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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侠  权谋

　　四叔：这才是当务之急，不过韩当还没回来，是不是——
　　阳归妹：四叔所言不错，想必大师兄已经在路上了。顶多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赶到了。
　　阳否极：（怒斥）八妹你怎么拎不清缓急轻重呢？不先把大位确定下来，韩当回来以后要是胡闹该怎么办？
　　阳归妹：雷宏对二哥和大师兄素来敬重，必不敢有非分之想。但既然父亲遗命在前，那就请二哥与大师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可，相信雷宏自然愿附骥尾。若不成，也请二哥海涵。
　　四叔：行了，就这样吧。左右不过再等一个时辰，韩当回来以后，你们小辈一块慢慢商议就是。
　　阳否极：你们——实在是太优柔寡断了，这样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众人都不再理会，一时间似乎风平浪静。
　　
　　52.后山石屋丨内丨日
　　六叔：大哥这里似乎没有备灯具？待会儿黑灯瞎火的，实在不成样子。我下山拿去，顺便到祠堂找点香烛和纸钱。
　　四叔：那就有劳六弟了，只是千万不要惊动旁人。
　　阳归妹带着雷宏起身，在角落的橱柜中翻检了一会儿，拿了几摞纸张过来。虽然有些还空无一物，但多数载满了文字。
　　阳归妹：这些都是父亲的毕生心血所在，不过也并非全部行之有效。以此为敬献，想必既能稍慰父亲在天之灵，又可祈请佑统，保山庄长盛不衰。
　　三位长辈稍微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同意。其余人等虽然各自在这些纸张上来回注视，却也没有出言反对的。
　　随着仿作的纸钱开始焚化，众人齐向阳开泰行礼送终。
　　一轮敬献过后，空白纸张就所剩无几了。四叔、五叔便和阳归妹一起，从记载着功法的纸张中挑选优劣主次。
　　
　　53.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六叔和儿子气喘吁吁地回到石屋，运来了两箱香烛、纸钱，众人又是一阵忙活。
　　六叔：庄里没见有什么动静，消息应该还未曾泄露。
　　四叔：毕竟今夜架势不小，庄中知道咱们聚众上山者，必需要挨个勒令闭口。
　　五叔：四哥言之有理，明天一早回去后，先办这件事。
　　
　　54.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韩当终于匆匆抵达，悲恸地冲到阳开泰的遗体跟前，伏在床沿涕泗纵横。
　　阳否极：大师兄不必如此，正所谓生死有命，咱们修习残阳功，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选举正脉承嗣，继袭父亲遗志，延续祖业宗传，稳定家事人心，以避面宵小趁机窥伺。需知这几年江湖上越发风雨飘摇，咱们可千万不能再有半点差错，否则便是愧对父亲和列祖列宗。
　　韩当：山庄继统之事，师父是如何交代的？
　　阳否极：你又不是不知，父亲既因修炼残阳功而离世，必然走得万分紧急，哪里还能有时间交代什么？
　　韩当：以师父的功力，再怎么走得急，也总能留下一言半语吧？
　　阳否极还要继续劝说，韩当却已转身去了几位长辈面前询问。
　　六叔忍不住张口欲言，却被四叔一把拉住。
　　四叔：韩当，既然否极想跟你讨个主意，那我们几个老头子就不插手了。由你们小辈自己商量出个都能接受的结果出来，否则谁若是不服，将来亦生事端。
　　韩当：师叔所言甚是，那就按照江湖规矩，以武艺论高低。
　　阳否极：（高叫）父亲尸骨未寒，怎敢动武？此议不通！
　　韩当：那你说如何？
　　阳否极：自然是应该遵循旧例，由——
　　阳归妹：大师兄言之有理，若非武艺最为高强者，如何服众？按照二哥所说旧例，父亲、祖父在武艺上亦为同辈中的翘楚。
　　阳否极：（愤怒）八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阳归妹：不过二哥毕竟是嫡长，虽说咱们同庄齐心不论这个，却容易让外人生疑。依小妹之见，雷宏这两年倒还有所长进，不如由他先行向大师兄请教两招，留二哥在后压阵。这样不仅更加公平，还尊重了嫡长之分，也照顾了父亲遗命。
　　韩当：（大笑）既有师父遗命，自然是顺理成章。老二，你也别等着压阵了，跟七师弟一起上便是。若是还不答应，就无需再议了。
　　阳否极无可奈何，只能咬牙点头，又转头去找雷宏。
　　阳否极：老七，你虽然年轻，却也得拿出点志气来，让大伙儿好好瞧瞧哇！
　　
　　55.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雷宏：（跃跃欲试地来到韩当面前）请大师兄赐教！
　　韩当：虽然早就知道师弟会有和我并驾齐驱的一天，不过还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不错，出手吧，让师兄看看你这两年的长进！
　　雷宏不再多言，猛一踏步冲向韩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韩当大吃一惊，赶紧手忙脚乱地抵挡，几招将雷宏逼退。
　　雷宏却不依不饶、再接再厉地冲回去，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韩当：老七，你疯了不成！这般深厚的功力，又是怎么修来的？
　　雷宏一言不发，只是拼命攻击，即便多数出招都无济于事，却总也促成了接近两败俱伤的局面。
　　苦苦支撑几十招后，韩当用余光看到了阳否极的喜出望外，反手击出一掌，与雷宏拉开距离。
　　韩当：够了！算我韩当昧了心、瞎了眼，不识师弟高明！
　　说完，韩当来到阳开泰遗体前噗通跪下，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韩当：（垂泪）师父，弟子愧对您几十年的栽培，未能担负大任，今后只有誓死外镇以赎罪之万一。
　　接着，韩当又转到三位师叔跟前磕头。
　　三人自雷宏以万钧之力出手时就开始惊疑不定，其后形势急转直下，根本来不及干预，此刻得了机会，赶忙劝说。
　　四叔：韩师侄不可任性妄为，怎能弃山庄大局而不顾？
　　韩当：技不如人，自该甘拜下风。庄主大位，悉听尊便！
　　三人伸手，还想出言劝止，韩当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屋。
　　
　　56.后山丨外丨夜
　　韩当没走两步，就遇见了气喘吁吁上山的三师弟殷勤。
　　殷勤：大师兄？
　　韩当冷哼一声，消失在夜色之间。
　　
　　57.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雷宏这边稍作调整，就马上来到阳否极面前延请。
　　雷宏：请二师兄赐教！
　　原本还悲喜交加的阳否极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如临大敌般地退了两步，躲到四叔等人的身后。
　　阳否极：七师弟，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有话好好说！
　　三位长辈面面相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上前调解。
　　四叔：否极，你若不愿出手，就退下吧，由雷宏担任庄主之位。
　　阳否极：（哭丧着脸叫屈）我的好四叔，庄主的位子，再怎么轮也到不了老七来坐吧，传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上笑话？您三位可一定要明鉴啊！
　　四叔：（怒斥）混账！雷宏是凭真才实学技压同辈，庄主大位当之无愧，你就不要继续混搅蛮缠了。
　　随后，三人撇下阳否极，转身向雷宏见礼，都以庄主相称。
　　雷宏顿时如沐春风，差点就要喜形于色。被阳归妹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以作提醒，方才没有出丑。
　　雷宏：三位师叔不必拘礼，今后还要多向你们请教才是。
　　
　　58.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阳开泰的遗命如尘埃落定，阳归妹开始向众人解释。
　　阳归妹：经过父亲数十年如一日的辛苦，新修的残阳功实际上已经不再自损折寿。只是在天赋上的要求也随之更加苛刻，所以此前并未张扬，仅仅由我传授给雷宏一人，也算是进行验证。
　　闻言的众人，先是大喜过望，接着又略显失落，不过依旧争相称贺。
　　阳归妹：虽然父亲劳苦功高，但毕竟未曾尽善尽美。今后，我会继续坚持钻研，争取能够降低残阳功的修炼门槛，甚至是消除那些在体内已经深入骨髓的火毒。
　　四叔：我们几个老东西，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过相信你们这一辈，迟早能够拨云见日！
　　阳归妹：万事开头难，父亲和祖父、曾祖已经打下了基础，今后必定会一帆风顺。只是值此人心浮动之际，我以为，可将这件事昭告山庄乃至江湖，以便正本清源，不知三位叔父以为如何？
　　三人纷纷点头同意，不过四叔却欲言又止。
　　阳归妹：四叔还有什么指教？不必客气，尽管明说。
　　四叔：继续修编功法一事，我们几个确实存了一点心思，那就是具体该如何降低修炼的门槛。残阳功能有山崩地裂之势固然是好的，但苦于对天赋的要求，山庄始终无法开枝散叶。对此，或许可以考虑一二。
　　阳归妹：（恍惚片刻）其实父亲在世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分身乏术，难以两全其美。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四叔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四叔和两位兄弟互相对视片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59.后山石屋丨内丨夜
　　雷宏：（小声）三位师叔难道老糊涂了？残阳功本就以无坚不摧而威名江湖，怎么能够舍本逐末呢？
　　阳归妹：他们这是担心今后的局面会江河日下，想多留条后路，也算是老成持重。
　　说着，阳归妹望向阳开泰的遗体，眼中透出浓浓的忧虑。
　　雷宏：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对了，南岳的那几门武功，我都学得差不多了。说实话，跟修炼咱们的残阳功比起来，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不过我现在身为庄主，也该担负起教导弟子的责任了。倒是可以先收几个，悄悄传授南岳武功，以备不时之需？
　　阳归妹：师兄深谋远虑，只是这条路三、五年内难见成效，且终归有泄露之患。等度过这段时艰，争取再去多找几种各派的武学秘籍，将之一起与残阳功融会贯通，如此方能避免南岳的纠缠和江湖的质疑。
　　雷宏：还是师妹考虑得周全，不过就算功成以后，也要将之牢牢攥在咱们自己手里。等那些师兄、师侄都俯首听命了，再考虑是否向他们传授。
　　
　　60.后山石屋丨外丨日
　　清晨，众人合力将石屋推倒，与山林融为一体，算作阳开泰的坟茔。
　　
　　61.芒砀山丨内丨日
　　宋远图：传我号令，教中兄弟立刻分散撤离，要注意，尽量避免与残阳山庄碰面。
　　权知进士林识功：残阳山庄要来攻打我教吗？可他们兵马不多，阳庄主又十几年未曾踏足江湖。咱们人多势众，何足惧哉？
　　宋远图：不必多问，形势紧急，尔等立刻听命行事。
　　高僧高和尚早就察觉到了宋远图的异样，赶紧帮着将众人送走。再回头看时，只见宋远图喷出一口鲜血，随后立刻开始运功疗伤。
　　
　　62.芒砀山丨外丨日
　　昼夜交替，七天过去。
　　
　　63.芒砀山丨内丨日
　　宋远图缓缓睁开双眼，助其疗伤的高僧也随之收功。
　　高僧：教主，就算结盟的事没能谈拢，阳庄主也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吧？怎么没见顾将军，难道……
　　宋远图：老顾这次搭进去了，唉……我那大哥的功力愈发深厚了，堪比当年的紫阳真人，火气自然也是同样窜了一大截。原本还聊得好好的，可当我以沈清之事试探时，立刻就反目成仇了。我修的这门功法你也知道——幸好脚下还算得力，加上老顾舍命相救，才勉强逃出生天。残阳山庄这几日没有过来寻仇吗？或许我那大哥多少还念着当年的情分，否则时局崩也。
　　高僧：（沉默许久）有一事教主还不知道，昨日传来消息，残阳山庄昭告江湖，阳开泰已然重修残阳功，以后不会再有引火烧身之患。只是对于天资的要求更加苛刻，他那些弟子中，也只有七徒雷宏得此风云际遇。
　　宋远图：原来这才是我那大哥不屑于让沈清修缮残阳功的原因吗？可是又何必在此时昭告天下呢——难道是后悔当时贸然与我交恶，想以之威慑，甚至重修于好吗？毕竟他浸淫残阳功已久，说不准能撑到什么时候，如今应当算是计日延年。雷宏既是七徒，有三十岁了吗？恐怕才二十出头吧。
　　高僧：就这么简单？
　　宋远图：（失笑）我那大哥的心思确实是这么简单，比如这次若来寻仇，就绝不会顾忌什么江湖格局、武林形势。只是那副嫉恶如仇的性情，在遗寿面前究竟变了几分，却实在不好说了。
　　高僧：再想想，教主能否将当时的情形重新描述一遍，尤其是交手的过程。
　　宋远图：好。
　　【闪回】
　　
　　64.残阳山庄后山丨外丨日
　　阳开泰一掌既出，风云变色。
　　宋远图面如死灰，勉强抵挡。
　　阳开泰又是一掌，将宋远图击倒在地。
　　
　　65.芒砀山丨内丨日
　　高僧：就……两招？
　　宋远图：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我那大哥本就一辈子在练功上心无旁骛，所以才能超过前两代庄主，坚持到六十岁高寿。况且残阳功一向以暴烈闻名，就算是五岳掌门之流，亲携天行剑争锋，恐怕也难以占到什么便宜。
　　高僧：（点头）如此，功力之深厚能够说得通。那阳庄主的遗寿呢，到底还能剩下几何？
　　宋远图：和尚的意思是——
　　高僧：虽说阳庄主似乎不像上一代庄主那般暮境悲凉，但功力也同样前所未有，是否会因此而——
　　宋远图：外强中干？
　　高僧：教主也无法确定？
　　宋远图：（起身追忆）我似乎还从未向你仔细介绍过残阳功的情况。
　　高僧：不错。
　　宋远图：按照残阳山庄的说法，并非是残阳功修炼得越高深就越短命。反而跟外人所知相悖，和其它功法一样，都具有延年益寿之效。如我刚才所说，阳大哥比前两代庄主更加高寿，就是此故。实际上，自损折寿的原因，应当是碍于资质所限。当年还见阳大哥憧憬过，说是若得天纵奇才，可以无伤修至前无古人的境界。甚至可以说，残阳功才是真正的成仙之法。当然，这也不定是他们庄里面自夸而已。至于实情，恐怕历代庄主自己都未必说得明白。我毕竟不曾真正修习，也只能揣测一二。对了，沈清那里有没有消息？
　　高僧：一如既往，杳无音信。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间传来禀告。
　　
　　66.芒砀山丨外丨日
　　左教弟子：启禀教主，沈天师已经出关，正在赶来拜会的路上。
　　
　　67.芒砀山丨内丨日
　　宋远图：快请！
　　高僧和宋远图点点头，随后移步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