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可免费使用。免费条件：1、取得作者授权；2、条件面议】

　　无私  自私  爱心  奉献

　　随着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玉娟快速地收拾好书包，她急切地希望能早一点回到家里——今天是她十四岁的生日。舅舅昨天打电话告诉她说要从杭州买一件她喜欢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小姨昨天也从上海打来电话说要从上海回来为她庆祝生日，不知道小姨和舅舅是否已经到了，是否已经买好了送她的生日礼物？小姨和舅舅最宠她了，从她记事开始，她每一次过生日小姨和舅舅就没有缺席过，他们都会从上海和杭州坐飞机赶回来为她庆祝生日。玉娟也不是真的惦记着小姨和舅舅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是她更想见到小姨和舅舅，与小姨和舅舅聊聊在这座小城之外她不知道的很多新奇的事情。小姨和舅舅在她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对她说，等她这次中考考进重点高中他们就会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和长城。她自信以她现在的成绩一直保持下去她一定会考上一所重点高中的，她也想出去看看这座小城之外她没有见识过的精彩世界。
　　教室外面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前一天夜里下的雪还没有融化掉，屋顶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今天的雪又开始在下了。教室里的暖气片坏了还没有修好，同学们坐在教室里上课就跟坐在冰窟窿里的冰上一样的冷，还好，玉娟穿着妈妈为她生日新买的羽绒服，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在老师走出教室后，玉娟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跑到了马路边上的公交站台上。她现在上学放学都是乘坐公交车，她觉得还是坐公交车方便，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下雨或是下雪她都不用担心什么。北方的冬天太冷了，风雪又大，马路上的一些路段经常是没有清扫完前一天的积雪雪又开始在下了。即使在夏天，她现在也不愿意再骑车上学了。夏天虽然不会下雪，可雨水多，而且还很难预料到老天它在什么时候会下，天气预报有时报了也不是十分的准确。以前，她在夏天骑车上学的路上被雨淋湿过很多次，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挺麻烦的，书包里的书和作业本被淋湿了更是烦人。
　　
　　一辆载得满满乘客的公交车顶着密集的雪花摇摇摆摆地驶进了站台，车轮轮毂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掩埋进去了大半，车尾的消声器吐着白烟，像是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跑累了喘着粗气一样。今天站台上的乘客比往常的乘客多多了。以前公交车在这个时间段进站台停靠时，玉娟都能看到车上有空着的座位。可能是因为连下了两天雪的缘故，大家都不愿骑车或开车出来了，所以车上挤满了一车的乘客。
　　
　　车进了站台后，玉娟从车窗看到车厢里的乘客被挤得东倒西歪前磕后仰的，一会身体被挤得斜向左边或右边，一会又被挤得斜向前面或后面。如果想在车厢里站直站稳了那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乘客们在车厢里被挤得几乎都是脸贴着脸，屁股挨着屁股，身体都变了型，想转一下头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转一下身子了。虽然这班公交车上挤了这么多的乘客，可当车在玉娟面前停下打开车门时，玉娟还是用力挤进了车门，挤上了车。这时候，车上已经变得更拥挤了，也有几个站在站台后面的人因为距离车门远而没有能够挤得上车，他们继续站在站台上在等待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车上一阵骚动后，车门像痛苦的病人呻吟一样吱吱呀呀吃力地关了起来。玉娟如果不用力挤进这一班车里，那么她还得站在站台上再等上半个多小时后的下一班车，风雪这么大，下一班车不一定就能准时到达。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急着要回家见到小姨和舅舅，她情愿站在站台上再等上半个多小时，情愿再忍受这刮骨的寒风和密集的雪花的肆虐、蹂躏，也不愿意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受这种罪——倒不是她比车上别人娇气，而是她觉得这么多人挤在一辆车上既不安全也不卫生。如果这班车遇到交通事故了，车上挤了这么多的乘客，到时候车门肯定是打不开的，就是再挣扎，车上的任何人也没有办法逃脱，没有外力的救援，也只能是等死了。车厢里有很多的乘客，他们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相互之间熟悉的人，上车后他们还会继续谈天说地，摆龙门阵，吐沫星四溅。在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难以流通，会产生大量的有害细菌，即使不出交通事故也很不卫生。玉娟心里虽然这样想过，可她还是挤上了车。
　　
　　车在不停地摇晃着向前行驶，钻过车窗边缝的风使车窗发出了呜呜的鸣叫声，像有一位老妪蹲在路边伤心地哭泣着，声音听了挺瘆人的。站在玉娟前面一个很肥胖的中年女人被挤得变了形，扭曲着身体，喘着粗气，她那臃肿的肉身被挤得反而变得有线条多了。看上去，这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很有钱的样子，衣着华贵，黑色的貂皮大衣，白白粗粗的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黄金项链，粗得像船上的锚链，肩上斜挎着一只做工精致的蓝色挎包。她的一只手拉着车顶的拉手，另一只手拎着几个装着品牌衣服的纸袋子也高高地举着，举过头顶不敢放下，似乎是怕别人把她袋子里的衣服挤皱挤坏了，纸袋都是新的，没有一丁点的折痕。她举起的两个手腕上一个手腕套着一只翡翠绿的玉镯，另一个手腕上套着一串紫黑色的木质佛珠。她的双手举着像是电影电视剧里投降了的日本贵妇。看样子“贵妇”是刚从商场里买完东西出来。
　　
　　玉娟上车后，她的脚被踩了好几次，她几次想弯下腰来提起被踩掉下鞋跟来的鞋子，可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成功。也不知道是谁踩了“贵妇”一脚，“贵妇”大声地骂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瘪三踩了老娘的脚了，还不快给老娘道歉，老娘的脚是你们能踩的吗？知道不知道脚上的鞋有多贵，踩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赶快站出来给老娘道歉，道歉慢了老娘要你个瘪三赔老娘一双新鞋！”“贵妇”周围的乘客听了她的骂声都停止了聊天，把视线都聚焦在了“贵妇”的身上，像是看到了一件什么怪物被吓得不敢出声了似的。此时车厢里安静了许多，可几十秒钟后，大家又继续聊起天来，谁也没有站出来向她道歉，谁也没有理她。“贵妇”看车厢里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是谁踩了她的脚，也没有人理会她，她骂得更凶了：“哪个死他八代十八代祖宗的瘪三还不快向老娘道歉，道歉迟了不要怨老娘发彪开骂……”。
　　
　　距离“贵妇”较远的一个年轻男子开玩笑地大声说道：“你骂错了，死他八代十八代祖宗不是废话嘛！哦，是废骂。他八代十八代祖宗早就死了，即使有一个半个高寿没有死的也快要死了。你重新骂，骂出点文化，骂出点高度或深度来，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也能学习学习！”。
　　
　　“贵妇”听到这个年轻男子戏谑嘲讽她的话，回骂道：“滚远点，哪凉快哪呆着去，嗑瓜子怎么嗑出一只臭虫来，我骂人挨着你什么屁事了，难道是你踩我的脚了吗？……”年轻男子刚刚要回骂被他旁边一个老者拉了一下，老者对他说道：“年轻人，少说几句吧！当作没有听到不就没有事了嘛，何必呢！你说吵架会有赢家吗？”年轻男子看了看老者，会心地笑了笑，“嗯”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贵妇”还是一直不停地骂着，骂出的脏话难以入耳，可任她再怎么骂再怎么发疯也没有人再搭理她，更不用说会有人站出来向她道歉了。玉娟也站在“贵妇”的前面，可她心里清楚，她没有踩到“贵妇”的脚，因为她的脚一直都踩在车厢的地板上。车还是摇摆着吃力地照常向前行驶着，可“贵妇”的骂声慢慢地低了下来，应该是骂累了，声音也开始有些沙哑起来，圆圆的胖脸因为骂人骂的太吃力氧气不足憋的变了颜色，可她还是坚持一直小声地骂着：“什么狗娘养的破车，挤了这么多死人，想挤死老娘啊！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多死人挤在这辆破车上，老娘就自己开车不坐这辆破车了……”
　　
　　“贵妇”的骂声虽然变小变沙哑了，可车厢里的吵杂声还是没有能够湮没她的骂声。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踩了她的脚，她就把全车的人都给骂了。可任她再怎么骂再怎么发疯也没有人再搭理她。站在她前面的玉娟对她骂人的脏话还是听得清楚。玉娟真想一脚把这个骂街的泼妇踹出车厢，她一个人的身材占了几个人的空间，还站在车上像疯狗一样的骂人。玉娟抬头又打量了一下“贵妇”，心里暗骂道：泼妇，活该受这罪！家里有车不开，有福不享，还出来像疯狗一样骂人呢！玉娟正想着，心里暗骂着，车已经到了下一个站台。车上下了几个乘客，又挤上来几个乘客。一个满脸胡茬像李逵一样的高个子男人和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矮个子男人用力向前挤了挤，他们挤在了玉娟和“贵妇”的中间，和这个中年“贵妇”挤在了一起，把玉娟和“贵妇”隔开了。中年“贵妇”斜瞄了一眼满脸胡茬的高个子和瘦猴一样的矮个子，似乎很讨厌他们挤在她的身边。高个子和矮个子男人可能也意识到他们挤到“贵妇”身边令“贵妇”不高兴了，他们向“贵妇”歉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可“贵妇”一脸的不削，并不接受他们的歉意。
　　
　　等了几分钟后车又开始摇晃着启动了，玉娟感到车上更挤了，车厢内的空气污浊得让她反胃。她的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她有些想呕吐，使劲地抓住车顶上面的扶手，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她觉得这样能缓解一下。过了一会时间，驾驶员按下了车上的报站器的按钮，提醒着车上的乘客不要误站，车上播报了两遍下一站的地名还是没有人移动位置，准备要下车的意思，看来这一站没有人要下车。车还是不停地摇晃着向前行驶，玉娟真希望车能快一点到达下一站台。再有两站玉娟就该下车了，下车后她只要走一里多路就会走到家了。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猛地摇晃了几下后停了下来。一辆轿车违规超车到了公交车的前面后又慢下了车速，公交车如果不紧急刹车就撞上了轿车。公交车停下后轿车又一溜烟地开跑了。公交车车厢里站着的乘客差一点都倒下堆在了一起。玉娟也被乘客冲撞得松开了扶手差一点就倒了下去，幸亏车上人多，别人当了她的靠背才没有倒下。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已经从一个座位旁移位到了另一个座位旁了。中年“贵妇”也被撞得移动了一个座位的位置。这时候，她好像是病人恢复了元气一样，这一次她骂得更大声了：“开的什么狗娘养的破车，想谋财害命吗？不会开车就不要出来害人了！······”
　　
　　“贵妇”一直骂个不停，驾驶员没有出声，一直保持着沉默、克制，一位满头银发的大爷听了实在忍不下去了，对“贵妇”说道：“大姐，你能怨人家驾驶员吗？不是刚刚那辆轿车违规超车造成的吗？你要骂就骂刚刚那个开轿车的驾驶员，你再这样骂，车上的所有乘客便会说你没有素质了！”。“贵妇”似乎听出了这位银发的大爷在骂她没有素质的意思，把头转了半圈，把矛头指向了这位银发的大爷，对大爷骂道：“我骂骂人消消气怎么了？碍着你了吗？我怎么嗑瓜子又嗑出一只臭虫来呢，真的是恶心死了！……”
　　
　　可让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不能理解的是这位银发大爷为别人打抱不平，而他自己被“贵妇”骂，他却一声不吭，一句不回，而是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贵妇”越骂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沙哑，可她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旁边一个年青人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怒目圆睁地指着“贵妇”的鼻子大声地对她呵斥道：“泼妇！敢再骂一句，把你从车窗丢到车外面去！”旁边又有几个年轻人也大声应和道：“是的，把她丢到车子外面去，我们帮忙，你不丢我们来把她丢到车子外面去！”这个年青人和旁边几个人年轻人的呵斥真的把“贵妇”震住了。“贵妇”知道她是犯了众怒。俗话说，能犯天条勿犯众怒。她如果再继续骂下去真的会被众人丢到车窗外面的，所以她立即停止了骂声，没有刚刚的嚣张气焰，不敢再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