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花
贾 始
刘军与酷爱白兰花的白玥从小相随相恋,难舍难分。在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批判一切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请看悲剧是怎样发生的。
此故事并非纯属虚构。
目 录
引子
第一章 小河边上的男孩女孩
第二章 原来是同一天生日
第三章 花季,青春蛹动
第四章 白兰花树下生死相盟
第五章 男子汉的奋斗
第六章 劫难
尾声
引 子
一九六八年,社会上流传一句口号,“不杀鸡,不杀鸭,专杀公检法。”公检法被彻底砸烂了。于是,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大队人马驻进了公检法大院。军人们一进来就在“旧公检法”队伍中挑选一些过去作为不大,社会影响较小的年轻干部结合到军管会中去,实行新老、军干结合。当时我被结合在审批组与军代表刘军搭档办案。刘军是个四年兵,中专文化,写出文章来还比较清顺流畅,在连队搞文书工作。战士被派到军管会工作,大都是预备提干对象。
那时,尽管我们旧公检法的在业务上懂得办案程序和熟知党的刑事政策,但不敢称能,要夹着尾巴做人。军代表不管是官是兵,我们都得称其为领导。他们的任务,除了参与办案“把关”之外,还负责监督我们这些“旧公检法分子”。有些军代表很有派头,对“老旧”不屑一顾,颐指气使。刘军不然,他来到我的面前是主动握手,左一句是来学习的,右一句请多多指导。不到几天,我们就如同老朋友一样融洽。一天,当我正在伏案阅卷的时候,他悄悄地来到我的办公桌前,轻声地向我打听:这里有没有白兰花?我把他带到公园,在白兰花圃,他向管理员买了几枝白兰花。后来,我发现在他的宿舍里、他的办公桌上都经常地插着一束白兰花。
公检法军管数月后,军人们搞了一个星期的关门整顿学习。结束的那一天下午,刘军在下班之前找到我,他说今天是他二十三岁生日,约我晚上在馆子里吃饭,我欣然应约。下班后我来到餐馆,他已经坐在那里了。我看到餐桌上插着一大束白兰花,浓绿而肥大的枝叶,其间露出一支支玉洁端庄,蓓蕾初绽的白兰花,清香流溢四座。我坐下之后便笑着对他说:“你一定与白兰花有什么缘份,在你的身边好象总离不开它。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们边吃边谈。他点了三菜一汤,又要了两瓶啤酒,这在当时已经是够奢侈的了。我端起酒杯,首先祝他生日快乐,他只碰了一下杯,没有回话,也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我有些大惑不解。大约喝完半瓶酒的时候,他忽然说现在要讲个白兰花的故事给我听。他慢慢地喝酒,慢慢的讲述。实际上就是他与一个叫白玥的女孩的罗曼史。他讲完之后,拿起那一束白兰花站起来,伸手向我借单车。我掏出车钥匙递到他手里说,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白玥的病好了吗?他挥了下手中的白兰花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当晚,公检法大院放露天电影,庆祝八一建军节。我们都在看电影,我注意到,没有看见刘军。
第二天上班,军代表审批组组长带领我们做“早请示”学习“最高指示”之后,就严肃地向大家宣布,刘军因为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发展到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昨天晚上在铁路上自杀身亡。但这件事,任何人不得在外张扬。
这一噩耗太突然了!我简直不可相信,甚至怀疑是部队把他秘密处决的。早请示之后,军代表组长把我叫去,问了我借单车给刘军的过程,之后,要我去株洲市郊的铁路小站领回单车,并一再告诫我说,你与刘军共事,关系比较密切,你如果知道刘军的什么,决不能犯自由主义,和别人议论这件事,这是军管会的纪律,也是党的纪律。我到了出事地点,刘军的尸体早已运走,铁路的枕木上还留下殷殷血迹。
刘军死了,虽然我知道刘军在死之前为什么请我吃饭,为什么向我吐露他与白玥的爱情,其目的就是希望有人为他的死作出个公正的说法。但是,在那“两个阶段,两条道路斗争严峻”的时期,在那只讲志同道合,只讲革命伴侣,不讲恋爱、爱情的年代里,我实在不能犯“自由主义”去声张刘军所讲述的他与白玥那生死相盟的爱情,我只能保持缄默。但是,我总觉得我欠下了一笔心债。
现在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地过去了,我已经从碌碌相烦的事务之中完全解脱出来,过着清逸的日子。我时常打开记忆的闸门,回首往事宛如昨日,最使我不能忘怀的是刘军向我述说的他的白兰花之恋。于是,我把这故事稍事整理,欲公布于世,藉以表达我对刘军的记念,并用以洗雪他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罪名。
第一章 小河边上的男孩女孩
生产炮弹的军工厂建在离城市较远的山谷里。工厂的西侧有一条河,它源于林壑优美的山峦之中,经过九曲十八弯,向平川渲泻而去,然后静静地汇入湘江。军工厂附近的这段河道景色十分秀丽,河岸滩涂,垂柳幢幢,芳草萋萋。洁白的细砂和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河床,只要不是春潮山洪时节,河水总是透底清明,鱼虾无藏。少儿时代的我随父母从农村迁到这个工厂小镇,只几天时间我就发现了这条可爱的小河。时值仲夏酷暑,午饭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在柳树下,三两下脱掉背心和裤衩,就象青蛙一样,扑通一声,钻到了清清的河水里。时而潜水深游,时而足登手划,在水面上快速游泳,河水中翻起层层浪花。烈日炎炎的晌午,人们大都躲在房子里摇扇生风,我独自一人泡在清清的河水里,实在是惬意极了。游了好一阵,我准备到柳荫下歇歇,猛一抬头,看见柳树下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那女孩正望着我。
“你走开,我要上来了”。我向她吼着。
女孩嘻嘻地笑着,跑到稍远一点的柳树后面。我上来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又看见女孩从那树背后伸出头来,发出阵阵嘻笑声。
“不怕丑!看伢子洗冷水澡。”我穿好衣服向她说。
“你自己不怕丑,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她从树后大胆地走了出来。
“你看见哪个伢子穿着衣服在河里洗冷水澡?”
“真的,你很会游泳是不是?”女孩子缓和了口气。
“我们乡下伢子哪个不晓得游。”
“我和你一起游好吗?”
“我们乡下的妹子都不下水泳游。”我在柳树下坐下。
“你们乡下在哪里?为什么那样封建?”她也在我身边坐下。
“好远好远。”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爸妈在厂里做事,随他们一起来的,住厂里宿舍九十八栋一零一号。我是这个暑假才来的。”
“我家住小院子二栋二零二号,我叫白玥,你呢?”
“我叫刘军,九岁了。读三年级了。”
“我才八岁。也读三年级。”
河滩静悄悄,只有知了在不停的歌唱。我们两个小孩在柳荫下享受着阵阵凉风。当睡意来临的时候,就双双倒在软绵绵的沙滩草地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在飞舞着,正当我就可以逮着它的时候,脚底一滑,醒来了。
果真,我看到了一只蝴蝶在白玥的胸前飞着。白玥依然安详地睡着。蝴蝶在她的胸脯上停下,是停在她胸脯上别着的一对白兰花上。这时,我才闻到阵阵花香。原先没有注意,是因为那里花瓣没有张开,花蕾紧闭,香气也不外溢。而今花蕾破绽,花瓣微张,白兰花才吐出它特有的清香。
白玥醒来了,她一睁开眼睛就露出一副甜蜜的笑容,象白兰花一样纯朴、端庄可爱。我痴痴地凝视着她。白玥坐起来,蝴蝶还在她胸前摆动翅膀,恋恋不忍离去。我正要伸手去抓它,白玥连忙拦住我的手:“别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只蝴蝶。”这时,蝴蝶已经高高飞起,一刹那便不见踪影。
“你挺爱白兰花和蝴蝶是吗?”
“嗯。我爱白兰花也喜欢蝴蝶。据我妈妈说我满周岁那天,父亲在我面前摆了书本、笔、口琴、绣花绷子,还有水果、白兰花等,看我首先抓什么东西。我从这边到那边,一伸手就抓着了白兰花。于是,母亲就把它别在我的胸前。不久就飞来了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在我的胸前飞来飞去,我嘻嘻大笑,伸手去抓它,它在我的手掌上下飞,一个亲戚拿来一把扇子帮我扑蝶,扇子一扇,它就高高地飞起走了。我三岁的时候,出水痘,病得好厉害,爸爸请来朗中开了药方,妈妈烧香敬神,都不见好。后来一个卖花的姑娘在门外高喊卖白兰花,我就哭着要买,妈妈买了两朵别在我胸口上,我的病很快就好了。以后我就特别喜欢白兰花。妈妈说白兰花是我的护身符,爸爸说白兰花香味能治病。从此,白兰花就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
“那红牡丹、玫瑰花又大又好看,桂花香气更浓,那些花你喜不喜欢?”
“我不喜欢太艳太华丽和香味太浓的花。我只喜欢端端正正纯白清淡的白兰花。”
我凑近白玥,在她胸前闻了闻说:“白兰花香真正好闻啦。”
“唉呀,我真想游泳了!”
“你又不晓得游,淹死了怎么办?”
“你不要小看我了,其实我也能下水游泳。我爸说有一年湘江轮渡快近码头时着火了,许多人都跳入河水中逃生。结果淹死三十多人,全部是妇女和小孩。爸说只要稍微能游泳的人都没有死。看来不论男孩女孩都应当学会游泳。因此,我爸每到热天就带我下河教我学游泳。”她说着就把裙子一剐,脱了裤叉就往河里一跳。
我见她如此举动一时惊呆了!也急速地脱了衣服扑通一声扎进水里去保护她。我刚游到她身边,她两手一伸箍住我的颈,两脚钳在我的大腿上,面对着我“哈哈哈”大笑。
我搂着她的臀部也大声地笑着,心里有一种特殊的快感。
“我们比赛看谁游得快?”她松开了手和脚站在我面前说。
“好,一、二、三!”
两个小孩像离弦的箭向前冲去,河面上激起一路银色浪花。
第二章 共同的生日
我转学正好与白玥在同一个班读书。我们一起上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起做作业。我把白玥当作自己的小妹妹看待,处处爱护她,帮助她。如果有谁欺侮白玥,我便会立即挺身而出护住她。白玥也感到只要有我在,她就有一种依托感、安全感。每当休假时期,白玥经常会跑到我家里来,两人在一起复习功课,一起看小人书,一起在小河边玩耍,一起下河游泳。
白玥满十周岁生日的那天,正是八月一日,白玥一清早就跑到我家里,邀我到她家去玩。我来到白玥家里,顿时感到惊奇,啊!好气派的一个家呀!客厅很大,中间摆着皮沙发,两边还有古香古色的太师椅,墙角摆着古玩盆景,墙上挂着字画对联。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水果出来说小客人来了,来,吃水果。我不知叫什么好。白玥忙说这是李姨,是她的保姆。我向她笑了笑。我们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吃着水果。
白玥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请你来做客,吃中饭。”说完就把我带到她自己的小房间。
我一进小房间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好大的彩照。白玥说这是她五岁时的幼儿照。房里陈设简单明快,一张单人床,床上的凉席上放着一只布绒洋娃娃和一床印着娃娃花的小棉毯。靠窗有一张书桌,两把椅子。桌上有笔墨文具、课本和《十万个为什么》等少儿读物。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窗台上花瓶中插着的一束白兰花,浓浓的花香充满了整个小屋子。
我见到书就默不作声地坐下来阅读。房间里十分安静,北向的窗户送进来阵阵凉爽的风。酷暑时节醉人的风,白玥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中午,白玥的爸爸妈妈下班回来,白玥也醒了,她领着我到客厅和他们见面。
白玥的妈妈拉着我的手问:“会读书吗?看样子挺聪明的。”
白玥的父亲轻轻地拍着我的肩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搞什么工作?”
我回答说:“父亲叫刘树之,二分厂锅炉工。”
白玥的父亲仰起头,重复地念了一遍刘树之。一会儿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啊,我知道了,刘树之是个好人啦,生产积极分子。好,玥玥生日,欢迎小同学。你多大了,几时生日?”
“我是农历六月二十四日生日,十一岁。”
白玥的父亲没有再说什么,走到自己的书房,翻看万历年表。不一会,他满面笑容地出来说:“太巧了,你比白玥正好大一岁,也是公历八月一日生日。”
我只是低着头腼腆一笑。
吃中饭的时候,桌上摆着一盒蛋糕,上面并排插着两支红蜡烛,另外还有一根小的蛋黄色蜡烛。
白玥的爸爸点燃了蜡烛说:“今天给两个小朋友过生日,玥玥十岁,小刘军十一岁。”
白玥和我同时去把蜡烛吹灭。于是,大家就分享蛋糕。
我回到家里问父亲:“那白玥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他们家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只有两幢三层高的小楼房,他们住二楼,屋里好气派,有大客厅、小客厅、餐厅,还有好几间睡房。”
父亲想了想说:“那肯定是白副厂长白度川家。唉呀,你怎么到他家去了,他是大官啦!”
“大官怎的?是白玥要我去的,他们一家人挺和气的,他还知道你是厂里的生产积极分子呢。”
父亲拉着我的小手:“听话,今后别跟他家的孩子玩,别到他家去,我们家寒碜,结交不起他们。”
我不作声,嘴巴翘起一尺高。
妈妈说:“你小叫花子一样,还好意思在他们家吃饭哩。”
我转向爸爸说:“对啦,爸,公历我的生日也是今天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是今天?你妈只记你阴历的生日时间。在你上学的时候,填报名单时,老师把你的生日翻成公历是八月一日,也就是今天,因此,我就给你取了刘军这名字,因为今天是建军节。”
“爸,白玥叫我到她家去玩,她也是今天生日。白玥的父亲问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说是六月二十四。他就翻了万历年表,说我也是今天生日。我还在她家吃了生日蛋糕。”
“我们只认你阴历的生日,对啦,你是昨天过生日,树之,我们怎么都忘记了。”妈妈说。
“不嘛,从今天起,我只认八月一日为我的生日。”
“也好,这天是建军节,不会忘记。”父亲一言拍板。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为我炒了一个鸡蛋。她说大人生日一餐饭,小孩生日一个蛋。
第三章 花季,青春蛹动
读初中的时候,我与白玥不但是同一个班,而且座位相邻。但是,我们一天天长大,已经不再是几年前光着身子在小河游泳那样的不谙世事,那样天真,那样两小无猜。白玥更显得腼腆、矜持。我也从不主动与白玥攀谈,也不再单独去白玥家玩耍。而且,好些时候白玥都感到我在有意避开她。譬如放学的时候,白玥总喊刘军同路走,而我要么在教室故意慢吞吞地不出来。要么就一个人走得飞快,让白玥追都追不上。要么就和男同学说说闹闹,任白玥怎么叫,就是不理。
但是,如果有谁欺侮白玥,那我会立即出现在她面前。一次,白玥在放学的路上走,一个男生走到她面前抢了她胸前的白兰花,白玥吓得哭了起来。那男生更为得意,边向后退,边逗白玥说:“来呀,跟着我走,能追上我就给你花。”
我在后面把这一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连忙跑上去,一下拦住那男生的退路,大声呵斥:“男子汉,欺侮女同学,算什么角色,把花还给她!”
那男生哪里就肯服输,瞪着一双大眼睛:“你管得着吗?”
我向他逼近一步:“你给不给,有种的就和我比试比试!”说完,三拳两脚就把他打倒在地,夺过白兰花交给白玥,拉着她就走。那男生坐在地上傻了眼,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不敢起来追击。
初中临近毕业的时候,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白玥趁旁边无人的机会,将一纸条塞在我的手里。我打开纸条一看,是白玥约我明天中午在镇苗圃花园见面。第二天,我早早地吃了午饭就匆匆地来到花园,我的心一直在砰砰地跳,全身感到血液在沸腾。我在花园门口徘徊了一阵,我看到白玥向花园走来,我的心跳得更厉害。我不愿别人看到我俩在公园约会,于是,先一个人走进花园,站在僻静的地方等着她。
白玥来到我的面前,向我微笑着撸了撸嘴,于是我跟在她后面走。我们选在花园角落里的一棵白兰花树下坐下。
两人默默地坐着。此时,花园的园工都下了班,中午游园的人很少,树荫下阴凉、清静。白玥望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 刘——”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望了她一眼,我的心冲得好厉害。
“我真想我俩还像六年前那样光着身子在清清的河水中游泳那该多好!”她低着头说。
“是呀,我记得你两手箍着我的颈,两脚钳着我的大腿,两个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虽然不懂事但心里感到好舒服的。”
“你知道吗?我也经常回忆孩童时的你和我。自从第一次和你游泳,看到了你赤裸的全身后,我就爱上了你。”
“我又何尝不是想着你,何尝不是经常回味童年时的情趣。”
“可是——可是现在你就象《红楼梦》里贾宝玉抱怨林黛玉似的,你是三朝四夕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也是人大心也大了。”
“不,主要是我们都长大了,你看,我们小的时候,是百无聊奈,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不谙男女世事,两小无猜,最是无顾忌,最是纯朴的。而今接触多了,一怕父母干预,二怕同学们讥笑,三怕老师责难,好不自由。”
“其实我也只希望你的心里有我就行了。”
“白玥,说实在的话,我们的关系,我怀疑能否长久。因为我们现在虽不是小孩了,但毕竟还是青少年,我们的爱是否表现得幼稚呢?是否属于异性相吸本能的反应呢?”我低着头说。
白玥听了,双眼噙满了泪水,她沉默了许久才说:“我真傻,我就从来没有怀疑我们的友谊是暂时的,是不牢固的。如果我的心可以掏出来,我会掏出来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