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演变》
作者 周宏伟
吉泽园巷内的餐馆一家挨一家,这里靠近学校和车站,散客如云,可要想揽回头客,讲究的是地道的特色招牌菜。“慧田餐馆”开了两年,生意还不错,食客喜欢吃这里的“黄焖甲鱼”,有个吃上瘾的家伙,竟把他寿诞筵席都选在此,订下八桌,附备一桌。夫妻俩先天收下订金,就在想象一桌桌吃喝得满脸通红的男女,用牙签剔着牙,站起身飘飘然地走出店门,同时有人去柜台结账的情景。天象朝风暮雨的变幻莫测,生命进程也是难料,旁边做“来凤鱼”出名的大厨“重庆驼子”,去睡午觉时还好好的,后来就患急性胰腺炎死在床上,因此备的料第二天早上翻了两只,也不足为奇,当然不能把“死鳖”做给客人吃。单田长期当采购,急着出去补买回来给厨房等用,可快过半中午了,眼看客人就会要蜂拥而至,还不见他圆圆滚滚的身体归来的影子,贺慧渐生烦急地朝外面探望过几次,才看他嚼着烈性槟榔,头上冒着热气,满脸大汗的手提一只塑料袋进门。
身材同样丰满的贺慧,头发刚精心局过油,为防止厨房飘来的灰烟,紧罩着一只洗澡用的塑模帽子,好像是寺庵的尼姑。她不悦地说,你这是去买甲鱼还是钓甲鱼了?平日惧内的单田占了理,坦然地说,老婆啊,你不了解情况,今天菜市场做甲鱼生意的人很少,要买甲鱼的又很多,我挤一身臭汗才买到两只。贺慧接袋观看,觉得个小,就认为这要不了多少钱,不过她看出是野生的,比人工饲养的珍贵,又味美,管财政的她同时就向对方伸摊出一只手,索要买甲鱼剩的钱,她好进账。单田于是掏钱包,他习惯地用手从裤右边口袋掏,因平日他都喜欢把钱包放在右边口袋里,然而无果,后又徒劳地呈放射性地沿至全身每个口袋掏,随即就大呼完了完了。她敏感的问他买甲鱼后还接触过钱包没?他脸唰地一下全白了,嘴有些抖,我我买完甲甲鱼骑摩托走了,路过一家小店买了包槟榔,就把钱包放右口袋里再没摸过。她双手交叉撑着胳膊问,包里有多少钱?他一只手抠着头顶回答,本来里面就有两千六百块,加上你给我买甲鱼剩的钱。她恨不得当胸捶他一拳,没事钱包夹那多钱干什么?他低头挤出一点苦笑,也激出一个理由,我堂堂男子汉,一个餐馆老板,钱包里总要有点钱吧,万一在外面碰见熟人拖我去打牌,钱包没钱多没面子。她挖苦,你真潇洒,哪来的钱,是经常买菜昧的吧?她一下又突转厉声,还不快去找。
单田正想说男人也得留私房钱,就被贺慧凶得马上回到现实。他认为街上时刻有人穿行,钱包丢了也早被人捡了。他想安慰她几句,比如说破财消灾,说不定今天本有一帮亡命徒要来洗劫店的。她却要他赶紧到那买槟榔的店周围找,还可问问店老板,说不定有人学雷锋呢。他被说得转身就去了,扔在柜台上的塑料袋里,爬出了一只甲鱼,正好跑到了一台电子计算器上,畸长的脖嘴与爪子,让液晶屏显示出一组了不得的大数值。从厨房跑出一个配菜的师傅,一把上去用手铁钳一般抓住甲鱼。
那条不宽的街上当时行人稀少,来到那家小商店,问了也是白问,其远处的路边上有个造型美观的垃圾箱,投物口就是一条张开的鳄鱼嘴。面前竟安然躺着一只五层新的黑色塑革皮钱包。单田慢骑着摩托车寻找到此,就双目一亮,惊喜地自语,嘿嘿,钱包在这里。这时候,路过一位与单循和年龄相仿装扮暮气的老头,停下来善心提醒,喂,快放下,小心别人钓鱼,到时你叫苦不得。单田更想笑,大爷,这是我自己丢的,谁会钓鱼?老头摇头,可也不好再说别的,是你掉的,年轻人运气好。
单田在老头走后思忖:难道路人是怕被钓鱼而不捡我钱包?真稀奇。他打开包夹连数几遍发现一张也没少,即刻又冒出一个问题:钱包怎么会掉在这里?他的脑海出现了影视剧中快镜的画面:他骑着摩托车,装甲鱼的塑料袋挂放在车的显眼处,路过一家小店,停车下人去店前,从右裤口袋里掏钱包买槟榔,继而又非常随意地将包放入,拆封塞一口槟榔到嘴里嚼,骑车离店路过那一垃圾箱,钱包突然从裤口袋滑落,随着车惯性气流的推力,正好落在箱前,他浑然不觉……
骑上摩托车拐一道弧线,电流一样快的疾驶,一下就没影了,单田要快快回店向老婆报平安去。
这是一个相处和睦的家庭,家里买的是小区里的复式楼。早已从某机关退下来的年过花甲的单循和,与老伴住楼下一间内带密厕的主卧,大儿子单田小家三口,以及大学毕业已找到工作的小儿子单楠均住楼上。单楠经常换带不同的姑娘回家吃饭,看得出他还没有谈定对象。当天夫妻店关门回家已很晚了,却还要把大家叫醒,除小孩深睡没醒以外,大人可都是穿着睡服,从被窝里到楼下的大客厅听真实的“鬼故事”。
平日柔和的灯光,此刻变得很刺眼,大家一度眯着双眼坐入沙发。单循和身体常咳嗽,难免也要关心,他不敢相信老大会遇上这回事,就认真起来,你估计钱包掉在那垃圾箱边上,到你找到它有多长时间?单田模样很神秘,足有半小时。坐一边的单老夫人李瑛是中学退休教师,她皱着的眉头舒展了,我看路人都有老大捡回钱包时,碰到的那位大爷同样的心理,都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钱掉地上不敢捡,怕被人使坏。
大家知道,以前街上有一种骗子,有意把一沓钱用透明纸包着,放在地上,让过路的人去捡,骗子躲在边上看,等那贪财的路人一捡起钱,那骗子就走过来说见者有份,要捡钱的人分一半给他,否则就告发;骗子讲刚捡到的钱担心失主会来找,暂时不要拿出来,要捡钱的人把自己身上本有的钱物全拿出来给他,所捡到的钱就都归捡钱人,等骗子拿了捡钱人身上的钱物走后,捡钱的人再打开那沓钱一看,除上面和下面两张是真钱,里面都是冥纸币。这把戏地球人都知道,钓这鱼的要么老死了,要么退休了。
认为钱包失而复得,纯属偶然的是单循和。钱包掉落的具体位置使单田侥幸没失财,那钱包低档不新的,往垃圾箱面前一靠,过路人不屑一顾,以为是谁有意不用丢弃的,本想投垃圾箱里,没投进掉在外面而已。贺慧则不赞同,觉得太牵强。单楠笑笑,他分析两千多块钱装钱包夹里很殷实,就是一般的市民不去捡,那些靠捡废品谋生的流浪汉,一天到晚在街头四处可见的垃圾箱里翻,这多钱放里面鼓鼓的,不管钱包好不好看在地上绝对会捡。就算那半小时内,捡破烂的人都没到那个垃圾箱旁,想占便宜的小市民看到也会捡,还有真正学雷锋的人也会捡送派出所的,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钱包被捡的所有可能性都不成立。李瑛却还认为,市民防范意识提高了,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放弃意外之财也不想惹火上身。单楠调皮地道,要是我碰见肯定捡,迫不及待的捡。贺慧忍俊插道,问题是你这号人恰好没看见,也没财运。
单楠说,你是不是在作秀,显示你该不退财?你想要让人相信,只有去街上再演示一次。贺慧诧异,你要他去演示?单田从容不迫,演就演。他觉得很有意思,认为只有按单楠那样做,方能让所有人羡慕他有财运。俗话说真理是可以重复的,为治治弟弟这号俗人,他豁出去了,不过不能白去,要是没人捡走钱包就罚他每晚去店里搞卫生。单楠也越来越觉得好玩,说搞卫生就搞卫生,声明钱包如被人捡走了,后果自责。单循和还坐在沙发上看到底,问两兄弟打什么赌?钱包失而复得这号事出现的机率很小,别出去干傻事惹亏吃。
接连几天天公像不成全单家兄弟那个行动一样,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可哪有总淋油的?第六天放晴了,就是那天出事一样的天气,地上一下就晒干了,两人就定下速战速决,就在上次买甲鱼同样的时间去,还选在那马路上同一个垃圾箱旁,使用同一钱包。街上还是稀稀落落的行人,单田伫立垃圾箱边等人,单楠老半天才来。单田还以为弟弟不敢来了。单楠解释说在上班,好不容易才请到假。单楠问哥哥出门时爸妈知道吗?单田暗笑,让他们知道了还出得来?单楠同感。两人言谈举止让人看上去神秘。
这时候,有一名混混模样的男青年游逛于此,无意间先看见路边的单家兄弟,随即躲在身边一棵粗树后面窥探。混混在树后面心想,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看他们干什么?
在那个鳄鱼嘴前,单田拿出钱包准备着,来时贺慧说要把钱包里真钱换成纸,反正夹在包里放在地上别人看了都鼓鼓囊囊的,单楠不就是要看到底有人捡去嘛,只要有人捡,不管钱包里放的是钱还是纸,在没打开以前,别人都以为里面夹的是钱。单楠嬉皮笑脸,说话却注意不被过路人听到,他反对这么做,玩的就是心跳,钱包里尽放些纸,那他跑来有什么趣?建议单田在钱包里放上身份证,要万一有人捡走,证件可以帮他说话,再说两个大男人岂能眼睁睁真让人把东西捡去?单田觉得有道理。单楠又出主意,要单田少放些钱进去,他没硬要放两千多块,放它千儿八百的进去足矣,钱包外表有些膨胀感就行,还可多放点小面值零钱。单田大悟,怎么只想放纸没想到放小票呢?单楠坚硬的基本态度,是一定要放真钱才够刺激。单田连连点头,最后放了八百块,吉利数。
单田准备好了打赌玩味人间世态的钱包,环顾四周,感觉当时没任何人注意,即将其放好了,几乎是放在上次丢掉的那处位置,两人走开,躲到路树下静观其变。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暖的,空中却无情暴露着蚊子一般飞扬的尘粒,都市的空气质量让洁癖人担忧,他们无所谓。单楠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屏显是新交的女友打来的,他觉得此刻不便接,无奈地摁掉了。单楠见状,诡谲地笑笑。
一直躲在另一方树后看着这一切的混混,迅速闪到垃圾箱旁,躬身敏捷地捡起钱包就跑。这边树后的人见势不妙,紧张地出来追跟。单田的脸,比上次刚发现钱包掉了还白,煞白里带着发青,双腿偏偏又像灌了铅似地重得跑不动,嘴里直叫,哎哟,这怎么办?站着站着……钱包是我的,它是我的……单楠紧随其后,一下就跟上去跑在前,一边对他前面的混混大喊站住,一边对后面挺着啤酒肚呼呼大出气的哥哥说,快,快打110……单田认为没用,等警察来,那小子早没影了,还是追吧。前面他弟弟反而令人觉得不合时宜的笑了,侧回脸说,哈哈,你输了吧。过路人一个个停住,生生地望着一切,没有谁能侠肝义胆地站出来截住混混。
追跑进一个窄旧的巷子里,混混前,单楠居中,单田殿后,后者气喘吁吁。这里绝没有吉泽园巷那样壅塞热闹,充满烟火味,而是荒无一人,属拆了一半的棚户区。单田侥幸地想,看这属耗子的小畜生还往死旮旯里钻,定能捉住。混混回头一脸得意,心想等着瞧吧。随即,巷子深处窜出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以及两名持木棒的人。混混跑至墨镜面前停下来,与其咬一下耳朵,都笑了笑。墨镜上前,对跑跟上来的两兄弟说,你们一举一动全在我弟兄掌控中,设骗局钓鱼这套把戏,是你爷爷我们早玩腻了的,现在都金盆洗手了,可你们还班门弄斧?
单楠这时竟想对单田窃语,幸好那天钱包装两千多块钱掉在地上,没被这帮家伙碰见,话后哥哥肯定会感到欣慰,认为他相信那事了。混混对墨镜介绍,钱包里放的全是一张张大红毛头,真舍得血本。墨镜接过钱包看着,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对天照水印,又同时抽出身份证笑道,哈哈,的确都是装的真货,还放了身份证,单田?怕别人不知道是谁丢的钱,很有远见啊,把它放在我手上做个纪念吧。单田真急了,觉得身份证比钱还重要,一定要还给他。墨镜敛笑,那模样是横心了,不会还给他。单楠这时挡住哥哥,装出满脸灿烂笑容说,嘿嘿,对不起,各位兄弟,受累受累,事情是这样的,我哥早几天把钱包不小心丢街上又捡到了,全家人都不信,今天我们就上街试了一遍,倒看有人捡没?结果,嘿嘿,结果钱包就被这兄弟捡了。混混伸长脖颈得势地叫,捡了又怎样?墨镜语气不慌不忙,钱包掉地上真没人捡,你们当是到了共产主义?我们不玩这把戏,是因为路人刚捡到那沓道具钱,弟兄们一走上去就被发现是钓鱼的,死活陷不进去,你们丢真钱包还怕没人捡?单楠笑说,我就是不相信才想再验一下。墨镜火了,等别人真把钱包捡走,你就直接问人要,这比我们钓鱼还玩得毒啊,真把人当傻瓜,来啊,给我揍。两人举起木棒,向单楠身上一顿飞舞……
遍体是伤的单楠,叫疼不迭地躺在客厅长沙发上,李瑛用云南白药为其擦身,众家人围在身边。单楠耍点娇气地哀诉,妈,我好疼啊。单循和责备地大骂单田,钱和身份证都被抢走了,人还遭顿毒打,上街去捣什么鬼,钱包掉了又捡回很了不起吗?贺慧扯一把老公衣角,意思是想问他往包内放纸,怎么放了真钱?单田不答,目光瞥向痛得表情五官挪动的弟弟,他本想直接送其去医院的。单楠说本月为了赢得时间谈恋爱,已设法开了几次病假条病休了,公司的部门主管已怀疑他装病骗条,或是走关系直接从医院索条了。现在这模样一进去,医生肯定会开真病假条,可到时叫人交上去,在成见的阴影下,将升级为毫无疑问的假病假条的,上司不可能来家探望他。
在烦恼中度过了好些天。一天上午,李瑛从超市里购物回家,走到楼下,突然墙边角落闪出一名男青年,可转头一看人影就没了,她认定自己老眼昏花看迷糊,此事没跟人说就忘了。晚上,贺慧把幼女哄睡着,就夫妻坐床上说话,她是夜抹了一脸新买的晚霜,浸入到毛细孔,有一种暗香要钻入老公鼻息,香味使其陌生,却又没说这个。贺慧说,这两天去派出所问坏蛋抓起来没有?别看你弟伤一天天好,这事就过去了,八百块钱和证件都还在人家手上。单田说白天打电话问了,派出所最近把精力放上一宗突发命案上,家里这区区小事靠边站;还说自己也有错,且错在先,有意把钱包放街上让人捡,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不是好事,讲严重点,这叫扰乱社会治安。贺慧每天仅此时像个女人,她靠在他身上说这事你作主吧,没身份证出去办事要用,就先拿我的。谁也不知单家门外,有人正溜到旁边,手捏一张身份证对照门牌,点点头;他即刻下楼去,出此小区到街上一处僻静地,掏手机给人打电话通风报信,踩好点了。
单家的门铃正被一只白皙柔软的女手在文明地按响着,李瑛把房门打开,上下打量着这位罕见的年少漂亮的女子,她笑吟吟的,长着动人着迷的大眼睛,画出来的一样完美的樱桃小嘴,没问及对方找谁,这女子先用金铃般清亮的声音操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介绍,她叫姚萍萍,是来送单田居民身份证的。一听是来送证件,李瑛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请进请进。由于去得早,单田贺慧都还没去餐馆,闻讯来到客厅,一脸惊奇。单楠也在家,下楼看她时眼睛有些走神。
姚萍萍有点怪,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愧疚地慢慢步入客厅,望着单田,好像是话剧表演的登场程式,客厅就是她的舞台,一出场便投入了角色。姚萍萍用夸张的拔高腔调的普通话,说着废话,问单田是单田大哥吧,说你肯定是的,因为你的容貌与身份证照片上一模一样,说我很想见你。贺慧即生醋劲地隔距看着,单田觉得浑身不自在地退到她身边,并要姚萍萍把证件交给他。姚萍萍突然扑嗵一下双膝跪地,我是抢走你钱包和身份证的那个混混的妹妹。单家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姚萍萍又说,我哥那伙人又干坏事抓起来了。单楠扬眉吐气地,痛快。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单田狐疑地,他们抓了,派出所怎没告诉我?姚萍萍说,他们在外地作案抓的。单田问,在哪?姚萍萍答,江西南京。单楠笑道,中国地图上好像只有江西南昌,江苏南京吧。姚萍萍说,哦对对,是江西南昌。”说着忽从身上掏出身份证递给单田,大哥,证件还给你,这下总相信了。单田接过一看便说,是我的。
与此同时,那来到单家门外的人试图偷听,可防盗门密封好什么也听不到,他久站这里也不安全,就下楼到楼道外坪找一处安全地等着接应人。
单家人把姚萍萍围住了,所有人的心都被她攫住。姚萍萍说她哥哥抓走后,她去看守所探监时,他嘱托她一定要找到失主归还物品,可她眼下确实凑不齐八百块钱,不嫌弃的话,她愿以在单家干保姆活来折抵,当是减轻哥哥的罪过。单循和代全家表示,一人犯事一人担,不要背包袱。李瑛怜惜的叫长跪在地的姚萍萍起来。姚萍萍说哥哥做坏事她也有责,单家人要接受她的忏悔。姚萍萍起身鞠躬时正目光撞见单楠,看她脸上还留有伤痕,就问好些了吗?帅气的单楠似孩子一样笑着,觉得有这善解人意的大美女亲自登门请罪,就是粉身碎骨也甘心。姚萍萍道谢而走。
这以后的十分钟内,一家人还都在夸姚萍萍。单循和说她懂事通情理。李瑛说她很少见难得。单楠说,你们没看见那混混的丑样呢,兄妹真是鲜明对比。单田呼应道,千真万确。贺慧挖苦单楠地,帅哥你没想爱上她吧,想追呢人家刚走。正还将说下去,门铃又响了,去一个人应门后,见进来的还是姚萍萍。她神情焦急地进入客厅,目标集中地走至前面跪站过的位置,猫腰寻找。单楠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单田问,你趴地上找什么?姚萍萍报出一句话,把全家人都一时呆僵了,我身上有一只钻石戒指不见了。
首先,单田竭力冷静,你身上还有钻戒,那怎么不典当替你哥还我钱?姚萍萍可怜兮兮地央求,请你们先帮我找找吧。单楠问,你确定钻戒是丢在我们家?姚萍萍说,我进来跪这里取身份证时,摸到钻戒还在身上,可我刚出你家门外,把门关后又一摸口袋,就没了。李瑛问,你一直站在我家门外没走?姚萍萍点头。单循和下令道,大家在客厅和通往门口的走道,以及门外的地面和楼梯边,统统分头去找,细致的找。他转对姚萍萍,姑娘,你放心,钻戒真要丢在我家,我向你保证一定找到交给你。
翻沙发挪桌椅的查找,就连郑萍萍足步未及的地方,诸如连接客厅的卫生间、厨房、凉台等,以及门外的整节楼梯,都认真地找过几遍。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人人出动,就连单芳都用上了。单芳不过半米高一点,抱着一只正在她卧房当她孩子的洋娃娃出来,见四处一派要搬家的样子,就低头哄说,妈妈要去干活了。单芳到客厅一角翻腾,那地上洒落一堆零散玩具,都有小女孩喜好特性,微型锅碗瓢盆、洗衣搓板、注射器、毛衣织针等等,都是软塑的,安全无碍。一切落在姚萍萍眼里,她掠过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继而转过身去。最后,单循和总结一句,我们全家老小像大海捞针一样尽力寻找,也不见钻戒影子啊。话毕郑萍萍哇地大哭,蹲下身双手捶头。李瑛心软,你怎么要哭?有什么事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