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  人性

　　1、日、火车
　　炎热的夏天，火车里人满为患，过道上到处都是站着坐着的人，乘务员艰难地推着售货车前行。
　　刘徽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睡不着，拿出手机拨号。
　　电话接通，传来老人试探的声音：喂？你是哪个？
　　刘徽：（低声）爸！是我。
　　刘常平：徽娃！你现在在哪儿？德平说你不见了，到处找不到人，你怎么又换号码了？
　　窗外的树后退得很快，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
　　刘徽：我在火车上，明天下午就到家了。
　　刘常平：你走也不跟三叔说一声，到处打电话，（叹气）明天早点回来。
　　刘徽：好，信号不好，我挂了爸。
　　刘常平：记得早点回来，别乱跑！
　　
　　2、日、院子
　　太阳很大，在院子里打下很大一片阴影。
　　刘常平坐在院子里编竹席，刘常安端着饭碗去看自家蜂箱。
　　狗吠声想起。
　　刘常安端着碗循声走去。
　　刘常安：哥！哥！徽娃回来了！
　　刘常平放下手中的竹条，连忙往弟弟呼喊的地方走去，刘徽正背着一个蓝布包慢悠悠地走着。
　　刘常平大喊：徽娃！
　　刘徽抬头，抹掉脸上的汗水：哎，爸，我回来了。
　　刘常平接过他的包，放进了卧房后出来：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连招呼都没一个，你三叔急的不得了，到处打电话，说再找不到就要报警了。
　　刘徽正接了凉水洗脸：不想跟他们说。
　　刘常平：他们又不是恶人，又不会害你！
　　刘徽哼了一声没说话。
　　刘常平：你就是想一套做一套，只管自己舒坦……回来了就算了。你张二叔六十办酒，你妈脚又不好，正好你到家，后天也去帮忙，免得别人说我们家没人。
　　刘徽：（冷淡）哦。
　　
　　3、日、酒席
　　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大家都整整齐齐坐着，喝酒吃菜，刘徽拿托盘和另外两个人负责传菜。
　　甲夹菜的手一顿，看向刘徽：咦？这不是刘徽吗？啥时候回来的？前几天你三叔到处打电话问看见你没，都要报警了！
　　乙：就是，我听他又气又害怕，说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结果你是回来了啊。
　　丙：那不是，前一天打电话回来问，第二天人就回来了，我一想起都又气又好笑……
　　刘徽将菜放在桌上：嗯，做久了，觉得累人，就买票回来了。
　　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这就做得不对啊，再怎么都跟他们说一声，好歹也是跟着他一起出门的。
　　乙：（摇头叹息）人 人找不到，电话 电话打不通。
　　刘徽拿好托盘，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手机停机了，票买得早，走得急。
　　丁：好歹是回来了，万一是遇到了什么，你不把人急死啊？徽你这就做得不对了，（玩笑）我要是你三叔，气都气死了……
　　刘徽不出声，重新回了厨房。
　　
　　4、夜、家里
　　徐茹（母亲）将饭菜端上饭桌，招呼父子吃饭。
　　桌上很沉默。
　　刘徽突然出声：爸，妈，明天我要去上海打工。
　　徐茹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她拿起来擦了擦：你才回来几天？就又要出去？我最近脚不好，你爸身体也不行，地里庄稼又要丢肥，你现在闹着出门，我们……
　　刘常平刨了一口饭：（冷静）上海有熟人吗？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刘徽：（不耐烦）我都三十几了，又不是小孩子，还非要被人带着吗？
　　刘常安走进来，正好听见这话，他拖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旱烟袋和烟杆“吧嗒吧嗒”抽起来。
　　刘常平：常安，你吃完饭啦？
　　刘常安：嗯，我过来看看徽娃，（向刘徽）你又要出去？
　　刘徽点头：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干，还不如出去挣几个钱。
　　刘常安：可你这才回来一周都没有，跑来跑去车费都遭不住啊。
　　刘徽：几百块而已，没什么。
　　刘常安将烟缸往地上戳了戳，抖去烧完的残渣
　　刘常安：唉，你也都三十几，不是小孩子了，也要考虑下你爸妈啊。两个老年人身体又不好，儿女都不在身边，只有你没结婚，还东跑西跑的，这么大了总叫人担心。（突转）还有，你电话是怎么回事，一个月换一个，想联系都联系不到，就不能一个用到尾吗？
　　徐茹：你二叔说得没错，你别嫌我们话多，我们都是为你好。
　　刘徽：我晓得。我也想找个媳妇儿，但是这不是还找不到嘛！才三十几，时间还多呢！
　　刘常平：我们也管不住你了，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妹妹在上海，你跟着她做，有熟人看着，我们也安心。
　　
　　5、夜、家
　　电话铃声想起。
　　刘常平：喂！丽丽啊！
　　刘丽：爸，大哥又不见了！今天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找不到人了！
　　刘常平：（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是躲在哪里睡觉啊，啥子地方都找过了吗？有没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刘丽：到处都找了！今天吃饭时还笑嘻嘻的，一回头人就不见了，我们上班也很累，他又来这么一出，净给我们找事！都三十几了，上一回在三叔那边是这样，现在在我这边也是这样！钱没挣几个，脚倒是会跑！（开始哽咽）要是出了事我怎么交待？他还晓得我是他妹妹不？做的事一点儿都不稳妥！
　　刘常平：你别急，注意身体，先到处问问，我这边也跟别人打招呼，看到他就叫他回来……这才出去两个月。
　　刘丽：（声音拔高）爸，他都三十几了，整天不做事神兮兮的，说句不该说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刘常平：说什么话，他好说是你哥！哪儿有妹妹这么说哥哥的？被别人听了也不怕笑话！
　　刘丽：嘿，我怕啥子笑话，笑话的又不是我！他啥子样子别人都晓得，现在都在说他有精神病！再说这病又不是我让他得的，哪个敢笑话我？你们就护着他吧！
　　刘常平：你怎么这样说，我们对你们三姊妹都是一样的。现在就他没成家，我们担心，总要上点心嘛，你哭啥子？
　　刘丽：（吸鼻子）我要上班了，哥的事情我会多注意的，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刘常平：好，注意点身体啊。
　　
　　6、日、火车站
　　通往各地的面包车师傅顶着烈日，汗流浃背，拿着小扇子“呼呼”地扇风，一边吆喝过往的旅客。刘徽背着包，四周张望。
　　师傅笑容满面，十分热情：小伙子，XX去吗？
　　刘徽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我不去XX。
　　师傅：那住宿吗？
　　刘徽：不了。
　　一辆辆摩托车乱七八糟停在出站口，男人们盯着站口的人们，眼神如狼似虎。人来人往，有人路过不小心擦过身体，刘徽一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远去的人。
　　刘徽：（抱怨嘀咕）烦死了，走路不长眼！（四周打量的眼睛让他脸色白了白，急促走向一辆摩托车）XX去吗？
　　摩托车师傅：去啊！怎么不去！
　　
　　7、日、家
　　徐茹已经把饭菜端上桌子，刘常平放下锄头洗手，外甥女王新在收拾自己的课本。
　　刘常平：徽娃呢？又不吃饭？
　　徐茹：喊了几遍了，说不想吃。（向王新）你再去叫他看看，一天天的不吃早饭也不吃晚饭，身体怎么熬得住。
　　王新去了又回：舅舅说他等会儿吃，让我们先吃。
　　徐茹：唉，管他的，他爱怎么就怎么。
　　王新：（欲言又止）他……昨晚上怎么啦？突然就喊起来。
　　徐茹手顿了顿：做噩梦了，没事。
　　
　　8、日、家
　　刘常安走进门，伸头四处看了看。
　　刘常安：徽娃还没回来？
　　刘常平整理烟草叶子：他天天都是这样，等下就要回来了吧。
　　刘常安：（凑近小声）现在到处都再说，徽娃看起来不正常啊。
　　刘常平沉默。
　　刘常安：前天吃酒，别个问他话他也不出声，后来一个人在火房叽里咕噜，人一进去就闭嘴了。他睡的房间不是在我旁边嘛，我都听得到每天晚上他又哭又喊的。就算你们嘴上不说，我也能听到。我晓得哥哥嫂嫂心里急，但怎么看徽娃精神都不正常，你们还是别叫他出门了，这要是出了事怕就真找不回来了。
　　刘常平：（无奈）他这几天又闹着出门，我们也拦着他不准他出去。现在就是，他想做啥子都让他做，只要不离家就行了。
　　刘常安：对，先好好观察几天，看看情况能不能好点。
　　
　　9、日、家里
　　王新假期结束，准备回学校。
　　刘徽走向王丽，脚步声很轻，到他身后突然开口：我送你回学校吧，一个人不安全。
　　王新被吓一跳，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皱眉，将书本一本一本整理好塞进书包：不用啦，我都来来去去几年了，也没什么不安全的，舅舅你在家就好。
　　刘常平瞥了一眼刘徽：新新能干着呢，她一路上还有同学，你就别跟着去了。地里的草长出来了，你要是没事就去扯草吧。
　　刘徽：（不高兴）这几天太累了，不想去地里。
　　刘徽将水壶拿出去接水。
　　王新：舅舅你干什么突然烧水？火都熄啦，又要重新生！
　　刘徽（头也不回）：（温和）烧水洗头，然后送你去学校啊。
　　王新：我都高三又不是初三，真的不需要送！
　　刘徽：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
　　王新：（求助）外公……
　　刘常平：唉，他要去就去吧，这一个月在家怕是憋狠了。
　　
　　10、日、路边
　　王新左看右看，抓紧背包带 ：舅舅我去拦车，估计等一下就有去学校的车了。
　　一辆车路过，王新下意识招手拦截，刘徽一把将她拉回来。面包车停下，司机伸出头：上车吗？去XX。
　　刘徽：不了，我们约了车。
　　面包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