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悲剧

　　第十八章
　　龙山村还是老样子，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似的，酣卧在苍茫的暮色里。村子太小了，贫穷而纯朴，当徐小龙回到它的怀抱的时候，一股暖暖的温情扑面而来。
　　徐小龙开了校门，学校里冷冷清清，一种莫名其妙惆怅冲上心头，他看到学校门前小小经常来坐过的石头，想起小小在这个小屋子里给他整理杂乱物品的情景，不禁两眼湿润。他心里说：小小，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回来了，很快就要见面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在水瓮里舀了一勺水，站在瓮边一口气喝下去，坐在炕沿上，又坐不住，站起来，想了想，就直奔小小家去了。
　　山上的牛羊群正在往回走了，炊烟在村子的上空冉冉上升。
　　沈全富刚从地里回来，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拍打鞋袜里的黄土，大门响了，抬头看，一个年轻人走进门来。一眼认出是学校老师，不用猜，定是为女儿来的，女儿的任性妄为，也全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他心里老大不痛快。
　　“大叔！”徐小龙上前打招呼。
　　“什么事？”
　　“小小在家不？”
　　“不在！”沈全富没好气，“你找她干什么？”
　　“她进城找我了……”
　　“嘿，亏你说出口。名声大了，哼！”沈全富拍打着两脚，站起来，准备回屋，“好了，婚约解除了，不争气的东西，看了我的好看了，让她折腾吧，倒看她能闹出个啥来！”
　　徐小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在跟前站着。他只想见到小小，就等着她爹气消。
　　小小娘听到院子里有人吵闹，从屋里出来，见是学校老师，忙让老师进屋说话，她责备丈夫：“先生来了，你不是让进屋，却这样粗声大嗓的，就不怕人家笑话。”
　　沈全富冷笑着说：“人早丢尽了，还怕谁笑话。没见过，好好的人家，散了。”
　　小小娘说：“先生来了，是抬举你哩，你这没脑子的，倒嚼了许多舌。老师，你就别见怪，咱们庄户人家，他就是这样不懂人事。”
　　“大妈，没事的，我是来找小小，她去找我了，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沈全富又生气了：“能有什么事，也真是有主意，半夜三更跑城里，瞎折腾！自己找霉。”说着，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在了，等她回来，你自己和她说去！”
　　“大妈，小小呢？你们真要把她嫁人吗？”徐小龙只好向小小妈打问。
　　“唉，还说啥了，这孩子，三四天闹的，把天也翻了，都闹到公社去了。婚也悔了，亲也退了，她舅接她姥姥家去了。”
　　徐小龙没料到小小爹竟这样大火气，而且一大半是冲他发的，现在听到小小已经退婚，心里平静了好多。他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外，客气地对小小爹妈说：“大叔，大妈，我跟你们说几句话，你们原本把小小嫁人就是不对的，她才多大，你们就把她嫁人？小小是你们女儿，你们为什么就不为她想想，她还小呀，正是上学念书的时候，你们应该让她去上学呀。你们要是不负责任，她这辈子就算完了。你们到外面看看去，哪有做父母的不让女儿上学的道理！小小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要是上学读书，肯定会有出息的，她是和我商量好的，她要来上学，家里的活也不会耽误……”
　　“嗬，上学念书！我就知道不是她的主意，有人挑念子。”小小爹没等小龙说完，就抢白，“我说她女娃子，哪来这馊主意！真是，我还没见过这地方有谁家的女娃子去花钱念书的哩！”
　　“这你说得不对，去城里看看，女老师，女医生多的是，哪个不念书？”
　　沈全富叹口气说：“这也不是城里，要在城里，也用不着你来教我，谁让她生在这山里的，这是命，看她以后咋个活法吧，好好的一个人家，让她给搅散了，我改天托人再给她找一个去，好赖打发掉她算了！”
　　徐小龙说：“大叔，你没有权利这样，小小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
　　“哈？我没有权利？我是她爹！”小小爹气呼呼站起来，“我没有权利，嗬。”
　　“她还不到结婚年龄，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你别大话吓唬我，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小伙子，你走吧，白费了你的心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没空和你磨牙。”说着就自顾回屋去了。
　　小小娘见小龙脸上有气，就劝解说：“孩子，你别和那没脑子的生气，小小到她姥姥家了，你也不必找她了，要说念书的话，真是白费了你的功夫了，你看我病歪歪的，哪有钱供她念书，你的心，我们领情了……”
　　“大妈，小小念书，不用花钱的……”话没说完，屋里沈全富粗声粗气地说：“不花钱，你哄鬼哩，她一个大活人，要吃要喝，你供？”
　　小小妈推一把徐小龙，说：“回家坐吧，消消火气，别和那没情没节的一般见识。”