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斩  伏法

　　
　　31．上海闸北高文彬家，日，内
　　字幕：三日后中午
　　高文彬正要出门去图书馆看书，客厅电话响起，他抓起电话。
　　高文彬：请问，哪位？
　　电话里传来向哲浚的声音：我是向哲浚，华懋饭店。我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任中国检察官。现在，我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中国检察官办事处的名义，正式聘请你为东京中国检查官办事处翻译，不知你是否愿意？
　　高文彬：向先生平易谦和，能与你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很愿意！不过须告知我的父母。
　　向哲浚：应该！如果你和你的家人同意接受这份工作，请你尽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高文彬：好的，我会尽快去见先生！
　　画外音：高文彬把自己被聘用的消息告诉家人，全家听说他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中国检察官办事处聘用，都很高兴。很快高文彬又到华懋饭店见到向哲浚，向先生拿出一封公文信交给他，嘱咐他到美国驻沪办事处办理好赴日有关手续，以便奔赴东京履任。
　　
　　32．日本东京，日，外
　　字幕：1946年5月15日
　　一架涡轮式美国军用运输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
　　美国军用大巴已经停候在机场。
　　高文彬一行五人从飞机上下来，登上大巴，向东京城内开去。
　　车窗外望去，路上到处都是被轰炸后的残垣断壁，树木烧焦的工厂，只剩下一两根柱子的民房，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房子。
　　东京街头，日本妇女穿着打满补丁的脏兮兮的衣服在穿行，一些穿着旧军服的汉子摆起地摊在叫卖，一些年轻的日本故娘在地铁站口拉扯着美国大兵……
　　美国军用大巴在日本皇宫对面的一家旅馆门口停下，高文彬等走进旅馆。
　　
　　33．东京涩谷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日，外
　　一辆美国专用大巴驶上一个小高地，上面是一大块平地，矗立一座大厦，进口有个小花园，花园中央有个小土堆，上竖一木制标牌，上面用英文写着：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后是宽敞的练兵场。
　　大巴停在大厦前，高文彬和众人向大厦走去。
　　画外音：从此高文彬开始了他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生活。这里原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战时是日本军部和参谋本部的“大本营”，现在被盟军征用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法庭的审判大厅、会议室、各位法官和各部门的办公室、盟军最高统帅部国际检察局、档案资料室等，都设在这座大厦。一楼是由以前陆军士官学校礼堂改建的审判大厅，二楼是各国法官的办公室，三楼是各国检察官的办公室。高文彬就在三楼办公，为国际检察局中国检察官办事处翻译。
　　
　　34．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一楼，日，内
　　晨，一武装车队驶离巢鸭监狱，行进在东京街头，中间一辆美国军用巴士的車窗蒙着黑布，前后各一辆美国军用吉普车押送，上面坐满苛枪实弹的美国宪兵，车队向法庭驶去。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楼一层审判大厅内。大厅呈方形，法官席与被告席遥相对之，法官席上下两排：前面是书记员或秘书，上面一排是法官席。被告席上26名战犯席位分为两排，辩护人席位在他们的下面。在法官与被告之间区域是检察官与翻译们的席位。这里还有记者席、旁听席。
　　法庭进门处有一司仪官，每日开庭见法官到来高喊。
　　司仪官：全体人员起立！
　　法庭所有人起立，各国法官依序进入法官席，当中是审判长韦伯，庭长左边第一位是中国法官梅汝璈，右边是美国法官，各国法官依序落座。
　　司仪官：全体人员坐下！
　　全体落座。
　　审判长韦伯敲击法棰：现在开庭！
　　法庭开始进行审判。
　　在检查官席位，高文彬正在用英语给向哲浚翻译法庭审判情况。
　　
　　35．空中，日，
　　字幕：1946年5月27日上午飞往东京
　　一架机身上印有“解放者”字样的轰炸机，从上海江湾机场起飞渐升空中。
　　机上坐有返回中国驻日代表团的团长朱世明中将，顾问李立柏少将；还有中国驻日占领军先遣队、陆军第67师师长戴坚少将、中国占领军名古屋港口司令卢东阁海军中校、中国驻日代表团军事组参谋廖季威上校、钟汉波海军少校等十三人。
　　画外音：日本投降后，根据《波茨坦公告》规定，由盟国成立对日管制委员会，由各国派遣占领军在日本要地实行占领，监督其解除武装和降书的具体实施。当时，中国政府派出驻日代表团长驻东京，全权管理中国对日军事占领、管制和一切事务。先遣队到横滨与美军商谈有关事宜。中国政府最终选定陆军第67师作为中国驻日占领军，预拟占领军防地为爱知、静冈、三重三县，师部设在爱知县首府名古屋市，隶属美军第8军指挥。后蒋介石撕毁《协议》内战爆发，67师奉命进攻苏鲁豫解放区被歼，在横滨的先遣队被撤回东京，成为中国驻日代表团军事组的一部分，主要是引渡和押解战犯回国受审。
　　
　　36．运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三楼向哲浚办公室，日，内
　　向哲浚的办公室里外两间，里小外大，平时向哲浚在里办公，高文彬等在外面大间值守。
　　高文彬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翻译着资料，书写着案卷。
　　画外音：三四个月后，高文彬被向哲浚任命为秘书，帮助向哲浚翻译、整理资料，装订卷宗。
　　在向哲浚外出或在下面出庭时，高文彬必须在办公室接收文件、处理公务，一般上午十点前不能离开办公室，只有空闲时才有机会到下面大厅旁听。
　　
　　37．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三楼向哲浚办公室，日，内
　　字幕：1947年春节过后
　　向哲浚和高文彬各坐在办公桌前办公。
　　向哲浚桌上的电话铃响，向哲浚抓起电话。
　　向哲浚：那里？……啊，好的，好的！……小高！倪征燠先生来啦！
　　向哲浚高兴地说着，跨出里间。
　　高文彬惊喜：来啦！好啊，好啊，这样我们的力量就更强啦！
　　向哲浚：去年我回国就曾向国内要求再派一些得力人员来，今天终于来了！
　　一会儿，倪征燠和鄂森、桂裕、吴学义等人跨进室内。
　　向哲浚：欢迎，欢迎！[]
　　向哲浚和来人一一握手寒暄，落座，大家一起聊起来。
　　画外音：东京审判时情况错纵复杂，国民政府以为法官、检察官一开口就能惩罚战犯，没有做好充分的人证、物证资料准备，所以审判一开始中方代表就陷入有冤难伸、有苦难言的被动局面。中国受日本祸害最重，而今在国际法庭的审判席上却拿不出证据，代表们又气又急，深感若不能严惩罪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中国检察组一是向盟军总部要求开放三楼被封闭的日本档案，二是回国收集证据并物色人才请求支援。国际检察局三楼档案室集中了大量的日本官方机密文件、媒体资料等，曾被盟军封存，向哲浚请求盟军开放，后经中国驻日代表团团长朱世明中将出面，才说服麦克阿瑟将军开放被查封的日本档案，使中国检察处获得不少战犯的第一手资料。倪征燠来到东京后，不作为正式的检察官，而是担任中国检察官首席顾问，鄂森、桂裕、吴学义作为助手。倪征燠作为中国检察组首席顾问出庭，曾多次舌战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的日、美律师团，扭转不利局势，为最终将二犯送上绞刑架竭尽全力。
　　
　　38．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三楼国际检察局档案室，日，内
　　高文彬坐在一张桌子旁查阅资料。
　　画外音：当法庭审理中国部分告一段落后，高文彬的空闲时间相对增多，为收集更多战犯的数据，一有空就到同在三楼的国际检察局档案室查阅资料。
　　一张旧报纸在高文彬的手中一页一页地翻过。
　　忽然，一张报纸上的大照片引起他的注意，定睛看去。
　　这是一张1937年12月13日的巜东京日日新闻》，上面刊登着一副照片，两个日本军人拄着军刀站立着，旁边字样：106与105
　　高文彬紧紧盯住报纸，朝下看去，特写配合记者声音。
　　正文： 十二日浅海、铃木两特派员发于紫金山麓。以南京为目标的“百人斩竞赛”这样少见竞争的参与者片桐部队的勇士向井敏明、野田岩两少尉，在十日的紫金山攻略中对战成绩为一百零六对一百零五。十日下午，两个少尉拿着刀刃残缺不全的日本刀见面了。
　　野田：“喂，我斩了一百零五了，你呢？”向井：“我一百零六了！”……两少尉：“啊哈哈哈……”结果是谁先砍了一百人都不去问了，“算作平手游戏吧，再重新砍一百五十人怎么样？”两人的意见一致了，十一日起，一百五十人斩的竞争就要开始了。十一日中午在接近中山陵的紫金山追杀残兵败将的向井少尉谈了“百人斩平手游戏”的结局：
　　不知不觉两方都超过了一百人是很愉快的事。我的关孙六刀刀刃的缺口，是因为把一个家伙连钢盔一起劈成两半造成的，等战斗结束后已经说好将这把刀送给你们报社了。十一日凌晨三点友军的奇袭迫出紫金山的残敌时，我也被逼出来直挺挺站在弹雨中扛着刀大叫“阎王哟”，尽管这样还是没被子弹击中，这也是我这把孙六刀的功劳。
　　在飞来的敌弹中把吸了一百六个人生血的孙六刀展示给记者看。
　　高文彬再看照片：
　　两个日本军官肩并着肩，拄着军刀，阴冷地狞笑着。
　　照片说明： “百人斩竞赛”的两将校 右：野田岩少尉 左：向井敏明 佐藤特派员摄于常州
　　高文彬愤怒地站起，一拳擂在桌上。
　　高文彬内心独白：日军竞将中国人杀人取乐，我们的同胞竞被人象牲口一样宰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文彬不能自已，怒不可遏地在桌旁徘徊着。
　　慢慢地，高文彬逐渐冷静下来，紧紧地盯着报纸。
　　高文彬内心独白：日本报纸，白纸黑字，这难道不是一份铁证？决不能放过这两头恶魔！应该将报纸复制，一份留检查处办公室，一份向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提交。对，就这么干！
　　高文彬强压住怒火，重新坐在桌前，立即对报纸进行复制。
　　
　　39．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三楼向哲浚办公室，日，内
　　高文彬气愤地拿出一份报纸复印件，递给向哲浚。
　　高文彬：今天发现37年的一张报纸，日本人竞拿砍杀中国人取乐，还开展所谓“竞赛”！
　　向哲浚：是“百人斩”竞赛？
　　高文彬惊讶：是呀！你怎么知道是“百人斩”？
　　向哲浚沉重地：南京大屠杀时，就曾听说有日本人野蛮地开展杀人比赛，当时中外媒体都有报道，曾引起国际社会的的愤怒和指责！
　　高文彬：正是“百人斩竞赛”！
　　向哲浚认真地阅读了复制文件的内容。
　　向哲浚：没错，就是“百人斩”野兽！白字黑字，这无疑是屠杀中国人的证据！可惜当年兵荒马乱，无瑕收集罪证，没想到今天又发现了“百人斩”恶魔，真是苍天有眼哪！我们应当火速呈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尽快将杀人恶魔绳之以法！
　　高文彬：我完全赞成先生的意见！
　　向哲浚：好！我亲自写呈报报告！
　　
　　40．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日，内
　　法庭控辩双方正在辩论。
　　日本战犯正在为自己的罪行辩护。
　　旁听席上的高文彬无声地听着，内心十分愤慨。
　　高文彬内心独白：恶魔们，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却不敢承认，我鄙视你们！你们的恶行只能令我们忿恨，真恨不得立刻将你们一个个绳之以法！
　　
　　41．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大厦三楼向哲浚办公室，日，内
　　字幕：一个星期以后
　　高文彬进入向哲浚办公室。
　　向哲浚：我们的请求报告被远东法庭调查科驳回。
　　高文彬惊讶地：为什么？
　　向哲浚：调查科认为，一是按照《波茨坦公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用来审判甲级战犯，处理的都是犯有战争罪的日本高官，而进行“百人斩竟赛”的日军少尉职位太低，他们沒有过多的时间处理这个案子；二是时间间隔太久，这两个日本人是死是活不太清楚，有可能已被遣返回国，也有可能死在战场，寻找起来十分困难。所以，我们这份请求被调查科驳回。
　　高文彬：那国际军事法庭就没机会接受我们的案子了？
　　向哲浚无奈地：看情况只能这样。目前远东军事法庭对南京大屠杀的举证程序已经结束，已不能再上交，再说二凶的军衔很低，也不够远东军事法庭审判的资格。
　　高文彬气愤地：如此残暴的两个杀人狂，难道就这样逃过惩罚？
　　向哲浚：不！决不能放过这两头恶魔！远东法庭不理，我们可以报告国内，国内的法庭专门审判乙级和丙级战犯，象向井敏明和野田毅这样的低级军官，正好适合国内法庭审判。我们可以报告国内，让国内先请求盟军协助缉捕，再引渡回国，接受中国人的审判！
　　高文彬精神一振：好！我立刻将报纸再复制两份。
　　向哲浚：我们可以把情况先通报梅汝璈法官，看他的意见如何？不过原则上法官和检察官之间不能接触，你可通过首席顾问倪征燠先生转交，送交梅先生一阅。同时，上报中国驻日代表团。
　　高文彬：先生，我知道了！
　　
　　42．东京帝国饭店中国法官梅汝璈住处，日，内
　　一份“百人斩竞赛”报纸的复制件和文件摊在桌上。
　　梅汝璈一字一句阅读完资料，抬头沉默，脸色十分严肃。
　　沉默一会儿，梅汝璈拿起笔，迅速写下批示：请立即上报中国驻日代表团，请中国驻日代表团向国内报告。请倪征燠先生以我的名义寄国内南京军事法庭庭长石美瑜，请南京军事法庭并中国国防部速向盟军总部提请协查，一定将二凶缉捕归案并引渡到华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