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男传奇  第三集

　　村姑见刘杰喝下，也和亚林一道拿大碗盛满喝了起来，喝完还不住地喳嘴巴说：好喝，好喝。
　　众人喝后也夸奖：杰儿，真聪明。
　　爸爸拍拍刘杰的头：大头，你做了一件好事知道吗？从今天起我们吃饭的时候就不怕没有菜吃得没胃口了，肚子没吃饱，就能用喝菜汤填饱肚子了。
　　从此，刘杰的“神仙汤”的烧法还加深了那个时代部队和地方的“军民鱼水情哩”。
　　新管处每天按刘杰的做法烧两大锅“神仙汤”给当地的村民免费食用。
　　也许是刘杰会做“神仙汤”，他在村姑眼中的地位明显高于亚林。

　　9、舟山医院 日
　　趁这次食物中毒医药费全部是军区报销的机会，爸妈带刘杰到舟山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并住了两天。
　　
　　10、军区医院 日
　　没想到第三天回到军区医院病房，小花一见到刘杰，光着脚就哭着向刘杰跑来：哥哥，哥哥，这几天到哪去了？我好想你啊！
　　小花并把刘杰拉到他的病床前：好家伙，桌子上全是我帮你收下来的这两天的伙食。
　　护士长阿姨对妈妈说：小花特逗，我说你儿子不来了，她非不信，她说刘杰哥哥不会把她撇下的，刘杰哥哥要带我到你家去的。我问她去干什么？你听这小人精怎么说？她竟然说要给你儿子去生宝宝，她非把你儿子这两天的饭留下来。
　　小女孩躲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我没说，我没说，是护士长阿姨瞎掰的。
　　她边说边把护士长阿姨推向了门外。
　　很快，医生叫刘杰出院了。小花一听说刘杰要出院了，那几天天天哭，闹着要同刘杰一起走，还说：我妈妈答应的，我要同哥哥生宝宝的。
　　她妈妈来怎么劝都不行，最后答应她：出院后带她到军区招待所玩。
　　不过说实话，将近两个月的同病房生活，从内心讲，不喜欢她是假的，这也满足了刘杰一直想要一个妹妹的愿望，而她竟然要给刘杰生宝宝，瞎扯蛋，那时刘杰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俗话说女孩开窍早，男孩发育迟，就是这样。他们分别时确实哭得很伤心，逗得在场的人都跟着掉眼泪。又是她的一举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哥哥，我要跟你去生宝宝，你要带我走，我要跟你回家。
　　最后还是司机出了个主意：那就带她到家去看看吧，让她认认门，如果她愿意呢？就给刘杰当媳妇，如果不愿意呢？……
　　司机在话还没有话还没说完，小花就迫不及待地：刘杰哥哥再坏我也愿意。
　　
　　11、县招待所 日
　　到了招待所后，他们吃了饭，爸妈让刘杰他俩睡在大床上，等到半夜她睡着的时候，她当公安的大个子叔叔硬把她从被子里抱走了。
　　旁注：小花是乳名，她的名字叫李花。
　　这就是刘杰的撒娇粘人美眉女朋友。
　　刘杰高兴地大喊：吻你，小花，我的撒娇粘人女朋友。我等你，等你给我生宝宝……
　　刘杰：吻你，小花…….
　　此时此刻的刘杰进入梦幻般感叹——
　　说实话，我从金华出来一路伴着火车轰隆厚重的节奏，我走过了许多地方，绿斑，白涧、北京，结识了一个个我人生的异性朋友，高莉娟、龙女、梦儿、胖子姐和小花，让我有了一种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像有一块磁场向我放磁，引导我一路走来……
　　
　　12、医院大门 外
　　刘杰走出医院大门那一刻，被刺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刘杰努力睁着，努力了许久，垂拉着的眼皮终被他顽强的意志和不可抗拒的大脑神经所制服，睁开了眼睛后，他觉得每一个从他身旁走过的人都是那么目不可测，神态各异，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刘杰努力想从每一个一闪而过的人中寻找那被他的小钢炮发出的童子尿祈福在女护士甜蜜的笑容，但刘杰没看见；
　　刘杰又在寻找高莉娟喊他卡西姆多时的得意洋洋，胖子姐的臃态可掬；守车哨兵那被烤山芋的炉火照的青春脸旁。
　　
　　13、回家的路上 日
　　这一切的一切，刘杰只有想象得到，但都没有看到，看到的是救护车里传出的“打倒”和“踏上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的嘈杂、令人不寒而栗的狂吼和尖叫声。
　　刘杰无意间看到了路边的一棵小草，正用弱小的身躯使出全力抵挡着向它蜂拥而至的大自然的风和雨、人类的车轮和脚步，造反派的高达几十分贝的嘈音。
　　刘杰害怕了，身体颤栗着，一步步地向后退缩，鼻涕也出来了，说话也结巴了。
　　
　　14、医院大门口 日
　　刘杰退着，退着……又一次退到医院大门里。
　　刘杰喊着：我好害怕，我怕自己成为那个小草，更害怕它所遭受的命运在我身上出现。
　　很久很久，刘杰的潜意识里出现了这么一群可怕的人（闪回）——
　　爸爸结拜的那四十多个曾信誓旦旦发过“同甘共苦，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的毒誓。龙女的舅舅，高莉娟那个王连举告密的爸爸，那五个坏叔叔……
　　刘杰越看越害怕起来，越想越恐惧，他害怕自己今后的人生路上也遭遇像爸爸一样的不幸与痛苦。
　　刘杰甚至怀疑他们的女儿在今后的人生中处处给他为难使绊。
　　刘杰无意间感到背后有了支撑，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退到了医院大门的铁门柱上。
　　也正在这时，刘杰猛然间感觉自己长大了，深感到家的重要。
　　于是，刘杰更爱他的爸爸妈妈，仿佛知道了自己的成长和家是密不可分的。
　　从此，刘杰开始开始蒙蒙胧胧更爱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及喜欢蝴蝶兰花的人。
　　
　　15、刘杰家里 夜
　　刘杰出院后，回到他的家里——即县招待所，坐在家里一味地抽烟，第四枝烟终于抽完了，刘杰细细品味着四只烟在口中的感觉：苦涩、呛人、毒性很大，几乎要麻痹他的整个神经。
　　于是，刘杰起身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又往杯里放了一块雪白色的方糖，用勺子搅拌着，在勺子的搅拌下咖啡翻起了一个又一个旋涡，让他目不暇接，更添了几分恐惧。
　　刘杰盛满了一勺放进嘴里，苦涩立即冲进了他的喉咙，溢满了他的大脑，急行军似地向他的心脏、全身，顺着血液的方向泉水般地涌去。
　　香烟的呛鼻、咖啡的急行军，让刘杰整个身躯不由地颤动起来，颤动着，颤动着。他有些不能自持了。可惜，这次是晚上，爸爸妈妈没有发现，就痛苦地捱过去了。
　　
　　16、刘杰家 日
　　又一次，妈妈在刘杰的颤动身躯中，一席话又让刘杰的颤抖更增强了几度，不同的是这一次好像让刘杰真正尝到了咖啡的香和甜，刘杰潜意识里开始用舌头去慢慢地咀嚼这咖啡带给他的醇香。
　　妈妈动情地：杰，你知道你这次食物中毒是谁救了你吗？
　　刘杰用手使劲擦了一下鼻涕，并将舌头和咖啡搅拌在了一起，结结巴巴回答着妈妈的问题：是，是医生，是，是那些打针的护士阿姨。
　　妈妈摇了摇头，用勾着的手扶平了刘杰衣服上的皱褶说（闪回到医院）:不，是胖子姐的爸爸妈妈，如果不是他们，你这个特务狗崽子的命早就完蛋了，是师部的参谋调的吉普车和开的通行证一路绿灯把你从石景山送到了专给毛主席、周总理看病的医院。
　　开始医生护士不肯收，随车而来的胖子姐的爸爸就伸手拔出了那把伴他戎马一生，杀过上千敌人、指挥了无数战役的枪说（画外音）——我爱人也是一个病人，这个娃也是一个病人，为什么我爱人可以治疗，而这个小病人就得不到治疗，刘工是不是特务不是你的事，你不能老子英雄儿英雄，老子混蛋儿混蛋。
　　快，给老子抢救这个娃儿，抢救的费用记在我的头上。革委会追究就让他到铁道兵司令部来找我，他奶奶个球，我就不信了，老子打下了江山竟然不给我们的后代治病，这是哪家的王法哦！
　　妈妈津津乐道地把她所看到的像说故事一样告诉刘杰。
　　闪回结束
　　刘杰却糊涂了：妈，爸不是说胖子姐的爸也是坏人吗？
　　妈用手打了刘杰一个耳光：瞎说，不许说胖子姐爸爸的坏话，你要记住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懂得感恩，守本分，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妈妈的耳光好重啊！让刘杰至今也忘不了它所带来的辣辣的疼疼的感觉，它也许就是妈妈套在刘杰头上守本分的紧箍咒，永世摘不下来，永世提醒刘杰做个本分人。
　　刘杰在心中大骂孙悟空（画外音）：大圣，你这个泼猴，你受了戒带了紧箍咒也就罢了，干吗还要让我戴上紧箍咒，受这个罪。
　　这时，刘杰又笑了，脸上露出猪八戒的笑容，猪八戒取完了经，照样回到高老庄背媳妇。
　　刘杰坚信：我也会的，你猪八戒见一个爱一个，我丑男也要见一个爱一个，我们俩个比个赛，看谁多。滑稽，我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呢？
　　
　　17、食堂 日
　　一个星期天下午，刘杰在食堂打饭的时候，碰见了胖子姐的爸爸，刘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救了我。
　　胖子姐的爸爸闪着剑眉，鼓着青蛙似的大嘴说：哈哈，这个娃莫这么说，快起来。记住叔叔的话，要记住别人的好，多关心比你苦的人，要有爱心，可千万别搞什么阴谋诡计。
　　刘杰看见胖子姐爸爸张大的青蛙嘴，不由兴奋起来，嘴中学起了蛙叫。
　　胖子姐爸起初一愣后看看刘杰爸爸又看看刘杰：这是啥玩意？和我对暗号？
　　刘杰又鼓叫两声蛙叫，并从怀中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这是给你的最高奖赏。
　　说完就剥开糖纸，把糖塞进胖子姐爸那大大的青蛙嘴。
　　刘杰再次爽朗地笑起来。
　　胖子姐爸：哎呀！妈呀！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他妈的仗义。
　　刘杰：叔叔骂人。
　　胖子姐爸爸和爸爸握握手：我就骂了那些不是人养的东西。大哥，听小弟一句话，我们有时要学学孩子，糊涂一点，不要那么太清醒。郑板桥不是说过“难得糊涂”吗？我他妈的就不相信我们共产党人用鲜血打下的江山永远被乌云遮住没有散尽的那天，你要多保重，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的。
　　爸爸紧紧握住胖子姐爸爸的手，使劲有力地上下甩了几下，目光刚毅地凝视着面前这位自己结伴的兄弟：放心，大哥不是咬过一次牙了，作为一名军人，还有什么比一夜之间以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小人摘掉领章帽徽更耻辱的事，放心，大哥没事。
　　两位军人铁一般的身躯、钢一般的话语、磁一般的感情让刘杰受到了深深的感染。
　　刘杰把小手放在了两个大人的手中，严肃且煞有介事地模仿着他们的样子：放心吧！没事的，乌云不是总能遮住天的。
　　胖子姐的爸爸用手指在刘杰的鼻梁划了一下：对，你说得真对，小逗皮，大头，没事的，没事的。
　　爸爸的表情虽然像没事人一样和妈妈一样微笑着，但刘杰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那惊恐一事带来的愤怒和无可奈何。
　　
　　18、刘杰家 大年三十夜
　　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刘杰一家三口正准备吃年夜饭，红烧肉、苦瓜炒鸡蛋、清蒸鱼、包菜肉丝汤。不同的是没有鞭炮。但收音机里传来的那八个样板戏的唱腔：“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也数不清……”
　　爸爸放下了那本总也看不倦的语录书。妈妈朝刘杰瞥了一眼：这一天到晚装模装样的日子哪天才是个头啊？
　　爸爸立刻跑到了窗前，挑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动静，回头轻声地责怪妈妈：你怎么还这样讲话？也不怕人家听见。
　　妈妈：有谁听见？大过年的。
　　刘杰学着爸爸的样装模装样地到窗前看了一眼也回过头，不同的是刘杰跑到了床前拿起了那条长条椅放在了肩上，并从门后的架上取下一条毛巾吆喝起来：磨剪子来，砍柴刀。
　　逗得爸爸妈妈哈哈大笑．见两人这样笑，刘杰又生一计，放下了椅子，拿起了脸盆和桌上刚放好的筷子，把毛巾扎在头上，又从熊熊燃烧的火炉灶里拿起一个烧焦的木柴，待冷却后，用手在上面沾了一手的黑灰，对着镜子在脸上画了几根胡子．一番摆弄后，再次拿起脸盆和筷子敲了起来：平安无事喽！平安无事…
　　爸爸妈妈更笑了。
　　妈妈:杰，如果造反派还来呢？
　　刘杰从腰后掏出了梦儿送他的那把弹弓：看，还来我用这对付那些狗日的。
　　妈妈用勾着的手竖起大拇指：你越来越像草原的雄鹰了。
　　
　　19、刘杰家 大年三十夜
　　刘忠诚拿起酒杯:来，今晚是除夕夜，祝愿我们全家幸福，美满，平安，干杯!
　　门，被一阵刺骨的“寒气”撞开，接着冲进一群戴袖章的人，为首的是一个戴眼睛的人，正是龙女的舅舅，只见他二话不说就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扯着狼一般的喉咙、瞪着猫头鹰的眼睛，人不人鬼不鬼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要同一切反动派作斗争”，经师革命造反联盟司令部研究决定，鉴于对刘忠诚、章子君的历史和其一贯的反党反革命，利用特务手段进行秘密间谍活动等种种企图颠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行为，宣布撤消两人的军籍，接受群众监督。
　　说完便上前扒下了爸妈身上的领章帽徽。又举起长满了黑毛的手臂呼了一阵口号。
　　刘忠诚气得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
　　妈妈却一反常态用她那勾着的手朝龙女舅舅的脸上左右开弓，打得他两脸一道道的红印，接着又拿出一本红宝书挥了挥：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放过一个敌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要调查研究，只有调查研究才有发言权”。看见没有，毛主席都说了，你们这样子瞪着眼睛说瞎话，你们是要得报应的。
　　龙女的舅舅和刘杰的那一帮人显然没有想到妈妈会来这一手，一时语塞，他用手护着脸狂叫道：章子君，你这个资产阶级小姐竟敢与人民为敌，你，你，你等着。
　　刘杰早也憋不住了，随手拿起弹弓，从桌上抓起刚才玩的玻璃弹子，开弓对准龙女舅舅的眼睛就是一弹弓，嘴中说道：打倒美帝野心狼，我代表人民判决你的死刑。
　　龙女舅舅的眼睛顿时血污一片，捂着眼鬼哭狼嚎，披着寒风跑出门外。
　　一路上传来他“哎呦，哎呦”的哭叫声。
　　刘杰拣起那纸撕得粉碎，向着门口扔去，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也开心地抱着刘杰：好样的草原雄鹰，你开始向暴风雨决斗了。
　　刘杰仰起脸：妈妈，高尔基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妈妈继续说着，却见爸爸一下跌倒在地，用手打捶着自己的胸脯，伤心地哭泣着：天啊！天地良心，我不是特务，我家三代都是贫农，怎么是特务？我不是，我不是啊！……老天爷，天下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20、刘杰家和批斗会场（切换） 早晨
　　大年初一早晨，大雪纷纷，寒气直逼，刘杰和爸妈还没起床，门就被龙女的造反派舅舅再一次踢开，不由分说把他们从床上拖起五花大绑，在爸妈的胸前挂了大大的牌子，头上扣了顶尖尖的帽子。根本不让他们说一句话，拖着拉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批斗会场。
　　龙女的那个舅舅眼睛绷着纱带，在一阵口号声中走到爸妈的跟前，一脸怪笑：刘忠诚，说，你搞结拜兄弟，是不是受台湾情报委托发展特务组织，企图颠覆我们光荣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红色的政权。好险啊！幸亏我和另外五个兄弟发现得早和你划清了阶级界限。
　　刘忠诚一声不吭，妈妈也一声不吭。刘杰更是一声不吭。
　　见爸妈不交代，这个龙女的舅舅又走到了刘杰跟前，用手指着刘杰的伤部，露出一只独眼龙，皮笑肉不笑地：刘杰，叔叔知道你最听话了，你昨晚上用弹弓打我完全是受了特务的驱使，叔叔不怪你，告诉叔叔，你爸爸和你妈妈是不是天天在家通过收音机收发台湾特务的信号？你只要告诉叔叔，我马上打电报到金华叫龙女和高莉娟来和你玩。
　　刘杰睁大了眼睛：龙女！？龙女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