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悲剧

　　第十章
　　小小回到家里，病了两天身子还有点虚，病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学校里跑。
　　看见小小的时候，徐小龙脸上泛起羞怯的红晕。那一晚的亲近接触还在他们的记忆里，原有的一点距离好像不存在了。
　　“小小，那天，天那么晚了，你没害怕吗？”
　　“害怕，怕极了。”小小老实回答，“我都怕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就糊涂地睡着了。”“我也害怕，就我一个人走在黑黑的山路上，心里一直在打鼓，要是碰到个狼或者豹子怎么办？”徐小龙说。
　　“后来，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喊，是你的声音。”小小说，“我一下子就不怕了。”
　　他们像一对老朋友相跟着沿村边的小溪走去。
　　“啊，你看，云彩，多么好看！”徐小龙抬头看着天上。蔚蓝色的天空中，一朵朵白云在头顶缓缓地移动着，在日光照耀下，闪着洁白的光芒。天高而空旷，云彩就像白色的锦缎或者如美玉一般，变幻着各种图案。
　　“哦，真好看！”
　　“是真好看。”徐小龙说。小小不由地念起一段童谣：“杨树青，柳树青，天上一窝云，一对鸳鸯并头行。杨树青，柳树青，云里一阵风。鸳鸯变成白头翁。”小小指着天空说：“你看那云彩变得好快，怪不得说鸳鸯就变成白头翁。”
　　徐小龙瞅瞅小小，突然对小小道：“小小，我教你写字！”“写字？”小小吓了一跳。
　　“对，写字。从今天起，我教你写字。”
　　“我？行吗？”
　　“怎么不行？你看着我写。”徐小龙就蹲到沙地上写下“沈小小”三个字。小小也蹲下来，就在地上跟着写了这三个字。小小说：“我也要写你的名字。”
　　徐小龙就又在地上写下“徐小龙”三个字，小小又对着三个字写，写得非常费力。这时，徐小龙又说：“小小，你也上学，来学校念书吧。”
　　“我？念书？”
　　“对，上学，念书。”徐小龙期待地看着小小。
　　“上学念书？”小小有些疑惑。
　　“是的，开学那天，我还以为是你来上学呢。你想过没有？来上学吧，你正是在上学念书的时候呀。”
　　“你说我？上学？”小小嗫嚅地说。
　　“你还小呀，你不想念书吗？你就到我们学校来，我教你，教你识字，唱歌，画画。”
　　“我？行吗？”小小惶恐地自语。当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的时候，她的心被徐小龙的话震撼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让她上学识字的话，她觉得这话就像是天上的雷声，猛然震响，她不知所措了。
　　“小小，你应该念书呀，上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然后到外面去，做工作，当老师，当医生，还可以开车，开拖拉机！”
　　小小似乎没有听懂徐小龙的话，她只是看着徐小龙，怔怔地说：“我念书，上学，识字，唱歌画画？”“是啊！”徐小龙进一步说，“不是有女教师女医生女驾驶员女科学家吗？好多好多呢，她们行，你怎么不行？你来上学，肯定会很棒的，小学读完了，就读中学，上师范，上大学……”
　　小小低下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能来上学！小小，你知道吗，趁你年纪还小，读了书，识了字，就会知道更多、更多的事，就会……”徐小龙欢快地说着。小小眉头紧锁，脸上现出一丝阴云。她小声道：“可是，爹还没有回来，妈又总是病着。”
　　“这没什么，家里的活，你还可以照样做，你可以提前放学，也可做完活再上学，反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我帮你认字，帮你学文化，随时都可以教你，这样，你爹妈就会同意了。”小小抬头看一眼徐小龙，又迅速地低下去，小声说：“你先不要和别人说，等爹回来，我再和我妈说。”
　　徐小龙点头：“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好了。”“唔，我们拉勾！”说着，小小伸出她的纤纤细指，伸到徐小龙面前。徐小龙咧嘴笑着，他看着伸到他面前的小手，也伸出手指，勾在小小的小食指上。小小脸上映着绯红，她深情地看着徐小龙，当徐小龙把他的手指从她手指里拿出来的时候，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使命一样，从口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真的能念书吗？我真的能上学吗？”小小怔怔地似乎在问徐小龙，也似乎在问自己。“小小，怎么不能？我教你识字，教你唱歌。对，我就去学区上找几本书来，到县城找也行，你不必跟他们一起念，有半年光景，你就可以念完小学的课程了，你也可以帮我教孩子们唱歌，我还教你识简谱，教你唱歌……小小，我们说好了，我去城里，找两本农民快速识字课本回来，你等我回来，我们就开始。”徐小龙急切而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天，小小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回家去了。她的胸中涌起了无限美好的遐想，一连串五光十色的梦幻般的美景在她的眼前浮动着，她的心随着那美景的呈现飞向了遥远的远方。这天晚上，她睡得好香。
　　村里人多嘴杂，小小和徐小龙在老林子那天晚上的遭遇，成了村里女人们私下谈论的话题。
　　英子妈来到小小家串门子，小小家里只有小小妈在家。因为小小跟英子相好，所以，英子妈跟小小妈也比别人要亲近一点。小小妈把她让进家里，两个人坐在炕头上。小小妈说：.“英子妈，今有空出来坐了？”
　　“苗子锄完了，有几天歇空呢，听说小小病了，我来瞧瞧。顺便看看你。”
　　“我这些天还好些，我们家小小呀！那天走进老林子，又淋了雨，受了凉，病了两天，才好。”
　　“好险呀，一个女孩子，走进老林子里，要是出不来，咋办呀？你说，她咋就去了老林子啦？”
　　“你还别说，这死妮子咋就进了老林子了呢？放着正路不走，非要走近道，那天多亏了徐老师，要不是他，谁知道她进了那地方？”
　　“唉，就是，话说回来，小小妈，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说着，英子妈露着一对黄板牙，凑到小小妈耳边道：“听说，那个徐老师跟咱们小小呀、在那个山洞里过了一夜，那徐老师还抱着咱们小小呢，队长跟五叔他们找见的时候，就是徐老师抱着小小走出来的。”
　　“哦？嗯呐！”小小妈不知该说什么了。英子妈的那张黄脸仍旧没有离开小小妈的耳边：“小小妈，听村里人说，咱们小小跟老师早就相好上了。”
　　“孩子还小呢。”
　　“还小吗，不小了，小小比我家英子还大三个月呢。”
　　英子妈很热心地说：“小小妈，你说，小小咋就到了那个山林子里，老师咋就知道？说不准，他们商量好了。”
　　“没有，没有。”小小妈忙争辩，“我们家小，我知道的。”“唉唉！”英子妈语重心长地说，“倒是也说不来，不过，女儿大了，做父母的，也得操心了，小心总是没大差的。”
　　“说的是，是得操心哩。”
　　“养闺女、养闺女，操心哩，”英子妈说：“女儿啊，总归是人家的人。”“你们家英子还好吧？”小小妈转移话题。
　　“唉，就那样了。”说起女儿，英子妈情绪似有点低落了，“不往回跑了，死心塌地了。”
　　女婿对她还好吧？”
　　“唉，别提，女婿是个活死人，三棍打不出一个响屁，只知道受苦，不知疼人。”英子妈说，“就是婆婆，是个屙硬屎的货……等吧，要是生个一男半女的，然后分出来另过。”
　　英子妈说着，不禁拿衣襟擦一下那双无光的眼睛：“你看，我又说到哪了。不早了，我回吧。”英子妈说。“早呢，再坐坐！”
　　“我就来看看小小，小小没事，放心了。”英子妈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唉，女人，就这么回事，好活不好活，全靠命哩！”
　　当天晚上，小小妈问小小：“小，你究竟咋跑到老林子里去了？”
　　“我听见爹说有条近路，”小小老实回答，“可是返回来时，迷路了，也不知怎么就进了老林子了，怎么也找不到路。”“哦，”小小妈叹气，“好险呢，要是遇上狼虫虎豹的，妈可咋办。”
　　“妈，那天天黑了，我躲在一个山洞里，是老师找到我的，要不然，我会吓死的。”
　　“小，妈问你，他抱你了吗？”
　　“啊？妈，抱了。”
　　“咋抱了？”
　　“就是这样，他坐着，我躺在他怀里。”小小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没看见母亲眼睛里忽闪的光，“我快冻坏了，他抱着我，我靠住他的身子才暖和过来。”
　　“还有呢？”
　　“什么还有呢？”
　　“你们还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小，你告诉妈，他摸你了没有？”
　　“妈，你啥意思？”
　　“我是说，小，他，唉，小，你说实话，你们亲嘴了没有？”
　　“没有啊！”小小不会把亲嘴的事告诉别人，即使是妈妈也不例外，“后来，燃起火堆了，再后来，我们听到爹他们来了，他抱着我从山洞里出来。”
　　“是你让他抱的吗？”
　　“是，妈妈，我实在走不动了，后来他背着我爬上山坡。”
　　妈妈叹了一声，实在找不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邻居的大婶大娘们和小小妈拉闲话的时候，老是说：“小小妈，小小都十六岁了吧？是大姑娘了，该嫁人了？”小小妈就一脸愁苦，说：“哎，哪里就有合适的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