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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剧  悬疑  小成本

　　老金：没有事才正常，有事就糟了。
　　◇ 老金戴上眼镜，仔细阅读今早的报纸。
　　小王：不明白。
　　◇ 小王继续舔着冰淇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老金低着头，从镜片后面端详小王。
　　老金：你来所里多久了？
　　小王：上周三来的，算上今天，差不多一周了吧。
　　老金：那你对小城了解多少？
　　小王：（高兴）生活安稳，房价便宜。所以我才考这里的公务员，我总分可是全市第一哦。
　　◇ 老金白了小王一眼，扶了扶眼镜，低头继续看报。
　　老金：（不紧不慢）生活不是那么安稳的。小城有两大势力团伙，一个自称黑鲨帮，一个自称白鲸帮。黑鲨帮主营娱乐业，白鲸帮主营餐饮、借贷，偶尔走走私。两大帮派业务不重叠，一直相安无事。可是三年前，黑鲨帮越界踩了白鲸帮的回龙湾——
　　小王：小吃一条街！
　　老金：——两大帮派从此结下梁子。最近半个月，黑鲨帮接二连三被人举报地沟油、洗浴中心、地下赌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白鲸帮搞的鬼。两大帮派势同水火，如果不仔细盯着，很可能擦枪走火。
　　◇ 老金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神色凝重地盯着看似冷清的5D电玩城。
　　小王：举报了然后呢？
　　老金：举报什么？
　　小王：地沟油，洗浴中心，地下赌场。
　　老金：警察带人扫场喽。
　　小王：警方内部就没有保护伞？
　　◇ 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凝固。老金抬头，盯着小王，目光锐利，像是盯着犯罪分子。小王一动不动，仿佛被老金的目光锁住。
　　老金：（严肃）什么保护伞？你从哪里听说的？
　　小王：我从电影里看到的，美剧里经常有黑警，一抓一大把。
　　◇ 老金凝视了小王一会儿，确定他说的是实话，放下了警惕。
　　老金：那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我们国家，不存在的。
　　小王：（松了一口气）哦。
　　◇ 老金继续读报，瞥见一段豆腐块。
　　老金：知名作家黄花郎最新力作——《三维作家》……小城签售会？
　　小王：这本书我看打折就买了。（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赫然是《三维作家》）讲的是一个卧底引发的帮派仇杀。
　　老金：黄花郎？真够难听的。
　　小王：他们这种人，文绉绉的，肯定都是艺名。
　　◇ 小王打开车窗，将吃剩的圆筒包装纸丢出去，忽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朝这边探头探脑张望。那人发现小王后，极快地隐入5D电玩城。
　　小王：（兴奋）队长，有人进去了！
　　老金：什么人？
　　小王：浓眉大眼，方脸宽额，像是自己人。
　　老金：啊？
　　◇ 老金抬头，看向5D电玩城。那人早已没了影，门外仍是冷冷清清。
　　
　　12.日 内 5D电玩城
　　
　　◇ 电玩城二楼乃黑鲨帮总堂，装扮得恢弘大气，颇有暗黑王者气质。最顶端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铜王座，重达三百斤，颇有质感。天哥正斜躺在王座里小憩。众小弟全部禁声。
　　◇ 有人冲师爷示意。师爷瞧了瞧天哥，皱眉摇了摇头。
　　◇ 天哥缓缓睁开眼，目光一扫，众人皆一哆嗦。
　　◇ 师爷小心翼翼地上前，咧开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
　　师爷：（笑嘻嘻）天哥，您醒啦？
　　天哥：笑你妈个头！黑鲨帮八足断了三足，你还这么开心？
　　师爷：（惶恐）我、我该死！
　　◇ 师爷连忙自扇嘴巴。
　　天哥：滚一边去！
　　◇ 天哥一脚踢开师爷，抬起屁股，走到众小弟面前。
　　天哥：幸亏我听了理财专家的建议，没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万一被警察一锅端，难道真要喝西北风去？
　　众小弟：天哥英明！天哥英明！
　　天哥：要是让我查到是哪个王八蛋出卖黑鲨帮，我一定剁他喂狗！
　　◇ 天哥凶神恶煞地盯着众人。众人连忙低眉垂眼，生怕与天哥四目相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裴欢走入大堂，脚步声清晰可闻。他已经尽量慢条斯理，可无奈众人屏住了呼吸，有的恨不得连心跳都停止。
　　天哥：大学生，你来得正好，查出谁是卧底了？
　　◇ 天哥坐回铜王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欢身上，直到裴欢看向他们，才装模作样挪到一边。
　　裴欢：（小心翼翼）有眉目了。
　　天哥：哦，说来听听。
　　◇ 天哥夹起一颗葡萄丢到嘴里，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仿佛看着笼子里的鸡鸭鱼肉。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平日里跟裴欢有过节的，更是面如死灰，难看至极。谁都知道，裴欢这人小心眼。
　　裴欢：（轻声）是仁哥。
　　◇ 众人长舒一口气，发出劫后余生的喟叹。不过很快，他们又佯装镇定，皱紧眉头，悲痛欲绝起来，表现出与黑鲨帮休戚与共的样子。
　　天哥：确定吗？
　　裴欢：（不紧不慢）目前来看，仁哥嫌疑最大，但是要最终确认，还需要与仁哥当面对质。
　　◇ 天哥看了师爷一眼。师爷会意，带两个手下离开大堂。裴欢发觉，所有人的眼神里都藏着一个秘密，似乎发生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而这件事对他颇为不利。师爷很快回来，两个手下拖来一具焦尸。焦尸味道刺鼻，所有人都掩住口鼻。
　　天哥：（面无表情）几个小时前发现的。
　　◇ 裴欢大为诧异，围绕尸体转了一圈。尸体焦成黑炭，面目全非，别说身份，连性别都难以分辨。
　　裴欢：怎么确定是仁哥？
　　天哥：阿仁这个王八蛋，平常最喜欢显摆，一块假的劳力士，逢人便吹，你看他的左手腕。
　　◇ 裴欢顺着天哥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坨暗黄色的金属牢牢固定在手腕上，隐约显出表盘指针。
　　裴欢：报警了吗？
　　◇ 裴欢话一出口便后了悔，表情尴尬。众人一阵沉默。
　　天哥：你不就是警察吗！
　　◇ 天哥起身，轻拍裴欢的肩膀。众人屏息凝神，盯着脚尖发呆。裴欢忽然紧张起来。
　　天哥：（盯着裴欢）我也预感是阿仁告的密，但是不经我允许杀人……帮我查查，是谁杀的他，这王八蛋我还挺喜欢。
　　裴欢：是，天哥。
　　天哥：你觉得白鲸帮怎么样？
　　◇ 裴欢一愣，思考了一会儿。
　　裴欢：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天哥：（咧嘴一笑）那就去会会胡爷。
　　裴欢：（硬着头皮）是。
　　
　　13.日 外 歌神KTV
　　
　　◇ 昏昧的日光下，歌神KTV显得死气沉沉。
　　◇ 裴欢拎着纸袋，面色凝重，预感不祥，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14.日 内 歌神KTV过道
　　
　　◇ 裴欢刚踏入歌神KTV，迎面吹来一阵诡异的风。他定了定神，警惕地向纵深走去。
　　◇ 沿途声嘶力竭，鬼哭狼嚎，每个包厢都仿佛住着七八只珍禽异兽。
　　◇ 拐过一个弯，又是一片崭新的噪声炼狱。
　　◇ 炼狱尽头是胡爷的总统包厢，由两名壮汉把守。裴欢颠了颠精挑细选的礼物，走向比自己壮实几倍的大汉。这段距离不长，他却仿佛走了一年。
　　裴欢：（陪笑）两位大哥好，请问胡爷在吗？
　　◇ 大汉警惕地盯着裴欢，不说话。
　　裴欢：我是黑鲨帮——
　　◇ 话音未落，大汉灵敏地抬起手臂，动若脱兔，三两下将裴欢按倒在地。
　　裴欢：天哥让我来拜会胡爷……
　　◇ 裴欢的面孔贴着光滑的地板，宽额大脸被压得走了形，嘴里支吾着说不明白。
　　◇ 大汉面面相觑，眼神里一百个不信。
　　◇ 这时包厢门开，胡爷哆哆嗦嗦走了出来，冲身后的人嚷嚷。
　　胡爷：不用不用，尿个尿也要人陪，真把我当不中用的老东西了？
　　◇ 他经过门口，瞥见以脸贴地的裴欢。
　　胡爷：（好奇）这位是？
　　◇ 裴欢见是胡爷，仿佛看到救星。
　　裴欢：胡爷，天哥让我来拜会您！
　　胡爷：阿天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思考片刻，拍着脑袋）你是小裴？
　　裴欢：是是是，小裴。
　　胡爷：呦，差点忘了，你跟我来。
　　◇ 胡爷又哆嗦起来，踱着步子向前走去。
　　裴欢：去哪？
　　胡爷：尿尿。
　　◇ 胡爷头也不回，急往厕所方向而去。
　　◇ 两名大汉极不甘心，不情愿地松开裴欢。
　　大汉甲：还愣着做什么？能和胡爷一块儿尿尿，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 裴欢咽了口唾沫，拎着礼物跟了上去。
　　
　　15.日 内 厕所
　　
　　◇ 胡爷推门而入，厕所里的人见了，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其中一个尿了一半，戛然而止，极不爽利。
　　◇ 胡爷踱到小便池旁，脱了裤子，颤颤巍巍尿起来。裴欢与他保持一段礼貌的距离。
　　胡爷：阿天最近怎么样？
　　裴欢：托您的福，天哥最近失眠梦多。
　　胡爷：你的意思，是我让他睡不着觉了？
　　◇ 胡爷盯着小便池，聚精会神地尿尿，可是年老体衰，尿起来没完没了。
　　裴欢：不是不是，您也知道，天哥最近事儿多。
　　胡爷：事儿我倒是听说了。出来混是这样的，哪能一帆风顺？就像这尿尿，畅快不起来。让他放宽心，再不畅快，也有尿完的时候，尿完不就畅快了？
　　◇ 裴欢看向胡爷，见他尿得窸窸窣窣，颇为艰难，心下生出一丝同情。
　　裴欢：（连忙点头）胡爷教训的是。天哥烦的倒不是尿不畅，而是怀疑帮派混进了卧底，暗中向警方告密。
　　胡爷：卧底？（抬头看向裴欢，尿声似乎戛然而止）怎么这么不小心？抓到了吗？
　　裴欢：（盯着胡爷）抓到了，烧成了焦炭。
　　胡爷：死了就好。
　　◇ 胡爷再次低下头，尿声又窸窸窣窣起来。
　　裴欢：（试探）胡爷不关心卧底是谁？
　　胡爷：黑鲨帮的事，我一个白鲸帮老大不方便打探。
　　裴欢：说到底，他与白鲸帮也颇有渊源。
　　◇ 裴欢不经意瞥了胡爷下体一眼。
　　胡爷：哦，是谁？
　　◇ 沉默片刻。
　　裴欢：是仁哥。
　　胡爷：阿仁啊。（腿麻，换了个站姿）那小子我还挺喜欢，他什么时候弃暗投明，加入警方啦？
　　裴欢：胡爷以为仁哥是警方卧底？
　　胡爷：（鄙夷）背地里耍阴招，除了警方，还能有谁？
　　裴欢：有道理。（沉吟片刻）警方再耍阴招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 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凝固，裴欢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味道。时断时续的尿声非但无助于打破沉默，反而助长了无形的硝烟。裴欢敏锐地察觉胡爷的心绪在变化。一名客人推门而入，旋即又推门而出。
　　◇ 胡爷抖了三抖，收回家伙，拉上拉链，颇为沉稳地踱步到洗手池旁。
　　胡爷：听你的意思，是怀疑白鲸帮了？
　　◇ 水哗哗地流，裴欢的目光越过胡爷佝偻的背，从镜子里窥视他的神态表情。神态自若，表情淡然，只不过略微带点恼意。
　　裴欢：（陪笑）哪能啊，这不话赶话赶到这儿，探讨一下可能性。
　　胡爷：小裴啊。
　　裴欢：哎。
　　胡爷：三年前你们黑鲨帮搞事，人人都要开战，是我倚老卖老压住了，从此以后小城安定繁荣。
　　裴欢：（陪笑）胡爷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