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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5/12/28 修改:2018/5/20
都市 小说
白兰花
贾始 [湖南湘潭]
 出售价格:面议 [如何联系作者]
  •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我真的不愿意怀疑什么,我希望我们永远是我们第一次在河边见面时那样单纯,那样天真无邪。但实际问题是我不能再象幼儿时代那样不加思索了。你想过没有,你父亲是大官。而我父亲是一个终日灰尘满身烟熏火燎的穷工人。”
  “现在又不讲门当户对,我爸与你爸都是工人阶级,只是革命分工不同。”白玥揩了揩泪水说。
  “我说的是现实问题,譬如说我初中毕业后,家里不可能供我上高中、大学,因为我还有弟弟也要上中学了,家里负担不起两个中学生,所以,这次我只能报考中专,早学点技术,早参加工作,早拿到工资。而你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是读高中、大学的料子。将来,你是学者,是工程师,是文学家、艺术家。而我算什么,顶多混个白领。”
  白玥淡淡一笑:“白领也好,蓝领也好,我都不在乎,我会象影子一样跟随着你。本来我的父母是要我上高中、大学,我对他们说,你们对我的期望值不要太高了,我能够考上中专就不错了。我已经决定报考机械中等专业学校,难道你不是报考的这个学校吗?”
  我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报考的这个学校?你家里真的会同意吗?”
  “我已经达到自由表达自己意志的年龄了。”
  就这样,我与白玥一同进入了机械工业中专学校。在校园里,白玥更是出落得婷婷玉立,阿娜多姿,且善长歌舞,是同学们公认的校花。我也长得更高大了,善于球类活动,是学生会选出的文体委员。
  白玥既称之为校花,追逐她的男生自然是蜂争蝶夺,围绕着她献殷勤的,鱼雁传书的,这人去了那人来。但是,别看白玥平时爱唱爱跳,笑脸春风,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可是一谈到男女之间的事,她就立即落寞敛容,悄然离去。人们如是说,她是镜中花,水中月,并送她一个雅号,冷艳冰花。
  那时我在许多女生的心目中也是一个值得追慕的男孩,她们说我有一种潇洒随和,风流倜傥的气质。受到许多女孩频频暗送秋波。但我总是望着对方,抿嘴一笑,转背走开。给对方一种又象是暗暗窃喜,又象是轻蔑鄙夷的表示,弄得姑娘们捉摸不定,甚至有些尴尬。如是,一些女孩子私下议论,说我是一个腼腆宝。这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常常是嗤之以鼻,不以为辱,反以为得意。
  只有我和白玥在心里明白,虽然我俩在学校里从不在公开场合传递情感信息,有时擦肩而过也互不打招呼,装着陌生,可私下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暗暗眷恋,感情日益笃深。
  
  第四章 白兰花树下生死相盟
  我和白玥中专毕业后都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工厂工作。白玥在宣教科任宣传干事。她为厂报、市报写报道文章,组织干部学政治理论,组织生产骨干学技术业务,工作十分出色,屡屡受到处科领导的好评,大有青云直上的势头。与此同时,追求她的人,从工人到干部,从大学生到年轻的领导者,从本厂到市里、省里都大有人在。而我则被分配在统计处任车间生产统计员。这其实也是一项专业性较强的工作。可我从一开始就厌恶这个工作,婆婆妈妈地天天与数字打交道,单调、枯燥,有什么出息。这样,我在工作中经常出差错,受到过领导们无数次的批评。我也曾向领导提出要求调到生产技术部门工作,直接与生产技术打交道。但领导认为这是这山望见那山高,教育我只有革命工作挑选人,而不能由自己去挑选革命工作。教育我要坚守岗位,爱岗敬业,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的业绩来。然而,这丝毫没有改变我的世界观,丝毫没有促成我工作的积极性。我在无可奈何之中,更加显得灰溜溜的,懒洋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爱情上,我也表现得很消沉,有些自暴自弃,觉得自己与白玥的距离越来越大,我不是白玥那众多的追求者的对手。尽管与白玥有山盟海誓,但那是在读书时期。而今走上工作岗位,已经接触到人生在世的个人名利社会地位。因此,可以说是此一时彼一时也。我有自知之明,于是,主动地疏远她,有时甚至是躲开她。
  白玥看到我参加工作以来,有些意志消沉,常常是离群索居,落落寡欢,缺乏青年人生龙活虎般的气质。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决定很好地找我交谈一次,于是,我们第二次相约于白兰花树下。
  两人在白兰树下刚一坐下,白玥就将厚厚的一叠信封塞在我的手里。我一看, 足足有二十多封,信封上都是写着白玥亲收,寄信地址大都写着“内详”。这么多信都是原封未拆开的。
  “这么多信,也不知是什么人写的,你给我处理一下吧。”白玥说。
  “给我处理?”我诧异地问。
  “是呀,我相信都是求爱的信。你当我的私人秘书,看看爱情信不好吗?”白玥笑着说。
  “爱情是个人隐私,我不能看别人给你的信。”
  “你真是个傻瓜。”她用指尖戳了我的额头一下接着说,“你连一根火柴都舍不得?”
  “我相信给你写信的这些人中,肯定有一些人的条件是很好的。”
  “你还说这些。”她有些生气的样子。“天底下人比人还能比个完吗?人家对你是死了心的,你还装傻。”
  “遵命便是。”我找出火柴划了一根,将信封点燃了。
  “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罢。”
  我把燃烧起来的那一叠信封往围墙角里一抛,反转身来抱住白玥,看着白玥的眼睛。白玥慢慢地闭上双眼。我战战惊惊地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她没有积极地配合,也没有躲开。于是我进行猛烈的冲击,紧紧地抱住她一顿狂吻。
  这,是我第一次吻她,我的热血在奔流,她的心在激烈的跳动。
  一会,她撑开我,双眼呆呆地望着我:“你心里还有别的女孩子吗?”
  我忙拉着白玥的手,很认真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白玥依在我的怀里叹了口气说:“唉,我真好像前世与你有缘,欠了你的情债,那么多人追求我,我是刀枪不入,死死地与你缠绵在一起。从很小的时候,第一次与你见面起,我心里就朦朦胧胧地爱上了你。你把我的整个心都占住了。”
  “过去我只能说是喜欢你,不敢大胆地爱你,我好担心别人会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我也好怕你的父母亲看不上我。”
  “这下你应当放心了,我不可能选择别人了。至于我的父母,我认为他们是很开明的,不会有什么嫌贫爱富。他们还常常提到你,对你的印象不坏,你知道吗?”
  “白玥,我爱你,永远地爱你,我发誓,我一定生生死死永远和你在一起。”
  白玥淡淡地一笑:“我不相信信誓旦旦,我只相信行动。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总不能让你也跟着死吧?”
  “真的,如果你死了,我会跟着你死去的,说唯心的,假如我俩谁先死,只要奈何桥上回头望,就是牛郎织女会鹊桥。”
  白玥咯咯地笑了两声:你看你——”她用手指指着我的眼睛——好认真的,真的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对啦,现在工作怎么样?”
  一谈到工作,我就感到灰溜溜的,叹了口气说:“唉,烦死了,早日的理想、抱负都泡汤了。”
  “真的,刘军,你就安心地干吧,多少人盼这个工作还盼不到呢。围墙内的人想拱出去,围墙外面的人想钻进来哩。”
  “整天是统计数字,领导们批评也好,交代工作也好,总是几句现话,细心细心,再细心,我五大三粗的男子汉能细得下来吗!”
  “对嘛,牛高马大的身躯加上细心的头脑这就是你的优势。你烦什么!我支持你干好这个工作,你总得卖点面子给我吧。”
  “也真是,唉,没办法。只能站在哪座山上唱哪支歌了。”
  
  第五章 男子汉的奋斗
  自从第二次白兰花树下约会之后,我在工作上稍微安心些,但依然业绩平平。虽然挨批评少了些,但表扬也得不到。白玥的工作一直是风风火火,进厂刚两年就提拔当了副科长。我对白玥虽然不存在妒嫉,但总有一种差落感,躯躯七尺男儿,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将来女高男低,不是仰着面孔看人吗?但我又实在无计扬鞭追骏马。
  一九六四年初冬,国家开始冬征入伍工作,我决心去部队接受锻炼,发誓要混个人样儿回来见白玥。我去征兵办报了名之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玥。谁知白玥一听就沉下了脸。
  “我一百个反对!”她斩钉截铁地说。
  “只要验得上,我一百个坚持要去!”
  于是,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第一次互不相让,第一次不欢而散。
  不久,我检审合格,招兵办通知我准备入伍。就在这时,白玥病倒了,住进了医院。我一直忙着准备参军,待到知道白玥已经住院,白玥已是七天未进食。我买了一束白兰花,迅速奔向医院。白玥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母亲见我来了,一面揩着眼泪,一面说:“她整天昏睡,刚住院的几天她一再说不要告诉你。”
  我从被子里拿出白玥的一只手,她清瘦多了。我攀开她的手指头叫她握着白兰花,将手臂弯曲在胸前。
  “她到底是什么病?”我问白玥的母亲。
  白玥的母亲说:“医生给她照了片,做了心脑电图,还作了血液、尿液检验,可到现在还没有诊断出一个确切的病来。只是说她脉搏低沉。”
  我呆呆地望着白玥,心里痛若极了。我想抱着她痛哭一场,但又在心里一再警告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双手抓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搓着。
  白玥的鼻翼有些轻微的翕动,接着眼睛睁开,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我忙喊:“白玥,你醒来了。我激动得真的要流泪了。”
  白玥定了定睛,面部绽出了一丝笑容。她看了看手中的白兰花,举在鼻前嗅了嗅,一只手用力地抓住我的手:“你还是来了,还没有走?”
  “不,你的病不好我就不走了。”
  “谢谢你了。我想我的病会好起来的。刚才,我在梦中闻到了白兰花香,又听到你在呼唤,我的脑子里立刻觉得清爽了,精神也就来了。来,你扶我坐起来。”
  我把白玥扶起来坐好,自己也就伴着她坐在床边上。
  “妈,给我点水喝。”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白玥喝了一杯水,满脸露出红晖,再次对我说,“看来我的病是不要紧了,你去参军吧,现在我能理解你,支持你去,我想通了。”
  “谢谢你,知我者白玥也。但是,你的病不好,我是不可能放心地走的。”
  “真的,我感到现在就象没病了一样,啊,妈呀,给我准备点稀饭,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白玥的妈妈听了,简直是喜出望外,她“哎!”了一声,就擦着泪花走了出去。心想,女儿的病也真怪,不吃不喝七天了,不知是什么病,病也病得怪,好也好得怪。
  
  第二天,白玥果然像一个健康人一样,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医院。
  厂里送兵的那一天,白玥手持一束白兰花来到新兵集合地点,她把鲜花塞在我的手里说:“想念我的时候,你只要见到白兰花就像见到了我。”
  “我将那束花分开,递一半给白玥说:你也是一样,见花如见人。”
  “不,我要见到花,也要见到人。你要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我只要有假期就回来看你。”
  “别傻了,部队要求很严,头一二年不会准假的。你不是要接受严格锻炼吗,别为我犯纪律,别为我影响你的进步,我只要求你心中有着我就足够了。”
  “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不要在信封上写‘内详’啊,否则难免不被置之东阁。”
  两人会心地一笑。
  在鞭炮和锣鼓声中,送兵的车子启动了。我和白玥劳劳举手,挥动着手中的白兰花,依依惜别。
  车队不见了,白玥才若有所失,泪如泉涌。
  我到部队后,下决心磨炼自己。在训练中我不怕吃苦,不怕累,认真地去思考领会训练要点,不达标准不退缩。在文化和政治学习中,我凭着自己的中专文化,不但自己认真地学,而且还带领班组的同志共同学习。不到一年就被指导员看中,调到连里任文化兵,作为一个苗子加以培养。行军拉练我负荷最重,走得最快,驻扎下来之后,挑水、打扫卫生最勤。很快,获得了全团新兵训练第一名,第一次立下了三等功。我在部队仍然爱打篮球,参加了师部的篮球队,并且成了种子选手,还有望调八一球队,成为专业队员。团里还考虑将我送军事院校学习,是计划的重点培养对象,提干对象。我对前途充满信心,踌躇满志。
  一九六六年夏天,开始了文化大革命。随着这场运动的开展,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动荡,一切正常秩序正常的生产,工作都被打乱了。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揭批封资修,彻底清算十七年来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在各行各业的流毒等口号下,中国的文化文体事业首当其冲。接着,各行各业都受到冲击。电影停拍,戏剧停演,体育运动停止,一些工厂停产,一些机关被造反派占据。在这种大气候之下,军队也受到冲击,正常秩序也打乱了,我调八一球队、进军事院校的事都被搁浅了。但是,连队领导对我依然十分器重,依然作为苗子培养。
  
  第六章 劫 难
  一九六七年春,当时已经担任厂党委书记的白度川被造反派们揪了出来,被戴上国民党特务、走资派两顶高帽子受到游街批斗。白度川解放前在一个军工厂当技术员,曾集体加入过国民党。解放前夕,他秘密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被党组织秘密委任为护厂总指挥。在他的活动之下,工厂未被破坏,他带领全厂工人迎接大解放。造反派们认定他在解放前是受国民党指派打入共产党内充当两面政权的,是国民党埋伏下来的特务,是工厂里的定时炸弹。还说他在窃踞了厂里的最高领导权之后,顽固地执行“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走资派。
  开始,造反派们要白玥反戈一击,起来揭发、批判他父亲的反动罪行,白玥采取了沉默的态度,不予理睬。于是,很快就受到株连,被扣上国民党特务的孝子贤孙,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吹鼓手等帽子,参加陪斗,并下放车间劳动。
  脆弱的白玥经不起这些打击,她忧郁成疾,又病倒了,依然像前次一样,每天昏睡。
  我是星期六下午接到白玥的母亲发来白玥重病的电报。我拿着这份急电向连长、指导员作坦率的汇报,表明了我与白玥的关系,并请求给假探视。指导员是很重感情的人,连长是爱才、惜才的人。当下二人商量,都认为应当对我多方面的关心。因此,准许我利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的时间回家探亲。我当即买了下午的班车票,火速往家里走。黄昏前回到工厂小镇,又去苗圃买了白兰花便直接朝白玥家跑。我一见到白玥的母亲就问:“为什么不送医院?”
  白玥的母亲流着泪说:“起病的第二天就送进了医院,造反派们说她是无病呻吟,小病大养,想借病住院来躲避运动,因此,强行把她赶出了医院。”说着,她把我带进白玥的睡房。还是那间小房子,白玥的身上还是盖着那床印花棉毯。
  “白玥,白玥,我回来了。”我让白玥的手握着白兰花,轻轻地呼唤着。
  白玥很快就醒来了。这次她见到我不是立即笑容满面,而是汩汩地流着豆大一颗的眼泪。
  我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说:“不要紧,会好起来的。”
  白玥把白兰花举到自己的鼻前嗅了嗅说:“你怎么回得这样快,请了假吗?”
  我点点头:“连长指导员挺好的。”
  “我真想不通,我爸爸一直和工人们在一起,关心职工的生活福利,哪点像干坏事的人。我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我有什么过错,也把我拉去批斗,下车间当工人。这不明明是要整死我们一家!这日子真不好过。”
  “文化革命中是你斗我,我斗你,这是大气候,你要坚强些。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所以说,你要挺得住,要坚强些。”
  “造反派们一开批斗会就打人,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他们对毛主席的话是阳奉阴违。”
  “现在的确很乱,毛主席说,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公检法都实行军事管制,听说我们要抽人去支左,去执行军管任务。因此,这种乱的情况不会很长了。”
  “不知怎么的,我一见到你和你送来的白兰花,病就不知不觉地减轻了许多,身上也觉得有些力气。”她附在我的耳边又悄悄地说:“有人说这叫青春病,结了婚就不会有这病了。”
  “明年,你满二十二岁,我满二十三岁我们就结婚。”
  “你不是说等提了干再说。”
  “明年我是满四年兵了,要么提干,要么就会复员。”
  “你提了干,我这样的家庭情况,只怕就配你不上了。”
  “不会的,即使你父亲有问题,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是单纯的,如果说因为提干而不能与你结婚,我情愿不提干,复员回来当个工人也要与你在一起。”
  “我只想我们两人能够一起远走高飞,到那无人居住的大森林里,自由开荒种地,自己劳动自己吃,与世隔绝,那有多好。”
  “现在天底下哪还有什么世外桃源。我们只能面对现实,在逆境中求生存。”
  “你真是当得三年兵,文通武也通,现在好会说话了。我多么想时时与你在一起啊,有了你,我一定不会再得这种病,有了你,我就会有顽强生活的勇气。我好担心,好怕会失掉你。又怕你随部队调到很远的地方去。今天你回来算是第二次救了我的命,我可以肯定,现在我的身体会很快恢复正常的,假如你不能回来,我会坚持不下,一定会在昏睡中瞌然离世。”
  “不会的,别这样想。即使今后我们相隔海角天涯,当你迫切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拼命地赶回来。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为了与你相匹配而放弃轻松的工作,到部队寻求奋斗目标,为你而刻苦地磨炼自己,为你而立功。如果没有你,我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因此,我求你,为了你,为了我,你一定要敢于在逆境中顽强的生活下去。”
  二人缠缠绵绵直到天明。
  真的,白玥的病确实又奇迹般地好了。早上,吃了稀饭和炸鸡蛋,中午与我一起吃着她妈妈做的丰盛午餐。
  我离开的时候,白玥把我送出客厅,她感到心里慌得很,泪水不自然的涌了出来。我也有一种难舍难分生离死别的感觉,我一步一回头,当跨出白家大门,回头看见白玥在流泪时,我猛然间折回身子跑了回来,紧紧地抱住白玥。白玥放声大哭。
  一九六八年春,部队准备吸收我入党,同时拟提升为文化干事。团政治部派员到工厂调查我的家庭出身与社会关系。外调人员找到厂革委会斗批改办公室,接待人员介绍说,刘军出身于工人家庭,是革命的依靠对象,但他的恋爱对象白玥则情况复杂。白玥的父亲白度川是国民党员,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他混入共产党内以后,窃锯了工厂党政大权,顽固地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白玥本人简直就是一位地主资产阶级小姐,在运动中坚持其父亲的反动路线,是典型的保皇派。
  政治部通过上述政审调查之后,派员找我谈了一次话。劝我与白玥断绝关系。我保持沉默,不作任何表态。这样,我的入党、转干问题都被暂时搁着,并抽调我来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进行锻炼。
  后来,白玥来信说:部队政审调查人员走了之后,厂革委员会斗批改办公室立即掀起了对她的批判浪潮,张贴出巨幅标语:白玥使用美人计腐蚀现役军人罪该万死!不许白玥毁我钢铁长城!白玥是一条化成美女的毒蛇!等等。与此同时,白玥的父亲白度川被关进牛棚,实行群众专政。
  我马上给白玥写了回信,安慰她要沉住气,要善于处变不惊,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待到风平浪静日,自是你我遂愿时。
  白玥没有回信,我的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时时刻刻,牵肠挂肚地想念她。我一连又去了好几封信,都是泥牛入海,不见白玥的回信。我心里没有比这更着急的了,总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
  大约在一个星期前,我接到父亲来信,他说在一个阴沉沉的傍晚时刻,他在小河边见到了白玥,她形容憔悴,一个人望着小河默默地坐在那里。她见了父亲好久都没有说话,汩汩的泪水在脸上流成了两道沟。当父亲安慰她时,她才说造反派们隔三岔五地批斗她、抓她挂牌游街她都不怕。想不通的是几个月来她不知向我写了多少封信,可我没有回她一封信。她说难道刘军真的提高了觉悟,要和她这个国民党特务、走资派的女儿划清界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活在人世间。
  我彻底地明白了,我与白玥两人的书信往来都被人扣留。这时代连通讯的自由都没有了。
  白玥终于又病倒了,我早几天收到她母亲发来的电报。我在领导面前苦苦哀求,请给我一天的假。领导不但不给假反而布置要在整风学习中批判我的资产阶级恋爱观、批判爱情至上的人生观。这样,一连几天我都在班里,排里、连里层层接受批判。我知道只有我回到白玥身边白玥的病才可能好。我真想违犯纪律,偷偷地跑回家去。好像领导们已经察觉到我的意图,除了开会整风学习外,其余时间总有人在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好啦,今天上午整风学习总算结束了,我算是彻底的解放了!
  这是刘军在饭店与我最后的一次讲述他与白玥的故事。
  
  尾 声
  最后的晚餐刘军只喝了啤酒,原来,上午他已经接到噩电,白玥于当天凌晨离开人世间。
  那天中午庆祝建军节军人大会餐,没有人注意刘军有什么样的反常现象,也没有人注意他吃没有吃东西。但可以肯定,谁都没有看见他流过眼泪。离开军管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也没有向任何人打一声招呼。他的走是无声无息的。
  据铁路附近的目击者说,那天黄昏之际,看见一个军人推着单车在铁路边上行走。当身后的火车轰轰鸣鸣滚滚而逼近于他的时候,他把单车往路边一推,迅速地跨到铁路中间,手里高举着一束白兰花,一面像是要与火车赛跑一样,猛力地向前跑,一面高声地呼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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