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  成长  苦涩  生活

　　Michael一直在呼呼大睡，红润的脸表明他又喝醉了……
　　
　　119、小贞上班的店铺，内景，日，2014
　　小贞已经重新开始上班。
　　Vincent在接待一个中年女性顾客，
　　Vincent（不耐烦地，国语）：这些都是原装进口的名牌，你要是怕买到假货还跑来香港干什么？
　　小贞走过去支开Vincent，对顾客说道，
　　小贞（国语）：不好意思，香水我比较在行，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顾客（国语）：我想给我先生买一瓶香水，不知道哪款比较合适？
　　小贞（国语）：哦，是这样子的，请问你先生年龄大概多少岁，是从事哪个行业的？
　　顾客（国语）：他四十多岁……
　　不远处，Vincent转过头看着另外一个同事，
　　Vincent（撇着嘴，国语）：土豪。
　　小贞礼貌地给顾客介绍各款香水的特点……
　　顾客选好了一款放到购物栏里，拿着去结账。
　　顾客出店门前经过小贞，说道，
　　顾客（点头，国语）：你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
　　小贞（微笑，国语）：谢谢……欢迎再次光临。
　　小贞目送顾客离开，收住了笑容，咬了一下嘴唇，陷入沉思。
　　
　　120、新家，内景，夜，2014
　　小贞下班回到家，两岁大的儿子在客厅玩积木，见到妈妈后喊了一声妈咪，扑到她怀里，她把他抱了起来。
　　佣人从厨房出来，
　　佣人（粤语）： 菜已经准备好了，先生打电话来说不用做他的饭。
　　说完跟儿子打招呼说拜拜，离开了房子。
　　小贞一边喂儿子，一边自己吃饭。
　　小贞给儿子洗澡。
　　小贞给儿子看书讲故事。小贞抬头看了下挂钟，已经11点了。小贞拿起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
　　儿子（粤语）：不要手机，不要手机。
　　小贞（粤语）：睡觉时间到了，很晚了。
　　儿子（粤语）：再看一本书就睡觉。
　　小贞（粤语）：好吧，你来选哪本书。
　　儿子抽出一本看书识字的书。
　　小贞（粤语）：我今天教你讲国语。
　　儿子（似懂非懂，粤语）：好啊。
　　小贞翻着书，指着图用普通话说，汽车……帽子……书包……儿子也用普通话跟着复述。
　　小贞（国语）：红旗……你看，有五颗星星的（粤语），五星红旗。
　　儿子（国语）：红旗……
　　
　　121、小贞上班的店铺，内景，日，2014
　　一位男性顾客在心不在焉地寻找商品，小贞走向前去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顾客（转过头，国语）：小贞。
　　
　　122、一间西餐厅，内景，日，2014
　　这是一间靠近街道的高档西餐厅，小贞和曾云山坐在紧靠窗户的卡座上。曾云山西装革履，穿得很正式，像个商业上的成功人士，但脸上却带着一股忧虑和恐惧。
　　曾云山：我回去惠州后一直没有接到那边的通知。后来打电话才知道那个学校根本就没有在建，说是经费被贪污了。而且消息已经传开，说是我拿钱跑了的……
　　小贞：那你有没有回去？
　　服务员过来倒水，曾云山指着菜牌，点了一份奶油蘑菇焗饭和南瓜浓汤，小贞点了意大利通心粉和玉米浓汤。
　　曾云山：不要点玉米浓汤，害怕是转基因的。
　　小贞：我没有在意过……
　　曾云山（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看看其他吧。
　　小贞：那就……南瓜汤吧，（对服务员，粤语）两份南瓜汤。
　　服务员收起菜谱离开了。
　　曾云山（咬牙恨齿地）：这是整个村子的阴谋，不仅仅是当官的，还有村民，所有学生的家长，甚至学生，我了解他们，对他们来说教育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了，他们恨不得我不要回去。我伤心透了……我现在在做生意，经常来回这边，最近遇到些麻烦事……感觉生活处处在跟我作对。
　　小贞：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曾云山：以前？在哪以前？……真希望回到你说的那个以前，然后重新开始。
　　小贞没有回答。沉默。
　　曾云山：原谅我跟你说这些。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两人开始吃。曾云山时不时抬头看小贞，欲言却止的样子，继续低头吃。小贞身子前倾，低头吃着，很少抬起头来。
　　久久的沉默。
　　曾云山（擦了一下嘴）：你的眼神……你刚才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件事。其实这个画面一直停留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是在高中，一次课间时候，几个男生在打闹，推倒了一张桌子，桌子就一张张往后倒，你那时在写字，把你卡在两张桌子中间，动都动不了。有些狼狈，很无助，却没有喊，你那时就是这种眼神，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辜……（切回当时的画面，与他的声音同步）
　　一阵沉默，好像都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手机声响，曾云山回过神来，看了下手机，把手机关了，脸色变得很是慌张，警惕地扫了一下四周，
　　曾云山（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马上要去处理……一起出去吗？
　　小贞：没关系。我等会再走，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
　　曾云山：明天下午还能见到你吗？你下班后，就在这里。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但现在……
　　小贞点了点头。曾云山快步走去前台结账，走出餐厅。
　　餐厅外曾云山透过玻璃对小贞微笑，小贞微笑回应。
　　曾云山离开后，小贞还望着窗外，好像有万千头绪般。
　　
　　123、卧室，内景，夜，2014
　　卧室灯已关，小贞双手枕头，眼望天花。儿子已经在她旁边入睡了。
　　一会，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是叮当碰撞的声音，小贞没打算起身。不久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音。
　　小贞起身走出卧室。
　　
　　124、客厅，内景，夜，2014
　　厕所门开着，Michael跪在马桶边，头伸进马桶内对着马桶呕吐，好像要把内脏、胆汁都呕出来。
　　小贞（忍无可忍地，粤语）：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知道自己有老婆小孩，你还知道自己有家吗，为什么不直接喝死算了。
　　Michael 转了一下头，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儿子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眼睛都还睁不开，大叫妈咪，非常害怕。
　　小贞赶忙抱住儿子，抚摸着他的背，
　　小贞（哽咽，国语）：不要怕，不要怕，妈妈在这里……
　　小贞（对着厕所门，粤语）：喝死去吧，没人管你，我要带他回大陆……
　　小贞抱着儿子回卧室。
　　
　　125、卧室，内景，夜，2014
　　小贞抱着儿子，在房间来回踱步哄他睡觉，嘴里发着吟哼声。儿子的头紧贴在她胸口，让她稍微平复些下来。
　　过一会，儿子入睡了，小贞把他放回床上。门外已经没有声音了。
　　
　　126、客厅，内景，夜，2014
　　Michael在马桶边睡着了，小贞久久地看着，回房间取出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128、书房，内景，夜，2014
　　小贞坐在椅子上，看着台灯发呆。
　　小贞（画外音）：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可惜男人却都不堪重用……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又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小贞在柜子里翻找，找到了她那本毕业纪念册，她翻阅着，翻到了被撕开的那一页，
　　小贞（画外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失，我们最在乎的就是这部分，Michael 缺失了根，我缺失的是我的未来……
　　小贞合上纪念册，凝视着软面胶装封皮……
　　
　　129、街道，外景，日，2014
　　小贞提着包，走在街道上，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小贞：喂，小玲……是啊，好久没跟你联系了……我这边还好……你知道我昨天见到谁了吗，我们的同学曾云山，感觉他变化好大哦……
　　小玲（电话中）：啊！曾云山！那个写请愿书的曾云山？！他怎么会去找你的。我跟你说你要小心点他啊……你还记得我们班的小婷吗，他跟她有啥关系，可能话都没说过几句，但听说几年前曾云山天天打电话写信骚扰她，还去她家附近监视她，没办法只能报警，现在小婷一家人都搬走了。后来听说曾云山被家里人送去医院了，得的是什么妄想症，我不清楚，再后来我也不知道了……
　　小贞挂了电话，面无血色，脑子一片空白。
　　她拐个方向加快步伐往前走，街上行人很多，好几次险些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
　　
　　130、中环天星码头附近，外景，日，2014
　　小贞快步往码头走去，不敢回头，好像后面有人在跟踪她似的。
　　迎面来了一群戴着口罩示威游行的人，高喊着“大陆人滚出香港”等口号。小贞顾不了那么多，继续低着头企图穿过那群密密麻麻的人，每走一步都被人撞得东倒西歪的，像是大海里的浮萍。
　　小贞终于穿过了示威人群。
　　示威人群继续往前走，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人疯狂地推搡、挥拳相向迎面而来的人群，在他们之间开出了一条路。
　　
　　131、天星小轮，外景，日，2014
　　乘客多已登船，小贞奔跑着上了船，仍然不敢回头。
　　跳板收了起来。船启动了。
　　
　　132、天星小轮上，外景，日，2014
　　小贞往里面走去，座位几乎坐满了人。在船舱中央有一扇铝合金门，上半截是透明的玻璃。这是船员的杂物房，小贞发现能够拧开，躲了进去。
　　
　　133、杂物间，内景，日，2014
　　小贞把门反锁上。里面是个狭长的空间，放着很多杂物，对面一扇窗户对着大海。
　　小贞险些踩到一个人，吓了她一跳，低头才发现地上坐着一个尼姑，像是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尼姑没有抬头看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房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小贞蹲下来背贴在墙边，紧张地看着门外面。
　　曾云山从门外经过，像个搜索猎物的野兽，但他没有看见小贞。
　　小贞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拨通号码，
　　小贞（国语）：Michael，快来救我……
　　她瘫坐了下来，看着纹丝不动的尼姑，内心稍微平静了些。
　　她闭上眼睛，等着命运的来临。
　　急促的敲门声，小贞睁开眼睛，看到门外曾云山脸贴着玻璃好像在对她说什么，同时门把手在转动。
　　小贞漠然地看着转动的门把手，仿佛超然于事外……
　　门突然被撞开，曾云山闪身进来，把门关上。小贞站了起来。
　　曾云山（关切地）：你没有受伤吧？跟我担心的一样，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采取行动了……本来昨晚就应该告诉你的。
　　小贞警惕地注视着他。
　　曾云山：你不要害怕。我刚才检查了一遍，我们在船上还是安全的。
　　小贞：你不要过来！
　　曾云山（坚决地）：我是来保护你的……可怜的小贞，你肯定被吓坏了。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好，我就站在这里不动……小贞，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讲的那件事吗，我看到了，但我却没有去帮你，我之所以忘不了这件事，是因为我内心一直怀疑我做不了你的英雄，我不能够拯救你……但现在不是了，我可以……而且我也知道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曾云山边用手去掏上衣内兜，边朝小贞走去。
　　小贞一步一步往后退，身子靠到窗户边，
　　小贞：你不 要过来，不要过来，这都是你的妄想……再过来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曾云山停下脚步，手从内兜拿开，
　　曾云山：你这是怎么啦……你不相信我？……不！你必须相信我，我们的命运太相似了……小贞，我爱你！让我来保护你……我带你离开这里。
　　小贞：你什么都不懂……请你离开我好吗，我求求你了。
　　曾云山的情感由主动暴露转为自我戒备，身子蜷缩起来，
　　曾云山（自怜地）：我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不懂，蒙在鼓里的人是谁，我做了那么多事，没有一件不是被人误解，没有人愿意听我……我恨这个世界……
　　小贞心里泛起一丝同情，忧伤地看着曾云山。
　　曾云山：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在同情我？你以为你是无辜的，不！你是最开始蔑视我的人！
　　曾云山突然爆发，冲向小贞，用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往窗户外面推，
　　曾云山（歇斯底里）：去死吧！……去死吧！
　　小贞无力挣扎，声音梗住，被翻身推出窗外，扑通一声掉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