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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腐倡廉  官场

　　第一章 西门佩韦
　　江州市住建局三楼最东侧的办公室，马德明的深棕色公文包永远比晨光更早出现在办公桌上。施工图纸在桌面上摆放的整齐划一，上面写满了各种备注，右上角摆着块？花玛瑙，上面写着"安全第一"的字样——这是上周三他在东郊安置房工地巡查时捡到的。
　　自从升了科长，手上的项目就更多了，经常要带队巡查。不过比起整天坐在办公室看图纸，马德明反而更愿意去现场。
　　"基坑支护再加两道横梁，基础钢筋不合格，把漏掉的钢筋全部给我加上，到时我再带人来复查。"马德明把安全帽递给项目经理时，沾着泥浆的靴子正踩在裸露的钢筋骨架上。正午的太阳把刚挖出来的黄土晒出了白烟，他后颈的汗渍在蓝衬衫上洇出盐花，"雨季前必须完成整改和边坡加固。"
　　“是是是，一定按领导的要求进行整改。”宏建集团的刘总一边擦汗一边应承着。
　　随行的小李擦着眼镜片上的汗，看科长弯腰从土里拾起一块小石头，随手放在包里。这种场景他见过太多次，马科长每次巡查完工地，看到好的石头就捡起来放在包里。这些石头有的是玛瑙、绿松石之类的原石，有的虽是普通石头，但形状奇特，很有寓意。
　　“马科长好见识呀，我们天天与这些石头打交道，却是个睁眼瞎。”刘总跟在身后小心恭维着：“这种石头要是拿到市面上，应该价值不菲吧？”
　　“这你就外行了，像这种石头，也就是块普通的青玉，品相一般，勉强能做个手把件自己玩玩。刘总要是喜欢，明天我叫奇石阁的周老板加工一下，送给你。”
　　"领导忍痛割爱，只怕我受之有愧呀。"
　　“其实养玉石就是修身，用它时时警醒自己，才不会犯错。古时候有个叫西门豹的，知道自己性子急，容易闯祸，就随身带一块煮熟的皮革，提醒自己宽缓一些，道理也是这样。刘总，工程的质量安全，一定要当成头等大事来规划执行，切不过因小失大呀！” 马德明拍了拍刘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二章 奇石阁
　　老周的"奇石阁"藏在古玩市场最深处，褪色的蓝布帘后总浮着陈年普洱的味道。玻璃柜台里摆着战国刀币和明清瓷片，但懂行的都知道，里间乌木架上的那些小石头才是真东西。
　　"马科您看这块青玉。"老周脸上的烧伤疤痕在灯下泛着红光，拇指抹开石皮上的浮尘，"虽然水头差点，可这缠丝纹路……"他故意拖着长音，直到听见对方轻叩桌面的节奏，才吐出后半句："当个手把件倒也还行，只是价格嘛……"
　　马德明端起茶杯的手很稳。这是他们这个月的第三次交易，前两次卖出的绿松石，早已经存到他爱人的秘密账户上。回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忐忑，如今的他已经老练得多了，他慢慢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伸出五个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便起身准备离开。
　　"听说省纪委的暗访组下来了？"老周突然换了话题，陈旧的柜台玻璃映出他扭曲的笑脸。马德明起身的动作带翻茶盏，深褐茶汤在桌面上漫开，顺着桌角，滴嗒滴嗒地落到地上。
　　“你听谁说的？”
　　“早上听邻居老陈说了一嘴，不过那家伙老爱吹牛，显得自己人脉广，未必是真的。”
　　“还是小心点好，做完这笔先歇歇，还有，有人来店里，说话注意点！“
　　“行！“
　　
　　第三章 青玉貔貅
　　宏建集团的刘总推开奇石阁店门时，铜铃惊醒了打盹的虎皮鹦鹉。他径直走向最里侧的博古架，目光掠过标价八千的绿帘石摆件，最终停在不起眼的青玉貔貅上。
　　"昨天刚加工好的河磨玉。"老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来客，顺手把东西从架上拿下来，放到对方手上，"好东西来的，做工也精细，不信你仔细看看……"
　　刘总把手里的青玉貔貅，正反面都认真看了看，尤其是反面，然后对着老周笑了笑：“确实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原石哪来的？“
　　“原石嘛，是一个朋友的，他本来是叫我加工好，拿去送人的，老板既然喜欢，也是缘分，想必我那朋友也是愿意忍痛割爱的。 “
　　“我确实喜欢，回头还要麻烦老板跟你朋友好好解释一下，不然我受之有愧呀。“
　　“这个好说，我朋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自然能够理解。“
　　……
　　转账提示音在手机里响起时，城南工地的打桩机正夯进第378根混凝土桩。马德明站在监理办公室窗前，手里盘着块新捡的孔雀石。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是他爱人打来的，他没有接，直接挂断了。
　　回去的车里，他让随行的小李给宏建的项目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抽不出时间去工地，
　　让施工单位明天把整改情况上报，并附上现场照片。
　　
　　第四章 雨前茶
　　纪委检查组来人那天，马德明正在泡雨前龙井。青瓷杯里的茶针缓缓下沉，他透过氤氲水汽看着对面三人："工程档案都在档案室，需要调阅随时配合。"
　　"听说马科长喜欢收集奇石？"最年轻的女组员突然开口。她手里的钢笔在清单上勾画，笔尖悬在"相关银行账户登记表"某栏——那里记录着三年来他跟老周的所有账目往来，而办公桌上孔雀石压着的，是那份宏建集团的整改说明。
　　马德明笑着拉开抽屉，五块形态各异的石头在桌面上一字排开："都是些小玩意。"他特意挑出最暗沉的玛瑙，"像这块就不值钱，无非是个人喜好，所谓西门佩韦，唯以自戒……"话音突然中断，他看见检查组长手里拿着的，正是奇石阁的包装盒。
　　暴雨在检查组离开后倾盆而下。小李站在窗前，看着大雨中渐行渐远的车灯，在玻璃上映出怪异的光圈。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他无意中在古玩街的奇石阁门前看到了马德明的车，车子没有熄火，车灯在大雨中折射出同样怪异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