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生存

　　在影视剧方面，该题材是一片从来没人涉足的处女地，神秘且充满诱惑……
　　老实说，作者在创作该剧本时，情绪不定，致使剧本一些地方弥漫着颓丧的气息。不过，只要略作处理，即可转化成轻喜剧，或励志向上的正能量作品。

　　一 病房 晨
　　天色半明。
　　有一、两个人已经醒了，或半坐吸烟、或对屋顶发呆。
　　窗外，一团黑影一闪落下，几秒之后，头顶的脚步声如乱锤击鼓一般，紧接着，走廊、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伴随尖叫声一路奔往楼下。
　　病房中，几乎所有的人被惊得或挺起身子、或抬起头，“咋啦”、“怎么了”声此起彼伏。
　　门被猛地推开，小戴与另一护士闯进，直扑窗子，口中说：“有人跳楼了。”
　　当陪床的人们扑向窗口时，小戴已惊魂失魄地逃离了窗口，双手护在胸前呆立在病房中央。
　　另一位护士也惊叫着跳离窗子，与小戴紧贴在一起。
　　病人们都激动地在各自的病床上探着身子、伸着脖子干着急。
　　有人开了灯，显示出两位护士的恐惧。
　　有不以为然的目睹者离开窗子，取笑了两位护士后，开门出。
　　又有人随后出。
　　有人问护士：“看到什么了？”
　　两位护士相视，想笑却笑不出，脸上的惊惧尚未散去。
　　小戴的目光游落到鲁逸脸上。
　　鲁逸温和地：“这么高，能看清？”
　　小戴摇头。
　　鲁逸：“那看到什么了，把你们吓成这样？”
　　小戴看一眼同伴：“就看到一个人在地上躺着，两个人抱着他的头。”
　　“7床”笑：“你们上学的时候没解剖过死人？”
　　小戴神魂稍定：“解剖过。但是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在场的人多……”
　　“7床”：“现在人也不少呀。”呵呵地笑。
　　小戴迟迟顿顿地：“那时候……”
　　鲁逸：“那时候看的是死人，现在看的是活人怎样成为死人，而且方式非常悲惨。”
　　两位护士一起点头，连声说“对”。
　　出去的人回来：“跳楼的是癌症病人。”
　　小戴对另一名护士：“上面谁值班？”
　　另一名护士：“不知道。”
　　鲁逸：“有护士的责任吗？”
　　两名护士异口同声：“那还用说！”
　　鲁逸：“能怎么处理？”
　　小戴：“处理倒是小事，就怕家属不讲理。去年有个病人也是跳楼自杀了，也是癌症病人，家属把值班大夫跟护士打得——都快打死了。后来一遇这类事，医院
　　先给医护人员放假。”
　　墙角一位壮汉挺起身子，睡眼朦胧：“吵啥呢？”
　　众人笑他的麻木迟顿。
　　壮汉：“咋啦？”
　　有人对他喊：“有人跳楼自杀了。”
　　壮汉：“谁？”
　　另一人：“楼上的癌症病人。”
　　壮汉：“为啥？”
　　鲁逸：“跟你一样，喝多了，把阳台当成了厕所，出门就想尿。”
　　众人哄笑。
　　壮汉轻蔑地：“球。”躺倒。
　　
　　二 病房 日
　　两位护士分头给病人输液。
　　一位到鲁逸床边，给他扎针时，他半真半假地大呼小叫，结果第一针失败。
　　护士埋怨他。
　　“7床”在一边兴灾乐祸。
　　给“7床”输时，鲁逸给护士捣乱：“你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护士对鲁逸吼：“谁手抖了？”
　　鲁逸：“没抖，没抖，是我眼花了。”
　　护士：“人家才不象你那么娇气。”准备扎。
　　鲁逸：“慢点，慢点，他皮厚，血管细……看，没扎中吧。不怕，拔出来重扎。”
　　护士不得不住手：“我还没扎呢！”脸上已有了汗湿。
　　众人笑。
　　鲁逸：“噢，是我太紧了。”
　　护士涵养有限，认真地：“别吵了，再吵给你拔出来。”
　　鲁逸：“不吵了。”
　　护士一针不成功。
　　鲁逸看到“7床”的痛苦相，大笑。
　　护士抱怨鲁逸：“都怪你。”又扎。
　　第二针仍然不成功。
　　鲁逸笑得更加开怀，众人随之笑。
　　护士不好意思地让另一名护士来扎。
　　“7床”换了只手。
　　第三针才发现针头是不合格产品，根部破着。
　　“7床”龇牙咧嘴。
　　鲁逸笑得不能自已。
　　
　　一位实习生在大夫的指导下给鲁逸拆线。
　　鲁逸一边跟“7床”闲聊，一边不失时机地、夸张地发出痛苦的叫声，以引起别人轻松的笑声和善意的责怨。
　　鲁逸：“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大夫：“明天。”
　　拆完了线，原先的石膏被废弃，重新为鲁逸打了石膏。
　　一位护士拿着几张“催款单”来分发给“4床”、“7床”和鲁逸。
　　大夫对鲁逸：“又没了？”
　　鲁逸看着“催款单”：“已经欠3块6了。”
　　大夫：“再缴点。”
　　鲁逸：“缴多少？”
　　大夫：“缴500……要不就缴800吧，反正医院也不会昧你的。”去看“7床”。
　　“7床”的刀口感染了，每天需要清洗一次。
　　鲁逸苦丧着脸，毫无用心地看着病房中移动的人。
　　
　　午饭后，鲁逸在抽烟。
　　何奇猛地推门进来，声音因兴奋而很大：“这下可以安心了，又找到一家，还是两室一厅的，一间睡觉，一间裱画。”
　　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鲁逸精神一振，脸上的愁苦烟消云散。
　　何奇坐下：“昨天晚上11点多我还来过，想早点告诉你让你安心，可是走廊的门已经锁了。”
　　鲁逸急切地：“都说定了？”
　　何奇：“差不多。中午12点我去看房子，顺便把钥匙就拿上了。”
　　鲁逸：“房钱呢？”
　　何奇：“房钱比前边那个贵一点，二百四。”
　　鲁逸：“月月清？”
　　何奇：“不是，也是一次缴一年的。”
　　鲁逸神色一变：“那不是……”
　　何奇忙打断：“别着急，听我说。我跟他说你看病把手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人家答应缓缴一个月。”
　　鲁逸松了口气，想了想：“拿到钥匙后，先找辆板车把我的家当拉过去，把原先的房子退了，然后去一趟程老师家，把我晾在他那的衣服、还有医院的几张票据拿来，出院的时候要用。另外，（把声音压低了些）今天还得给医院缴800块钱，你能不能……”
　　何奇：“行，一会我来的时候先给你带一千。要不我给你多拿点，出院还得用。”
　　鲁逸：“不用，一千就把大问题解决了。”
　　何奇告辞，出。
　　
　　三 程亦萱家 日
　　王苓和玎玎午睡了。
　　程亦萱在喝闷酒，眼睛里湿湿的。
　　敲门声。
　　程亦萱抹着眼睛、步态不稳地去开门。
　　何奇进：“鲁逸明天出院，让我来取他的衣服和医院的什么票据。”
　　程亦萱答应着把何奇让进客厅。
　　何奇：“您一个人喝酒呢。”
　　程亦萱：“噢，没事。你等等。”到另一间屋子，翻出鲁逸的衣服，装入塑料袋，又找出鲁逸所要的票据（做这一切时，他眼里又有了泪花），抹了把眼睛，到客厅：“都在这儿了。”放在裱画案子上。“房子租上了吗？还是住以前那儿？”
　　何奇：“租上了，刚拿到钥匙。”展示钥匙。
　　程亦萱：“房租怎么付法？”
　　何奇：“还是一次缴清一年的，不过人家答应缓一个月。”
　　程亦萱：“那就好。以前的住处还没退吧？”
　　何奇：“退了，刚退的，东西也都搬过去了。”
　　程亦萱：“那就再没什么事了吧？还需要钱吗？”
　　何奇：“他说还得给医院缴800，我一会回店里拿。”
　　程亦萱：“不用了，我这有。”起身欲出。
　　何奇：“那您拿500就行了，我身上还有500。”
　　程亦萱答应着出。
　　一会了，程亦萱拿来500块钱给何奇，闷头想什么。
　　何奇：“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医院。”
　　程亦萱：“等等。你先喝一会酒，（给何奇拿酒杯）我给他写封信你带上。”
　　何奇答应，起身接酒杯。
　　程亦萱去另一间屋子。
　　程亦萱匆匆落笔——
　　（程亦萱的画外音）：
　　鲁逸：
　　我们俩联手创造了一种尴尬境界，我们正拥有着它。后来我发现这不是个滋味。再后来我又有点明白，造成这境界，发轫的是你，加剧的是我。如果是今天，是眼下，我就不会写那封信了。
　　当真走进了安宁的时候，我发现安宁原来就是孤独，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今天是星期天，午饭时老婆孩子都在身边，有鱼，就喝一点吧。一旦有始，便不知终在何处，这你是知道的。中间，我对妻说：“我想鲁逸了。”她说：“何苦这么僵持，你去看看他不就完了。”我无言以对，才知道尴尬是何滋味。（镜头显示程亦萱眼中含泪，慢慢溢出）
　　其实，我们俩都是汉子，一个心胸狭隘，一个宁折不弯。这官司能打出什么结果！圈子中的小孩子们在那里看笑话，看这两位老大不小的主角如何无事生非。不过，服输的还是我。
　　我开始想上封信的内容，颇觉不妥。里边以世俗之见解向流浪汉大加挞伐，终于使宁折不弯的关中汉子闭口不言。
　　这官司劳心费神，而且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我提议：就此作罢，大家不要再尴尬下去了……
　　（镜头转成鲁逸在病床上读信——）
　　
　　四 病房 傍晚
　　（程亦萱的画外音在继续）：
　　事物只有在发现可能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我已经独饮了两个小时，这中间，我无法驱除你在我脑海中的影子。我想你，想我们在一起时的默契，以及会心的微笑与大笑。而现在，没有了。要是有人能代替你，我也不至于这么空虚孤独。但是没有！
　　我换了个角度，终于想象出楼房的价值，那里面的空间不是6平方米能完成的。我虽然与你赌气，但当你搬进这个空间时，我一定会帮你创造些内容，使我们都快乐些、充实些。你如果不接受我的100幅裱画任务，就说明你比我还狭隘了。快去糊墙吧！（镜头显示鲁逸眼中含泪，慢慢溢出，滚下，鲁逸悄悄抹泪，又有涌出。“7床”偷眼看）
　　希望你能原谅我，就象我原谅你一样。
　　也许喝多了点，我一直想哭，而且早已经泪光盈睫了。
　　何奇来了，说你明天出院，并且来拿衣物和什么票据，我不知道是什么内涵。这里只有两张片子的票，钱早已付过，出院用得着吗？还是你要掌握什么？这期间大家都很敏感，尤其是我，比如你的不回信，比如何奇来取衣物和票据等等，都有可能是绝裂的意思。以后少弄些这类细节，大家都已经够脆弱的了。
　　已经僵持到这种地步，我不可能去抬你出院了。我知道，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出院。我希望在你安置好住宿之后，让人稍个条子来，邀我去作客。这样，我也就有个台阶下；我会喜出望外地带上好吃的去与你再打官司。
　　你妹妹的汇款单已到，尚未提取，取出后即行转奉，勿念。
　　
　　鲁逸看完后感动得不能自禁，以即将出院为由请病友喝酒，大家踊跃献菜。
　　小戴进。
　　鲁逸把程亦萱的信给小戴看。
　　小戴看信时脸上始终是不可自制的笑容，不时还怜爱地瞥鲁逸一眼。看完后，把信还给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