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悲剧

　　第九章
　　夏天里的这段时间很是惬意，徐小龙这一觉睡得酣畅，醒来时雨已经停了，落日的余晖正斜照在东边的山头。徐小龙伸伸胳膊展展腰，一整天做过的事已恍如昨日。他在小办公桌边坐了一会，拿起小学生的作业本看了看，忽然听到门外轰隆隆的响声，他才知道发山洪了。
　　刚要出门，牛牛喘着气跑了进来，叫了一声“老师”，就愣着站在老师面前，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惊慌。
　　“牛牛，怎么啦？”
　　“姐姐，姐姐没回来！”
　　“你姐姐？她去哪了？没回来？”
　　“去公社给爹送干粮，一早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天又下雨。妈妈急得不行，队长带人去找了。”牛牛结结巴巴地说。
　　“找到了没有？”
　　“有人返回来了，说没有见到姐姐。”牛牛说着呜呜大哭，“他们说，姐姐被山洪水冲走了。”
　　徐小龙拉了牛牛的手，一边跑出校门一边说：“牛牛，别着急，你告诉我，他们去哪找了？”
　　“我也不知道，队长和五爷他们分了好几路了，妈妈也要去找，被人家拉回来，在家里哭。”
　　“你告我，咋回事？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早，我还睡着。头天晚上，她和妈说要去给爹送干粮，妈妈做了半夜玉面饼子。”
　　徐小龙马上明白了，小小一路上想追上他，可是没有追上，他走得太早也太快了。小小走的路，也一定是他走过的路，但是，在她回来的路上，在那段山坡和老林子的交界处，小小走错道了。小小爹曾经很郑重地告诉过他，那个的岔道处很容易走错，一走错就走到老林子里了……，但是，小小不知道。
　　“牛牛，别怕，我知道姐姐到了什么地方了，姐姐没有被洪水冲走，姐姐走错路了，到了老林子里了。牛牛，我现在就去找姐姐，啊对了，你知道，姐姐带什么东西了没有？”
　　“就是给爹带的干粮，妈妈说，也没给姐姐带吃的东西，肯定一天没吃东西了，妈妈说，怕饿也饿坏了。”
　　徐小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说：“冷静一下，冷静一下。”然后，他又拉着牛牛急急地回到他的小屋里。他拿起放在炕上的黄色书包，书包里有那一袋半饼干，他嘴里念着：“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接着，他从炕上被褥那边拿过手电筒，又从桌上抽屉里拿了一盒火柴，放在黄书包里。之后，又顺手将炕上一件上衣一把抓过来，塞在书包挎带上。左右看看，再想不出该拿什么了，便拉了牛牛匆匆出门。
　　他说：“牛牛，我这就去找你姐，一定会把她找回来。你告诉你爹，让他到走近路的老林子找我。”牛牛点头。
　　“我再说一遍，告你爹，那条近路，狍子坡，老林子。你重说一回。”
　　“那条近路，狍子坡，老林子。”
　　“对，就这么说。”徐小龙放开牛牛的手，背着那个黄色书包，朝着那条去公社的近路匆匆而去了。
　　上了村前的山梁，徐小龙站在那天走过的岔路口，他俯下身子，朝地下的杂草看了看。刚下了雨，看不出什么痕迹，但他确信，小小一定在这儿走错了，她认为朝着村子的方向就是正路，却不知这样正好走错了，会走进老林子里。天渐渐的黑下来了，他一个人走这条山路心中都未免发怵，小小一个人进了老林子，此时她会怎样，她一个人会更加害怕。他这么一想，找到她的心情就更加紧迫了。于是，他坚定了信心，顺着这条隐隐约约被荒草掩盖着的小路迈开大步爬了上去。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先是经过一片小松树林，一段漫坡路，与别处的路一样，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却能让人不知不觉迷失方向。
　　继续前行，过了一片草地，前面有一段较高的山坡。小龙想，这可能就是小小爹所说的狍子坡了。
　　小龙老师朝坡上爬上去，前面有一段山岩，和前面那次与小小爹爬上的山岩很相似，也有几株酸枣树。就在那几株酸枣树下，小龙老师惊喜地发现了几枝折断的酸枣枝。“是小小，一定是小小。”惊喜把先前的害怕一扫而光，他便朝这个方向跌跌撞撞爬了过去。他一边用手电向四周晃动，一边高声喊道：“小小——”在这空旷而寂静的山林里，这个喊叫就像青天的雷声，震得大山里发出隆隆的回响。“小小——，你在哪？”他又喊了一声，然后侧耳倾听。就这样，他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大声地喊叫，他坚信小小一定就在前面。“小小——”他看见一堆零乱的干树枝，人们在采集松树果和杉树果的时候，历年来砍下的树枝成堆，经风吹雨打，已经缩成一定形状，显然有人动过的痕迹，很明显。
　　“小小，小小——”他急切地叫喊着。
　　果然，他听到了一声低而软弱的回应：“我，在这——”
　　他惊喜地喊着：“小小，小小！”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我，在这儿——”徐小龙晃动手电筒顺着声音方向走过去，在青石崖下的一个略微凹进去的小山洞口，他看见了小小，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瑟瑟发抖。
　　白天，着急赶路的小小在山上走错了方向，走进老林子里。那时候天还早，走了好长时间，越走越不对劲，前面不是她的村庄，而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在山上林子里走错路是常有的事，小小发现她走错路了，决定按原路返回。天气说变就变，一时间阴云密布，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山上森林里雨下得更大。小小紧赶慢赶，被雨水浇个湿透，她看见坡下面有个山崖。山崖下面有一个浅浅的山洞可以藏身，就跑到山洞里躲雨。
　　等雨停了后，她从洞口走出来，但是，不知道方向了。爹爹和母亲经常和她说起，在林子里迷失方向，不能着急也不能乱走，要看清太阳出来的方向再走。但是，她不知道哪里是太阳出来的方向了，她只能在这浅浅的山洞里过一夜了。想到这点，她有点害怕。山上有狼，还会有豹子、野猪，更令她害怕的是这漫漫的长夜。好在村里人一定会来找她，特别是徐小龙肯定会来找她的，想到这里，她心稍安了一点。
　　山里的孩子是粗野倔强的，小小也有山里孩子的野性在，她顾不上再害怕了，她决定拉一些树枝，先将自己隐蔽起来再说。于是，她拖了一些干树枝，堆成一个小窝，自己将身子钻进去。天黑下来，由于一天没有吃饭，又遭到雨淋，她钻进树枝底下时，不一时，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耳畔似乎听到了呼唤她的声音。她想爬起来，觉得身子很沉，冷得直打哆嗦。这次她听清楚了，是喊她的声音，而且，她听出来是徐小龙的声音，她高兴极了！
　　徐小龙循着声音从山坡跑了下来，看见了站在洞口冷得瑟瑟发抖的小小，他跑过去，跪在她的跟前，他想抱起她来：“小小，是你吗？小小，真的是你吗？”
　　小小倒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是我，是我。”他拍打着她的肩膀。
　　小小一直哭，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个不停。
　　“好了，咱们回去。”
　　小小在发抖，徐小龙把她放下来。
　　小小弱弱地说：“天黑了，这林子里，我们走不出去。”
　　“那，就等天明。有我在呢。”
　　“再说，我，饿，走不动了。”
　　“别怕，我拿吃的了，这里有饼干。”
　　徐小龙赶紧将黄挎包中的饼干递过去，又将那件衣服披在小小身上。这时的小小，心里挤满了温暖，她深情地看着老师。徐小龙将饼干盒撕开，递到小小手里：“吃吧，给你买的！”“嗯！”“这林子里，唉， 要是他们能找到咱们就好了。”“他们？”“你爹，还有队长他们。”“天这么黑，他们找不到路，咱们也找不到路。”
　　半包饼干还没吃完，小小停下来。徐小龙问：“怎么了？不好吃吗？”“好吃，我想拿回去给弟弟和妈妈吃。”徐小龙看着她又将手里的一块饼干放在盒子里，说：“吃吧，这里还有呢。”说着，徐小龙拉起小小的手，小小的手是滚烫的。他摸摸她的额头，也是滚烫滚烫。他有些惊慌地说：“哎呀，发烧了！”“雨浇了一头，浑身都湿了，躺到这里，天越来越黑，好怕好怕，我就躺着，再也不想起来。”小小觉得身子像棉花一样软，低声向老师倾诉着，不由得又哭。
　　“别哭，坚强点。”
　　“好冷！”小小哆嗦着。
　　“得在这个山洞里过夜，我去拉些树枝来，点着火就不冷了。天一亮，咱们就回去！”
　　徐小龙把小小抱进洞里边，靠着石壁坐下，然后到山坡上拖了一大堆干枯的树枝回来放在洞口。树枝被雨水浇湿了，老师在洞口处拔了一些干的茅草，好容易才将树枝点燃。不一会，树枝熊熊燃烧起来。
　　徐小龙在小小身下铺了一些茅草，坐在她跟前，摸摸她的头，问道：“还冷吗？”
　　“冷。”小小抬头看着徐小龙，低声说，“抱着我。”
　　徐小龙的脸红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拒绝。他抱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小小伸出胳膊，一下搂住他的脖子。同时，她直起身子，将她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她的小嘴就在他的嘴巴跟前，她呻吟着，期待着。少女的体香让年轻老师迷醉了，青春的激情在他体内燃烧着。他忍不住将嘴唇吻在她的脸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的体验升腾在他们的青春的肌体里。这是一块洁白的无瑕的美玉，是一朵欲放的花朵，他没有想过要占有她，更不敢随意的侵犯，他只有神圣的保护的义务。
　　好久好久，当小小疲劳了的时候，她闭起眼睛，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柴火熊熊地燃烧着，他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身子，在红红的火光的映照下，他看见小小脸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滴，他轻轻的将它拭去。不知过了多久，小小似乎睡着了，他将小小抱着，就像哄一个婴儿入睡。他不时地亲吻她的脸，吻她的眼睛和她的头发。小小半睡半醒的，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又一阵猛烈的热吻。洞口的柴火慢慢地小了。徐小龙将小小放下，再去添了一大堆树枝，火又燃烧起来。
　　回到小小跟前，他摸一下小小的头，还有点发烫。
　　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呼喊声，不久，看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小小她爹、队长、五老汉、赵三、六叔，还有四五个社员举着火把从山那边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看见了燃烧的火光，也看见晃动的手电筒的光。这时，是后半夜了，弯弯的月亮从西边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