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欲寻前生缘,忘川河中等千年!
晋武帝咸宁二年,吴未灭,但日益衰落战火尤乱,在河北城南郡有一个不大的小城,因处地偏僻所以异常安宁。
此地有户人家庭院高大财多地丰,主人姓孙名仅,字东阳,原是晋千户将军,后继承父财位而有此家业,孙东阳为人善良大方远近有名。但其有一表哥名为孙占,与东阳不同,敛财好色极具小人嘴脸。
话说这一年孙东阳四十二岁,正是虎狼之年。他外游回来,路上见一女子头戴杂草、跪在当街卖身葬夫,在她身边席帘内裹着一个男人尸首,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孙东阳好奇和仆人上前观看,见女子身穿汉服长衣,衣衫破旧低头轻泣。
孙东阳看她可怜转身对仆人小胜说:“拿些银两给她!”
“好吧!”小胜有些为难的样子,拿了些钱自言自语:“这一路给的钱比咱花得都多!”
“多谢大人!”女子忙叩头答谢。
孙东阳转身刚要离开,那女子跪爬两步抱住孙东阳的双腿:“大人慢走,你既然已经买下了小女子,待小女子葬完夫婿随大人左右!”
“我没有说要买你啊!”孙东阳低头看那女子虽然有些消瘦但却长相标致,心中不觉有些心动。
“大人若不带我离开怕小女子一人也难苟活在此,倒不如大人再给些钱两连小女子一起葬了!”那女人看上去柔弱,话语却十分尖利。
“这是什么话?我家先生给你钱还是害你不成?”仆人小胜气不过的反问那女子。
“哎,听她说完!”平时虽然主仆二人十分要好,但小胜脾气急躁。
“原本小女子家境并非比大人差到那里,去年父亲拒绝了当地恶霸杜青山的提亲,将我许配李公子后,杜青山就开始谋害我们一家。先是骗光了我父亲的家产,将我们赶出家门气死了我的父亲,昨晚又派人打死了我手无伏鸡之力的丈夫,这一切都是因我美貌而起,您看这众多之人那个不是心善,只是没有敢给小女子一文钱的吗?都是因为惧怕杜青山!”那女子哭哭啼啼的说:“若大人不带我离开,怕今晚杜青山就要来抓小女子了!”
孙东阳曾经也是驰骋沙场,他听完大怒:“哪来的这个杜青山!真是胆大包天今天我就要会会他!”
“对!”小胜五年前本是孙东阳的马前卒,一听也攥紧拳头!
“先生我现在就回去找人!”小胜说。
“何必,几个小毛头而已,咱们两个足够!”说着孙东阳叫那女子起身带他,小胜把那女子丈夫尸体拖去买棺木。
那女子一起身,孙东阳才发现这女子不过二十一二,身形纤细苗条动人。
三人几步来到棺材店雇了辆马车,找了几个伙计,拉着棺材到郊外,埋了那女子丈夫尸首。
原来女子姓王名乐,父亲原是这里的地主,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谈吐不凡。
几人坐车回城,前面突然出现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满面胡须长的高大的男人,身后跟了几个拿刀的十七八小伙子,个个歪戴帽满脸横肉。
“杜青山!”王乐吓得跳下车去,车上雇来的伙计和车老板也都吓得跑进路边草丛。
“哪里来的鸟人,不知死活敢坏我杜大爷的好事!”那壮汉叫骂道。
主仆二人大场面见得多了,哪怕这几个小毛贼,孙东阳对身边的小胜叫了一句:“先试试他!”
“是!”两人大吼两声冲了上去和杜青山手下打了起来。
两个人在杀场上是出生入死五、六年的将士,这几个连打仗都没见过的后辈,怎么能是两个人对手,一会的时间这几个人个个腿折臂断。
“今天是给你们留条小命,以后再敢助纣为虐就要了儿的狗命!”孙东阳指着那些人骂道。
这时杜青山手持一把鬼头刀大叫一声冲了过来,看架势以前也是打过仗的老兵,但这杜青山虽然凶猛却没多大本事,小胜冲上近前伸手挡住刀柄,抬另一只手照杜青山脸上就打,几招便把他手上的刀夺了下来。
“不会用刀拿它有什么用!”小胜抬手一刀快速的掠过杜青山左耳,齐刷刷的把杜青山左耳剃了下来。
“别出人命!”孙东阳叫道。
小胜笑了笑说:“将军放心,我小胜刀法有准!”
杜青山一听原来打自己的是一个将军,忙倒地求饶,其他人也都跪在地上。
“以后你们找点正经营生,就是干什么也不要做强人!”孙东阳指着几人说。
“是!是!是!”几人连连叩头。
“要是再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心你们的小命!”小胜把刀往地下一扔,主仆二人上了车。
躲在草丛里的人也出来上了车,小马车进了城里放下几个工人,又拉着孙东阳、小胜和王乐回了孙东阳的家。
孙东阳原有一妻一妾,见孙东阳带回这样个标致女人,两个人都有些不高兴。
孙东阳武功了得,对两位老婆却怕得三分,见两个人有些不高兴忙说道:“王乐只是来这里做我的丫鬟,两位夫人不必多心!”
大夫人看了看王乐说:“若老爷有心娶她我们也没办法!”
“夫人放心,小女子今生只求一个安身苟活的地方就足够了!”王乐也忙跪倒说。
“要是做丫鬟老爷我想和您换换!把艳红换到老爷身边!”二夫人虽然标致但在王乐面前却显得失色。
“我要她做我丫鬟并非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精通书画琴律!”孙东阳说。
“老爷怎么说怎么是了!”二夫人说着转身回房去了,孙东阳无奈的微笑一下让下人带王乐去做些衣服。
第二天,王乐一身白服丫鬟打扮来到孙东阳书房,发现桌子上孙东阳正在抄词,她见纸上字大如牛、七扭八歪十分可笑,不觉提笔写了几行清秀的小字,孙东阳见后十分惊喜,连忙说:“我就缺你这样的老师,快,快教我如何写出这么好的字来!”
王乐笑了笑教起孙东阳写字,几日后两个人越谈越是投机,孙东阳与王乐有种相见恨晚感觉!孙东阳看着王乐不觉得伸手抱住王乐,王乐忙跪倒在地说道:“若大人有心小女子不求名份,只求大人待小女子为先夫守孝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再行合欢!”
“好,好!”孙东阳知王乐对自己也有了好感便答应她。
时间飞逝转眼七七四十九天过去,孙东阳有心想娶王乐做三媳妇,但不知该如何对两位夫人说,于是找来心腹小胜,主仆商量起来。
“老爷这些天来的所做都在大家伙眼里,您除了睡觉到二夫人房外,整日与王姐姐在书房学书、写字还用怕什么?理所应然的就通知亲朋,把王乐姐娶过门也没人敢说什么!”小胜略小孙东阳十几岁,初在孙东阳手下做马前卒时不过十三四岁,现在正是个气血方刚的儿郎。
“可我事先••••••••”孙东阳刚想说对两位夫人的保证。
小胜打断了他的话:“将军当年何等威武,今天怎么这样犹豫?你才是一家之长!”
孙东阳皱皱眉头心一横说:“好!既然如此给我吩咐下去:选良辰吉日我要娶三夫人过门!”
“是!请老爷放心一切交给小人!”小胜答应一声命手下奴仆买红裁衣、写柬挂灯四处忙活。
待到吉日,天气晴朗、万里晴空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以前在孙东阳手下的将士更是云集而至,大家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大夫人表面笑脸迎客,但心中实质不满,二夫人赌气回了娘家,孙东阳无心理会她们和王乐招呼着客人。
席间孙东阳表弟孙占暗暗盯上了王乐,孙占两撇小油胡不住抖动,心想:这人世的好事都被他赶上了,家境富裕、战功卓著,今日还娶了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且不言孙东阳与王乐两人生活恩爱,单说孙占郁闷的在婚宴上喝完了酒,回家后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老婆和王乐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郁郁不语。谁想两月后一人来到他家,这人正是孙东阳为救王乐打过的杜霸天——杜青山。
杜青山被小胜割去左耳后非但没有改过,反而心生怨恨。他一路打听找到孙东阳的家,但来到门口发现孙东阳不但是大户人家,且手下奴仆中至少有十几人原是孙东阳亲随,个个彪悍威武,哪一个都很了得。
杜青山想了很久连孙东阳家都没敢靠近,在镇里住了几个月,这天在孙占管家口中得知:孙占参加过孙东阳婚礼后喝醉抱着自己的老婆连叫“王乐、王乐!”杜青山便把眼光放在孙占身上。
两坏蛋见面先是各怀鬼胎试以虚实,杜青山先是东扯西拉,然后费了好大弯子才说:“大哥有所不知,原本我也过的好好,眼看就要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
“那女子叫何名?”孙占问。
“王乐!”杜青山看着孙占的脸色,他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现出惊怒的表情,然后接着说:“可惜来了个叫孙东阳的人把她抢走了!”
“哼!”孙占立刻怒站了起来,生气的说:“那孙东阳本是我本家三哥,你到我面前说他坏话岂能饶你,来人给我把这个人打出去!”
话音刚落冲进四个手下把杜青山连推带打的赶了出去,杜青山真的以为自己碰了钉子,郁闷的回到自己临时的住处,几个手下到附近偷盗刚刚回来。
这时门一开孙占一个人推门走进了来,杜青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孙占来意。
孙占看看杜青山手下偷来的金银珠宝说:“就这点东西能够你们用多久?”
“你不是把我赶出去了吗?怎么还敢一个人来我这?”杜青山问。
孙占狡猾的笑了笑:“不瞒老弟,我那些手下平时没少收受孙东阳恩惠,若我留了你或露出一点眷顾,怕一定有人会告诉孙东阳。更何况你我素未蒙面,我那知你是真是假,若老兄能帮我夺得孙东阳家产,我愿意奉送一半于你,足够几位荣华后世。”
几个坏蛋一拍即合,于是定下诡计要加害王乐孙东阳二人。
这一日朝廷发来通告:帝王要重组大军剿灭残吴,孙东阳叫来小胜和几个手下说:“我年岁大了,又有妻儿老小一大家子要照顾,不能再征杀疆场。你们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龄,把你们几个叫来是因为你们的功夫我放心,所以想让你们去王将军手下听职,回来也有一番功绩。”
“老爷,莫非嫌弃我们?”小胜几人问道。
“哪是?只是朝廷不安吴国残存,正是好男儿保家为国之时!还有,我想兄弟们带上我的大儿子,你们像他这么大时已经和我驰骋疆场,而他却还在东玩西逛,所以想各位兄弟能够多多教导于他!”
“老爷肯把自己长子交于我等已经器重我们,请老爷放心我们定会保小将军凯旋而回!”几个亲近手下感动不已,几天后在大夫人的恋恋不舍下,小胜他们带着孙东阳长子一路赶往京城左将军营帐。
小胜等人的离开给孙占、杜青山这两个坏蛋留下了机会。孙东阳长期与王乐双进双出,孙占暗中就与孙东阳二夫人勾搭成奸。孙占悄悄的给了二夫人一包春药,让她明日午时前投到王乐用的食物中,又让杜青山找了一个人冒充王乐老乡到午时把王乐骗出府门。
第二日,二夫人假作关心给王乐送来一碗鸡汤,看着王乐喝下后燥热难当,正在这时有丫鬟通报说:“门外有一同乡带来找王乐,说是王乐父亲的坟墓被人挖开了!”
王乐思父心切赶忙来门口见那同乡,果然认识。那同乡说还有一个知道详情的人在不远处等着王乐,王乐没有多想跟着那人向前跑去,王乐只感觉越跑越热,身体更是难以控制。来到一酒楼发现那来人正是杜青山,王乐知道上了当却身体瘫软在地。
杜青山付了那老乡钱两奸笑着把王乐抱进内房,王乐身难自已任凭杜青山脱去桑纱,委身杜霸天。
按孙占计划此时应该是二夫人带着孙东阳把俩人捉奸在床,但二夫人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杜青山有时间享得王乐。
待杜青山发泄过后,二夫人带着孙东阳来到门口,孙东阳手提大枪一脚将门踢开,杜青山早有准备连忙从后窗逃走,孙东阳看了看王乐见她泣不成声没有理会,怒吼一声从后窗跳了出去追赶杜青山。
杜青山在后面准备了马匹一路向郊外跑去,孙东阳气急败坏昏了头脑拼命的在后面追赶。
孙东阳没有带出马匹,一路奔跑不知不觉追出了十几里,他体力透支停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原来身后另有七八匹马跟随。
孙东阳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张渔网把孙东阳罩了起来,若是战时孙东阳身上会配有长刀、短刀可以割破渔网,但今日出来仓促只带了战枪在身边。
孙东阳被困网中不得动弹,接着又上来几个人一阵乱刀。孙东阳惨叫两声被杜青山等人剁死荒山之中。
天气昏沉,孙东阳忽然从渔网中站了起来,外边的衣服、大枪都不见了,身上只有一身白色睡衣,头发散乱披在身上。眼见前面几个人拖着渔网向前奔跑,后面有几个人手拿钢刀一阵乱舞,地上自己的大枪落在脚下,一滩血印跟随在后。
孙东阳认得几人,想拿起大枪继续追赶,可任凭他怎么来抓就是拿不起来枪杆,这时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孙东阳!”
孙东阳回头一看来了两个人或是两个鬼。他们一黑一白瘦若柴骨,头戴高帽手拿灵番,孙东阳一愣不知所故。
“孙东阳,你在人间阳寿已尽,随我们回阴朝地府吧!”那白无常叫道。
“不,我阳寿还长那,我还有仇要报!”孙东阳说着起身要跑。
“早料到你会如此,所以特来抓你!”黑白无常铁链一抖将孙东阳套住,孙东阳苦命挣扎和二鬼斗在一处。
“大哥别和他玩了!”打斗一阵白无常对黑无常一使眼色两鬼同施法术把孙东阳魂魄定在空中,任他挣扎动弹不得。
两鬼拉着孙东阳向西南飞去,晚间来到阴阳路上,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像红红的海水一样被风吹得一浪一浪向路中央倾来。一路上有许多魂灵跟着向下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所有魂灵排起队来,路边有几个棚子坐满了魂魄,其他没坐位的就站那等着。
“喝了孟婆汤就忘记人世间所有的事情,快喝吧!”白无常拿过一碗孟婆汤往孙东阳口中喂。
“不喝,我不喝!”孙东阳把头左右乱晃把整碗汤都弄洒了。
“好!”黑无常有些生气一把推开孙东阳:“你要怎样?”
孙东阳连忙跪倒:“求两位鬼差开恩,放我回阳间我要有大仇要报,还有我要看看我三夫人真的与那杜青山有染?”
“你的三夫人王乐对你忠心不移,是你家表兄和你二夫人偷情害你而死,你的仇有人会报你该放心了吧!”白无常说。
“原来是这样!”孙东阳放心了许多。
“这该喝了吧?”黑无常问。
“会忘情吗?”孙东阳问。
“会!”鬼差说。
“求两位鬼差,我与王乐恩爱我不想忘记她啊!”孙东阳痛哭着说。
“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阴阳路有来无回!那你是要她和你同归地府啦?”白无常说。
“同归?”孙东阳不懂。
“你若对谁眷顾,只要你在奈何桥边叫上她名字三年,三年内她就会来到阴间与你见面,若她也念你的情意就会更快来到阴间,情越深时越短,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皆可!”黑无常解释说。
“不、不,我要她好好活着,不让她死!”孙东阳连连摇头。
“哼!那还有一办法!”白无常一指奈何桥下湍急的河水说:“此河名为‘忘川’乃是无法超度的恶鬼所在,你本是常人若能在这河中等上千年就可以重返人间,那时你再会那王乐转世之魂,你们可以共渡一生。”
“好、好,我就到这忘川河中等上千年!”孙东阳连说。
“你可要想好了!这忘川河中不但冰冷刺骨,你还要看着你心爱的人不断的转世轮回,在奈何桥上一遍一遍的走过,任你呼唤她也无法听到!”黑无常劝告他。
“我愿意!”说着孙东阳向河中走去。
二鬼也被他的勇气感动:“孙东阳,你若想通时上岸喝了孟婆汤就可以重新做人!”
孙东阳没有回头,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望着奈何桥上走过的魂灵,他日复一日忍受着冰冷与孤独望着走过的人们,等待着千年之后在与心中的王乐共续前缘。
忘川河(5)
三国最后一个政派吴被灭后,小胜和弟兄们保着孙东阳大儿子在军中不愉而回,回到家中不禁大吃一惊。
院内改换了门庭,所有以前认识的家奴不知去向,所有的家人都不认识了,乡亲们个个躲着他们,找到当地官员也不予告知。
正在几个人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街口呼唤小胜。小胜一回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疯子跑了过来,来的正是以前在手下烧火丫头。
“你怎么在这,老爷那?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那?”小胜几个人围上那丫头连问。
那丫头二话不说拉着小胜就钻进胡同中,跑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胜管家、大少爷你们没在大路回来太好了!”那丫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