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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文将酒倒进两个碗里。
　　何亚娟：你随我来。
　　李建文端着酒碗，随何亚娟出屋。屋外一片漆黑，何亚娟端着酒碗，环视四周。颤动的嘴唇发出了久经抑压的心声：这里真安静啦。大年三十，冷冷清清，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灯火，没有爆竹，没有人来祝福。只有漆黑的天空和冷冷的大地，有你，有我，有我最爱的人。来，建文，你许个愿。
　　她颤抖着拿起他的手：你必须许个愿。
　　李建文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抽一口气）
　　何亚娟：你冷吗？
　　李建文：不，我不冷。我是激动。我，我李建文一生能有你这么好的姑娘，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幸福的泪水滚滚而下。
　　他抬头凝视苍穹，举起手来：我李建文，今生今世只爱何亚娟一个，上有苍天，下有天堂湖为我们作证。我们永不分离。
　　何亚娟感动地落下幸福的泪。
　　何亚娟：建文，今晚，就在今晚，天空是我们的新房，大地是我们的新床。这杯酒，不，这碗酒，是交杯酒。权当是我俩的喜酒。来，建文，我俩干杯！
　　李建文与何亚娟交错挽着手，酒碗在双方的手中有些颤抖，急促的呼吸声，彼此似乎听到心跳。相互将酒碗送到对方的唇边。俩人的嘴唇略有翕动。幸福的目光直视对方。碰着碗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饮而尽。两人同时丢下碗。何亚娟醉昏昏地倒在他怀里。他抱起她来，往屋里走。（音乐止）
　　
　　44
　　次年春。蓝天白云。映衬着热汗涔涔的知青们在田畈的水稻田里插秧。稻田里一片繁忙的景象。
　　何亚娟刚转过身来，感到恶心，一阵呕吐后，昏倒了。知青们慌乱起来。
　　高爽大声喊：赤脚医生，赤脚医生……
　　几个知青七手八脚地把何亚娟抬到机耕路边一棵大树底下。
　　背着医药箱的赤脚医生毕望春匆匆赶来，她扒开人群，俯身蹲下，用听筒听何亚娟的心脏，又摸了摸她的脉搏。知青们从毕望春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名堂。
　　高爽：大家都去干活，这里有毕医生，大家走吧。
　　众知青离去。
　　毕望春扶起何亚娟，朝山下走去。
　　
　　45
　　简陋的大队部。黄土墙上，一幅醒目的标语：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屋内，何亚娟躺在床上。毕望春量体温，号脉，听心脏。
　　大队长马奇峰匆匆进屋。毕望春示意他不要出声。马奇峰轻轻地走到床前，一双淫邪的眼睛盯在何亚娟的脸上。
　　检查完毕。毕望春朝马奇峰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门外。
　　马奇峰出屋，毕望春随后，轻轻地将门关上。
　　马奇峰回过头来，急不可待地：她的病情么样？
　　毕望春压低声音：马队长，我们到外面去说。
　　俩人出屋。大队部门外。
　　毕望春仍压低声音，同时用手比划着：大队长，八成是这个了。
　　马奇峰明白她的意思，大吃一惊：什么，她怀孕了？
　　毕望春使了眼色：你小声点，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她可是知青啦。不知是哪个男人做的好事。
　　马奇峰骂道：妈的，这还了得。今晚，开知青大会，一定要把那个畜生揪出来。
　　毕望春：大队长，我没十分把握，你去找区卫生院的肖医生再检查一遍。
　　马奇峰：好，我马上去，你要稳住她。
　　马奇峰骑上自行车，匆匆地上路了。
　　
　　46
　　屋内，何亚娟醒来。她刚要起身，被毕望春拦住：亚娟，你别动。
　　何亚娟焦灼地：毕医生，我得了什么病？
　　毕望春隐约其辞地：没，没什么大病，可能没休息好。
　　何亚娟：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她挣扎着起床。
　　毕望春：大队长交代过，你现在不能走。
　　何亚娟一惊：马队长来过？
　　毕望春：是呀。
　　何亚娟：我究竟得了什么病，惊动了马队长？
　　毕望春：这很难说。你是知青，难道天堂湖大队的大队长，就不能关心吗？
　　何亚娟迷惑地：我不晓得你说的是什么？
　　马奇峰带着肖医生进屋。
　　何亚娟：马队长，谢谢你关心。
　　马奇峰严肃地：这是应该的，肖医生来了，请你配合一下。
　　何亚娟：嗯，好的。
　　马奇峰、毕望春退出，关门。
　　屋内。肖医生认真为何亚娟检查。号脉，听心脏，量体温，看舌头，看眼睛。
　　少顷，肖医生从里屋出来。
　　马奇峰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样？
　　肖医生摇头惋惜地：她有二个月的身孕。
　　马奇峰：这么说，她真的怀孕了.
　　肖医生点点头。
　　马奇峰脸上露出阴险的奸笑。
　　
　　47
　　夜。大祠堂内。知青宿舍。知青们都去开会了。屋子里只剩下脸容憔悴的何亚娟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煤油灯一闪一忽地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大祠堂外，只听得蟋蟀在鸣唱，叫蚂子连续不断地鸣奏。
　　已是半夜三更。何亚娟被堂屋里声气忽高忽低地喧嚣吵醒。屋外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声传到屋内。
　　“她这人平常跟我们有说有笑了，真想不到伪装得挺像的。”
　　“怪不得，这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同她说话，她好像一句也没听见.”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她的肚子搞大了。丢人又现眼。”
　　“人长得漂亮，总有男人爱。苍蝇不叮无缝蛋。再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有这种事，不足为奇。”
　　…………
　　房门被推开了。有人把煤油灯点亮。何亚娟朦胧看到有两个人进来。
　　高爽掀起蚊帐，坐在床沿上。
　　袁涛靠近床头：我们刚从大队部开会回来的。大半夜里开会，这对我们知青点上来说，还是头一遭。会上，主要说你的事情。何亚娟，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来，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你是立场不坚定，意志非常薄弱，才做出这种事来的。你对不起广大的贫下中农，也对不起与你同呼吸共命运的知青们。你必须好好地反省一下，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最最重要的是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高爽：亚娟，你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太深了，中毒太深了。古话说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好好想想吧。
　　袁涛：只要你交代清楚了，就没你的事。一旦事情闹大了，将来招工提干回城都对你有影响。
　　何亚娟一声不吭地一个劲地流泪。
　　夜深了，知青们都睡了。何亚娟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盯着屋顶。
　　
　　48
　　鸡叫，天渐亮。
　　知青灶房里开始热闹起来。男知青挑着水桶去挑水。女知青忙着捅灶、扫灶屋，煮早饭。有人站在门外伸懒腰，有人到山墙边的沟渠旁刷牙，有人在灶屋门口梳头，把一块圆镜子挂在门搭机上。
　　高爽醒来，伸手撩开帐子，一夜没睡的何亚娟脸容憔悴，头发零乱，双手向后撑着，半卧半起，一双大眼哭得红肿红肿，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
　　高爽吃惊地望着何亚娟低声呐呐地：你，一晚上没睡？
　　何亚娟像不认识高爽一般，痴呆地凝望着，泪水又无声地夺眶而出。
　　高爽轻声安慰地：亚娟，想开些，事已至此，你写份检讨，把那个男人交出来，就过关了。
　　何亚娟回眸瞪了她一眼，眼前的高爽，面庞模糊，她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
　　高爽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这里有一份打胎证明。今天你就不用出工了。在屋里好好睡一觉。起床后，你自个儿到区卫生所去。记住，证明上是别人的名字，你千万不要露脸。不然的话，我也脱不了干系。
　　高爽丢下证明：就这样，我走了。
　　
　　49
　　当日夜。空荡陋舍里。煤油灯下，台上坐着马奇峰，袁涛和民兵连长。
　　台下屋中央孤零零地坐着何亚娟。
　　马奇峰色迷迷眼睛盯在何亚娟的脸上，咽下口水，平静地：何亚娟，你检讨写了没有？
　　何亚娟：我没写。
　　马奇峰吼道：你为什么不写？
　　他勃然大怒，一拳砸碎桌上的玻璃板，腾地站起：你太不像话了，乱搞。
　　一声轰响，吓得何亚娟打了一个颤经。身子微抖起来。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沉默。
　　马奇峰朝袁涛使了个眼色。
　　袁涛：何亚娟，你我同是知情，有着同样的命运。昨天，我跟你说过，你好好想想吧。
　　何亚娟语无伦次地：这个，我……我……
　　马奇峰：只有老实交代，才有真正的出路。
　　何亚娟缄默不语。场面出现僵局。
　　挂在墙上的大摆钟，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马奇峰抬头看了看钟，已是午夜12点了。他感到有些困意：今晚就审到这里。你不要存在侥幸的心理。明天天一亮，我们召开群众批斗大会。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
　　三人出屋。门被反锁。
　　屋里乌黑黑的。屋外，叫蚂子生生不息地鸣咽。荒野上，黑暗中，一只凄叫的乌鸦。（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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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入）。夜。大队部简陋的办公室。煤油灯下，马奇峰驾着二郎腿，洋洋得意地哼着曲调。
　　何亚娟推门进屋。
　　何亚娟：马队长，你找我有事？
　　马奇峰笑面相迎：哎哟，是何亚娟来了，坐，坐吧。
　　马奇峰端一张凳子，放在紧挨他身边。
　　何亚娟上前双手搭在桌子上：马队长，你找我到底有啥事？
　　马奇峰双眼盯着她一双白皙的手，有意识地去摸，何亚娟敏捷地缩了回来。
　　马奇峰掩饰地：坐，坐啊。
　　何亚娟：马队长，没事的话我走了。
　　何亚娟欲转身要走，马奇峰一把拽住她：别急，你急个啥子。坐下说，坐下说。
　　何亚娟把凳子挪了挪，坐下。
　　马奇峰一本正经地：小何呀，你到我们天堂湖几年了？
　　何亚娟：快4年了。
　　马奇峰假笑：一晃4年了，你还在这里当知青。有人当两年知青就上调了。
　　何亚娟：那是表现好的。
　　马奇峰阴笑：嘿嘿，是呀，上调的都表现得很好。比如上次上调的那个袁淑宜，她就在我面前表现得非常好。你听明白了吗？
　　何亚娟象坠入五里雾中：我不明白。
　　马奇峰把脸一沉：你应该明白。
　　何亚娟：马队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马奇峰贪色的眼睛直逼她的脸庞。
　　何亚娟勾下头来，马奇峰趁机上前抱住她。毫无思想准备的她惊慌失措地摆脱开来。
　　何亚娟吼着：你想干什么？
　　马奇峰舔了舔嘴唇，干笑：不干什么。看来，你还没表现好。
　　马奇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递到何亚娟的面前：想不想填这张上调招工表？
　　何亚娟不语。
　　马奇峰：想，还是不想？
　　何亚娟：想。
　　马奇峰：知道你想得很。只要你在我这里表现好了，你马上就可以得到它。盖了章，你就可以远走高飞……嘿嘿（淫笑）
　　马奇峰边说着边凑近她。她站起来往后退几步，马奇峰又进几步，直逼到墙角。
　　马奇峰拿着那张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马奇峰：怎么样？何亚娟，这回总该明白了吧。
　　何亚娟盯着他手中的表：我还是不明白。
　　马奇峰冷不防摸了一下她的脸。何亚娟举起手臂拦住了他的手：马队长，你可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你可别乱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