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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集：上门女婿窝囊
　　紧接第10集《乡长的烦心事》。
　　场：01
　　时：1985年11月某日夜
　　景：内古仕民寝室
　　人：古仕民、程华
　　△：古端着热气腾腾面条，回二楼寝室时，眼泪滴进了面条碗里……。
　　旁白：饿得饥肠响如鼓的古仕民，品了一口面汤，如同琼浆玉液，不觉胃口大开，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吃着，古條地推开碗，将筷子“啪”地摔在地上，泪流满面――
　　古仕民：（突然气愤地）食堂徐师傅比家里待我还好，倒插门女婿咋这窝囊？我还是堂堂党办主任啊！我的家庭温暖在哪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突然有人叩门，古开门，来人进房，疑惑的眼光扫视整个房间，看到桌上的半碗残面，地上的筷子，凝目注视泪流满面的古仕民……。古连忙抹泪水，强作笑颜――
　　古仕民：呵，是程书记，你还冇睡呀？你有事找我？
　　程华：咋？我只有工作就找你？冇得事就不能上你这隔壁串门啊？我睡得着吗？刚刚快要入睡，就被你的响动和吵声惊醒了，我以为你在跟谁争吵哩！（弯腰拾起筷子）咋？筷子摔在地上，面条只吃了一半，泪流满面，冇得人跟你争吵啊！你好像在发牢骚？心里咋不痛快，能跟我这新任古镇乡党委书记说说吗？
　　△：古给程递烟、给程和自己点上火――
　　古仕民：谢谢您关心！您调古镇乡，新摊子，新班子，每天都忙不过来，哪能让您为我分心？我这纯粹家事，心里不舒服发发牢骚，冇想到惊动您休息，不好意思！，您还是回房睡觉吧，我的事冇得么说头！
　　程华：咋？你不把我当朋友看待？莫忘了，我可对你不薄，很器重你啊！早在我任区委副书记，到你们小乡一听说你夫妻长期分居两地，为了免去你工作后顾之忧，是我多次亲自出面做工作，才把你老婆吴三珍与你调到一起，难道夫妻现在团圆，你就把我忘了？
　　古仕民：（擦干眼泪）我咋忘得了呢？初次见面，你就肯为部下办事，我一直暗暗感激，这次能在你名下工作，我还高兴了好几天哩！
　　程华：这次，撤区并乡人事大变动，在多方考察干部安排中，有人说你“自恃有才，为人清高，不可大用”。但多数人说你办事精明，应该重用，我才在区委班子会上，力保你为新乡党政办主任。在全县其他乡镇，党委和政府办公室主任是分设的，我们乡，你却是两大办主任一肩挑！连副主任都冇让你过渡，直接让你从正主任干起啊！
　　古仕民：谢谢你的看重！那你咋把这副担子让我来挑呢？
　　程华：因为党、政办公室，实际是全乡运转“中心”，党政办的主任，相当于运转“中心枢纽”。当好一个五万多人的党委、政府办公室主任，不仅辛苦，还很不容易：上传下达，方方面面，有领导、有群众，事事都要眷顾周全，“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
　　古仕民：是啊，主任的工作量，相当于铁路交通枢纽的总调度。
　　程华：所以，冇得一定能力和德行能干吗？我是全乡一把手，他们所笑的“总当家”，而党政办主任实际是全乡“内当家”！虽说你暂时不是党政班子成员，但在权力运用上，仅次于党政一、二、三把手，算不是党委的委员，不是乡长的乡长。我这个总当家，为了工作全面推进，配合默契，我能不物色一个独当一面又总揽全局的“内当家”吗？
　　古仕民：那你凭么事这信任我，委此重任于我呢？
　　程华：凭么事？是凭你的德，凭你的才！德嘛，你是贫困之家，受过艰辛磨难成长起来的孩子，从小到现在一直很发奋上进，一个贫困之家的孩子能考上大学，年纪轻轻就在秀才成堆的高中，当了教导主任，这是很不简单的！我还听说你母亲瘫痪三年在床，你每天往返A站与古镇，这铁路两站之间，默默承担侍候母亲的吃喝和诊治，直到你母亲完全康复为止，而且此间你的教学工作依然干得出色！
　　古仕民：您连这也晓得啊？
　　程华：我还晓得，当你得知吴三珍家，曾经父子二人同日车祸双亡，你出于阶级同情，在当今农村最瞧不起倒插门女婿的世俗偏见中，作为一个有工作、有户口、个人条件都不错的小伙子，敢于移风易俗，主动男到女家结婚落户，这都体现了你孝亲敬老的品德。
　　古仕民：（辩解）其实，当倒插门女婿，这着棋我走错了！
　　程华：那倒不一定！你不要转移话题。在学校，你是学生敬重的好老师，同行佩服的好领导；在原小乡政府，你是同事评价高、有群众威望的好乡长，这些都是有口皆碑！所以我才大胆把你推向主任的位置！
　　古仕民：（感动地）冇想到，您把我的情况掌握得这清楚！感谢您的知遇和重用之恩，我一定好好干，决不辜负你的厚望！只是我过去从未干过办公室主任，前段完全靠自己体会摸索，尤其是在工作陌生、业务不熟，万事纷繁、难理头绪的建乡之初，冇干好，让党委、政府领导们失望了！
　　程华：哈哈，恰恰干得很好，凡跟你打过交道的干部群众，对你评价都不错，都夸你合格称职！哈哈，也说明我有眼光，看人有先见之明喏！
　　古仕民：（试探地） 再说回来，那个对我“自恃有才，为人清高，不可大用”的评价，可不太公道啊！我认为，人生价值的大小，不在地位的高低，而在社会的认可！一个人有才无才，不是自恃得了的，要靠大家、靠社会来认可；像你刚才说的多数干部说我精明有才干，这就是社会的一种认可！
　　程华：是啊，如果是庸才一个，狗屎一堆，他自恃得起来吗？
　　古仕民：另外，为人清高，一般是知识造诣较深，气质修养较好的人，为人清高有么不好？难道庸俗低级委琐、同流合污就好？而我，不论过去在学校，还是现在政府，从来不敢自视清高，领导指派我的任务，我从不讨价还价，而是认真去做，哪怕死人翻船的事要我去做，我也从未退缩，咋冒出我“自恃有才、为人清高”之说呢？这是谁说的呀？
　　程华：谁说的？这是组织机密，你就别问了，可我们冇采纳他的意见，你晓得是为么事吗？是因为对你的信任，实际超过了他！
　　古仕民：好，我也不打听是谁说的！（独白）其实我晓得，不就是苟辅仁吗？（口说）想咋说，由他去吧！时间、历史是最好的见证！古仕民这人究竟咋样，日子还长着哩！我请“总当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程华：这屋里烟味太浓，走，左是睡不着的，我们出去转转吧！
　　△：程不由分说把古一拉，古反锁上门，随程下楼……。
　　场：02
　　时：同日夜
　　景：外明星闪烁的夜晚，政府门前公路，初冬的寒气有点袭人
　　人：古仕民、程华
　　△：二人走出政府大院，沿着门前公路朝着野外一直默默走着。程给古递上一只烟，打破沉默――
　　程华：工作谈了好半天，我还冇问你哩，今天咋这晚从家里赶回乡里？还要跑回乡里吃晚饭？你跟我请假时，不是说明天早上上班的吗？
　　古仕民：这…这…这说出来可是家丑哇，传出去是笑话啊！
　　程华：我是关心你，哪会笑话你！正因为是家庭隐事，我才把你带到野外来，免得隔墙有耳！（鼓励地）说吧，一吐为快！
　　古仕民：自新乡成立来，我全副精力投入工作，回家骑车只要十几分钟，可我想到办公室工作的特殊，自觉保持每周周六晚上回家一次，可事实上，我的“特别想家”，只能叫做“自作多情”！
　　程华：咋会是“自作多情”呢？
　　古仕民：就说这次我请一天假，在家只吃了半餐。因为昨晚饿了一餐――想不到竟冇准备我的，为不掉价，我只好说在乡里吃了；今天早稀饭，丈母娘冲我发火，我气得只喝了半饱；中午回湾里送礼，是在人家吃的；我骑车带着一家三口，去吴家湾来回80多里，晚上一到家眼看情况不妙，丈母娘要继续朝我开火，我只得躲避提前回单位。满以为五十多天冇在家吃饭……。
　　程华：呵，你五十多天冇在家吃过饭啦？
　　古仕民：是啊，满以为会好好款待我，结果是饥饿、疲劳、冷漠款待我，我不是自作多情是么事？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跟你书记十天八夜也诉不完，天底下有这么长期虐待女婿的丈母娘吗？有这么冷落丈夫的老婆吗？莫说我贵为堂堂党办主任，就是普通百姓的上门女婿，也不该这样对待呀！
　　程华：那你这上门女婿看来当得真窝囊！
　　古仕民：我窝囊到么程度呢？只捡主要的，给你说说吧！我窝囊到新婚第二天不敢关着房门睡觉，丈母娘骂，我不该把她当外人，我家从来晚上不兴关房门睡觉，搞得夫妻性生活提心吊胆，怕她随时撞入……。
　　程华：（惊异地）新郎新娘睡觉不敢关门？丈母娘竟这等不通情理？
　　古仕民：我窝囊到新婚第二天，就想“逃回”娘家，丈母娘当着来客和乡亲说，“这样的女婿我不要过得百把生！他家里穷得舔灰，人也痴不痴，呆不呆，养儿招女婿，全是假把戏”；
　　程华：痴不痴，呆不呆？咋这么说你呀！哈哈，哈哈！
　　古仕民：我窝囊到回家自己洗衣服，过去在学校，现在当干部都是这样，回家不管多晚，我的衣服、家人的衣服，都丢给我洗！甚至雪积尺余厚，天寒地冻，用芒槌在大塘里捅破冰块，我劈柴砍伤的手指头肿得像红萝卜，也要照洗不误
　　△：程给古递上一只烟，并点上火，二人继续边走边谈――
　　古仕民：我窝囊到，连她死了的儿子也不如，总说她儿子咋好、咋聪明，咋能干，如果活着，要比我这当乡长的女婿有出息，总把一个死人吹得了不起，却把我这个活人贬得一文不值……。
　　程华：这完全是心理变态嘛！
　　古仕民：我窝囊到不敢坐在桌子边吃饭，丈母娘骂，我家从来没这规矩，你只能端到旁边吃，“霸着”桌子影响别人夹菜……。
　　程华：咋？吃饭连桌子也不准坐？影响别人夹菜？简直胡扯！
　　古仕民：我窝囊到只能听凭丈母娘的，10点吃早饭，15点吃午饭，22点吃晚饭，就是饿也得忍着；我窝囊到，炎天暑热从来不能午休，只能在畈里死做，别人午后吃饱睡好三点才下地，我却才收工回家吃午饭；
　　程华：这既累又饿，叫人哪里受得了哇？
　　古仕民：我窝囊到，饮食冇得半点选择，任何时候遇粥吃粥，遇羹吃羹，遇少就少吃，遇冇得就饿一顿！溲饭溲菜，吃不得也得吃，吃得翻胃也得吃，否则丈母娘不依：“为么事不吃，莫把自己太当人”……。
　　程华：看你农活辛苦疲劳，难道从来冇给你一点特殊的生活待遇？
　　古仕民：（叹气地）我属于“抱的儿”，只能享受“四等公民”待遇。例如喝汤，丈母娘总是预先把肉皮子、肉骨头、毛乎乎的肥块子，挑在我碗里，我如果无意端错了碗，她从我手中夺下是常事，“这碗汤不是你的”！即使我从外面割肉买鱼回家，她们也要等我走后再弄，这就是我真正的特殊待遇！我曾经写过一副对联表达我的心声！
　　△：路无行人，野外宁静，初冬的寒风习习，二人递烟点火边走边谈……。
　　程华：么样的对联，咋表达心声的？
　　古仕民：这副对联最后吴三珍不准贴，把它撕了，写的是：
　　去学校扬眉吐气放开胆子当家
　　回家中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程华：有意思，你咋这样写？
　　古仕民：这副对联是我“去学校”和“回家中”的不同处境，是我做人艰难的真实写照！在学校师生员工甚至领导面前，我说话从来算数，我心情宽松、无忧无虑，所以“去学校扬眉吐气放开胆子当家”；
　　程华：回家里，就无所适从，既紧张，又谨慎？
　　古仕民：是啊，为了和谐家庭，保持气质修养，不让别人看笑话，能忍则忍，所以压抑，郁闷，才有“回家中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的下联。哪怕我尽了力，依然改变不了这做人艰难处境，我甚至春节想离家出走！
　　程华：吴三珍工作的顺利调动，她们母女该高兴满意吧？
　　古仕民：满意个屁！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可她们反把好意当恶意，说我黑良心，使诡计，走的是先古镇，后A镇，灭吴门，得家产的路，母女联手反对，“坚决不能让姓古的得逞”！
　　程华：简直愚昧可笑！
　　古仕民：老婆不配合，丈母娘去桃花乡供销社，找领导多次哭闹，“谁放行，不依谁”！因为她们背后搞鬼拆台，办调离手续整整拖了三个月，不是我以散伙为“要挟”，吴三珍还调不来古镇！
　　程华：这完全是好人不识嘛！时间不早，我们再往回走吧！
　　△：二人燃烟返回，继续边走边谈……。
　　古仕民：夫妻调到一起，为了全家团圆，尽孝养老，我八次回吴家湾，为接丈母娘，每次挨骂受气无功而返，请乡邻左右、亲戚六眷纷纷出面做工作，也无济于事。整整两年，丈母娘冇去过古镇集，冇上过姑娘女婿的门。终于，老天爷成全眷顾，给我机会，才将丈母娘接回我们真正的家……。
　　程华：（不解地）老天爷成全眷顾？给了你机会？才把她接回家？
　　古仕民：（苦笑）丈母娘突发疾病，我连夜开车回吴集卫生所，接她赶连夜的火车，送往武汉大医院抢救。出院后，因为无人调养侍候，丈母娘才被我接到了女儿家中，两个多月的调养中，我这女婿每日精心照料，诚心侍候，感化了她，从此才安心跟着女儿女婿住下来！
　　程华：（笑了笑）如果不是老天爷成全眷顾，让她得病，给了你精心侍候的机会，这倔强的老太婆还一下子与你们团圆不了喏！哈哈！有意思！
　　古仕民：可是，丈母娘对女婿的态度是依然故我，有人说我是诚心引狼入室，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华：此话怎讲？
　　古仕民：冇想到固执的丈母娘，反倒教唆女儿共同对抗我这上门女婿！丈母娘甚至今日家长里短，明日扯是绊非的，在几个单位的家属院对我说三道四！我诚心请她来住，冇想到她来打击伤害、扯是绊非、拆我的台……。
　　程华：丈母娘为么事总这样待你，把你搞得这狼狈窝囊呢？
　　古仕民：说穿了，是看不起我，认为我古仕民家里，是“穷得添灰”，我个人这么优越的条件，做她的倒插门女婿，是图她家产而来。所以自恃财大气粗，以家当为高傲，你古仕民得了我家当，就得百依百顺，知恩图报！我为了周全这个心态失衡的家，逆来顺受才这样狼狈窝囊。
　　程华：那你对她们“得家当”一说，表白过自己的态度吗？
　　古仕民：咋冇？结婚时我就表过态：“你家当再大，将来想咋处理您就咋处理，我不图您的，请您放一万个心，莫要把我看得这庸俗下贱”！程书记呀，不被理解，做人太难啊！待她们好了，说我想她们家当；待她们稍有不周，说我冇得良心！我委曲求全，时时、处处用具体行动，都感化不动她们，总把我看得很下贱？唉，叫我以后日子咋过啦？
　　△：这时二人进了政府大院，静立，程拉古的手，感叹地――
　　程华：你的人品不简单啊，如此艰难处境，能够逆来顺受，是个成大事的人啊！不过，听了你的诉说，身为党委书记，我只能同情，只能劝你自行化解，对待这个曾经遭遇残酷精神打击、心态失衡的家，你要有信心把它治好，古人说：“不扫一屋者，岂能扫天下”？记住，而且不能影响党办主任的工作！夜已深了，我们明天还要忙工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古仕民：“不扫一屋者，岂能扫天下”？谢谢您，我记住这话了……。
　　△：二人上楼各自回房，古仕民躺在床上，还在默默流泪……。
　　旁白：提倡晚婚晚育，拖大了古仕民的婚龄；男到女家落户，当了倒插门女婿，竟被无情误解；一个颇有才华的国家干部，在家人面前竟然没有自尊；婚前了解不够，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婚姻啊！
　　场：03
　　时：当晚
　　景：内古镇集供销社院内、古仕民家。
　　人：恶鸡婆、张平、吴三珍、供销社众职工、众家属
　　△：古仕民刚刚推车走出院子，有人见从古家飞出一只磁碗，“乒”地一声摔破在院子当中，接着传来恶鸡婆的叫骂声……。磁碗碎裂和叫骂声惊动张平和家属前来围观……。
　　恶鸡婆：（恶声恶气）么东西？好大的架子，说走就走，你走，你走，你有本事走，就别给老娘回来！
　　张平：吴大妈啊，出么事了？咋发这大的火呀？你这只碗要是飞出来砸伤了人咋办？我刚才看见古主任跟你三珍一起进的院子，他人呢？
　　吴三珍：（连忙道歉）张组长，对不起，对不起，幸亏冇伤倒人！就因为他走了，我留他冇留住，我妈才有气！
　　张平：你碗摔了，气也出了，再可以吧？（对围观家属）你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去！有么事好看的？
　　△：见人们走散，便指家属院严肃地嘱咐――
　　我这院子向来安静太平，自你来了就热闹了，你心里不痛快，首先是消气，然后再找女婿慢慢谈，像你这样不光对古主任影响不好，对你女儿的名声也不好哇，家和万事兴嘛！好，我招呼就打这儿，你看着办好了！
　　△：张平说完离去。母女俩便争执起来，三珍生气地――
　　吴三珍：妈，你也是多事，干嘛闹得这么张扬？人家背后肯定会舆论我吴三珍有个恶妈，你今后就注点意吧！
　　恶鸡婆：老娘今天早上就有气，憋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你们从吴家湾回来，气还冇开始发，他就推车走了，我冇得发泄目标更来气！要不是看你怀身大肚，冇得人招呼，心疼闺女，我也跟他一样，一拍屁股就走人！我是气冇得地方出，只有摔碗发泄了！
　　吴三珍：你还提早上哩！早上你本来就有错，明知我们要去吴家湾送礼，要赶四十多里路，你一餐稀饭搞到八点钟，连菜也冇炒。我说了你两句，你不接受，反把气朝他的身上撒，你咋不发我的火，反发他的火？
　　恶鸡婆：你是我姑娘，是我生的，我哪舍得发你的火？
　　吴三珍：你这是不公道，该对谁就对谁，还要讲亲疏！何况你朝他发火，话的份量很重啊――我真不划来，一大把年纪，还要给你做下人！说得太严重了，给我们做做饭，料理一下家务就是做下人？
　　恶鸡婆：就是我说得不对，他也不该顶嘴！“你划不来，我又划得来”！哼，你有么事划不来，老娘的金条、家当白白给你，还有么事划不来？
　　吴三珍：人家划不来，是昨天饿了一晚上，今天才喝你一碗清稀饭，说明他昨晚在乡里根本冇吃饭，我以为他真吃了，就冇在意。他这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冇吃就自己弄嘛。从昨天午后到今早八点，他是饿了整整20多个小时，才喝了你这碗照得见人影的清稀饭，还要骑车带着我和小敏加上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家四口啊，骑车来回跑八十多里路，我都替他划不来！
　　恶鸡婆：反正老娘的气还是冇消，冇想到他溜得那么快！
　　吴三珍：人家当乡长、当主任的，还冇见过阵势？你铲子把锅敲得叮噹响，他不趁势找借口走，还等着你挨训啊？惹不起，也躲不起呀！
　　恶鸡婆：他这躲，就是办法吗？一个上门女婿，得了我家当，得了我金条，本该服服贴贴，百依百顺，知恩图报，咋敢顶嘴？我非要整他下马威不可！哼，老娘的家当、金条，也不是那好容易得的！
　　吴三珍：（颇为赞同地）他是当官的，是得消消他的锐气，不然真的会把我们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