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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集：二苟的报复
　　剧情接6集《“偷运”女尸返乡》。
　　场：01
　　时：1984年10月某日中午
　　景：内乡政府古的寝室
　　人：古仕民、黄秋娥
　　△：古仕民正打呼噜。突然有人敲门，古惊醒开门，见是黄秋娥――
　　古仕民：哦，黄主任啦，几天不见，请坐，请坐！
　　黄秋娥：（关切地）你上午进乡政府，看你关门冇出来，我想你回家搞农忙，一定很累，就冇打搅你。食堂中饭快熟了，我来喊你吃饭哩！后院冇起火吧？农活干完了？累吗？
　　古仕民：谢谢你关心！这几天乡里处理死人翻船，回家办麦种油菜，搞得骨头要散架，腿是胀的，膀子是酸的，吃冇吃好，睡冇睡好，累哟！
　　黄秋娥：我不是嘱咐过，干活悠着点，冇人关心，靠自己保重吗？
　　古仕民：你的嘱咐我都做不到，也保重不了自己。好在这次我的宽容，平息了“后院起火”，丈母娘也答复“把这一季种了再说”，只要她不种田，我夫妻才能把她接来一起住，老人孤独在家我确实不放心！
　　黄秋娥：把老人接来一起住，全家集体大挪窝，既体现了你的养老孝顺，又实现了倒插门女婿的自立，是吧？
　　古仕民：但愿努力如此！知我者黄秋娥也！走，我们食堂吃饭去！
　　场：02
　　时：同日中午
　　景：内乡政府食堂
　　人：苟书记、古仕民、众干部
　　△：干部们围着大桌子边吃边聊……。
　　苟书记：古仕民，我听说，处理吴珍尸体问题，你胆子不小，竟敢跟省高院院长叫板啊！还敢只身独闯王刘杨，制服闹葬群众哩！你们大家就要像他这样，关键时刻要敢于挺身而出，不畏高官权贵，不顾个人安危！
　　古仕民：谢谢苟书记的鼓励！敢跟省高院院长叫板，敢只身独闯王刘杨，关键时敢闪亮登场，都是情非得己，被突发事件逼出来的，也是得亏你平时的指导，名师出高徒嘛！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苟书记得意地大笑，众干部齐声附和叫好……。
　　场：03
　　时：次年8月初某日，时近中午
　　景：外王刘杨畈田野。烈日把大地烤得滚烫，阵阵南风吹来，大地卷起股股热浪，禾苗干得卷成了细条条。干活的农民光着膀子还汗流浃背。
　　人：杨明、杨光、张二苟、惹不起、张三苟
　　画外音：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为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党中央基本摘除“地富反坏右”帽子。然而，长期矛盾和敌视心理，并未完全消除，“反攻倒算”、“阶级报复”有时愈演愈烈，大有衍生下一代之势！灵活机智化敌为友、确保农村长治久安，乡干部功不可没，本集就是典型一例！
　　△：弟兄俩挥汗如雨，在池塘边奋力车水，边车边聊……。
　　杨明：（愤愤地）真他妈累死人，鬼季节遇上了鬼天气！歇会吧？
　　杨光：（不解地）哥，不能歇呀，搞完双抢我就出门，搞我的泥巴匠去哩！咋鬼季节又遇上了鬼天气呀？
　　杨明：（34岁）杨光，你看看，割谷栽秧两头忙，既要抢割、抢收、抢打，又要抢耕、抢种、抢栽；还遇上这个老不下雨的鬼天气，又得抢水抗旱。抢，抢，抢！我们弟兄俩起早贪黑抢了半个月，活路还不知哪天才抢完，难道还不累死人么？
　　杨光：（28岁）不就是“双抢”么！一年中就数这时最忙，有么稀奇？扛几天不就过去了，我可累习惯喏！不像你这“大锅饭”时的生产队长，“吹个哨，打个钟，派个活，分个工，扛着铁锹转一通”。哪像我干农活实打实？现在分田单干，你再也不是指手划脚的生产队长，得习惯实打实干啊！
　　杨明：（叹气）我现在再不是队长，可我怕的还不是干农活啊！
　　杨光：哥，听你口气，好像有怨气。这几天，我见你常常一人发呆，像有心思的，虽说我们弟兄俩，现在分家各顾各，只有像车水搭帮这样的事才凑在一起，可我还是挺关心你的。有话你莫憋在心里，在小弟面前发泄一通，说不定好受一点哩！
　　杨明：么心思？“有权的幸福，无权的痛苦”啊！责任制一开始，撤消了生产队，我这队长就不撤自消了。可我、尤其我那老爸，干了几十年村书记，现在退位后，湾里就有人或明或暗，跟我们作对使坏……。
　　杨光：作对？使坏？你有么迹象吗？
　　杨明：咋冇得？前几天我菜园地里，你嫂子种得好好的茄子、大椒，被人连根拔了个精光。我就是再补种，季节也来不及了，正为往后家里缺茄子、大椒恼火哩！冇想到，昨天我家喂的一头猪，又被人砍了两处重伤，血淋淋的跑回家，现在还躺在圈里痛得直哼哼哩。我认为这是有人故意报复我啊！二弟，你帮我想想，会是谁呢？
　　杨光：这肯定是你当队长时，工作太原则，结下了仇家，全队200多号人，会是谁呢……。
　　杨明：二弟，歇口气吧。你再去看看我家那块田里水车满了冇。
　　△：二人停下水车，杨明坐在田埂休息，杨光背着铁锹看水去了……。
　　旁白：杨光来到哥家的水田边，神色大变――田里竟然没有水。便围着田埂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向外放水之处。
　　杨光：（独白）咦，咋回事？车了半天的水呢？难道跑天上去了不成？
　　△：再次围着田埂转，弯腰仔细查找田埂坡下……。
　　杨光：（独白）咦，就在这儿，下面是个看不见的暗洞，好深啊！上面伪装一层杂草，不是听到“哗哗”流水响，还根本看不出来哩！这偷水的家伙好狡猾！（突然高喊）哥，快来看啦，我们车的水被人偷了！
　　杨明：是哪个狗日的干的？咋这缺德，竟敢偷我家的水？
　　△：往杨光这儿边跑边喊。突然，他家下丘田对面，齐刷刷站起来两男一女，并传来了气势汹汹的吼声……。
　　张二苟：杨明，你这王八蛋骂谁？老子明人不做暗事，水就是老子偷的！有么不敢的，你车的水，老子偷不得？你怕是往日，你爹当书记，你当队长，一家子有权有势，那个时候老子不敢惹？如今我妈的“地主帽子”已经摘了，你以为老子还怕你贫下中农不成！
　　杨明：（愤怒地）好你个地主狗崽子，偷水抗旱，不劳而获，本性不改，继续剥削劳动人民成果。竟然剥削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为么事偷我的水，我招你惹你了？
　　张二苟：（冷笑一声）哼，咋没招惹？老子张家不就是个地主成份吗？从解放起到现在30多年，我们受你家欺负，说得完、数得尽吗？
　　杨光：30多年？我们老杨家欺负了你们老张家？
　　惹不起：（地主婆）你？你这小家伙还不夠格！欺负老张家时，你还没出生哩！不关你的事，主要是你当书记的老子和你这当队长的哥！
　　张二苟：你们啥子无产阶级？啥子贫下中农？“苏懒好吃，落个好阶级；游手好闲，得个好成份”。我妈不就是个地主婆么？几十年这运动、那运动，把得被你老头斗过来，整过去的，莫以为我们都忘了！还有我，你当队长那几年，动不动就把我当“二杆子社员”，还糟鄙老子是电影《箭杆河边》里面的“二癞子”……。
　　杨明：哈哈！你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典型的“二癞子”嘛！
　　张二苟：么子“二癞子”？我不就是爱睡个懒觉，爱迟个到、干活爱取个巧么？你还罚我的工分，扣我的口粮，无非你们父子仗着有权有势，欺负我们老张家！告诉你，这些账，刻骨铭心，我们可都记着哩！
　　杨明：记着又咋样？
　　张二苟：咋样？现在到了秋后算帐的时候。过去政治运动整我，如今改革开放解放了我。一场拨乱反正，压在头上的“五类份子”帽子，一风吹了！我妈再不是地主婆，我也不再是地主狗崽子，我们翻身了……。
　　杨明：翻身了又怎么样？
　　张二苟：再也不怕你们了！冇想到“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吧？你老头再冇当书记，病得快要见阎王喏！你这指手划脚的队长，也随分田单干垮台喏。你们父子如今是“羊子斩了角――比狗还不如”。我们老张家，我们“五类份子”们，如今出头喏，也要你们尝点无权的痛苦喏……。
　　惹不起：（一旁喝采）老二，我懂事的的儿，你说得好哇！老娘忍了几十年，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
　　张三苟：（也附和）哥，说得好，说得好哇！
　　杨明：（似有所悟点头）哦，怪不得的。我问你，我畈里的茄子、大椒是不是你扯光的？我家的猪是不是你用锹砍的？我家的大肥狗这几天不见了，是不是你偷去卖了？
　　张二苟：（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是老子干的，又咋样？不过大肥狗我可冇舍得卖，宰得吃了。大块的红烧肥狗肉，吃起来可香喏。哈哈，哈哈！我还得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头，好戏还在后头哩……。
　　△：杨光一旁早已气得拳头攥得紧紧的――
　　杨光：那今天我们车的水，你家不是故意偷的么？
　　张二苟：老子就是故意，这叫大明大白，不算偷！你们敢咋样？
　　杨光：你这不是阶级报复、“反攻倒算”吗？
　　张二苟：老子“反攻倒算”了，你又咋样？
　　杨光：你们这窝蛮不讲理的王八蛋，偷鸡摸狗、暗下毒手，说的不是人话，干的不是人事，我操你妈！
　　惹不起：他敢骂人，伢们的，我们人多，上，给我狠狠地揍！
　　△：把手一挥，母子仨从对面田埂冲过来，围住杨家兄弟……。
　　杨光：哥，他们这是欺人太甚，偷了我们的水，又打上我们地头，忍耐是有限的，“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打就打，不能熊！
　　杨明：二弟，有骨气，说得好，打！（手指张家母子仨）凭老子弟兄俩膀炸腰圆，身大力不亏，还对付不了你三个尖嘴猴腮的病秧子？今天了不起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狗日的，你们上吧！
　　△：说时迟，动时快，张家兄弟已逼向杨明，三人很快扭打到一起……。这边杨光与惹不起都手持铁锹，四目相对，寻找空子下手……。突然，惹不起扬起铁锹，向杨光猛地砍去……。杨光也挥起铁锹向对方铁锹，迎面狠狠一击，地主婆身子震得一歪，手中铁锹脱手飞出老远，杨光接着又一锹砍去，似乎锹走空了，正要再一锹砍去时……。
　　惹不起：（突然大叫）杀人啦！杨光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二苟、三苟，你们快来救我啊！
　　△：杨光一看，惹不起额头鲜血直流，方才住手，愣在了那儿……。那边扭打正难解难分的三人，一听紧急呼救，同时住手，一个个灰头土脸、鼻青脸紫向这边跑过来……。张氏兄弟搀扶其母，又指着杨家兄弟――
　　张二苟：你们给老子记着，今天的账还冇算完！走，赶快扶妈去村里医疗室止血抢救！
　　杨明：（挖苦地）咋？不打了？退阵了？三个打两个咋就撤了？老子打架的瘾还没过足哩！账不继续算了？
　　杨光：（语气坚决）不论何时算账，老子们奉陪到底……。
　　场：04
　　时：同日午后
　　景：内古镇乡政府会议室
　　人：苟书记、黄秋娥、魏支书、古仕民、众干部
　　△：干部们正开会，魏支书惊慌闯了进来，都吃惊地望着他……。
　　苟书记：咦！魏支书，咋这样惊惊慌慌的？
　　黄秋娥：（忙给魏倒水，顺过板凳）来，咋回事？坐下慢慢说！
　　魏支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好！我村又出事了！惹不起偷水，又被人打伤了！
　　黄秋娥：真是活该！上次偷水，就被王飞打伤了，咋还不教乖？
　　魏支书：（将凉水一饮而尽，喘口长气）“双抢”大忙还来不及歇气，就又忙搬水抗旱，在这节骨眼上，我村张、杨两家5个人，为偷水抗旱打起来了。这两家历来就有矛盾：姓张的是老地主家，姓杨的就是我村前任杨老支书家，这是往日“运动”斗地主时结的怨。
　　苟书记：往日结的怨，咋还纠缠到如今？
　　魏支书：这次打架不过是矛盾的总爆发。地主婆惹不起被铁锹砍得头破血流，现已在家躺着，他儿子张二苟恨恨地告到我这儿，大有拉开架子再干的势头。就我看，不制止、不解决，事态还要扩大。我应付不了这事，才专门赶来，请乡政府现在派干部去制止、去处理……。
　　古仕民：这是一笔相当复杂的陈年老账啊！到如今，还在搞阶级斗争，他们的政治头脑都该换换啊！
　　魏支书：是啊，这可不是一般的报复，而是阶级仇杀哟！
　　苟书记：是啊，咋办？谁去？（略一深思，环视左右）古乡长，黄主任，你们两人去！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有黄主任去，招呼地主婆也方便！其余干部继续开会。（并嘱咐）你们先把历史矛盾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做好宣传说服和教育工作，能和平处理更好，若不行，再交派出所去处理。
　　△：古、黄点头，跟魏支书匆匆走了……。
　　场：05
　　时：同日午后
　　景：外前往王刘杨村的路上
　　人：古仕民、魏支书、黄秋娥、田野环境人物
　　△：古、魏、黄从乡政府出来，路上边走边谈……。
　　古仕民：魏支书，趁我们赶路功夫，你说说这两家为么事打架？有么历史过节？我们好知己知彼、对症下药处理。
　　魏支书：王刘杨因为湾子大，土改划的地主、富农才最多，这个湾地富本就有十几户，再加上“三反”、“五反”和“反右”，又揪出了“反革命”、“右派份子”十几人。整个古镇乡，就数这个湾的“五类份子”最多……。
　　古仕民：呵，全乡人称“小台湾”的，就是王刘杨啊？
　　魏支书：解放前，这些地主、富农欺压、剥削本湾和周围湾村百姓，历来相互就敌视，解放后，历次运动中，这些地、富、反、坏、右（统称“五类份子”），被不断批斗、挨整，所以关系一直很紧张。如今，“五类分子”们虽然“摘帽”，但与贫下中农仍然水火不容，所以，“阶级仇杀”，这个湾经常发生，像今天杀架就属这类矛盾……。
　　黄秋娥：想不到如今拨乱反正了，还有人搞阶级报复！
　　魏支书：（叹口长气）唉，我这个村支书不好当啊！这个湾长治久安令人担忧啊！经常打打杀杀，解放这么多年还这样，将来又会如何呢？那些老地富、老贫农，一个个行将“作古”，难道他们的子孙后代，还要继续敌视下去？这样冤冤相报，子子孙孙，何时能了呢？
　　古仕民：（忧虑地）是啊！建国35年了，我国社会阶级状况早已发生根本变化，地主、资本家作为阶级已经不再存在，他们中有劳动能力的绝大多数人，已经被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已在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道路上，经受过严峻的考验，绝大多数人拥护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制度，在政治上、思想上都有很大的进步……。
　　魏支书：古乡长，你说的这段话，我好像参加政治学习过？
　　古仕民：我说的这段话，就来自《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这份文件中，看来你记性不错！
　　黄秋娥：今天就用这类中央精神，好好说道，让他们换换脑子！
　　古仕民：是啊，如今我们党，实事求是摘掉长期箍在地富头上的“紧箍咒”，本是件好事。可实际情况呢？一方面有的干部和贫下中农还继续歧视他们；另一方面，有的地富和子弟却认为“帽子”被摘，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公开“反攻倒算”。所以这两方面，都该进行政策宣传教育！
　　魏支书：我觉得这次不能简单惩与罚，应以“和平处理”为主。
　　黄秋娥：不单是两家的矛盾，实际是过去长期阶级矛盾的遗留。处理不好，两下都不服气，会导致“阶级仇杀”的恶性循环。
　　古仕民：所以，今天不能就事论事，要达到“团结一致向前看”的目的。事涉湾里长治久安，又带典型性、普遍性，我想“小题大做”，从政策高度、历史角度，公开处理这一仇杀事件。魏支书，黄主任，你们看咋样？
　　魏支书：我完全同意你的“小题大做”！而且这一矛盾还不能上交派出所，若上交，会更加恶化地富和贫下中农间的关系（黄点头赞许）。
　　古仕民：对，矛盾不能上交！要尽可能处理得二下心服口服。何况，上交矛盾只能体现干部自身无能。
　　场：06
　　时：同日午后
　　景：外王刘杨畈内惹不起家
　　人：古仕民、魏支书、黄秋娥、惹不起、张二苟及家人
　　△：三人进了湾，找了几个现场目击人了解情况……。
　　古仕民：打架真相、问题本质，基本问清楚了。再就是印证双方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