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  都市生活

　　
　　082. 会所监控室内。
　　挂在墙上的监控显示屏忽然一个又一个地黑屏。两名监控人员猛地站起身，相对而视。
　　监控员甲对乙：怎么回事？！马上向晁总汇报！
　　监控员乙按响了对讲机键。
　　监控乙：晁总，有情况。会所监控视频忽然出现了故障，所有屏显逐个黑屏，像是正在遭到人为的破坏。
　　晁亚（画外音）：马上启动备用系统。画面，同时转接到我这里来！
　　监控员乙：是！
　　监控员乙转身对甲：马上启动备用系统。画面同时转切到晁总办公室。
　　监控甲走到一个设备前，推上一个个机键。墙上的所有显示屏全都恢复了画面，但所有显示屏都显示相同一个画面：小黑站在屏幕前，双手拉举着一张长的纸标语，上面红字写着：血债血偿！
　　
　　083. 市公安局会议室。
　　一个长方形会议桌，两边各坐着一些干警负责人和检察制服的干部。会议桌的中央一端，坐着两名约五十多岁的负责人。一名身着警服，另一名身着佩戴检徽的检察制服。桌子的另一端正中坐着一位约五十多岁穿警服的负责人。坐在中央两人位置穿警服的负责人正在讲话。
　　负责人：同志们，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最高检察院反贪污贿赂总局特派员、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组长金刚同志。
　　众人鼓掌。
　　负责人（指了指旁边第一位女干警）：这一位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特派员、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副组长王敏同志。
　　众人鼓掌。
　　负责人（用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干警负责人）：对面这一位我想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石城市公安局局长兼党组书记、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副组长杨明同志。
　　众人鼓掌。
　　负责人：同志们。今天夜里，很不太平啊。我知道，大家整整忙了一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钟了。但是，还是紧急招集大家来开会，很不尽人情啊。在此，我代表省公安厅党组，对石城市公安干警，特别是对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的全体成员，近一年来艰辛工作，表示真诚的感谢！对你们取得的卓有成效的业绩，以及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在工作，充满敬意！下面，就先请最高检察院反贪污贿赂总局特派员、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组长金刚同志，对晁氏集团腐败案收网行动做出工作部署。
　　金刚：同志们。随着我国的经济形势的发展和改革开放的加深，一些腐败分子利用手中的职权，大肆收受贿赂，甚至官商勾结，严重侵害了我们这个社会的肌体，破坏了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环境，降低了政府的公信力。反腐斗争的形势十分严峻和复杂啊。作为一名反腐尖兵，一名人民的卫士，我们的职责，就是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的安全，确保每一个腐败分子和犯罪分子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用总书记的话说，就是要保持高压态势不放松，查处腐败问题，必须坚持零容忍的态度。全社会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呢。所以，我们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疏乎大意。我们想休息，可是，那些瓦解我们这个社会的腐败分子不允许我们安稳地休息。啊。现在，检察院反贪局的相关干部和石城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都到齐了。这说明，我们的战机已经出现，时不我待啊。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和前期周密的调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神秘的会所。这个会所，我们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已经调查了近一年多了，背景很深，也很复杂。它的存在，与许多官员的系列腐败案，特别官场中的小集团、关系网，商场中的官商勾结、相互利用，都有着很深的关系。啊。这个结点的存在，已经引起了高层的密切关注和高度警惕。现在看来，是到了各方面都要摊牌的地步了。关于今天晚上发生了一系列刑事案件，可以说，仅仅是这一系列腐败案的一个环节，或者说是一次意外的暴露吧。这个环节能不能有效的开解，对于我们今后的腐败案件的查处，有着重要的意义。它可以为破解更多迷团提供有利的证据啊。所以，这一仗一定要打好。下面，我们就请晁氏集团腐败案专案组副组长、石城市公安局杨明局长代表石城市公安局党组，向大家就整个案件的刑事部分进行案情通报，并且发布下一步的作战命令。
　　杨局长：同志们，根据最高检察院反贪污贿赂总局、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和省公安厅党组的工作部署，我们专案组对尚仁红楼会所的腐败案进行了近一年的跟踪侦查，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情报。经过我们对各种情报的汇总分析，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今晚会所的一场大火，把本来要解决的问题都提前了。
　　第一，会所的大火是有人故意纵火所致；它烧出了会所中的很多的污垢啊。使很多问题提前暴露了出来。可以说，大火烧了草也惊了蛇。而蛇，已经采取了行动。对此，我们要充分认识到，时机，就是战机啊。
　　第二，女大学生黎雪和白晓鸥坠楼之死，根据石城市公安局从周边调取的监控视频和内线提供的情报合成分析，可能另有隐情。矛头，直指盛世德集团的总裁、尚仁会所的主人，晁亚。
　　第三，马市街小吃店枪击案的两名主犯，据调查核实，也是晁亚的马仔，现在已经被人从医院中救走了。特别需要说明的是，这是在我们公安干警的严密监护之下，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中公然救走的。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存在着很大的漏洞，我们的司法队伍里也有他们的人呢。
　　第四，今晚涉案的另一个神秘人物郭子强，一个外号叫小黑的人，依然在逃。经过我们的调查，他曾经与晁亚有生意上的秘密往来。目前还没有查清他涉案有多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今晚一连串事件的关键人物。会所火灾之后，两名死者前往小黑专营店与之联系。接着，发生了坠亡事件。与此同时，晁亚竟然不顾一切地两次欲致其于死地，甚至不惜当街杀人。在他的身上，很可能隐藏着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
　　今天，仅仅在一个晚上，就发生了那么多的有关人命的恶性案件。社会影响很大，很严重啊。必须立即给予坚决的压制。同时，上级也命令我们，要通过这一系列看似简单的刑事案件，挖出深藏在它背后的毒瘤，以及依附在这些毒瘤上的一个个腐败分子。为了下一场反腐斗争打下良好的基础。
　　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报，犯罪嫌疑人已经开始做最后的逃亡准备，正在做销毁相关证据的各项活动。这些活动也在倒逼我们，不得不先敌一步出击了。
　　经过我们紧急请示高层领导，得到了最高检察院、公安部、国家纪检委，以及省市政府各相关部门领导的大力支持和肯定。我们认为，抓捕的条件已经成熟，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下面我命令：石城市公安局及所属各公安分局的负责同志，散会以后，立即组织所属干警队伍，在天亮之前按照局党组的具体分工，发起收网行动。市局出入境管理处和各辖区派出所，要密切配合各部门及海关、机场和各交通站点的行动，坚决堵住犯罪分子及涉事人员外逃的通道。
　　石城市公安局和所属各分局的具体作战分工部署方案和行动任务，请石城市公安局的杜局长宣布一下。
　　镜头拉出窗，映出开会房间的灯光的公安局大楼外景。
　　镜头拉远，公安局大楼变成一个局部的点，映出整个城市凌晨清冷的景象。天空东方已泛出些许白光。
　　
　　084. 尚仁会所外。
　　小黑背着背包用脚扣轻松地爬上了会所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他戴上手套，取出背包内的绳索，将手和脚套好，攀上电线杆子与会所之间连接电缆的一根钢索，倒悬着，像青虫那样一拱一拱地顺着钢索爬上了会所的屋顶。
　　屋顶，小黑从靠近屋顶的一扇窗，钻进了会所。
　　
　　085. 会所内的一条走廊。
　　小黑低着身子贴着墙来到一间屋前。他左右看了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侧身轻轻地走了进去。
　　
　　086. 电脑主机房。
　　窗外，可以听到晁亚的手下在吆喝着搜捕的声音。机房里有机械微弱的灯光。小黑顺着服务器机架正查找服务器内的硬盘。
　　小黑从机架上抽出了硬盘，拿在手里掂了掂，微笑着放入背包。
　　这时，小黑背后闪出一个人影，举起木棍打昏了小黑。小黑倒地。
　　人影从机架后面走了出来。露脸，正是那个戴口罩的假医生。
　　假医生将硬盘从小黑的背包里掏出，放入一个自己随身的背包里，转身走出了机房。
　　
　　087. 晁亚的办公室。
　　晁亚半躺在长沙发上双手交叉打着盹。茶几上放着那杯红酒。一阵紧急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晁亚。
　　晁亚拿起了手机：喂——。
　　电话（画外音，压低声）：兄弟。我这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给你打最后一个电话。今天凌晨，最高检反贪局的代表和省公安厅负责人在市局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现在，各部门的干警已经准备出发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你那里。请好自为知！
　　晁亚：阎兄，真是患难见真情！大恩不言谢。晁亚记下了。
　　电话（画外音，压低声）：兄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动用各种关系全力救了我，还资助了我的家人。我阎某人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只是，目前案情已经触及到了高层，远非我阎某人能左右的。请兄弟多多珍重！
　　晁亚：明白了。
　　晁亚关上电话，不禁冷笑了几声，点着了一只香烟，深吸了一口，走到大班台前，按响了对讲机。
　　晁亚：姚姐。紧急情况。公安大概半小时左右赶到。请立即销毁所有相关资料，并通知疏散会所所有在场人员，一个也不留。既然他们愿意来，那就给他们留一座空城好了。
　　姚姐（画外音）：收到，晁总。我马上办。
　　关上对讲机，晁亚扔掉了半只香烟，蹲下身，掏出大班台下的计算机主机箱，愤愤地丢进了靠墙的巨大热带鱼鱼缸里面。
　　看着主机下沉泛起的水泡，晁亚冷笑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拿起茶几上的那杯红酒，猛地一口喝干了。
　　忽然他脸色大变，一只手摸着嗓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假医生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戴着白手套，走到晁亚的身边，蹲下身观察着晁亚倒地的痛苦表情，用脚顶了一下晁亚的身体。
　　假医生站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纸打印好的遗书和一盒印油，放在茶几上。他拿起晁亚的手，用拇指沾了沾红色印油，按在了落款姓名处。
　　假医生走到大班台前，将印油放在桌子上。假医生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晁亚的身子上跨了过去。出门，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晁亚房间的一扇窗不知何时开着。微风吹动着窗帘，吹落了茶几上的那纸遗书。遗书正好落到晁亚的眼前。
　　镜头拉近遗书，上写：
　　遗书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些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对黎雪和白晓鸥之死更是负有责任。我愿以我的死，换取政府对盛世德集团的宽容。请我的朋友照顾好我的家人。晁亚绝笔。
　　晁亚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到《遗书》，面部抽搐、口吐着白沫，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088. 会所电脑主机房。
　　小黑躺在地上从昏迷中醒来。他用手摸了摸后脑，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踉跄地走出了房门。
　　
　　089. 会所三层过道。
　　小黑踉跄地从过道走向晁亚的房间。忽然前方一个黑影正从走廊的窗户爬向晁亚房间的窗户。
　　小黑蹑手蹑脚地侧身跟着黑影来到窗前。他也翻过过道的窗户，扒在外面向赵亚房间里偷看。
　　透过窗，小黑看到晁亚正半躺在长沙发上打着盹。假医生从兜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沫，蹑手蹑脚地将粉沫倒入茶几上的那杯红酒之中。
　　电话铃声吵醒了晁亚。假医生闪身躲入窗帘之后。晁亚接电话。
　　透过窗小黑看到： 晁亚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红酒喝了一大口。倒地。假医生走过去查看晁亚，在茶几上放了封遗书，接着他又到大班台前，跨过晁亚的身体，走向房门。
　　小黑闪身在窗外的窗檐。透过过道的窗，他看到假医生从晁亚房门走出，向楼下走去。
　　小黑翻出窗檐，稍稍地跟在假医生的身后。
　　
　　090. 会所大门外。
　　假医生走到门前小广场停的一辆汽车。上车，驾车驶去。
　　小黑驾驶着摩托车从黑暗处驶出，远远跟在汽车后面。
　　
　　091. 镜头模糊不清，一双穿着黑皮鞋的女人的脚带着清脆地响声，走到晁亚的眼前。
　　镜头从晁亚的视角向上移：女钢琴师蹲下身子，往晁亚嘴里放了一片药，并喂他喝了一杯水。
　　晁亚开始猛地向外呕吐。他努力睁着红眼，喘着粗气望着女钢琴师。女钢琴师一身警服，帽子上面的警徽格外地耀眼。
　　晁亚被人拉起萎靡地坐在地上，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女钢琴师拿起《自杀遗书》看了看，转身交给了后面的人。她的身后站着几名警察。
　　
　　092. 一幢树木掩映的别墅。豪华的客厅内。
　　汪升接过假医生递给他的两块硬盘，拿在手里掂了掂，冷笑地摇了摇头。
　　汪升：这现代科技成果啊，真是个好东西。嗯。它能记住你一辈子的往事，又能无比快捷地为你服务。让你无所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啊，一转身它就有可能他妈的变成个叛徒！搞得满城风雨，不可收拾。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汪升将硬盘还给了假医生，又接过假医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点着了一只烟，猛吸了一口。
　　汪升（轻声）：去，把这俩脏东西给我拿远一点，看到它我就打心眼里起疙瘩！一会儿，你给我销毁得彻底一点。我不想再看到它。要让它和它所承载的一切，彻底的消失。
　　假医生：好的，二叔。尚仁那里的其他资料，其实您也不必担心。晁亚那小子比您还着急呢。早已帮您擦得干干净净。他，可比您更沉不住气。积极着呢。
　　汪升：不，不是沉得住气还是沉不住气的事儿。在这个问题，晁亚这小子做得是对的。安全，的确比赚钱更重要。
　　假医生：啥安全，他也就是说说。这一晚上他给您捅了多大的娄子啊。如果不是您叫我去把小黑拷贝的硬盘取回来，早就出大事了。
　　汪升：嗯。对了，你刚才处理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吧？
　　假医生：二叔您放心。我默默无闻跟了他那么多年，他的每一举每一动，我早就提前预知了。我，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给他用的，可是氰化物。不死也会成一傻瓜。
　　汪升：干净就好。
　　假医生：我给他用的那东西，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我只不过是帮他换了一个地方。
　　汪升：那，其他的方面呢？
　　假医生：按照您的要求，做事我只做精确打击，点到穴位即止。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汪升：嗯。
　　假医生：对了，二叔，是不是该给晁副省长去个电话？
　　汪升：不，这个时候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这一场廉政风暴，比我预想的来得急，也来得猛啊！晁亚的胆子也太大了。在这种政治气候之下，他竟然还敢大肆张罗相关干部私底下聚会，甚至敢给来到尚仁会所的干部私生活安装偷拍。这留下来的，是什么？嗯？这不仅仅影像是个证据，还有他本人，也是活生生的证据啊！明白吗？特别是，这小子居然敢当街去杀人灭口，在公安干警的眼皮子底下去捞人，完全不顾及他身后还有这么一大摊子干部就擅自行事。还自以为聪明周全。哼！这种事儿，早晚都会被查出来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我，我们都难免不会被拖累啊。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担心：只要晁亚这小子还活着，就一定会带出泥的原因。我们，很多人，都不安全呢。
　　假医生：二叔说得极是。就冲这小子竟敢偷拍领导这一件事，就是死有余辜。
　　汪升：哼。他啊，他是想用这些偷拍的视频，利用当前的反腐风暴来要挟每一个不听他话的人。晁家，晁氏集团，就可以永享权力带给他们的财富。真是痴人做梦，罪不可恕！可恶之极！
　　假医生：丈夫断腕，意在大事。二叔决策果断。
　　汪升：对了，你也要马上出国去避一避。事情平息之前都不要回来。毕竟晁氏集团里，还是有你的身影。检查组下来后，所有的晁氏集团的成员，都会成为调查的对象。
　　假医生：好的。
　　客厅的灯突然黑了一下，接着又亮了起来。
　　汪升：怎么回事？
　　假医生：可能是电压不稳吧。这一阵子，老是这样。
　　
　　093. 别墅漆黑的院子。楼正门上亮着灯。
　　假医生背着背包从别墅的大门内走出，手里多了一个脸盆和两大瓶浓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