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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  魔幻

　　江尺君终于看到挂有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的门牌……
　　
　　（画外音）
　　从此，江尺君信心大增，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将江城米行巨商的儿子、他的留日同学柯千里请来了，把汉冶萍公司矿业专家葛非也请来了，并通过邀股的形式，一下筹集到百万巨资！
　　接着，又来了一位携带巨资的日本矿业专家——
　　
　　（切入）内景 富昌铁矿办公室 日
　　（室内仅一张长桌，几条长凳。
　　安部雄治：（站在桌旁，不停地抖动着手中几张大额支票）我的明白你们的办矿急需大量的资金，我的这次带了120万日元前来参股。
　　（江尺君、柯千里、葛非、花海棠、耿常新等，感激地报以热烈掌声。）
　　柯千里：安部先生，你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办矿正急需资金哩！
　　葛非：（拍手欢迎）还是老师实力雄厚。欢迎欢迎。
　　安部：（又抖了抖手中支票）不过，我的巨额投资，是有条件的。
　　柯千里、花海棠：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意投资，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安部：（横扫众人一眼）我的要控股。
　　（众大惊。）
　　安部：（仍然抖着支票）也就是说，我要做富昌铁矿的总经理。
　　众人：啊？
　　安部：（蔑视地扫视众人）当然喽，我的带120万来控股，你们的只要有人能独自超过这个数，我也可以不控股。
　　众人：（互相张望）120万日元，那可相当中国的80万两白银啊？我们谁能单独拿得出呀？！
　　
　　（闪出）
　　外景 火车道上 日
　　（江尺君及石疙瘩等仍在急速前进。）
　　（画外音）：江尺君知道，柯千里是个生意狂，自从任了总经理之后，只要见到矿砂一日无买主，他便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更是无法睡眠，而现在日本人打过来了，周边的大小钢厂倒的倒闭，迁的迁移，他的铁矿砂还能卖到何处？如若卖不出去，他这位生意狂能不急得跳脚？
　　石疙瘩：（愤恨地）让那姓柯的急急也好，谁叫他整天叫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哩！指导员，为了了解真实情况，我看还是先去找花夫人问问情况。找葛副经理也行。
　　（江尺君仍是匆匆前行……）
　　
　　外景 矿区宿舍二楼走廊 日
　　（这是一栋日式二层楼房，是矿上办公的处所。
　　（身着淡青旗袍的花海棠在走廊焦急地来回走，不时焦急地向矿区看去——
　　（随着镜头，可以看到：最南面山半腰中的采矿区，有上百名工人在阶梯式的石壁上打炮眼，撬矿石，石壁下有挖掘机向卡车上矿石，卡车来回运送矿石；选料场的破碎机、筛选机及工人正在忙碌；卡车将筛选过的铁矿砂运往烘干机房，锅炉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矿砂堆料场，数百名工人推着小翻斗飞快地向站台运送铁矿砂……）
　　花海棠：（久久地看着堆料场那些繁忙的场景，眉头不停地蹙动……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走廊北头，向盘龙山看了看，自言自语）这仗究竟是日本人赢了，还是中国军队赢了？……川军那些老掉牙的破烂货，怎能打赢日本人？……对，只要日本人赢了，千里那样做就没事，就会顺淌顺水过去……假如川军赢了呢？（又紧张起来，折身回到南面，踮脚继续看堆料场那些忙碌的工人。）
　　花海棠：（焦急的画外音）这枪炮打得叭叭的，千里还在做那事，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是要杀头的！杀头？我的妈呀……
　　（花海棠再次跑到走廊北头，北头可以看到从蒹葭浦方向伸过来的轻便火车道。踮脚眺望，火车道上放着锃亮的白光，那里正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行人在不紧不慢地边走边聊。一切都很平静。）
　　花海棠：（忽然想起）对，应该去矿上看看，看看千里这天的事究竟做得怎么样了？是否有中国军队来阻拦，提到杀头的事？
　　（花海棠急转身，微微拎起臀部旗袍，扭着腰肢，撂开双腿，下楼，匆匆向南面矿区走去。）
　　石疙瘩：（画外音）柯夫人！柯夫人！
　　（花海棠急回头，看见蒹葭浦那头快速过来一队军人！她惊叫一声，不顾旗袍对臀部的纠缠，向矿区飞跑。）
　　石疙瘩：（追过来）柯夫人，别跑，是我们哩！
　　（花海棠停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头看，认出，大惊。）
　　花海棠：啊？疙瘩！
　　石疙瘩：（跑到近前，用手回指）你看那是谁来了？
　　（江尺君领着战士大步流星过来。）
　　花海棠：（认出，更是惊喜，疯狂扑上，紧紧拉住江尺君双手摇晃）尺君！尺君！是你？真是你呀？真是你呀！（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激动，用拳头捶打对方胸口，呜咽）你坏透了！你坏透了！出去这么多年，为什么信都不来一封？为什么？为什么？
　　江尺君：（抻抻军装，笑着）这不是来了吗？啊？（想起自己是军人，急拉开距离）柯夫人，这兵荒马乱的，你去哪？
　　花海棠：（深情的闪一眼）尺君，今天这仗是你们打的？
　　石疙瘩：当然是我们打的！
　　秦梁：不，还有川军弟兄。
　　石疙瘩：对，还有川军弟兄。
　　花海棠：（试探）是你们赢了，还是日本人赢了？
　　石疙瘩：当然是我们赢了啊！
　　秦梁：我们还缴了一门鬼子钢炮哩！
　　花海棠：（大惊）啊？
　　江尺君：（一怔）柯夫人，怎么啦？
　　花海棠：哦，没、没什么，没什么。
　　江尺君：柯总在矿上吗？
　　花海棠：（更紧张，支吾）嗯，在，哦，哦，他正忙哩……尺君，你们刚打过仗，一定是口渴了，快带弟兄们先去我家喝点茶水，喝点茶水吧。
　　江尺君：不，我们要立即见到柯总！
　　花海棠：（更紧张，改用柔情的眼神盯着江尺君）尺君，我家也没养老虎，不会吃掉你们的。啊，再忙，茶还是要喝的，还是带弟兄们先去喝点茶水吧！（拉着江尺君臂膀摇晃）
　　江尺君：柯夫人，时间紧，还是先去矿上。（向战士挥动手臂）出发！
　　（队伍出发。
　　（花海棠呆立片刻，见江尺君已匆匆向矿区走去，只得追过去。
　　花海棠：尺君，还是我带你们去吧！我带你们去吧！
　　
　　外景 矿区路上 日
　　（全班战士精神抖擞地向矿区前进。
　　（花海棠与江尺君并肩走着，不时用胳膊碰下对方，时时流露一种难以掩饰的柔情。江尺君竭力回避。
　　花海棠：尺君，自从你走后，我和千里，嗯，还有矿长常新——常新，记得吗？他可是你最得宠的学生啊！我们时常都在念及你和疙瘩哩！（见江尺君不说话，又碰着对方腰肋）尺君，那次你真不该离开呀！你要是不走，或许富昌铁矿发展得比现在还要更好呢！
　　石疙瘩：（气愤）要是还留在矿上，早就把先生气死了！
　　花海棠：怎么会呢？
　　石疙瘩：还不会？你知道那时柯总是多么张狂啊！
　　
　　外景 堆料场 日
　　（堆料场上堆山似海的铁矿砂，上百名运送铁矿砂的工人推着小翻斗在堆料场与大门左边火车站之间的路上来回奔跑。他们的面前摆有两张长桌，身着深蓝工装的柯千里和葛非分立在运砂队伍两边，左边桌上放一铁箱，箱里放着大量银元；右边桌上放着满篓热腾腾的面包。）
　　（一米八零大个的柯千里穿着蓝背带工装，高高地站在左边的铁箱前，每见工人推着满车矿砂过来，他便从箱内抓起白花花的银元。）
　　柯千里：（高喊）兄弟们，加把劲，只要今天将小火车上铁矿砂装满，我姓柯的就给你们放大洋，让你们拿着大洋去给老婆孩子做花衣，买好吃的！
　　工人：（齐声高叫）好哦，有大洋就给我老婆孩子做花衣，买好吃的喽！
　　（另一边的葛非也高高举起面包。）
　　葛非：（向运送铁矿砂的工人）弟兄们加油干，到歇乏时，我给你们发大馍，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更有力气运矿砂！
　　矿工：（无不狂喜）嗬，我们有面包吃喽，我们有面包吃喽！
　　（来往的手推车奔跑如飞。）
　　（花海棠领着江尺君、秦梁、石疙瘩等进来。花海棠早为这场面怔住。）
　　花海棠：（既急又怕地走到柯千里面前，拉下柯那只高扬着银元的手）发，发，就知道发！你看这是谁来了？
　　柯千里：（认出，惊讶得大叫一声）啊？这不是尺君学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葛非：（无比震惊，讷讷地喊一声）哦，江、江董事长。
　　柯千里：（拍着手上灰尘，豪爽地走上前，拉手，用力抖动）哈哈，江学弟，你到底还是回来了！好！好！（一一与战士握手）
　　（柯千里用力过猛，将战士子弹袋中小木棒抖落到地，矿工见了大惊。）
　　一矿工：（捡起脱落到地面的柳木棒）啊？就凭这东西，也能打鬼子？
　　（矿工纷纷拣起地面柳木棒，有的看战士背的大刀发笑，有的大胆地去摸战士的 “汉阳造”、“中正”等杂牌枪。）
　　另一矿工：（不屑地）你们这枪能打鬼子？打狗还差不多。
　　众矿工：（讥笑声一片）就是啊，打狗还差不多！
　　石疙瘩：（不服，夺过工人手中木棒）尽小瞧人？我们就凭这还缴获了小鬼子的钢炮哩！
　　众矿工：（大笑）哈哈哈，就凭这还能缴获小鬼子钢炮？哈哈哈哈！
　　（秦梁等战士看着自己的武器和矿工的议论，极为尴尬。
　　柯千里：（趁机走到江尺君面前）学弟，走，去我接待室坐坐。
　　
　　内景 接待室 日
　　柯千里：（主动走上首席，拉一下工装背带，故作谦虚地一摊手）哈哈！条件不好，坐！坐！
　　（江尺君、葛非坐在柯的左右，秦梁、石疙瘩坐在对面。）
　　（花海棠见气氛紧张，立马从抽屉拿出香烟，去壁橱拎来水瓶，给大家泡茶递烟。）
　　江尺君：（接过茶水）不抽烟。
　　花海棠：（借机睒江尺君一眼，妩媚地）哦，这我倒忘了。（收回香烟，又给秦梁、石疙瘩上茶。）
　　江尺君：柯总经理，战争打得如此激烈，为何还要给日本人运送铁矿砂？
　　柯千里：（反复搓手，苦笑）学弟——哦，应该喊指导员了，自从小鬼子占领沿江一线，我这堆山似海的铁矿砂就一直没法卖出去，讲句丑话，现在别说发工资，就连我吃饭的钱都很紧张啦！
　　江尺君：即使没钱，此时也不能把铁矿砂卖给日本人呀！
　　柯千里：哈哈，学弟，我是办矿人，办矿人是靠卖矿砂吃饭，这矿砂不卖，我去哪里弄吃饭呀？
　　江尺君：生意要做，但看怎么做。日本人现在急于买我们的铁矿砂回去干什么？你柯总该不会不明白吧？
　　柯千里：（不再笑，揭开茶杯，用杯盖在杯口处轻轻刮抹几下，喝上一口。）嗨——学弟呀，不瞒你说，这也是学兄实在没办法的办法呀！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把铁矿砂卖给日本人是不合适的。可你学弟应该记得吧？我们同日本人是签有合同的，要是不卖，他们会控告我姓柯的违约呀！
　　
　　（画外音）江尺君知道这是柯千里在狡辩，他本想重重敲打对方几下，比方说，现在把铁矿砂卖往日本，就是助纣为虐……果真这样说了，谅他柯千里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像当年那样傲慢，而只会唯命是听、唯命是从！但他江尺君不愿这样做，因为他现在终究不是当年那个仅有一腔热血的“副董事长”了，而是一位经过培养多年的新四军指挥员了，他不能以势压人，他现在的责任是唤醒对方，让对方觉悟到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大敌当前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内景 接待室 日
　　江尺君：柯总，你什么时候又同日本人签了合同？
　　柯千里：（又拉扯一下肩上的蓝背带）哈哈，这合同签的是四十年，这才过几年，你这个当年的副董事长怎么就忘了呢？
　　江尺君：那合同我当然不会忘记。可此一时，彼一时呀！
　　柯千说：不管怎样，我姓柯的办事总不能食言吧？
　　江尺君：我们中国人说话从来算数，现在不把铁矿砂卖给日本人，决不是食言！柯总，如果我江尺君没记错的话，那合同中就有“凡是发生战争及一切人类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除外”这句话？更何况现在这场战争是他日本人挑起的，他还有资格同我们谈“违约”吗？
　　柯千里：（尴尬地）哦哦哦……
　　（葛副经理瞟一眼江尺君，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