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天浩心血来潮，他此时很想和丽芳说说话，但是天已经黑了，她已经去了“凤凰城”。十九点的新闻联播对楚天浩没有一点的吸引力，他关上电视后在这间小小的房间内踱来踱去。楚天浩又想到了舞厅的狂欢，自从那次救了喝醉的丽芳后，他再也没有踏进过那个狂欢的世界。楚天浩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送给丽芳一部手机，那样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丽芳没有手机，她连低廉的寻呼机都不舍得买。楚天浩越想丽芳就越想见到她，他最后决定去那家夜总会，去浪漫一回，舞厅不是浪漫的世界吗。
　　楚天浩走出小营，他在清河的手机专卖店里买了一款女士型的手机，然后他拦了计程车去丽芳常去的那家凤凰城夜总会。他在想、丽芳要是看到自己送她的礼物后一定会非常地开心的，她的忧愁太多了，他喜欢看到丽芳开心的样子。楚天浩走进舞厅时快九点了，正是狂欢的高峰时刻。他要了一杯啤酒站在前台一边，他的目光搜索着整个舞厅，他要看看丽芳在什么位置上，陪的是什么客人。楚天浩的目光穿过舞池中浪漫的舞者们，灯光的反复跳动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黄牙、那个肥胖的男人。黄牙就是胡亮，楚天浩此时还不知道他和高原的关系。他没有看到丽芳，胡亮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楚天浩喝干啤酒后，他挤过舞池的人群，找了一个能够看到胡亮的位置坐下。
　　胡亮翘着二郎腿，他的嘴一张一合的，他好像在嘟囔着舞池中心唱歌女郎所唱的歌词，茶几上有几个喝空的啤酒瓶。“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服务生走到楚天浩面前，他礼貌地问道。“一杯啤酒”“请稍等……”楚天浩点燃支烟，他又把目光转向胡亮。他看遍了整个舞厅的陪酒女人，他没有看到丽芳，楚天浩猜测胡亮身边的位置可能就是丽芳的。楚天浩的心里疑虑起来，“难道陪酒女也有老客户吗”，他的猜测很快应验了，那个通向洗手间的小门打开了，丽芳朝着胡亮走去。楚天浩又一次看到了她这身露骨的打扮，她这种衣着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穿戴简直判若两人。这种露骨的衣服就是她们的工作服，就是她们的标记。你只要看到这种打扮的女人，你就可以向她们随便的挥挥手，她们就会像哈巴狗似的走过来。楚天浩讨厌这种露骨的打扮，讨厌她们裸着的、扭捏着的腰肢，他认为这是在叫卖风骚。
　　丽芳露骨的衣服，楚天浩看了不舒服。红梅从来不这样招蜂引蝶的打扮，他感到红梅才是淑女，才是自己追求的类型女孩，丽芳只是一个红尘女。红尘中，随便的搂搂抱抱、随便的打情骂俏，自己为什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随便的陪酒女呢。楚天浩又看看丽芳，她和胡亮谈的很是投机，她的笑脸、她的那双眼睛都带着勾魂的媚样。旁观者清、原来自己爱上她，只是被她的美色勾去了魂魄，被她迷惑住了。什么需要朋友？什么内心空虚？这些都是谎言，只不过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罢了。楚天浩摸着刚买的手机，他有点犹豫不决。他不想送给她手机了，他要重新反省一下，自己的爱情方向是否出现了差错。
　　丽芳这枝交际花，她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胡亮一声怪笑，他那熊掌似的手又拿起酒瓶。楚天浩又是一支烟，他看到胡亮的怪笑他就恶心。此时的丽芳在楚天浩眼中和所有的舞女一样，都是叫卖风骚的下贱货。楚天浩的心情越来越差，他的火气也越来越大。楚天浩此时的心情，正如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一样的气愤。他太自私了，他不愿看到丽芳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亲昵。男人又有几个不自私的呢，他们可以同时玩弄几个女人，而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的男人寻欢。
　　那扇小门又开了，楚天浩看着丽芳走向洗手间，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跟随进去。丽芳风骚的外表刺激着楚天浩的大脑，刺激着他的脚步，他飞快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水龙头一阵急促的哗啦声后，丽芳走出洗手间，楚天浩的突然出现让她大吃一惊，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楚天浩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你怎么来了”丽芳惊疑的目光看着楚天浩。“哼哼……我是来看看你的真面目的……”楚天浩冷冷地笑道。这句没有头绪的话，丽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真面目？”丽芳眉头紧锁，她看着楚天浩严肃的脸问道。“别装了、你看看……你这骚样……我终于明白你是怎样勾引男人了……”楚天浩的手抖起丽芳身上的小衬衫，他太冲动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丽芳不敢相信楚天浩会说出这些话来，她惊呆了，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楚天浩。“没话说了？幸亏我今天来了，让我看到了你的骚样，你的下贱……”楚天浩的话如同万箭穿心，丽芳的脑袋就要炸了。“我就是下贱，你今天才知道吗，我隐瞒过我的下贱吗……你明知道我是个贱货，你找个贱货做情人……哼、哼……”丽芳疯一般的跑向舞厅。
　　楚天浩如同鬼魂缚体一般，他无法清醒。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舞厅的，他听不到舞厅中的任何狂欢声，他只看到丽芳拼命的在吹酒。丽芳的喝法吓呆了胡亮，他的小眼睛睁的大大的。丽芳双手捧着整瓶的啤酒往嘴里倒，她紧闭的眼睛渗出两滴泪珠。楚天浩的举动更加难以置信，他拿起一瓶没有开口的啤酒放在丽芳面前，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喝吧、你不是专业陪酒吗……我今天就是你的客人……”。丽芳疯了，她听到楚天浩的声音睁开眼，她摔掉手里的酒瓶后发疯般的骂道：“你给我滚蛋、我不陪你这个东西……”。胡亮回过神来，他对楚天浩还有些印象，上次是阻止喝酒，这一次，他分明是来找事的。楚天浩和丽芳的吵闹很快的引起舞厅内保的注意，两个穿着便装的内保人员走过来。“先生、发生了什么事，请冷静……”一个内保抓住楚天浩的胳膊问道。“没有你的事”冲动未醒的楚天浩甩开胳膊。胡亮站起来和另一个内保嘀咕了几句，随后、楚天浩被两个内保夹出舞厅。
　　内保的出现让丽芳清醒了，这样的事她见的很多，内保专门负责舞厅安全的，楚天浩的行为就是搅场子。内保对待这样的人，轻者把你扔出舞厅，还可能殴打一顿，丽芳跑出舞厅。还好，楚天浩的脸上只挨了一拳，他被保安推出舞厅。“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丽芳注视着楚天浩问道。内保的这一拳打醒了浑浊的楚天浩，他捡起甩在地上的手机，他说：“我、我来给你送手机的……”“你发什么神经？……你在舞厅里说的是心里话吗……”丽芳知道，楚天浩今天说出的话一定有理由。“我、我……”楚天浩的舌头好像不听大脑的支配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丽芳的话了。“哼、哼……你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骚货……是个卖骚的下贱坯子……”丽芳的眼睛直直地睁着，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帘般顺着脸颊滚落，她颤抖着说着一句句撕心的话。
　　楚天浩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明明是给她送礼物的，怎么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呢。看着丽芳万分的痛心，楚天浩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解释自己的鬼使神差了。他立刻抱住她，把她的头揽在怀里，楚天浩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拥抱安慰她。“你个混蛋、你松开我……你松开我这个骚货……”丽芳用尽力气想挣脱楚天浩的怀抱，楚天浩结实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她，让她不能挣脱。情绪失控的丽芳咬住了楚天浩的肩，她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牙齿上。楚天浩好像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他任凭着丽芳发泄。
　　这场无法预测的风暴终于平息了，楚天浩鬼使神差般的话语使丽芳撕心裂肺，他又用有力的双臂拥抱她，这种最直接、最有效的安慰法平息了丽芳的痛哭。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楚天浩的拥抱只是阻止了她的泪水。他今天的话，不管是有意的、还是什么鬼神的差遣，他这些话已经触到了丽芳脆弱的心。楚天浩的话完全正确，他说的话一点都不过分，自己就是下贱、就是卖骚。
　　自从认识了楚天浩，丽芳的孤独、寂寞与渴望，这些都被他渐渐的融化了。楚天浩的出现，丽芳看到了上天终于对她有了这么一点点的施舍。她高兴，她能自由的恋爱一回，哪怕这种恋爱很短暂不能长久到永远。她不敢奢求永远，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真情，她也要万分地感谢那个主宰她一切的上苍。真情、他对自己的情是真的吗，丽芳把“真情”两个字记住，在她的心里系上了一个带有问号的结。
　　“你怎么这样傻……不痛吗……”丽芳看着楚天浩肩上已经肿起的齿印说道。“没有感觉到”楚天浩苦苦一笑。“这儿疼吗……”丽芳又摸着他被拳头擦破皮的脸。地下室里，丽芳用湿毛巾擦去了楚天浩脸上轻微的血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楚天浩又向丽芳解释了他的内疚。“不要再说了……我只当没有听见……”丽芳摇摇头说道。“不、我知道，我说的话太重了……你不会不在乎的……”“那要怎么样……打你几个耳光，把你赶出门我就算在乎了吗”丽芳极力的控制着冲动，她不想再和他争吵了。情绪稳定后，丽芳拿了一件厚衣服穿上，她感到了冷，在舞厅出来后她还穿着那件超短衬衫。“我是爱你的、我知道了……”楚天浩笑了，他找到了未解的答案，他赶忙把丽芳刚穿上的厚衣服扯下来。楚天浩的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他兴奋加激动地说道：“我是爱你的、我只是自私地不愿看到你和那个男人亲热，他色迷迷的眼总是盯着你的胸、你袒露的腰……我不愿意看到你在别人面前穿这种衣服……”。丽芳被楚天浩的一席话感动了，原来他在舞厅中说的话都是气话。自己这种打扮、对客人的眉飞色舞，让他难以忍受。
　　自私的男人、自私的爱，自私的理由让他崩溃、让他失去理智。“真情”他对自己的情是真的，他不允许有别的男人碰自己一下，哪怕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真情、她心中刚刚系上的，这个带有问号的结迎刃而解。
　　丽芳大哭起来，她捶打着楚天浩的肩，她的泪水沁透了他的衣服。“你个混蛋……你怎么不早这样说……我太傻了……我竟然没有听出你的气话来……”丽芳开心的泪水不停的涌出。楚天浩说出了堵在胸口的话，他也轻松多了，他紧紧地拥抱着丽芳，让她尽情的哭。楚天浩自导自演的这部情戏，在刹那间的出轨后又立刻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他还是付出真情的投入在演绎中，他的真情又一次换来了丽芳开心的泪水。似真似假、犹如梦幻般的虚拟；然而、又有两颗真诚、炙热的心明明在碰撞着，是真？是假？
　　
　　第二十二章
　　袁飞的住处里，一对分离的情人相会的情景，他们没有重逢时的喜悦，没有激情，甚至没有可说的话。他们像两个彼此陌生的人一样，一个面向南，一个头朝北。楚天浩真想走过去，把丽芳抱在怀里，他又不敢面对她的眼神，打楚天浩一进门时，丽芳就背对着门口，这种尴尬的情景还在继续着。
　　室内的气氛比外面好不到哪里去，袁飞的这间小小的房间里，被楚天浩的几支烟弄的烟雾弥漫，加上是阴天，这间屋子里更显的阴暗许多。楚天浩转头看看丽芳，她还是双臂互抱着一动不动。急迫想见的情人就在眼前，可是楚天浩的双腿如铅铸的一样沉重，心更沉重。丽芳所有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楚天浩终于明白了她的一切，懂得了她的心，她太坚强了，瘦弱的她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坚强的外表背后，她的心怎么能装的下这么多的伤痛呢。
　　“拿没有灵魂的躯体去报恩”楚天浩想起袁飞写下的这句话，他的心就如刀割。楚天浩看着玻璃外的阴沉沉的天，他心痛地想着袁飞写下的那些话，自己给了她渴望的东西，而又残忍地破坏了她唯一渴望的梦。先是给她，让她饥渴的爱尽情地释放，在释放中、在她忘乎所有时，自己却破坏了她唯一的生命支柱。她把婚前的、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当作她生命中最美好、最灿烂的回忆。这个回忆不再是最美的了，她渴望的一切就是个骗局，自己就是设局的阴谋者。楚天浩又扔掉烟头，他终于向丽芳走去。
　　“不要安慰我，我的心很平静”丽芳挣脱了楚天浩的双臂。
　　“对不起……”楚天浩松开手臂后说道。
　　“还有必要说这三个虚伪的字吗”丽芳平静地说道。
　　“我……”
　　“你总是在我寂寞时给我想要的拥抱，就像现在……可我现在不想要这种虚伪的拥抱了……”
　　“这次不是虚伪的了，你就允许我再给你几天为时不多的时光吧”
　　“真的不是虚伪的了吗”
　　“真的，我发誓，我一直是爱你的，我……”
　　“这些虚假的承诺不要再说了……”丽芳转过头，她看着楚天浩，她又说：“我渴望爱情，我渴望出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你的出现让我的渴望变成了现实………可是，你除了给我的伤痛外还有什么……你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