还要寻找中国画的源头。从唐朝吴道子线描，南宋梁楷的泼墨，明清二王、四僧传统的理论、技巧一路走过来，近现代吴昌硕、任伯年、黎雄才、齐白石等研究。传承先贤更重要是发展创新形成自家风格。如果行不成自创风骨，传统是别人的，功夫在高等于零。
　　梦水：先生说得太对了，世上的路有很多条，就看怎么去走？王维被奉为文人画的鼻祖，就是做到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开创了前无古人之路；梁楷的泼墨仙人标志着泼墨的诞生，走出了自己的路；而青藤的墨葡萄在前人的基础上，将大写意发挥得淋漓尽致，算是大写意的开山祖师吧。
　　邓悟：看来你懂得还不少哇。
　　华丽：先生，听说您年轻时醉心艺术，曾经不顾一切逃开身边的是是非非，逃到哪里呀？
　　邓悟：重庆！走在朝天门码头，到处查看小旅馆，就在这时，发现一个广告，征集画家。于是，按照地址找过去，嗨呀，画家真多，大家摩拳擦掌，开玩笑，三百块！我这个无名小卒为了生存，不得不拼死一试。
　　三月三：画什么？
　　邓悟：画一幅巨型广告画，毛主席接见红小兵，宽6米，高12米。每个应聘的人画出构思的小画，按照规定的颜料设计人物面部色彩，要透视度适中。我想方设法按要求设计，嘿，没想到居然选上了！
　　梦水：置之死地而后生！
　　邓悟：比中头奖还高兴，自己的设计得到认可，说明了我的路没有走错。
　　梦水：走错了就没有现在的世界华人艺术家了。
　　
　　9、2019年4月3日，晴，外。
　　【梦水与邓悟微信交流。
　　邓悟：画画既要讲构成，还要注意节奏感，动静呼应；画面至简的东西，画家画起来不一定不累，观赏者看起来不累，反而愉快！是好画。反之，画家满纸都是画，画得很累，看画者觉累，满纸都是画，结果不是画。
　　梦水：满纸都是画，结果不是画！经典！
　　邓悟：画是一种精神产物，赏之愉悦！中国画最高品味是大道至简！这幅兰花不错，黄金分割处理到位，叶子穿插体现的凤眼很有味道，要是根部再来点金石篆味更佳！不着急，画次数多点，就不一样。大写意几笔不是快而是简，几笔见功夫，行笔要慢，留得住笔，不能滑，记住哈。
　　梦水：先生，我这幅兰花的灵感完全是来源您的《如今不惧风波险》那幅画，鱼儿积极向上，不惧风浪。
　　邓悟：浩荡烟波仍徘徊，越过惊涛揽洞天。如今不惧风波险，曾从风波险滩来。
　　梦水：大无畏精神！
　　邓悟：这种精神一直伴我度过许许多多的磨难煎熬！
　　梦水：的确，没有这种精神，早就被打垮了！
　　邓悟：只有被打败，绝不会被打垮！还有，提高审美是画画的首要条件，连好东西都看不准，试问怎么让自已手上功夫提高？审美能力差，又怎能送择符合时代审美要求的笔墨功夫去匹配您的构思？”
　　梦水：对的。
　　邓悟：除读传统的理论外，古代大家的画多读！小的可用放大镜观察，从整体到局部的读，分段观察可解真谛！这方法可缩短学古的时间，同时可提高学古技法水平，比您手临几十次管用。这是我几十年所悟之经验。
　　
　　10、2019年4月12日
　　【邓悟家，客厅。《糊涂罗汉》《眼镜罗汉》《逍遥罗汉》《布袋罗汉》。
　　扬阿姨：大家坐哈，莫客气哟。
　　梦水：扬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哟。
　　杨阿姨：你们几个稀客，随便点。
　　华丽：谢谢扬阿姨，我们自己来倒水。
　　【大家站在罗汉图面前，欣赏。一个逍遥自在的罗汉，头枕布袋，上面的题跋：“背上沉重，放些轻松。”
　　【邓悟站在眼镜罗汉跟前，为大家详细介绍创作时的笔墨用法，然后读题跋。
　　邓悟：月明则以洞察世事，德真则以布施其家。身正则以浩然之气，步稳则以晓之迷路。
　　梦水：言为心声！画也一样，先生用画喻人，莫走歪路，活得坦坦荡荡。
　　红林：身正不怕影子斜。
　　华丽：眼镜罗汉也是先生自己，德艺双馨，浩然坦荡。
　　【邓悟带大家欣赏大幅雄鸡图。
　　梦水：这幅雄鸡完全拟人化了，抽象地表现出雄鸡昂首高歌的形象，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魅力四射。
　　华丽：盛世展雄风，高歌颂太平。一鸣惊沧海，五德扬七洲。
　　红林：这幅画让我们感受到先生的赤子之心，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溢于言表。
　　【书房，临窗一张大大的画案，画案上纸笔墨砚一应俱全，毛笔搁在笔洗上，还是湿的。对着画案是一排古色古香的书柜，里面各种画册典籍，有序地排列。书房两边靠墙一对红木椅子，中间放着木质茶几，茶几上放着四杯刚刚泡好的竹叶青。
　　【美女图《月下观花花更香》一个高挑优雅的美女背对月亮，妩媚含羞，月光如水照在苍茫大地，一丛丛树枝透过月影，明暗不一。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就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红林：邓先生，花在哪里？
　　梦水：花在哪里？这个美女不就是花吗？
　　华丽：这个应该是双关语，美女看花，花在美女眼里；我们看美女，花在我们眼里。
　　【梦水从包里掏出一把白色扇子，铺在画案上，借用先生的笔墨画起来，故意在“鲁班门前耍斧头”。
　　红林叫起来：梦水，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明。
　　华丽抿嘴一笑：她是不放过每一个向邓老请教的机会。
　　梦水边画边说：好不容易来到先生家，如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
　　【邓悟站在梦水身边，指点扇面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