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  都市生活

　　姚姐：好的，晁总。
　　
　　022. 会所外昏暗的树林。
　　白晓鸥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仰面朝天，焦躁地用脚踢着树皮。
　　白晓鸥回忆画面：阳光，夏天的校园，人头涌动的迎新生现场：各种欢迎的标牌和商家的五彩帐篷。黎雪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衣服，提着一大包行李羞涩地东张西望。她转身走向白晓鸥，问路。白晓鸥指了一个方向兴奋地说着什么，然后帮助她提起行李，一起向宿舍楼走去。
　　双镜头：回忆中的黎雪行走的背影与现实中黎雪行走的背影逐渐重合。
　　昏暗的光线中黎雪正背着书包向小广场的一辆车走去。
　　白晓鸥猛地惊醒过来，站起身准备迎上去。他的嘴里刚要喊，又止住了。
　　白晓鸥看到，黎雪刚要上车，便被身后追过来的保安叫住。
　　保安拉回了黎雪，走到楼侧门前，一手拉着黎雪的手臂，一手拉开红楼的侧门，将黎雪又送了进去。
　　
　　023. 汪升的房间。
　　长镜头从内室逐步走到外室。装修豪华的三重套间：内室中间放置着圆形的巨大粉色软床，窗前薄薄的轻幔被微风吹动着，墙上挂着电视。在床斜对面靠墙处，还有一个带镜子的化妆台。室内的一侧有一间玻璃制的洗澡间。中室是书房兼办公室，大班台和放满图书的书柜，墙上挂着墨宝和卷轴古画。外套室是会客厅，摆放着带有美人塌的沙发、茶几和厨柜。
　　汪升在会客厅深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点着一只香烟。听到有人敲门，汪升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茶几烟灰缸上按灭了香烟，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开，黎雪穿着一身学生装向门里探了探头，羞涩地望着汪升，轻声地点头道：首长好！我是黎雪。
　　汪升伸出一只手揑住黎雪的一只手，顺势拉了进来。
　　汪升用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黎雪的小鼻子说：见到客人竟敢自报家门，你就不怕你的老板不高兴？这可是触犯劳动纪律的行为哟？
　　黎雪故作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首长可能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本来我已经准备回学校，是老板刚才答应给我……，给我这么多（黎雪用手指打了一个三），我才来的。
　　汪升用深情兼慈爱地眼神直盯着黎雪，伸出双手捂住黎雪的一只手摸索起来。黎雪向屋内左右看了看，用另一只手将书包小心地放在靠墙的厨柜上。
　　汪升：黎雪啊，来，坐，坐下聊。黎雪，你知道么，这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儿，为什么我单独点你来吗？
　　黎雪假装天真地眨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汪升：因为我看到你，就想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妻子。想到我在农村的时候过过的苦日子。想到了我的家乡每一个亲人啊。
　　黎雪：首长的家也曾经在山里的农村？
　　汪升：是啊！啊不，虽说不是在山里，但也是在农村。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是吃过大苦、耐过大劳的，啊。回乡务农，参军支边，然后是当干部。从基层一步一步走过来，哪一步不都是组织的培养和教育的结果。哪一步不是人民的信任和关爱的结果。说到底，是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把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又出身贫寒的农村穷小子，推上了领导岗位。你说，我对农村人能没有感情吗？
　　黎雪：那一定是有很深的感情。
　　汪升：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变了，不同了。身份变了，待遇变了，权力也变了。可是啊，我的一颗心一直没有变。你来，你来摸一摸，我的心是不是火热的？啊？
　　黎雪：首长的手好热，心也好热。一看就知道是个热心的人。
　　汪升：是啊。别看我每天热心地奔忙于各种大会小会，说句真心话：那可是戴着面具在应酬啊！黎雪，你知道吗？其实在我的心里面呢，一直向往着那种清闲、清静和单纯的日子。只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没有的奢望了。今天，在我54岁生日之际，我不请任何人，也，回绝了所有的应酬，就是想一个人，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和一个清纯的女人，过一个干净清闲的生日。啊。黎雪啊，你，愿不愿意陪我过一个这样的生日呢？
　　黎雪：首长，我愿意。
　　汪升用手摸了摸黎雪的长发，将黎雪轻轻地搂在肩边，用他的胖头靠了上去。
　　
　　024. 晁亚昏黄的办公室。
　　大班台上那台电脑正显示着汪升的房间。
　　显示屏画面：姚姐正推着一辆顶着蛋糕和红酒的小车，身后跟着三个俄罗斯美女手捧着鲜花走进汪升的房间。
　　晁亚向画面吐了一口浓烟。
　　显示屏画面：房间传出欢呼声和祝福声。大家拍手唱起了生日歌。
　　晁亚的背影，面对着屏幕画面，一手举着一杯红酒，慢慢地品上一小口；另一只手夹着一只香烟。
　　晁亚放下酒杯，按了一下大班台上的对讲机键，问道：喂——，监控室。楼外面那个愣小子还在吗？
　　对讲机声音：回晁总，楼外那个学生还在对面的树林里面坐着呢。刚才我们派出了两个人，还带了一条狗。但那个小子说这里是公园，他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始终不肯走。晁总，您看，要不要给他来点硬的。
　　晁亚：先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动，你们也不要动。只是给我盯紧点，别让这小子搞出点什么幺蛾子。
　　晁亚移动着鼠标。
　　大班台上的电脑显示屏显示出白晓鸥正独自面对着会所的方向，坐在昏暗的树林里，仰面朝天。
　　镜头将屏幕拉近：白晓鸥表情坚毅而痛苦，眼睛闪着泪光，直直地盯着天空。
　　大班台上的电脑显示屏画面移动，又对准了汪升的卧室：汪升和黎雪关上了房间的大灯，仅亮着壁灯，正共同点燃了蜡烛台上的几只红蜡烛。红蜡烛火光跳动着。黎雪撒娇地爬上了汪升的后背，让汪升背着她在屋里走。
　　晁亚移动着鼠标。
　　显示屏的画面分成两幕：一幕是汪升背着黎雪把她丢到大圆床上，俩人在床上撕扯开衣服，并不时传出呻吟（画外音）的亲吻。一幕是白晓鸥独自坐在黑暗的树林里，痛苦地仰面朝天。
　　
　　025. 汪升的卧室。
　　汪升吸着一口事后烟满意地靠在床头，向天花板喷了一股烟；黎雪零乱的头发，趴在汪升毛茸茸的胸前。
　　黎雪：首长，到底行不行啊？您的话，晁总肯定能听。
　　汪升：我说黎雪啊。在小赵这里有什么好的，啊？就算是你愿意，我也是舍不得哟。
　　黎雪（一边用手划着汪升的胖肚皮，一边说）：首长，您是大人物，是令人仰慕的大领导。您哪里知道我们穷苦人的辛酸。我不仅要挣钱交我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要负担我的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不能让他这么小就出去打工。我要保护他，直到他长大成人。
　　汪升（一手抚摸着黎雪的长发，一手拿着烟）：黎雪，你真是个孩子。你跟了我，我还能让你受穷吗？啊？小赵那里你也不要怪他，做事是要讲个原则。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生活费和学费，我包了。这总该行了吧？
　　黎雪突然抬起头：真的？拉勾！
　　汪升：拉勾？
　　黎雪：哎呀，就是发誓啦！不许反悔。
　　汪升：你这个小妮子呀，我是谁？嗯？我什么时候不是一言九鼎。
　　黎雪：不信，你们男人说话从来都不算话。
　　汪升在黎雪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好，好，我的小可人。我这就把我的手机号发给你。这可是你令我犯纪律的错误哟。
　　黎雪：谢谢首长！
　　汪升拿出床头柜上的手机，单手点了几下：哎——，收到没有呀，我发啦。
　　黎雪：首长不知道吗？我们的手机入门时都必须交到前台的，走时才能拿。不过，您把手机拿过来让我看看。
　　黎雪一把抢过汪升的手机，摆弄几下。汪升欲拿回手机，被黎雪咯咯笑着挡了回去。
　　黎雪打开了拍照功能，调皮地为汪升拍了几张照片。汪升吐了吐舌头，摆出一个剪刀手。
　　黎雪拿着手机对准房屋的角落，乱拍一气。
　　
　　026. 镜头对着手机的屏幕。
　　手机屏幕在移动中略有晃动。突然，屏幕中清楚地显示出屋内化妆台镜框上和对着床的屋顶角的部位，各有一个闪烁的红点。
　　黎雪把滑过去的手机屏幕又重新回到那个闪光点位置，红点在屏幕中不断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027. 汪升的卧室。
　　黎雪表情突然大变，“啊”地叫一声。手机掉到了床上。
　　黎雪惊恐地一把将被子拉到脖子下边，伸出手指，颤抖着指了指镜框和屋顶，紧张地对汪升说。
　　黎雪：首长，首长……，好，好像有人在偷拍！
　　汪升：嗯？你说什么？偷拍？
　　黎雪（神情紧张地绷紧了脸，摇了摇头）：首长，有人在偷拍我们！
　　汪升（一把拾起手机，学着黎雪的样子看了看）：怎么回事？看到了什么？
　　黎雪（神情紧张地）：我是学电子工程专业的，刚才我看到镜框和屋顶有两个红点在一闪一闪的，那应该是偷拍器发出的红外线。
　　汪升拿手机又仔细学着黎雪的样子，朝黎雪说的方向扫了扫，说：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呢？
　　黎雪拿过汪升的手机，重新朝着镜框和屋顶的位置扫去。屏幕中果真又没有了闪烁的红点。
　　黎雪：可是，刚才，那里，还有那里，真的曾有两个闪烁的红点。
　　汪升笑了笑：你这个大学生啊，就知道欺负我年轻时没上过大学，啊。这可是私人会所。在这里我最大，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安装偷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黎雪仍然紧张地拉着被子缩在床上，委屈地说：首长，我在大学里是学过的。手机里的摄像头中装有CCD或CMOS元件。这两种元件可以感应到人眼无法看到的红外光线。刚才，我从手机里看到的就是这种现象。
　　汪升从床头柜上拉出一件睡袍，从床上站起身子穿上，对黎雪笑了笑，说：我去洗澡了。不要多想。看把你给吓的。
　　汪升穿着睡袍走进了玻璃浴室，隔着毛玻璃隐约可以看到汪升“稀里哗啦”地洗着澡。
　　黎雪神情紧张地草草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拿起汪升的手机跑到了书房和会客间，颤抖着用手机扫描着每一个角落。
　　
　　028. 镜头对准手机的屏幕。
　　手机屏幕因行走晃动的画面：扫过书房的摆设。在书房的古画框上，会客厅的门头，果然也有红点在闪烁着。
　　
　　029. 王升会客厅。
　　黎雪颤抖着双手拿着手机，“啊”地叫了一声，一下子把手机掉到了沙发上。人也瘫软在沙发上面。
　　黎雪眼前出现了一些网络画面：重庆雷书记与赵红霞的性爱视频、《女大学生被贪官包养》的新闻报纸、人肉搜索被网友谩骂的帖子、被人上传到网上的女子各种裸照，老泪纵横的父母照片，白晓鸥愤怒眼神的脸庞。一张张画面，从上向下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落下来……。
　　黎雪捂着脸痛苦地摇着头，痛哭了起来。
　　一会儿，黎雪猛地冲向卧室，用双手使劲捶打着浴室的玻璃门。嘴里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汪升用力推开了浴室的门，探出一个头，十分不快地训斥道：哎——，你发什么神经！大喊大叫的！
　　黎雪被浴室的门一推，夸张地向后猛退了一大步，正好撞上燃烧着的红蜡烛。蜡烛从烛台上掉到了地上，引燃了轻幔的窗帘。火势迅速向上蔓延开来。床上的被褥、墙上的木画燃起了大火。四周火光和浓烟四起。
　　汪升扯出了浴室里的浴巾，用力扑打着火苗。但火势发展很快，浴巾也着了火。俩人大声咳嗽起来，并向屋外跑去。
　　
　　030. 楼道，汪升的门前。
　　汪升大声咳嗽着指着黎雪：快，快，你快去喊人。
　　黎雪跌跌撞撞地跑出楼道，嘴里只喊着：火，火。
　　浓烟和火光迅速从房门向外涌，汪升围着浴巾大声咳嗽着、跌跌撞撞地顺着楼道向外急走。
　　
　　031. 会所二层楼道内。
　　晁亚第一个赶到了现场，姚姐紧跟其后。晁亚一把扶起弯着腰大声咳嗽的汪升，手里拿着一件睡衣给汪升披上。
　　晁亚：汪叔，汪叔！您没受伤吧？姚姐，姚姐！快，扶汪叔到衣帽间去换套西装。
　　许多工作人员纷纷跑了过来，晁亚指挥着他们去救火。
　　保安甲：晁总，您看要不要打119救火？
　　晁亚（大喊）：你他妈的还怕知道这里的人少吗？去，把能动的人都给我喊过来，救火！
　　保安甲：是。
　　会所楼道中乱成一团。人们纷纷拿着脸盆、灭火器和扫把等物品前来灭火。
　　
　　032. 会所一层楼道内。
　　黎雪趁乱一间一间摸着门查找监控室。终于，在一层的一个房门看到了“监控室”的牌子。
　　黎雪推开监控室房门，走了进去。
　　
　　033. 监控室内。
　　室内的一面墙排满了监控显示屏。显示屏显示着红楼周边、楼道、大厅等各角度的影像。
　　一个工作人员猛地从监控台前站了起来，回身惊奇地看着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